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季唯放轻了嗓音,伸手替柳意绵将束发的带子解开,以指为梳替他整理头发。
柳意绵的头发跟他的人一样, 又细又软, 乌压压的还长,直直垂到了臀@部。
季唯也不太会梳, 就简单地用带子把头发扎起来, 不至于散着乱翘。看柳意绵没抬头的意向, 就伸手把他下巴勾了起来。
“到底什么事?”季唯眉宇微皱,凝视着柳意绵的双眸。
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里,带了些季唯看不懂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难过的样子。
可是季唯不懂, 他只是刚刚睡醒,在屋里时明明还好好的?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柳意绵声音很低, 要不是两人凑的近,恐怕季唯还听不清。
他没懂, 这又是哪出?
“你怎么会做错什么,你这么乖,这么听话,又这么聪明,你一直做得很好。”
“可为什么你要——”柳意绵突然没控制住声音,又像是发现不对一下子降了下去。
“要什么?”
“要跟我分床睡!”
柳意绵说的委委屈屈,季唯听得心虚不已。
“那个什么……理由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是这天儿太热,两人挤在一张床上,难免会触碰到肢体,就更显得热了……”季唯越说越心虚。
但柳意绵听了他这理由,却更伤心了。
“季哥,你我虽未、未曾行房,可我毕竟是你买进门的哥儿。你若是真的厌我,大可不必勉强自己。”
他说着想到了以前两人之间的相处,越发觉得季唯是讨厌自己,连肢体上的触碰,也令他难以接受,眼眶红了,嘴唇抿着,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哎哎,别哭啊绵绵,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季唯手忙脚乱,伸手去揩柳意绵脸上滚落的泪珠。
碰到那一瞬间,季唯心尖儿颤了颤,像是感同身受,也跟着酸涩起来。
“绵绵快别哭了,你是水做的么?哭得我心都乱了。”季唯左臂一伸,把柳意绵揽到怀里,轻轻地拍着他后背。
“其实不是的,还是我的错,什么都跟绵绵没关系。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真的是床上太热,地板凉快些,我才这样想。”
季唯退开半步,指着额头冒出来的细密汗珠,苦笑道:“你难不成不知我怕热?你瞧,我还什么都没干,就流了不少汗。”
“真的?”柳意绵听闻这话,心中稍安,将信将疑地瞥了季唯一眼。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嫌弃你,那就罚我一辈子打光棍吧。”
“不许胡说!”柳意绵眼泪一下子刹住,用手掌堵住季唯的嘴唇。
温热的呼吸扑在手上,柳意绵迅速缩回手,热着脸别开头,“这话不好,季哥不要说,我信你就是了。”
“那我今晚就去地上睡了?”季唯试探着问。
“季哥当初让我去床上睡,如今我怎能让你去地上睡。要是我说不可以,季哥会听我的吗?”柳意绵目露哀求,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紧张地浑身发热。
季唯心里头着急的要命,但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分毫,还得露出如沐春风的笑,生怕心思敏@感的柳意绵察觉出问题。
他快憋出内伤,却还是要缓缓点头。
“自然……是要听绵绵的。”
“季哥,你果然是最好的!”柳意绵欢呼了一声,蹦过来一把搂住了季唯。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马就倒退开三步,红透了一张小脸,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我我先去洗漱,一会再来。”
“洗漱用具在厨房……”季唯无力地招手。
柳意绵自然是没听见。
……
柳意绵去河边洗衣服,旁边已是坐了一排妇人,正在拉家常。
看到他来,都纷纷招手。
“小柳啊,这几天家里头可还忙?”
