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约等了会后又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想拿水果吗?”
他走到小殊同前面,只与对方隔半米距离,伸手到料理台上的水果盘里挑了个熟透了的梨子,蹲下身递过去,“要吃这个吗?”
“.....”小殊同没说话,他正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陆辛。
许约见他没搭理自己,有些失落,“不喜欢吗?”
小殊同虽然他的年纪还很小,但不可否认比一般小孩要更聪慧些,他明显感受到许约似乎想要亲近自己。
于是伸出手,抓住了那个水蜜桃。
许约眼睛一亮,“把这个梨子也拿走好吗,小孩子吃梨子对身体好。”
“.....”小殊同听到他的话,看了眼那个梨子。
“不要。”
他丢下句话,转身跑开。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非常简单,没有一点特别。当时陆殊同没太在意许约这个人——陆辛很少会带人回家,他是个领主意识很强的人,这次陆殊同能见到许约纯属偶然,不会再发生一次。
陆殊同觉得陆辛可能是把许约当作是自己的一件私人物品,谁都不能窥伺、妄想,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可以。
不过谁能想到,九年后许老板会被陆辛弄残,两人反目成仇,陆殊同.....会因此再次与许约见面,并爱上他。
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和对方的羁绊就开始了。
这么多年过去,富人区的居民换了一波又一波,除了少许人还对曾经的往事有印象,再没有人知道以前的许老板是个性格非常温和、善良的人。
陆殊同有时想到这点,会暗自窃喜——只有我知道以前的许约是怎样的,这仿佛是一份独属于他的美好。
陆殊同知道自己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要和许约道别,对方是说一不二的人,对他的恨也是从未减少,但——
“我不会放手的.....”
他低喃,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交融。
竟和午间许老板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14.1
第十四章
1.
清晨,林家。
林秋宜在客厅品茶,她今天穿一身深红色的及膝旗袍,胸口敞开,腰板挺得笔直,一举一动都隐隐透出妩媚,不过似乎由于刚睡醒的缘故,不施粉黛的脸上有明显老态。
客厅的窗帘被拉开,可以看到花园的景色。不过狂风暴雨,种的花都被雨水打得有点凋零,林秋宜结结实实地看了半个小时,走回卧房。
里面光线暗淡,有个男人躺在床上。
“奕恒?”
女人施施然走过去坐到床边,“醒了怎么不起来。”
林奕恒没有回答,他坐起来,身上的被子随着动作滑落——竟然是未着寸缕,而林奕恒本人显然也不是很适应这样,伸手将被子往身上扯。
林秋宜制止住他,看着对方精壮的胸膛,覆在他手面上的手暧昧地向上移动,一直摸到他的脖颈处。
她的手很凉,林奕恒控制呼吸,眼珠子望着前方,抓住被子的手却在收紧。
林秋宜掐住他的脖子,没有用力,但整个人却凑过去,嘴唇贴上他冰凉的脸,撩起眼皮,一双幽深的瞳孔倒映出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你要乖一点.....”她说。
林奕恒还是沉默。
“既然会说话,就不要装哑巴,”林秋宜看到对方深藏在眼底的恐惧,却并不恼怒,甚至感到欢喜。女人低下头,松开手,张口咬住他突起的喉结,“知道了么?”
“我今天....得去嘉禾酒店,”林奕恒说。
林秋宜微微一愣,随即看了眼手机,“今天20号…你得去见爸妈是么。”
林奕恒没答话。
“几点?”林秋宜又问。
“下午4点。”
林秋宜“嗯”了声,没说同不同意,从床边离开,走到柜子前抽出根烟,点燃,又拿出瓶粘稠的油状物,走回林奕恒身边,像失手似的将里面的液体倒在男人胸上。
她慢慢脱下身上的旗袍。
“要把我服侍好了,才能去,知道么?”林秋宜跨坐在林奕恒腰上,看向林奕恒的眼神里既有轻蔑、也有深情。
“陆仁琛那几个人已经被许约杀死,他剩下的目标只有我和你。奕恒....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清楚么?”
