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王爷与俏爱妃[古代架空]——BY:疯沓

作者:疯沓  录入:12-13

  他仰躺在柔软的泥土上,把身体彻底掩埋在金黄花海里。
  天高地阔,他一手就能抓住刺眼的颜色。
  许久,影子遮盖住太阳。
  洛溢腰间别着长剑,右手却握着一把红伞。
  他缓缓走近,赵凌仰躺在金灿灿的花田里,卷起一撮碎发,懒洋洋的说,“这是哪家的男人回来了?”
  “你家的。”洛溢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浅笑,他撑开手里的红伞。
  赵凌哈哈大笑,近朱者赤,洛溢说话也学的不正经,不过红伞挺漂亮的,“伞哪来的?”
  “捡的。”
  洛溢经过一家制伞的铺子,见有不少存货,他就捡了一把。
  “从前母妃也喜欢撑一把红伞,躺在彩月宫后院儿的青草地上看太阳,我趴在墙上,瞧见父皇悄悄的进来,随手摘一朵小花,给我比划个嘘的手势。然后他蒙上母妃的眼睛,想给母妃个惊喜,比我还像个小孩儿,其实母妃早就知道了。”
  赵凌回忆薛贵妃,他见过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可惜红颜命薄,纵使万千宠爱也没有救下全族。
  “谁!”洛溢把伞一收,挡住两根锋利的短箭。
  来人一袭黑衣,白发高高挽起,带着斗笠遮掩,是老相识,赵凌与洛溢等了一路,此人终于现身,看来此人的确一直跟着他们,还跟随他们到了岛上。
  就知道他会跟着,所以才支开了宁庄。
  岛上无人,倒是个聊秘密的好去处。
  “洛王爷,”那人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是真声,之前的声音是假。
  赵凌再也不能惬意的躺着,借着洛溢的手爬起来,听那黑衣人说,“洛王爷终于来到这里,我期待已久。”
  “果然,你是故意把玉玺四处丢,让我们兜圈子,最后找到这里。”正如赵凌所想。
  “你究竟是谁?”洛溢的手悄悄握上剑柄。
  那人缓缓的摘下斗笠,转过身。
  “薛……叔叔……”洛溢握住赵凌的手,斗笠下的模样,他真真切切的记得。
  舅舅……
  赵凌浑身冰凉,不可能。
  他亲眼看见舅舅的胸膛被刺穿,被一个八岁的孩子。
  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时宁国投降不久,各地依旧有不少残党四处挑事,庆功大宴过后,五国国师聚集宁都,商量如何瓜分宁国国土。
  由于大战时候各国做出的贡献不一样,尤其是梁国,薛洛两家独立军算首功,联军军师与几元猛将也都是梁国之人,燕国也出了不少人,人数上最多,清霁国的情报也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瓜分国土不能完全平均,但除了邝承宗主动退出外,其余几家,都想要到最肥沃的凤凰江地域。
  那是赵起的事,赵凌不掺和这个,外围不稳,宁国依旧有不少势力蠢蠢欲动。他灭完了自称山匪的宁国贵族支脉,准备去薛家军的营地与舅舅汇合。
  舅舅没有带侍卫,一个人在城门口迎他。岚城是薛家军驻扎地,也是五国伐宁时的补给重镇。
  赵凌也就呆两三天,之后就回梁都,他破伏天阵大难不死,一直还没回去见江东父老。他想父皇,想母妃,想梁都的美酒珍馐,想看看自家的无花果树结了果子没有。
  他骑着马,远远看见舅舅站在城门口,城门口有几个孩子在打闹嬉戏,大概是城里人家的。薛偲虽然为薛家军总帅,对待敌人毫不手软,但平日却毫无架子,父老乡亲都很爱戴他。
  有个孩子摔倒了,哭得厉害。
  薛偲稍作停步,蹲下身,把孩子抱起来,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就是雪白的小脸上贴上了一大块儿黑灰。
  薛偲抬手去擦,却赶到腹下冰凉。他抬起的手有些发抖,他的目光凌厉的扫过孩子紧闭的双眼,嘴角微微浮起苦涩的笑意。
  孩子大哭,“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爹娘就不会死。”
  薛偲没有力气起身,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他依旧扶着孩子的小臂,他想知道孩子欺骗他,把匕首捅进他心窝的原因。
  “害死……”
  “我爹娘是你害死的!爹娘那么信任你,却因为听了你的话被埋在石洞里,我恨你,我要给爹娘报仇,我要杀了你!”孩子越哭越凶,或许是太害怕了,他忘记了逃跑,只记得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诉苦。
  此时赵凌已经下了马,离着他七八十个步子远。
  赵凌早就觉得不对,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舅舅背对着他搂着那孩子说什么,血腥味的源头正是那里。
  “舅舅!”