原先柳意绵来时,因为季唯的缘故,大家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可现在也是因为季唯的缘故,大家对他热情了不少。
在这河边洗衣的妇人,不少家中汉子,都在季唯那帮工。干的时间短,拿的钱还多,对季唯和柳意绵的态度一下子转变过来。
每每碰到柳意绵来洗衣,总能拉着他说上好半天。
“家里头挣了那么多,怎的不请人帮忙洗?”这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有些人家懒得洗衣,就花几文,让别人帮忙。
“花的钱多,挣得只够回本。”
“哎呀你就别跟我们谦虚了,怎么可能才回本?”一堆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柳意绵也很无奈。
到目前为止,曲奇挣的钱,可还没赶上花出去的本钱呢。
只不过说了她们也不听罢了。
“我听我家男人说,那季唯对你可好了?”有个妇人两眼放光地打量着柳意绵。
“看着是水灵了不少。”
“啥时候过门啊?”
“就是啊,还等着你请咱们去吃喜酒呢。”
柳意绵只是像往常一样来洗衣,哪里晓得就扯到这上头去了。他又是个脸皮薄的,一下子呐呐说不出话来,埋头搓衣服。
“别不说话啊,有人疼是好事。”
“可不是,我真羡慕嫂子,你男人多听你话啊。”
“我嫁进门这么些年,一碗水没端给我喝过,想想真不值!”
“你们小夫妻怎么样?感情应该不错吧?季家小子打人不?”被众人羡慕,丈夫体贴的罗二娘,推脱了几句,又转到柳意绵身上。
本来是不想说什么的,可柳意绵一听到那句话,就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季哥对我很好,不打我,也不骂我。每天还要我喝一碗奶,还肯……”柳意绵回想起早晨在厨房的事,心里就像是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季哥竟然肯听他的话呢。
“哟,每天一碗奶,真阔绰啊。”罗二娘羡慕道,“不过你这身板,是该好好补补,将来才好给他季家生个大胖小子。”
“没、没呢。”柳意绵越说越小声,连脖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也是好福气,你这才进门没多久,你家那个就改了脾气。你是他福星啊,旺夫的,可不得对你好点。”
“你是个有福的,只要能生个娃,后半辈子不愁了。”
其他人一开始是调侃,说到后来倒真的羡慕起来。别看平时说说笑笑的,回去又得关门吵吵吵,像罗二娘家这样,女人管家,丈夫听话的都是少见。
更别说,要知道季唯是如何的体贴柳意绵,怕又要惊掉下巴了。
一早上心情很好。
柳意绵洗完衣服,抱着盆子沿河边回家。
恰好看到前方不远处,靠河边停着一条小船,有人在收渔网。他走近了一瞧,竟是阿秋的夫君毛林铁。
毛林铁是见过柳意绵的,不过他脾气大,也不好相处。哪怕是看到了柳意绵,也没打算跟他打招呼。就自顾自收着渔网,把上面满满一网的鱼虾,全都倒到几个大桶里。
今天收获颇丰,已装了好几个大桶。
柳意绵是路过,但看到一大堆活蹦乱跳的鱼虾,就忍不住驻足打量起来。
“林铁哥,这虾怎么卖?”河虾一般不大,不过今天打捞上来的河虾,却很肥美,个头又大,在篮子里活蹦乱跳的新鲜非常。
柳意绵平日里很少吃虾,看着就忍不住有些意动。
“青虾二十文。”
这价有些贵了,不过这虾个头大,倒也还算正常。
柳意绵越看越满意,放下手里的盆,就去腰间解系着的钱袋子。出门在外,他都带上几十文,以防看到什么要买的,兜里没钱。
“那就要一斤青虾。”
“眼光不错。”毛林铁难得多说了句,他原也打算带虾回去,给阿秋打打牙祭。
毛林铁卖鱼卖的久了,手中虽然无秤,但大概斤两上手就有数。再加上又是阿秋朋友,也没多占柳意绵便宜。
把钱递给毛林铁时,柳意绵提了句阿秋,问他这些日子怎么样。
毛林铁没吱声,柳意绵也不再强求。
只是他提了虾要走的时候,才出了声,叫住了他。
“阿秋最近不大好。”
柳意绵刚走出去几步,就被这句话拉了回来,脸上写着担忧。
“阿秋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可是风寒?可有看大夫?”
