“还是公主殿下了得,连你这快木头都能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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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公主,我愿做一世裙下之臣,乐此不彼!”
“你...你就是这般与李迪说的?”赵宛如的脸突然滚烫了起来。
“当然,我与他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说些实话无妨的。”
“...”
李少怀穿着绯色的圆领袍子,捧着女儿躺在躺椅上,李洛泱趴在爹爹的怀中,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蹭着她干净的下巴,见到爹爹憨笑,她便也跟着眯眼大笑。
“阿爹...”
“阿爹...”
“哎!”李少怀捧起女儿,蹭着额头亲了一口。
赵宛如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总算是改了口。”
“其实叫阿娘也无妨,反正无论她现在叫什么,别人都会以她年纪尚小罢了。”
“万事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
“但等她长大了,我总要与她解释的。”李少怀一边逗着孩子,抬头看向赵宛如,“到时候…”
赵宛如俯身坐下,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她会理解的,她的娘亲,并不比任何人差。”
“我向官家告了假,明日陪泱儿过周岁。”
“今日中午的时候母亲派雷允恭来传话,让我们明日带着泱儿回宫用晚膳。”
李少怀点头,“行,母亲疼爱泱儿也是一件好事。”
次日驸马府大摆宴席,满朝文武近乎都赴宴了,有公事在身的朝官也都派了亲眷过来。
福宁殿、坤宁殿分别派了掌事宦官前来贺礼。
一岁大的孩子被裹成了一个圆鼓鼓包子,胸前挂着长命缕,众多宫女的看护着她在中堂大厅里的大桌子上爬来爬去,桌上放有铜钱、虎毛笔、金鱼袋,仿制的银匕首等等用于小孩子抓阄的物事。
围观的多为妇女,按着身份及关系亲疏而战列远近。
“果真是夫妻两人相貌出众,连生的娃娃都这般好看,你瞧那眉眼间,虽是女娃娃,可是像极了殿帅,添了几分英气,比别家的孩儿可要灵气太多了。”
随着议论声,李少怀在前院招呼完客人后来到了中堂大厅,十分宠溺的从宫女手中接过了女儿。
“阿..爹~”见到爹爹的包子,张嘴大笑了起来,不停的拿手在李少怀头上抓来抓去。
虽有些口齿不清,可还是让人听明白了喊的什么,等到赵宛如出来时,众人站好,福身道:“公主金安。”
赵宛如轻点着头,“今日是小女一周岁生辰,不必拘谨,诸位能来,便是赏光,在此吾向泱儿谢过各位。”
公主福身,她们便再次福身回礼。
“阿..娘~”
软糯的声音,可将人心苏化,赵宛如抱过女儿,温柔道:“又赖着你爹爹了。”
身后几个宫人相视一笑,“小公主粘阿郎,有时候隔久了没见着阿郎总要闹腾一番。”
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们越看越觉得李洛泱与她的爹爹相像的简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说女儿像爹,这可真是应征了。”
“瞧瞧咱们驸马爷的容貌,可想而知日后小公主长大了,又该是如何的绝代。”
自李少怀入了三衙,成了殿前都指挥使,穿上盔甲骑马巡视京城,为游人所见,一时间京中盛传其貌。
“据说北齐兰陵王高长恭也是美貌若妇人,不管男女,只要见之无不欢喜。”
酒肆之中更有人说其为,当世之“兰陵王”兰陵王貌美,非天妒英才,而是逃不过人心之恶,使得坐罪鸩死,时年三十二岁。
闲人借兰陵王比之当朝驸马,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
“你站到桌边上去,她这般粘着你,一会儿好让她自己爬过去。”
李少怀点头,“谨遵娘子之命~”
“记得让她抓物事。”
“嗯。”
一岁的肉团在众人的围观下爬向爹爹,李少怀撑着膝盖,指了指桌上的几样东西,“泱儿看这边。”
李洛泱抬着圆滚滚的脑袋,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只笔。
“果然当爹的进士及第,儿女都受其影响啊。”
又有人言,“只可惜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怎么了,你看官家与圣人对她的喜爱,谁家女儿能在周岁大摆宴席?”
还没等她们说上两句,李洛泱便又伸了另一只手抓住了李少怀的金鱼袋。
众人大惊,“这是个什么意思哩?”
