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软尺丢到桌上,季唯转过柳意绵身子,被他脖子都红透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把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竟是不一般的热。
“怎么发热了也不说?”季唯攥住他手腕就要要拉柳意绵出门看大夫,“还有力气走不?不然我背你!”
季唯蹲下@身子,等了好久,也没感觉到有人爬到他背上。
“季哥,我没发热。”柳意绵说不出口,怕季唯笑他,“就是、就是——”
他低垂着脑袋,一缕细软的发丝飘在耳畔,衬得他脖颈细白,耳廓玲珑。
季唯皱着眉看他,好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他是在害羞。
可这样子,实在有些可爱,真叫人想欺负他啊。
季唯骨子里的恶劣作祟,伸出两指,挑起少年小巧的下颚,果然看到他双唇紧抿,两眼发飘,就是不敢看他。
“我是吃人的猛兽么?你如此怕我。”季唯故作伤心状。
柳意绵用力摇头,大声道:“季哥是好人,大好人!”
“我是大好人,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柳意绵呐呐,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抬头。
刚一接触到季唯含笑的目光,就被他一把按在了怀里,用力揉他脑袋。
“好了,逗你玩的。男孩子这么害羞可不好,容易被人欺负。”季唯拍拍他肩膀,说是天色不早,让他早些休息。
柳意绵磨磨蹭蹭地从季唯身上分开,轻轻道:“我不怕,季哥会保护我的。”
季唯一怔,心里瞬间被某种柔@软的情绪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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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没有冰箱,家里提炼的黄油和乳酪不能久放。
季唯一卖光灌饼,片刻功夫都不敢耽搁,就跑回了家。
好在井深,温度低,从井里拿出来的黄油和乳酪都已经冻成固体。虽不比冷冻柜里的那样硬,但已不会流动。
季唯未雨绸缪,早就找镇上手艺最好的铁匠,帮他做了个简易打蛋器。由于材料没准备齐全,一直没派上用场。
他将面粉、黄油、乳酪、糖、鸡蛋准备好,先将黄油切成小块。夏日午后天气热,黄油没过多久就开始软化。再把鸡蛋与糖一起搅拌到糖融化,用打蛋器用力搅打黄油,直到黄油颜色变浅,形状蓬松后倒入鸡蛋液和奶酪,搅匀后加入面粉,切拌成奶酪面团。
为方便塑形,季唯放了1.1倍的面粉,让面团更加扎实。用木板压成方形后,切成1cm厚的饼干,放入早就开火预热好的面包窑内。
乳酪黄油饼干很薄,烘烤一刻钟就已经绰绰有余。
封着面包窑的口子,味道传不出来。可一熄火开窑,那浓烈的乳香和黄油香就迎面扑来,让人无可躲藏。
再加上微风轻拂,这不同寻常的味道就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刚出炉的饼干还有些软,季唯摊在桌子上吹风。暴露在空气中的乳酪黄油饼干,会逐渐变得坚硬酥脆。
没过多久,季家院门口就跟着嘈杂起来。
“这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大?”
“哎哟牛嫂,你不住西二巷的吗?怎么跑咱这来了!”
“好香啊,谁知道是啥?”
“好像从这里传出来的吧!”
“你们闻错了吧,这里头住的可是季家那混小子,我去隔壁周姐家问问!”