  飞奔过去,他看着舅舅身下的一滩血水,陷入昏迷。又看见孩子手上与衣袖上的血。刺杀?刺客?小孩子?也就是无害的小孩子才能利用舅舅的善良,卸去舅舅的防备。赵凌迅速给舅舅止血,大喊叫人,士兵们七手八脚的把主帅抬回府上,那孩子被押进大牢,赵凌说了句留他一命,因为担心舅舅,把审讯的事交给了副帅方镜。
  最终,他都没来得及与舅舅说上话。方圆十里的大夫都被请了来,唯有赵凌执着的不肯相信,舅舅已经离开了人世。薛偲在被送回府上前就已经断气,没有医术能医的好一个死去之人。他明明已经回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舅舅从生到死,他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方镜犹豫了许久,才推开赵凌的屋子,审讯不费吹灰之力,对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面对一根全是刺的长鞭子,毫无保留的全都招了。
  “公子。”
  “说。”赵凌难过,理智还在。
  “那孩子的父母,死在鄢山地洞。”
  赵凌缓缓的抬头,他想笑又想哭,两种矛盾的感情真的可以同时存在。
  鄢山地洞塌陷的时候,死了很多人,大多是在那里避难的附近小镇上的村民。
  他没有亲眼所见,却听薛家军里的将士们,提起过那时候的情形。由于山体塌方严重,无法把尸体挖出来,他们又急着后撤支援,生生的没有管那些埋在山里的人。
  可他们的死,不能怪舅舅。
  虽然舅舅下令让他们进洞避一阵子,舅舅说洞里才安全,大家信任薛家军才会舍弃家当,聚集到鄢山地洞中。
  当时赵凌要破伏天阵,附近很可能是唯一的破口,他让舅舅帮忙,把周围的无辜百姓带到安全的地方,千万别误入阵法迷路。这么多人,不可能在两三天的时间里拖到很远的地方,只能在附近找洞穴暂住。
  可舅舅也想不到,鄢山地洞会被山上落下的石块堵塞洞口,也没想到接下来整座山轰隆一声塌下来,也没想到伏天阵的破口会引来天地震荡,群山移位。他来不及救人了,如果他事先知道,一定不会让大家躲进鄢山地洞中。
  他心里有多自责,面上虽然看不出,他是薛家军的主帅,是五国联军先锋军的主心骨,赵凌在废寝忘食的找到破伏天阵的办法,好容易在国界线附近有了眉目,他必须守住梁国与宁国的边境线,让赵凌把唯一的破口一戳到底,他必须稳住大局。
  “公子,主公说,若他有什么意外,让属下把薛家军的令牌交由公子。”
  薛家也只有他了,他的两个表弟死在伏天阵中,他的表妹年纪尚小,外公只有他母妃与舅舅一双儿女,薛家唯有他能当的起薛家军的主帅了。小时候他经常骑在舅舅的脖子上,指着桌子上木头刻的小兵小将说自己将来要当薛家军的主帅,他一直没有亲手摸过这块象征着主帅身份的薛家祖传令牌,这刻着薛字的金牌,原来有这么沉重的分量。
  “为什么?”赵凌收起令牌,转而看方镜。
  舅舅不会这般无端命令他的副将。除非他早就预料到可能发生意外。
  方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主公说,如果少主问原因,就把地图给少主,主公还让属下告知少主,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少主的亲人与朋友。一旦出事,少主可带着薛家军按着信中地图,避入英灵山。”
  赵凌还摸不透其中意思,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隐瞒了天大的事。
  “少主,”方镜忽然跪下,“少主,不,主公,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先主公这几日收过一封梁都来的密信,看过之后就与属下商议了这地图上的退路。避开大梁守军,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属下不知关键,先主公也不告诉属下,请主公明示。”
  赵凌凝眉,他在舅舅的屋子里翻找,并没有方镜说的那封信。舅舅看过之后烧掉,说明此信的内容不能让外人知道。
  “那孩子呢?”
  “在大牢。”
  “带我去。”
  赵凌还有一个疑惑,方镜没有问道的疑惑。
  一个孩子,五六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设下这么阴险的杀人谋局,怎么可能弄到带剧毒的匕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刻的仇恨,恨到怕得要死也要杀掉他或许根本没有见过的人。
  大牢中,小孩瑟缩在墙角,他后悔了,再深的仇恨也没余小命重要,他想活着。
  于是赵凌只问了他一句,“谁指使你的?”