很快就有人猜测,“以公主与驸马受宠程度,日后小公主极有可能受封诰命。”
“也许是郡主或者是县主也说不定呢。”
“有道理。”
抓笔,抓铜钱,刺绣,又或者是宝剑都可以,唯独不愿她抓金鱼袋,李少怀将女儿抱起。
见眼前人愁眉不展,遂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只是抓阄而已,小孩子又不懂这些,她日后的路,还是要看她自己日后的意愿。”
李少怀点头。
第138章 空缺的左相之位
一年后。
大内设资善堂, 寿春郡王入学授讲。
次年, 下诏加寿春郡王为尚书令。
又过一年,寿春郡王赵受益在诸臣请奏下进封升王,同年九月初,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子,皇帝赐名赵祯,改元天禧。
参知政事丁谓因修建宫观与宫殿, 任玉清昭应宫使,兼任太子少师、昭文馆大学士兼修国史, 以李迪任参知政事,又命其兼太子宾客辅导太子。
天禧元年, 九月, 资善堂,李少怀为太子师。
“仁者, 人也,亲亲为大;义者, 宜也, 尊贤为大。”
“儒家里讲仁,文治天下,若治乱世,自当以武力止戈, 但盛世就应该让百姓们都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兵取自于民, 民乃天下生力,只一味的杀伐与征战,才会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捧书的黄袍少年已有她胸口这般高了,眉宇间与他姐姐有几分相似,只是心性要差的太多,面对太子的问题,她耐心解释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为人君者,不能只看眼前。”
“可大娘娘说人心都是自私的,后世者,不应当由后世者自己去解决吗,为何要现在的人们去承担看不见的痛苦呢?”坤宁殿内住着皇后与杨淑妃,他称她们为大娘娘,小娘娘,少年说着自己的理解,“君王应该爱的是他的子民,而不是江山。”
“君王要谋的,应该是子民的安稳,而不是长眠后根本不可控的千秋万载。”秦奋六世之余烈,建万世之功,后毁于一旦,使得他将此历史铭记于心。
太子的一番言论让她大惊,“太子不喜杀戮这于百姓而言是福。”
“我讨厌的是战争,他们说就是因为辽人侵宋,才害得爹爹患了心病。”
“少怀!”李迪急匆匆的赶到了资善堂。
少年作揖道:“老师。”
“太子。”
“先前王相多次因病请辞皆未得到官家的许可,昨夜相府传来消息,王相病重,就在刚刚已经委托了右仆射向敏中向官家转奏,官家此时已经出宫了。”
李少怀倒退了几步,颤抖着身子转向太子,“殿下先将今日所学记熟,臣与李参知有要事相商。”
少年点点头,“二位老师若是有事,可以离去了,学生长大了可以自行读书。”
另外一边,向敏中在转奏王旦的委托于皇帝前就先将消息告知了赵宛如。
先是向敏中以年迈请辞未得皇帝批准,后是王旦也未得到批准,如今王旦病入膏肓,是行将就木行动不得,连皇帝也没有法子了。
王旦历经两朝,威望极高,有他在朝坐镇,朝中的奸佞便也不敢太过放肆,如今失去了这一座大山,左相之位空缺,朝中必然又要掀起一场斗争。
“官家已经出宫去了相府。”
“那我们进宫。”
“找驸马么?”
赵宛如摇头,“阿柔,将泱儿唤来。”
转身道:“见圣人。”
没过多久后,跑进来一个差不多到腿高的小女孩,面白唇红,明眸皓齿,恭恭敬敬的福礼道:“母亲~”
“收拾一下,入宫。”
小女孩登时睁大了眼睛欣喜道:“可是去找爹爹?”
“去见你外祖母。”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爹爹就在大内,那我可不可以顺便去找爹爹,”低头嘟嚷着嘴,“泱儿都好几日没有见到爹爹了。”
“不都告诉过你了吗...”
李洛泱侧着头,低垂着水汪汪的眼眸,学作大人的无奈腔,“是,爹爹政务繁忙,我不能去打扰爹爹,给爹爹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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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知天子要来,王旦让儿子替其穿戴好朝服,由儿女扶在身侧,吃力的拿起笏板。
赵恒入府见及,急忙将其亲扶起,又让他躺回了榻上。
前几年还好好人,说病就病,如今躺在榻上,形如枯槁,面无血色,很是让人担忧,“丞相现在病很重,但天下的事又这么多,您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您让我把天下交付给谁呢?
病榻上的人吃力的回道:“知臣莫若君,知人善用,惟贤明的君主选择。”
“如今朝中先帝留下的多数大臣已经老了,我也老了,提拔上来的年轻人我又不敢用。”思索了一会儿后又道:“您觉得王钦若如何?”