“不成不成,我受不住这味儿了,那姓季的总不能打我,瞧瞧去!”最后是一位个头矮小,身着青布,长发编成辫子的妇人,纠结了好半晌,跺了跺脚,推开了季家半掩着木门进了院。
“季哥,我从来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柳意绵站在桌子旁边,弯腰打量盘子上整齐摆放的薄片。
这个时代没有黄油,更没有乳酪。即便是从牛乳羊乳中提炼出来的,经过一番炮制后味道又大大的不同。除了些微的奶香味依稀可辨外,已是另一种陌生之物。
柳意绵吸了吸鼻子,陶醉之色难以掩饰。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块。
刚出窑的饼干,还透着微微热力。
他将目光转向还在忙活第二炉的季唯,出声询问。
“想吃就吃,别烫着了。”
柳意绵开心地咬了一小口。
硬硬的,酥酥的,脆脆的,不像馒头。明明都用面粉,但做出来却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奶香与蛋香在口中交织,香浓到极点的口感,馋地他没忍住,一口将剩下的饼干全塞进嘴里。落下来的饼干碎屑,从他的领口飘进去。
柳意绵站在原地抖了抖领子,有些狼狈地跳着脚。就看到一矮小妇人迎面朝他走来,边走还边打量着什么。见到背对着她的季唯,脚步一顿,有些惶惶不安的样子。
“你找谁?”柳意绵平时甚少出门,只认识周围几户人家。这妇人看着面生得很,可见并非是左右邻居。
那妇人上前几步,就看见桌上摆着的一盘饼干,面露诧异之色。而后指着盘子问:“这是什么?”
“我也不晓得,得问季哥。”
面包窑的烤盘,是与打蛋器同批定下的。面包窑温度极高,再加上烘焙需要2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就导热性来说,铁制烤盘再好不过。
季唯早就听到说话声,但还在把第二炉黄油乳酪饼干塞进面包窑后,才转过身来。
这妇人略微眼熟,他在脑海里把原主记忆过了一遍,才张口道:“原来是西二巷的牛嫂,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了?”
牛嫂尴尬地笑笑,忍不住直把眼睛往饼干瞟,“小季,这是啥?我刚在院子晒苞米棒子,闻到一阵味儿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是从你这传出来的……”
“尝尝?”季唯做了个请的手势。
牛嫂闻着味道就的馋不行,这会子也没跟季唯客气,伸手就抓了两块,一口一块,嚼都没怎么嚼,就吞下去。
饼干本就干,又没嚼细,在喉咙卡了一阵,牛嫂猛咳嗽。好半天,口水润湿了饼干,才咽下去。她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眼泪,又吃了一块。
不过这回一小口一小口的咬,饼干吃完了,还把手心里的饼干屑倒到嘴里。
等全吃光了,才有点不好意思,“瞧我这样,真是见笑了。”
“小季啊,有这手艺怎么不早早上街卖哟。”牛嫂舔了舔下唇,颇有些回味无穷的样子,“你啥时候去卖,我肯定要去买点给我家二狗尝尝。”
二狗是牛嫂儿子的贱名。
季唯笑吟吟道,“不急。”
他是有此打算,不过做饼干成本略高,他还得好好想想才是。
牛嫂被柳意绵看的尴尬,转身指着院门口道:“门口还有好些人呢,你们都杵着干什么,膀子都露出来了!”
她话音落下,其他躲在门边的妇人才三三两两冒头。她们在外头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走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夸季唯手艺好。
季唯也并不小气,将来要想做甜点生意,就必须要打开市场,让人接受。现在趁着机会,让她们多尝尝,事后多去宣传,也是为他造势,可不就是免费的广告了。
因此他很是大方。
不算大的院子,挤了七八个妇人,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竟是把周围路过的人都引了进来。
一盘子烤好的饼干,也不过三十来块。
根本抵不过一群人每人几块,很快就被分食一空。
再加上季唯凶名在前,众人得了他的好,心里不大踏实,竭尽所能的夸他手艺,几乎要把他吹出一朵花来。
等到人都消散了,柳意绵才跑到院门口把门给拴上,免得又有人来。
“季哥,你可真是要出名儿了。”柳意绵有些兴奋,从他踏进季家大门起,季唯就只有恶名凶名,从未有过一丝半点的好名声。
如今情况骤然转好,怎能叫他不高兴?
季唯却淡定得很,“这算什么?你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些。”
等把黄油乳酪饼干全都烤好,晾好,季唯拿了张平时卖灌饼的油纸,在桌上铺开,然后一层一层把饼干叠成四方形,最后包好油纸,又在上头系了根细红绳子。
看起来就跟外头店里买的一样,精致的很。
“季哥,这是要拿去送人么?”柳意绵睁大眼睛,莫名有些失落。
“剩下这几块,都给你。以后你想吃,跟哥说声,哥给你做。”季唯顺手将柳意绵身子拉过来,在怀里揉了揉,笑眯眯道,“你还记得这之前那些砖土吧?”