床头柜上的烟在燃烧,床上男人的眼神已经涣散,他神智不清地回了句,“嗯......”
林秋宜微微一笑。
“乖孩子。”
许约今天早上七点就出门了,目的地是贫民区的龙安公安局,同行人有助理、司机.....和陆殊同。
此时天气仍没转好,虽然没下雨,但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只比晚上亮一些——气象台那边预测至少要到明天台风才会彻底离开。
陆殊同和他一起坐在后座,车内空间很大,但陆殊同却不是很喜欢这样——这导致他和许约间的距离太远,不利于“亲近”。
于是他伸出左手,固执地抓住左边毛毯的一角——这是陆殊同早上出门时特意从卧室里拿出来的,好说歹说一番,总算盖到许约腿上。
他的心上人此时正低头用平板处理公事,车内一片寂静,许老板戴着耳机一边听下属汇报工作的情况,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资料。
陆殊同偏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挺好的。
陆殊同情不自禁地弯起眼。
他是没注意到自己此时脸上的愉悦,但前面助理却是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一个视对方于无物,毫不在意,一个把对方当作宝贝,做事毫无底线,只为哄心上人欢喜。
抛开明面上的仇人、情人身份,他们还有层养父子关系。
......助理的心情未免有些五味杂陈。
去贫民区最少得花两个小时,看今天的路况,基本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许约处理完一部分公事,车子刚好驶进贫民区入口的隧道,车流量陡然增大,速度变慢了。
他放下平板,瞥了眼被养子抓住的毛毯,“你能松开吗?”
“不能,”陆殊同答得很快,“我要一直这样抓着你。”
“......”许老板瞪了他一眼。
陆殊同眼里有浅浅的笑,他挪到许约那边,手指紧紧拽着他腿上的毛毯,“暖和吗?”
“没有知觉,暖什么?”许约没好气地说,“给我滚远点。”
“不要,”陆殊同贴着他坐在后座的中间位。
许老板皱眉,“你这样.....不危险?”
“我现在就系安全带,”陆殊同边说着,边低头去抽出带子。这时,一个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从左边的口袋里滚出来。
许约伸手把那个东西抓住——是个梨子。
“.....没事带梨子出来干什么,刚才没吃饱么,”许约问,今早他大发慈悲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吃早餐。
“吃饱了,”陆殊同说,“但我就是想吃。”
许约看着他,“怎么突然要吃梨?”
陆殊同说,“你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就和我说小孩子要多吃梨子。”
“小时候?”许约愣了下,他看到对方眼里的愉悦,不像在撒谎,“我不记得了。”
“那算了,”陆殊同没有勉强,把头转回去继续啃梨。
许约觉得莫名其妙,陆殊同很少这样,能让他不愿多说的只有一个人,而他刚刚又说“第一次见面”。
梨子....陆殊同....陆辛.....
许老板眼里的茫然没减少半分,他仍然想不起对方说的事,转头望向旁边低头啃梨的养子,许约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管真假,这么久的事陆殊同居然还记得。
老实说他是真的不爱吃梨子,准确来说是什么水果都不是很爱,那时之所以会想让陆殊同吃梨,大概是因为听说小孩子吃这个水果可以补充大量的营养物质,像一些脸色苍白、抵抗力差的小孩,吃梨子对他们尤其好。
许约看向自己的养子,陆殊同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与他对视,“在想什么?”
“在想事情结束后我和你会变成怎样。”许约说。
陆殊同勾起嘴角,“会有好结局的。”
“是吗?”
“当然,”陆殊同说,“如果你还在讨厌我,我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坐在你旁边,还吃梨?”
“……”
“许约,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btw等待一个人的信息实在是太他妈...痛苦了
☆、14.2
2.
龙安公安局。
谭宏耀和程延辉这两个星期几乎都住在局子里,自从制毒厂被炸、Myst被封,他们顺藤摸瓜查出了陆氏集团和毒品有联系后就一直在试图找出更多证据,但是龙安局远在贫民区,这些年又被打击得厉害,实在有心无力。
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两位警官连同外面八个警员埋头苦干,却始终找不到一点突破。熬了一夜,程延辉顶着两个黑眼圈,抬起头两手一伸,将桌上的文件推到远处,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谭宏耀坐他对面,瞥了眼,“累了?”