王旦只是盯着皇帝,闷不做声。
“那丁谓呢?丁谓修建宫观,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与钱财,出使各州巡查时也都能尽心尽力,前阵子各地还上书替他请功。”
王旦闭目,仍旧一言不发。
见他如此,他只好又问道:“那依您的意思呢?”
王旦缓缓睁开眼,吃力道:“以臣的愚见,不如用寇准。”
赵恒当即拉沉了脸色,又念及王旦病重,“寇准性情刚直狭隘,您再思考下一个?”
王旦摇头,“其他人,是臣所不知道的,臣为疾病所困扰,请恕臣不能再侍奉陛下了。”
赵恒很是无奈,遂起身,“丞相好好养病吧。”
皇帝走后,特赐相府白银五千两。
坤宁殿内。
“丞相已经病重不能处理事务了,相位不可久缺。”
“以你爹爹如今对王钦若的宠信...”
“王钦若资历不够,爹爹也知道,若要立,定是立丁谓,若丁谓当了丞相,那么丁绍文也要趁此机会翻身了。”
“他能隐忍三年之久,熬下一个丞相,也是好脾性。”
“母亲,不能让丁谓为相。”
“如今的朝中,你且看看,有能力的大臣哪一个不是拄着拐了,不立丁谓,还有谁能立呢?”刘娥说的似不是自己的本意,颇显得有些无奈,“王旦定然要举荐寇准,你知道的,寇准素来与我不和,更是反对后宫干政,这无异于与我为敌。”
“李迪,李迪可以为相。”
刘娥思索了一会儿,“可李迪,也是与寇准一派的。”
“他与寇准不同,是可以开化的。”
坤宁殿的前院,女孩提着自己的衣裳从摇晃的秋千上跳下,惊得身后几个内侍与宫人大叫,“小祖宗哎,您这是又要去哪儿~”
只见着红色襦裙的女孩跑向殿廊,扑进了一团金紫的柔软中,开心的唤了一声,“爹爹~”
李少怀在女儿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泱儿怎么知道是爹爹来了?”
“爹爹身上的味道最是好闻,女儿从爹爹走近院子的时候就闻到了,而且刚刚转角处的几个大哥哥都停顿下来避让行礼,娘亲说过翁翁不在大内,我便想到了肯定是爹爹来寻娘亲了。”
李少怀将她抱起,捏了捏肉嘟嘟的脸,被女儿猜中了心思的她大笑道:“爹爹的泱儿真是聪明。”
想起来三年前,女儿都快两岁了还不会走路,急的她与赵宛如整日都忧心忡忡的,随着时间推移,孩子慢慢长开,除了完美的继承了她们二人的容貌,较之同龄的孩子也要聪明许多,更是在上月赵宛如生辰时作词献了一曲,震惊府中众人。
“娘亲就在里面,好像在和外祖母谈论很重要的事情,都不让泱儿听。”
李少怀摸了摸女儿的头,“泱儿乖,等爹爹与你娘亲将事办完了,就带你去城西的瓦子看傀儡戏好不好?”
听到去看戏,李洛泱笑应道:“那爹爹可不许偏小孩。”
“好,爹爹什么时候后骗过泱儿~”
李少怀将女儿放下后独自一人进入了坤宁殿的正殿。
“圣人,公主,驸马来了。”
母女相视,刘娥道:“让他进来。”
李少怀躬身道:“母亲。”
“娘子。”
赵宛如从座上起身,走至她身旁,“官人。”
“来人,给驸马看茶。”刘娥吹着杯中的热茶,“首相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李少怀点头。
“官人没有办法救王相吗?”王旦是朝堂安宁的保障,这几年的平静真的太舒坦了,她有她,有泱儿。
李少怀很是无奈的摇头,“中气已散,回天乏术。”
“那依你之见,如今朝中可以任谁为相?”
“许国公辞官病故前曾推举过吕简夷。”
“吕简夷?”
“不过他资历还是浅了些,稍加磨炼,日后可以为太子所用。”
“如今左相与右相纷纷辞官,政事堂需要人坐镇的。”
“李迪。”
“去年吐蕃率军侵宋,边关谣言四起,曹玮上疏请求增兵固防却被官家疑心惧敌,官家欲将其斩首替换,是李迪找到我向官家力陈曹玮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曹玮因此被保下,才有后的三都谷之战中大破李立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