柳意绵点点头。
“毕竟是从张家拿的,上门道个谢是应当的。”季唯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张家可是镇上大户,跟他们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柳意绵立即为方才的失落感到羞愧,呐呐道:“那季哥快去吧,再过会天色就晚了。我在家做饭,等你回来。”
季唯挥手跟柳意绵告别,一路哼着小调去了西二巷。
张家虽是镇上大户,且与季家隔得极近,但两家却是从未有过来往。除了知道张家生意做得极大,季唯对张家知之甚少。
张家门前,房门紧闭。
季唯扣响铜环,不多时,就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
“谁啊——”
“在下西巷季唯,前来拜访张老爷子。”
门嘎吱一声开了,探出一张尚算年轻的脸,见是季唯,顿生厌恶,“你来这干什么?张家不欢迎你!”
季唯也不恼怒,态度依旧温和,“劳烦通传,在下是来感谢张老爷子的。”
看门的年轻人眼看着就要将门合上,季唯动作比他更快,整个人闪身就卡进门缝里,顶着门不让他关。
“你这流@氓!这可是张家,你想如何?咱们家老爷可是跟县令有交情的,仔细他捉你蹲大牢!”小厮恶声威胁。
季唯不吃他这套,眉间微拧,“既是你来开门,就该为我通传,而不是屡次三番出言不逊。即便我季唯真要走,也该是张家老爷子下令,而不是你。”
小厮闻言一阵心虚,还想再说点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叫你开个门,愣在那干什么!”
季唯肩膀使劲,小厮就被他顶的倒退数步,自然而然地进了张家。
管家张全背着手走过来,见到季唯,脸色骤变,“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小厮哭丧着脸,“管家,可不是我把他放进来的,是这恶霸强行破门,我、我拦不住啊——”
说罢,就闪身躲到管家身后,怯怯地看向季唯。
“在下季唯,想要拜见张老爷子,以谢他先前赠物之恩,请管家代为通传。”季唯抱拳弯腰,施了一礼。
张全不喜季唯,但身为管家,却是知礼数的。
当即冷着一张脸,让小厮看住季唯,快步离开前去知会了。
第16章
第16章
张全再出现,脸上虽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但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我来。”
把季唯带到大厅后,让侍立一旁的丫鬟去沏茶,张全解释道:“老爷午睡刚醒,你可能要在厅里稍作等待。”
季唯并不在意,左右打量着张家内部。
从外头看时,还体会不到这张家如何富庶。此刻身处其间,看墙上的画作,桌上随意摆放的精致花瓶,处处都在显示着张家的殷实。
没等多久,丫鬟就托着盘子出现。
在季唯手侧放下呈花瓣状的桂花糕,以及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清茶。
“请。”
张全说罢,就背着手站在侧门边,一副把季唯当空气的模样。
季唯不恼,随手拿了块桂花糕吃着。
淡淡的桂花香,加上入口即化的绵软口感。虽略显甜腻,但配上清苦的茶水,甜苦交织,只剩下恰到好处的满足感。
不愧是大家。
季唯没再吃糕点,右手轻轻拍打扶手。约有百十来下时,一人叫住了张全。
“全叔,你怎么在这?”
张全是张家远房表亲,少年时就跟在张家老爷身边搭手。他为人心思谨慎,却不大有做生意的脑子,因此张老爷子让他留在张家做个管家,平日里受到张家上上下下的尊敬,就算是张家少主人,见到他都得称一声叔。
张鸣远在屋里念了一日书,本打算上街转转,却没想此时张全没在屋里照顾父亲,竟站在厅里不知做什么。
他有些不解,朝他走来,就看到不远处坐着的季唯,扬声道:“家中有客,我竟是不知,鸣远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