“嗯,”程延辉应了句,“你说,一个掌握着市里经济命脉的大集团居然在背地里偷偷制毒、贩毒,这世道还能变好吗。”
“不能,”谭宏耀仍在低头找线索,很直接地说,“但总得有人做出点什么。”
“这个人肯定不是我们,”程局接的很快,“都查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些人有权有势,我们如果找出些什么,或许一下子就被销毁掉,在大财阀面前...我们根本没有主动权。”
“你累就先回去休息,”谭队听到他的话,抬起头,认真地说,“顺便叫外面的人也回家。”
“你还留在这里吗?”程局说,“如果是因为不想回家...你可以来....”
谭队打断他,“不用,我自己一个就好。”
“......”程延辉迈开的步伐突然停住,他转了个身,又回到位子上。
“我和你一起看。”
“不用,你想走就.....”
程延辉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之前雀哥的案子还没破,在赌场后山劫走毒贩的车又查不出车主,这么多事情没做,留你一个在这怎么行?”他的声音很疲惫,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开始吧。”
“.....”谭宏耀愣了愣,没再说话。
这时外面突然下起大雨,局里的隔音很差,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地上,听得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一个文员突然跑来,敲开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谭宏耀抬头。
“谭队,有人找。”
“是报案的么?”谭宏耀站起来,走到外面。
“不是,好像是来举报的.....”
文员和谭宏耀走到大厅——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冷峻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个小袋子,接着低下头,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面向他们。
“你好,我是许约。”
审讯室是间窄小又昏暗的房间,窗户有点坏了,关不上,外面的雨都飞进来。
谭队和程局坐在一边。
“你说你是来举报陆氏集团的?”
“对,”许约望着头顶上在轻微摇晃的吊灯,听到询问后低下头,望向对面一脸严肃的两位警官。站在他斜后方的助理走上来,打开公文包,将一些资料放到桌面上。
“这是03年到19年间陆氏的所有犯罪记录,我知道你们最近在查这个集团,但是单凭你们的能力不可能扳倒他们,所以来帮你们一下。”
程延辉拿过放在桌上的资料。
“文件的真伪你们可以去验证,但我保证,全都是真的。”
“你是许家的人,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许约说。
——他会选择与陆殊同交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方在陆氏的地位。他想要知道陆氏的所有秘密,但正如对面的程延辉所说,他并不是集团内的人,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但陆殊同是陆氏的掌权人,可以拿到集团内的机密,从他们计划开始的第一天,陆殊同就在将这些文件一点点交到许约手里。
“既然你有这些资料,说明也有一定实力推倒陆氏,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程延辉又问。
“我做不到,”许约坦白,“虽然我是许家的家主,但很多决策还是要参考其他人的意见,很多年前,我被陆家的人打伤了腿,虽然开枪的人已经不在,但我仍然很讨厌这个集团。只是凡事都要讲利益,许家虽然和陆氏没什么利益瓜葛,但如果我要用许家的人去摧毁这个集团…不可以。这件事与我而言,是复仇,但对他们来说,是个亏本生意。”
“我需要借助第三方的势力,”许约抛出了个诱饵,“这么多年龙安局处处被打压,被迫从市中心迁移到贫民区,你们服气么?在龙安局在很多年前失去的公众的信心,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拿回来。”
“.....”程延辉走出审讯室将文件交给几个下属去验证,谭宏耀问,“你说得这些都很合理,但....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许约:“上星期Myst酒吧被人举报.....”
“是你?!”话只说一半,但谭宏耀已经了然,对方先是愣了下,接着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喃喃,“不对,当时不是一个女生报的警么.....”
许约微微勾唇,回道,“是我让她这样做的,还有,那天和你们一起破案的,不是明青所的人,是我的私人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