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红尘[古代架空]——BY:醉里春秋

作者:醉里春秋  录入:11-27


他低低笑了下,“我也记不得第几年了,忽然有一天,我看着自己如往常一般走回房间,推门的刹那,心中竟是毫无波澜,不抱任何期待了。我停在房门口,有些愣神,突然不知自己在执着什么,也不知每一次的开门对我意味着什么,从那一刻起,我真正放下了。”

“就像现在,唔——”他似乎是怕谢留尘不理解,顿了下,解释道:“就像,哪怕是现在的你,坐在我面前,我也心如止水。”

世间常有修无情道者,天性凉薄,修行至一定境界,心境高人一等,自能做到万事如风过耳,不萦于怀。商离行并非凉薄之人,但他说自己心境无波无澜,那只能说明,他是真的放下了。谢留尘默然听着,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你说过,你会等我长大的。”

商离行以认真的神情看着他:“谢师弟,再深的爱意,也禁不起漫无止境的等待,等一切情绪都被消磨尽了,没有恨,也就没有爱了。”

“没有恨,也没有爱了……”谢留尘呆呆摸上这张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的脸,神色迷惘又不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和颜悦色?为什么不恨我?哪怕骂我几句也好啊——”说到这里,胸中蓦地似有巨石垒落,窒碍难行,余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是他想错了。原来这人叫自己过来竟不是为了与自己复合,而是想彻底分断干净!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商师兄是真的胸襟宽广,毫无脾气,甚至连对他那些旧日爱恨情仇,也一并放下了。

他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又这么坏?”

商离行一动不动,任由他摸上自己的脸,或许是今夜夜色太美,让他将深藏了五十年的心思有机会倾诉,说完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

他听见自己故作轻松的声音道:“谢师弟,今夜过后,我们还是师兄弟,你可以继续住在秋水门。”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谢留尘捂住自己双耳,粗声打断他的话。他猛地抱住商离行,不住哭着嗓子哀求:“商师兄,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真的,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商离行柔声道:“你知道,撒泼打闹对我而言是没有用的。”

“我当然可以同从前一般疼你宠你,可是那并不是爱,而是出于师兄对师弟的情意。”

谢留尘吼道:“狗屁的师兄情意!谁要跟你做兄弟!”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哭到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送回房间,哭了太久,心脉受损,脑中一片混乱,被商离行温热的双臂一抱,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迷蒙间,只觉商离行给他盖上被子,接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看他。他极力想醒来,但仅存一息的神智告诉自己,与其睁眼后,对上那人悲悯的目光,还不如一睡不醒。

又晕乎乎睡了一阵,听院门外有人小声叫道“门主,有急事”,随后床边那人起身,轻手轻脚走出房门,阖上房门。

谢留尘复又陷入沉沉昏睡中。醒来时,天还没亮,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房中只他一人。

他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掀被下床,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心头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是单纯想去找商师兄。

在院中找了一番,商师兄不在隔壁房中,也不在书房,看来是去前厅议事去了。

天外残星几点,秋水门中人头攒动,人人神色匆匆,交头接耳,只依稀听得“中洲”“维天之柱”几个零星的词语,他从那群散修身边走过,自始至终低着头,生怕被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走到议事厅门口,听到门中传来阵阵交谈声,心道果然是在议事。

他摸了摸自己仍旧酸涩的眼皮,觉得就这么进去也不好,哭成这样,给门中散修们看到了,最多只会笑自己娇气,可是自己与商师兄的关系,这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一旦联系到商师兄身上,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这样对商师兄的名声不好,他想。

“从昨夜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时辰,南岭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看这次中洲震荡并不会影响到南岭,大家不用惊慌。”清清亮亮的,正是商师兄一贯温煦的嗓音。

他痴痴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屈腿躲在门边,又忍不住想哭。

厅中一名散修愤然道:“中洲大地几千年来一直风平浪静,这次地震来得真是莫名其妙,门主,我们不是惊慌,我们是担心有人在搞鬼。”

另一道细弱的声音道:“门主,中洲虽无人居住,但论起其重要性,一点都不比南岭输。”