提到这事,毛林铁的脸就阴了下来。显然是想到了这几日,家中不愉快之事。
“你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能让毛林铁都开口,就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柳意绵心中挂念阿秋,辞别毛林铁后,抱着木盆一路小跑回家。累得气喘吁吁,把季唯给看乐了。
“怎么跑的这样急?先去喝口水缓缓再说。”季唯攥着袖子给他擦汗。
柳意绵心中有事,季唯性子粗犷,也就都没发觉这动作之自然亲近。
“季哥,我今天不能帮忙了。”
家里的原料刚刚准备齐全,正是需要柳意绵帮忙的时候,可他却在这时提出不能帮忙,季唯有些奇怪。
“阿秋病了,我要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18:00 我jio的我没写崩,咋地人越来越少.....
第39章
第39章
“病了?之前还好好好的。”
“我放心不下。”
“那你去吧, 这里有我。”
柳意绵万分抱歉,但阿秋是他在这长柳镇上唯一的好友了。他心中担心也是真,只能排个先后。
“那你去的话, 总得带点礼。”季唯去帮他准备了一坛子羊奶, 和一盒曲奇, 全都打包好,让柳意绵拎去。
“就带这个吧。”
季唯想的周到, 柳意绵心中暖融融的。一手提一样礼物,匆匆赶往阿秋家。
……
毛林铁一到家,就喊了阿秋。
可他不像往常那样飞快地跑出来, 才想起了二人前些天闹矛盾, 已有两日不曾说过话了。
他又是个不肯低头的,哪怕在家里吃冷饭,也不肯先开口。
阿秋外柔内刚, 倔强劲儿上来, 就这么僵到现在。
毛林铁想进屋,看看阿秋。但过不去心里那关, 把部分鱼倒到池子里, 拎着另外两桶, 就上街卖去了。
没过多久,柳意绵就提着礼上门了。
“有人吗?”毛家门虚掩着,是毛林铁离开时特意留的门。
柳意绵轻轻一推, 门就开了, 他又喊了声,还是没人应答。想着门既然没关, 就肯定有人,干脆推门进去。
“谁?”躺在床上的阿秋听到动静, 从床上翻身起来。
他知道这个点,不可能是毛林铁。他们家平日也没人来做客,又问了声,才发现来的人是柳意绵。
阿秋喜不自禁,外衣也没披,就跑出了卧房。跟厨房里的柳意绵碰上,上前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突然来了?”
“听林铁哥说你病了,我就赶紧来瞧瞧。”柳意绵把手上提了一路的东西放在桌上,“这一坛是奶,这一盒是曲奇,你尝尝。”
“来就来了,带这些干什么。”阿秋埋怨了几句,柳意绵赶紧让他回屋穿件外衣。
“你身子一向是好的,怎么这回就病了?看大夫了么?”柳意绵拉着阿秋回屋,替他从架子上取了外衣,给他披上,脸上忧心忡忡地模样,根本掩饰不住。
一段日子没见,阿秋憔悴了不少,精神也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柳意绵是知道他的,平时很能忍的性子,但有时忍到底忍不住了,就会独自生闷气,好久才能解开心结。
看他这模样,怕是在跟毛林铁置气。
“你跟林铁哥吵架了?”
阿秋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为什么?是鱼的事?”
“算不上吧。”反正毛黑林给他不痛快,毛林铁回了家就给阿秋不痛快。正好给他撞上了,那条鱼不过是个借口,没有鱼也会有别的什么。
“都是我的错,害你们不合……阿秋,你怪我吧。”柳意绵难过地掉下泪来,看的阿秋噗嗤笑了出来。
“到底是谁安慰谁?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可是说完,他的笑容又散了。
“你家的那位已经改了,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改?或许我永远也见不到那天了,也说不准。”阿秋说着,眼泪打湿了柳意绵握着他的手背。
其实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毛黑林叫了毛林铁去,除了要看刚出生的小侄子,还提了句想找他借点本钱,做小生意。
毛林铁是个一毛不拔的性子,这辈子干的最慷慨的就是替他还了赌债,把弟妹给赎了出来。安生了没两年,毛黑林一听就连季唯这混子做生意都红火,也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