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缜之抬了抬下巴,“让他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再去买些路上要的东西,过两个时辰就上路。”
楚瑜点了点头,起身上楼,脚步看上去都轻快了很多。
他与刘大壮刚好错身,刘大壮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下楼问孟缜之,“孟哥,你和小哥和好啦?”
“啧,”孟缜之不满地挑了挑眉,“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和好?我们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切,刘大壮撇了撇嘴,觉得他孟哥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也是小哥脾气好,换个别人,谁受得了。
他把一封信往前一递,“喏,京城来的,跑死了两匹马,嘱托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
孟缜之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接过信拆开,上下草草览了几眼,突然坐直,眉头皱的死紧。
过了一会,他看完之后把信撕的粉碎,扔到刘大壮手上,自言自语,“这才多久他疯了么?”
刘大壮好奇地问,“孟哥,你这是招惹上了什么人啊。”
孟缜之老神在在的闭上眼,过了好一会,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惹上了这天下权力最大,最疯狂的人。”
权力最大
刘大壮笨脑瓜子这次总算转过弯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孟缜之,嘴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过了好一会儿,他对着孟缜之竖起一个大拇指,敬佩地五体投地道,“孟哥,你是这个,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不成功便成仁。”
他早就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孟缜之也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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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轻声开门,探了一下头,才发现姜醒没有睡,而是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动静,他往这边转过头,试探着问,“是恩人么?”
楚瑜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叫恩人,你多大了?”
姜醒想了一下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是十六岁了。”
楚瑜吃惊了一下,笑道,“那你比我还打一年,那便叫我瑜弟吧,我叫你姜哥哥可以么?”
姜醒足足愣了半天,突然脸红了一下,“还从未有人叫过我哥哥你与我有恩,我这样不是平白占了你的便宜么?”
楚瑜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这些。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试探着问道,“是这样的,姜哥哥,我与我兄长正是要去北地,刚好要路过儊州,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姜醒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你们是兄弟关系么,我还以为”
楚瑜愣了一下,仿佛不太明白他的重点为什么是这个。
姜醒很快就收起了喜形于色,他犹豫着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你们应该也是要赶路才会雪刚停没多久就上路,我怕路上会连累你们。”
楚瑜摇了摇头,想到他看不到,赶紧否认道,“不会的,虽然我们确实时间比较赶,但是一路上一起也有个照应。”
姜醒抿了抿嘴,声音小了很多,“这样我都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了”
楚瑜见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高兴地弯了弯眼睛,“不必客气,这就当做是感谢你那日送的花吧,真的很美。”
“是么?”姜醒笑着叹了一口气,“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既然瑜弟说好看,那么必然是好看的。”
楚瑜连忙点了点头,“我们很快就要上路了,不如待会我送你回去,你收拾一下东西,即刻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姜醒点了点头。
楚瑜扶了他起来,他起身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还是一个人回去吧,收拾好东西我便来找你们汇合,这样你也有时间收拾一下东西。”
楚瑜想了一下,觉得也行,便嘱托道,“路上地滑,你小心些。”
姜醒感激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姜醒,楚瑜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把一些衣物和钱打包好,他想起该与孟缜之说一声,便去他房间里找他。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掩着房门的房内孟缜之低沉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就是为了不想让人听见似的,“这些都不要告诉他。”
紧接着是刘大壮信誓旦旦地声音,“放心吧孟哥,我嘴可严实了,绝对不会告诉小哥的。”
楚瑜在门口,敲门的手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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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第64章第 64 章
出了镇子, 果真如孟缜之所说,他们走了两天一路上再也没有碰到村落和城镇,路上连一个可以歇脚的驿亭都没有。
不能好好休息楚瑜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 就是不能沐浴让他觉得很难受, 夜里在马车里都睡不安生, 这么一来二去, 眼下又多了一点青黑,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孟缜之虽然嘴上不说什么, 其实时不时就要看看楚瑜的状况, 只不过不知道怎么,从客栈里出来之后楚瑜的态度好像又变得有些冷淡了, 也不爱说话。
第三天终于看见了人烟,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驿亭, 人流来往很少, 不过这也值得庆幸了。
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楚瑜总算活了过来, 侧身绕过屏风, 整个房内还氤氲着热气,桌子上已经备好了一碗姜茶给来往的客人驱寒。
他撩开还湿着的头发,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 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
门外有几声敲门声, 打开门,姜醒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 “打扰你了吗?”
楚瑜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 怎么了?”
他不安地扯了扯袖子,“没事,就是”
楚瑜侧过身,“先进来再说吧。”
楚瑜房间里还有淡淡的水气,姜醒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还是待会再来”
“不用不用,”楚瑜赶紧把他摁在座位上,“我已经洗漱好了,有事尽管说。”
姜醒的睫毛有些不安地颤了几下,楚瑜这才发现他每次用来遮眼睛的白条不见了。
听楚瑜问起来,他才连忙道,“沾了水,于是便拿去洗了,还没干。”
楚瑜点了点头。
少年确实生的一幅好相貌,虽然尤其的消瘦,身子骨却像跟柳条一样坚韧,此时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落在眼帘,格外的惹人怜爱。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娘生前给我留了一块玉,说是当做我与舅舅相认的信物,原先我一直带在身边,刚刚洗漱完之后再找就找不到了,还想问问瑜弟可不可以替我一起找找。”
楚瑜一听便着急地站起身,“那便快去找吧,若是丢了可就是大事了。”
姜醒见他这么说,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梨涡,很快,又蹙起了眉,“每次都要麻烦你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楚瑜起身扶他,哭笑不得地催促道,“现在就不要说这种话了,还是快点去找回玉佩,要是丢了那可麻烦了。”
来到姜醒休息的隔间,楚瑜翻了一会之后没有找到什么玉佩,下意识便问道,“你那玉长得什么样子?”