  他抢着说是有人逼着他杀人,他懵懂无知是多么的无辜,方才的豪迈气魄一分不剩的全都变成了贪生怕死。可他并不知那人的姓名与模样,只知道他是个男的,高高的个子,会功夫。
  “他给我匕首的时候,露出右手腕的皮肤,上面有个桃心形状的红色胎记。”孩子终于回忆起了一个最具体的点。
  赵凌险些站不住,他一手扶着墙,右手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掌心中。
  桃心形状不是胎记,而是烫伤的伤疤。
  他亲手烫上去的,为此还挨了母妃狠狠的三十板子,在床上发了三天高烧,半年没捞着出彩月宫大门。
  那是他还没有进玄乌阁那会儿,整个后宫都是他的天下,带着一帮比他还小的各个世家子弟,在后宫里编排各种捕快捉贼,大侠剿匪,仙人降妖除魔的过家家游戏。他自然是当正义的一方,扮演反派的不就是爱哭鬼萧鼻涕,就是周家老二,话都说不利索的小胖子周翔。赵凌是顶顶看不起这俩,但凡能有点骨气的反抗一下,他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们。
  一次,他抓了一只误闯入后宫的小狗,心血来潮要给小狗的屁股上烙下一个红心印记,他把老铁烧红了,让萧芦与周庚帮忙抓着狗,刚要烙到狗的屁股上,只见一只胖胖的小肉手挡在烙铁之下,周家老二带着哭腔跪下来求他,“七哥哥,小狗很可怜,求你放过它吧……”
  赵凌从不觉得这位有这等勇气,因为同病相怜而生的勇气吗?他一个惊吓手抖,烙铁掉下去,直直烫在周翔的手腕上。
  自那时,他总觉得对不起周庚,周庚把老二带来后宫玩,结果被他连累,据说也被按在祠堂里一顿狠揍。他被母妃教训是活该,周庚比较惨,自那之后,再也不准他抱着弟弟出家门了。
  之后他去了玄乌阁,直到今天,他再没见过周翔。听周庚自豪的说过几次,他弟弟如今早已经不是胖子,而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能文能武,走街上少女的回头率绝对不比他差,将来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好料子。
  他听说周家兄弟也来了战场,可能战场太大,他们并没有遇上。
  此时此刻,脑海里的桃心烙印血红血红。
  “主公可有眉目?”方镜急切的问,他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去杀人报仇了。
  赵凌不想说话,周翔为何要害舅舅?他也只有十八岁,他的身后还有人指使。舅舅收到的信,是从梁都来的,梁都定然出了大事,母妃……母妃……
  赵凌大步跨出牢房,命令道,“薛家军集合,整备军需,按地图所指,立刻撤入西境长廊密林,直入英灵山脉。路上注意隐蔽,方镜,这里交给你,我要回皇都见母妃。一月之后,如果我没回得来……”
  不,没有如果,他必须回来,这里有三万薛家军将士,是他舅舅托付给他的家人。
  “死守英灵山,等我回来。”


第43章
  沉浸在战乱结束的喜悦中的人们,不会注意飞奔在官道上的骏马,与马上披着黑色斗篷的憔悴身形。
  赵凌几天不眠不休的跑,就算是千里马也撑不住,距离梁都已然不远,他还舍不得把自家追风跑死,见有小镇,右转马头,找到驿站,打算换一匹马。
  “掌柜,”赵凌扔一把银子撒了一地,“给我最好的马。”
  掌柜经营驿站多年,来往的匆忙人士什么歪瓜裂枣都有,只要付得起银子,态度好坏无所谓,于是他很快准备好了一匹看上去健壮的大白马给赵凌,“客官慢走。”
  赵凌随便嚼几口干粮,咕咚咕咚喝了一葫芦水,刚要上马,就听身后有人喊他,“七哥!”
  “小师妹?”
  “七哥!”
  这声音不错,一年不见,小师妹出落的越□□亮了。
  高兰茵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师父让我在这里拦你,你果真走了这条官道。”
  赵凌直觉梁都出了事,这才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回跑,但在此处听高兰茵如此说,半颗心已经沉下去。
  “十天前,师父就命我在这里守着,说让我在这里等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没见到你,就回玄乌阁,如果见到你,一定要拦下你,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高兰茵没有上战场,与师父坐镇梁都,五国伐宁时,玄乌阁发出玄乌令,号召天下武林高手齐聚护国,一半人都随着宫思伴驾太子,另一半则留在梁都,加强皇宫戍卫。
  赵凌打开信,是师父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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