商离行静静听着,陷入沉吟,好半晌,才缓缓道:“也是,中洲之上有维天之柱,创世以来维系整个苍元世界的安危。”

谢留尘听出他声音中的疲倦,又隐隐担忧起来。商师兄昨夜照顾了他一整夜,以至于休息不够,反应都慢了许久。

商离行话音一落,厅中又响起阵阵嗡嗡之声,有人认为中洲震荡与南岭无关,不必如此杞人忧天,有人认为中洲上有维天之柱,一旦天柱出事,南岭势必受到殃及。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中,一名散修提高声量,提议道:“门主,我看还是派些人过去看一下吧。”

“唔——”商离行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就此没再说话,似是在思考委派谁去。

谢留尘听着听着,察觉门外不远处有散修的脚步声,生怕撞上来者,立时悄悄走开,折返回了商离行院子。

被褥散乱,房中残存他离开前的气息,他脚步迟钝地走到桌案边,呆呆坐下。

这间厢房自他入住后就一直给他留着,哪怕是昨夜将话说开,商师兄还是将自己送回这里。

可是,如果无法跟商师兄在一起,那他有什么脸面继续住在秋水门?

不住在秋水门,他又该去哪里?忆及向师姐谈及的担任授剑长老的邀请,又有些茫然。

就这么离开,他真的不甘心。

坐了片刻,听闻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蓦地醒神,刷一声站起,重新躺回床上。

那人正在此时开了门。

他紧紧地闭上眼,掀起被褥,将脸罩住。

只听那人缓步走近,也不出声,只是重新坐到床边,捏住他的手腕。

谢留尘呼吸一滞。

那人帮他探了脉象,过了一炷香功夫,放下他的手腕,又帮他掖了掖被角,低声说了句:“以后不能再这么哭了,伤神。”

“嗯——”谢留尘料想他也知道自己醒着,索性不再装睡,睁开眼瞅着他看。

商离行也是定定看着他,眼中星芒闪烁。

谢留尘眼睛一眨一眨的,他想问,你是不是还对我余情未了,不然为什么还让我住在这里?

他却没有问出口,因为商离行眼中满是倦色。谢留尘闹了一夜,他便伤神一夜,此时脸色憔悴,只一双眼眸还是那么星采熠熠。

“你睡吧。”商离行最先开口。

谢留尘掀开身旁被褥,拍拍床板示意,道:“你睡,我就睡,你不睡,我就不睡。”

商离行与他对望许久,收回眼神,外袍未解,躺下去,径直与他并肩卧着。

谢留尘没有再开口打扰,他想:“没有比商师兄休息更重要的事情了。”

两人规规矩矩地躺着,先后进入沉睡中。再度醒来,又是天黑时分。

谢留尘睁开眼时,商离行刚刚起身,正在整理衣襟,对他道:“你先在秋水门休息一段时间,有需求去找白萱。”

谢留尘在他身后坐起,想问一句:“你要出去?”话到嘴边,又想到以两人如今关系,商师兄恐怕不愿意自己过问太多,遂将话收回,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等商离行整好衣饰,出了房间,他才重新躺下,任由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闻得被衾上商师兄残留的气息,深深一嗅,记入心头。

他百般揣测那人心思,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在被子下摸来摸去。

莫名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一看,是一枚传送符。

商师兄方才睡觉时没有脱外裳,想是躺下之时,传送符从他外裳袖口掉出,落在床上,他没有发觉。

“商师兄要去哪里?”