问完,他又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姜醒既然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那玉长得什么样子。
未成想姜醒蹙起眉想了一下道,“是一块青石,圆润通透,上面还有一块鸡血红的斑,下面环扣上拴了一条红色的兰花结。”
楚瑜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哦”了一声,又接着找了起来。
姜醒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对方,他闭着眼陪着楚瑜摸了一会,在楚瑜旁边,突然摸到一手潮湿,关切地问,“你的头发怎么还湿着,这个天容易着凉。”
楚瑜不在意的拨了一下湿发,“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姜醒皱了皱眉,闭着眼摸了一块干布,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摁在床边,让他坐下,他坐在他旁边,帮他擦起头发。
他的声音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轻柔,“若是你因为我病了,那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楚瑜还不太习惯与人如此亲密,可是一想到他是好意,又是个极其敏感的人,若是拒绝了怕是又要多想,便无奈地任由他动作。
姜醒沉默地帮他擦头发,楚瑜只想尽快了事,也没有没话找话,气氛安静地有些压抑。
楚瑜前几日本来就没有睡好,这时候反而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卖花的原因,姜醒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香气,像他这个人一般。
就在他差点就要靠在姜醒身上睡着了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似的喊了一声,“是孟哥么?”
楚瑜睁开眼,揉了揉惺忪地眼睛,才发现孟缜之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走进来,垂下眼看着楚瑜,问道,“困了怎么不回去睡觉?”
楚瑜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醒哥的玉找不到了,我来替他找找。”
“哦?是么,”孟缜之挑起眉,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醒,“有这种事为何不来找我,你孟哥可是最喜欢乐于助人的。”
姜醒面色不变,就像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刚才孟哥好像不在,所以我才会去麻烦瑜弟。”
“嗯?”楚瑜转过头来,皱着眉看着孟缜之,“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孟缜之噎了噎,暗暗瞪了姜醒一眼,心虚地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吞吞吐吐,“也没有,就随便逛逛。”
楚瑜却没有任由他糊弄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喝酒了?”
孟缜之大呼冤枉,“这里除了热水,哪里来的酒,你可不要张口就污蔑我。”
楚瑜冷笑几声,“看看,这又不打自招了,你果然还是偷偷跑去找酒喝去了罢?”
见瞒不过去,孟缜之干脆坦荡荡地摊开手,一幅厚着脸皮任由楚瑜说的模样,给楚瑜恨得牙痒痒。
旁边的人笑了几声。
楚瑜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姜醒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羡慕你们,我还从未有过这么要好的同龄朋友。”
说着说着,他又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从小因为眼疾,就没有人愿意与我玩,现在大了,倒也看开了。”
楚瑜蹙着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孟缜之在一旁,牙酸地龇牙咧嘴。
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瑜一幅没有防备的模样躺在这人的怀里,擦着头发手却不安分,仗着楚瑜没注意还偷偷地摸他的后颈。
他现在只想把楚瑜拎起来抖一抖,让他彻底看清这人的真实面孔。
“所以呢,玉找到了么?”
实在看不下去,孟缜之强行插话,打断他们的谈话。
楚瑜这才想起来正事,刷的一下坐直身子,“差点忘记了正事,还没有,快找快找。”
他的手在榻上胡乱地一扫,手指就碰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块青石。
这玉与姜醒描述的一样,上面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鸡血斑,像一滴血融进了玉似的,朴实无华的石头有一种诡异的美艳感。
他连忙把这石头塞进姜醒的手上,“这个是你要找的东西么?”
姜醒蹙着眉摸了几下,很快,眉头舒展,嘴角也染上了几分喜意,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他感激地冲着楚瑜笑了笑,“多谢。”
楚瑜多瞥了几眼那块奇怪的玉,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既然找到了,那么我便先回去了。”
姜醒点了点头,“好。”
楚瑜站起身,原先盖在他头上给他擦头发的布掉了下来,掉在了姜醒的腿上。
姜醒握紧了那块有些潮湿的布,“这个便交给我吧。”
楚瑜原先想拿走让人替他洗了,既然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那不打扰你休息了。”
“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孟缜之不耐烦地插了一句嘴,拎起楚瑜的后颈就把他提了出去,啪的一声给姜醒关上门。
姜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手上拿着还可以嗅到楚瑜头发上的皂角香的布,听着门外人的吵吵闹闹,突然觉得有些寂寥。
分明那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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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楚瑜从孟缜之的手上挣脱,不言不语地回了房间。
原先是想把孟缜之关在门外边,谁知道他刚想关门就被一条腿卡住,紧接着,孟缜之就整个人挤了进来。
楚瑜无奈地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挤进来之后,孟缜之无赖地往他的桌子边一坐,“若是我不去找你,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不跟我说话?说说,又闹什么小脾气呢?”
楚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几眼,“我什么时候又闹”
孟缜之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那日在客栈,你在外面听见我和大壮的谈话了?”
见他一语道破,楚瑜撇开脸,“我又不是故意的,既然说了见不得人的话,那么就该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
孟缜之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你还说你没有闹小脾气?”
楚瑜一时失语。
他不喜欢被他用这样的词形容,就好像把他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来看待似的。
孟缜之叹了一口气,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突然撩开袍子,跪倒在楚瑜的脚边,“在下确实向六皇子隐瞒了事,还请六皇子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