他缩在被子中,紧紧捏着那枚传送符,怔怔出神。

商离行独自一人传送到中洲时,正好赶上又一次的大地震荡。

中洲气候诡异,他传送的地方正是烈火燎原的极热之地,地上冒出热滚滚的岩浆,火光受地面热气积压,冲天而起,又在升到万里高空后冷却,降成一道道流金般的烈焰。

此地遍地红光流火,酷热难耐,腾升的火焰不一会儿就烧焦了他的一片衣角。

也正是因为中洲气候无常,险境丛生,他才决意仗着修为,一人前来,查探地震真相。

中洲占地广袤,气候诡异,罕有人迹,但中洲上的维天之柱是支撑四境安定的栋梁,一旦中洲地震,致使维天之柱倾斜,整个苍元世界都将受到波及。

自当年与魔族签订和平协议,魔族卧底彻底撤出南岭之后,四陆始终无干戈兴兵之祸,至今已过五十年。这五十年来的太平生活,几乎让他产生了战争远离的错觉。

但这只是静水流深之下的假象,魔族休养生息,在钟涟带领之下日渐壮大;妖族屯兵西涯山,也在一直蓄养精兵中,只要各族有利益冲突,战争永远都是不可避免的。

一旦四陆安定假象被打破,人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所以哪怕只是中洲一次小小的地震,都不容得他忽视。

他想到这里,隐约觉得身旁有细微的气流波动,透过沉闷的热流,传到他的耳旁。

他深深吸气,稳了稳心神,说了句:“谢师弟,出来吧。”

在他身后百步处,一块被烈焰烧得通红的巨石后,缓缓走出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剑修。

“商师兄……”

谢留尘确实是一直尾随而来,他心知以商离行事事亲力亲为的性情,此次出门一定是为了地震之事,来到中洲。他也不知自己是存了什么想法,在捡到商离行遗落的那张传送符后,不假思索,跟了过来。

他只想默默跟在商离行身边,没想到一走出传送符就被发现。他强忍地面热火滚烫,走出巨石,叫了一声“商师兄”,见那人没反应,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下,旋即绕开地面喷薄火舌,踮起脚尖,朝他步步走来。

“好烫——”他小声抱怨道。

商离行回过头,见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什么气都发作不出了,伸手挥灭地面刚喷起的火焰,将他扯到自己身旁。

他沉着脸道:“原来是在你那里?”

谢留尘有些心虚,但仍是弱声弱气解释道:“不是我拿的,是你自己掉落在床上的。”

商离行面色更加深沉:“捡到一张就跟了过来,要是找不到我,你打算怎么回去?”

谢留尘咕哝道:“那就……找到你为止。”

商离行沉默了。他预留三枚传送符,一枚来时用了,一枚掉落床上,现在身上只剩一枚。谢留尘没备下回去的传送符便跟了过来,摆明了就是要把最后的退路一同斩断,跟定自己。他静静看着他,道:“既然跟来了,就要听我的话,不准到处乱走。”

谢留尘大喜过望,本还以为商离行会严词责怪自己,没想一下子就答应了。他忙不迭地点头:“嗯,我听你的。”

他看着商离行,又小声道:“真的好烫啊。”

地面岩浆滚烫,气焰喷发,其热量绝非寻常人所能抗衡。以商离行的修为,也只能堪堪抵抗身边十步内的热流。谢留尘修为比他差得多了,哪怕运起周身真气抵抗,也能感觉足下地表热辣辣的热烫。

商离行将他带近几步,拉着他的手朝着烈焰之地的中心走去。

走了半日,二人离烈焰中心越来越近,二人的衣着服饰被熏成灰黑色,斗大汗珠一滴滴当头砸下。

谢留尘亦步亦趋紧跟在商离行身后四五步处,一路上不敢出声抱怨,生怕惹得他生气了,将自己赶回南岭。

他不知商离行身上只剩最后一枚传送符,要回去,也只能两个人一起回去。

但是,忍得再久,终究是修为有限,他感受着脚下越来越烫的热度,身上真气急速流失,脚步慢了,落到十步开外。

商离行有心惩罚他的鲁莽冲动,自始至终没给他好脸色,听身后他的气息渐渐微弱,脚步也是丝毫不停,迈着步子走向前方。

地皮轰然炸开,从中窜出数道烈焰,谢留尘神识涣散,猝不及防,被其中一道击中小腿,“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坐倒在地。

他顾不得地面滚烫,坐在地上,细细查看自己被烧伤的小腿,狠狠地剜了眼身前那道无情的身影,口中叫道:“痛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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