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赋什么的还是差了一些,不过好在心思澄澈,能吃苦。想来相遇即是缘分,最后便同意收他为徒了。”
宁轩洛皱了皱眉,并没有被对方这一套说辞给忽悠。
“你有收过徒弟吗?可别误人子弟了。”
“……仔细想想我还的确没收过,不过我自创缙云千年来只要得空便会青衣指点指点内门弟子,按理说他们都算我徒弟。”
“不说别的,就临沂那小子自他师父去了之后都是我手把手教的,现在不也当上剑宗宗主了?”
余烬云列举着给对方听,可殊不知说的越多越是心虚的表现。
宁轩洛耐着性子听余烬云说完,而后叹了口气。
“不说其他,光是你徒弟这把剑就是个大麻烦。”
他并不是否定余烬云的能力,只是折戟这把剑太特殊,对心智只要稍微有些不稳定的人来说都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我知道是麻烦,可这已经是认了主的剑,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当时余烬云让万里去剑冢取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对方会被折戟挑中,他也没觉得有太大问题。
只不过越到了后面,他越头疼。
镇压折戟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剑修一刻也离不开剑。
万里正处于修行打基础的最重要阶段,他不可能一直将折戟压制着不给对方。
和别的修者不同,剑修虽然可以使用其他的剑 。
可要提升修为,最根本的是与自己的本命法器即认了主的剑一同修行才有效果。
“此次来蓬莱除了带他修行之外,最主要是来向你借一样东西。”
宁轩洛听后一愣,疑惑地看向对方。
“什么东西?”
“借你长白雪峰的一段雪脉。”
白衣男人顿了顿,在宁轩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继续说道。
“我给我徒弟这剑做个剑鞘,压下他的魔气。”
长白雪峰之所以能够常年积雪覆盖,没有春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它里面有一条极寒的雪脉。
不仅提供这整座雪峰的灵力,更有极强的防御能力。
但凡有恶意的人一靠近,便会被雪脉震到千里开外。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来找我准备好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狮子大开口。”
宁轩洛被气的险些咳嗽出声,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下喉间的痒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给与余烬云答复。
“雪脉断了一截虽不会对雪峰有太大的影响,可也会让周围草木的生长紊乱,我栽种的好些灵草也会没法生存……”
“咳咳,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男人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一点儿薄雪,他的脸本就苍白,在雪景之中显得更加病态。
余烬云自然不是那种伸手稳别人白讨东西的人。
他瞧见对方的犹豫后,抬起手,掌心朝上向着宁轩洛摊开。
一朵花瓣透明如冰棱的雪莲散发着浅淡的白光,就这样骤然出现在了宁轩洛的视野之中。
寒风轻拂,风里带着一股冷香。
那气息甘甜冷冽,在宁轩洛的鼻翼之间萦绕。
“万年雪莲?!”
在辨认出眼前的雪莲之后,宁轩洛瞳孔一缩,震惊极了。
“这雪莲千年以上都少见,你是怎么弄到这万年的?!”
“千年前我被压在寒冰之下,还未从业火里将天玄取出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了这朵万年雪莲。”
这东西对余烬云来说用处不算大,但是在药修眼里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珍贵得很。
“你看,我拿这万年雪莲换你一段雪脉如何?”
余烬云将手中的雪莲递过去了一些,商量着开口询问道。
他想着自己要了一段雪脉便会让宁轩洛所种的灵草都枯萎,于是想了想,又将之前从沉禹那里拿的一些比较珍奇的草药也一并给了对方。
“再加上这些。”
宁轩洛眼睛一亮,但是表面还是表现得不动声色。
只是这视线却一直没从那雪莲身上移开分毫。
“咳咳,既然你这般有诚意,那我就将这一段雪脉借你一用吧。”
他这么说着,看向余烬云的琥珀色的眸子剔透澄澈。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一段雪脉压制不了多久这魔剑身上的魔气,到时候……”
“这事你无需担心,在雪脉无法镇压住它身上的魔气之前,我会让万里的力量达到能够压制住它的程度。”
宁轩洛眼眸闪了闪,将手合拢贴在唇边。
他觉得有些冷,哈了一口热气之后,这才慎重地接过那万年雪莲。
“短短几年便要达到压制住这剑的程度……”
“呵,看来当你的徒弟可真是辛苦啊。”
余烬云达到目的之后也不在意对方的嘲讽。
他的眼眸深邃,外面窸窸窣窣的雪色怎么也落不进他的眼底。
……
黄昏日暮,倦鸟归巢。
橘黄色的光亮斜斜地从远处往不周峰落下,树木也被染上了浅淡的金色,带上了暖意一片。
万里也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不周峰的。
他身上湿漉漉的,是因为联练习变换术时候没法子集中精力,被生生拽进子月潭里所造成的。
倒不是什么杂念,只是人一旦长时间待着变很难集中注意力,脑子里也会动想西想。
眼前飞来一只蝴蝶,落下一片叶子 ,这些细微的东西都会打乱他的思绪和注意力。
因此,这一整天,万里被子月潭给生生拽进水里不下十次。
现在这才学有所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回走去。
他灵力用的一干二净,这个时候连使一个诀将衣服上的水给蒸发都很困难。
少年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因为没剑,他最后是一步一步走回山顶的。
余烬云比万里回去的要早上一两个时辰,他已经坐在小亭子里悠闲自在地喝着茶了。
在水汽氤氲之中,他的余光瞥见了浑身湿漉漉一脸生无可恋的万里。
少年累极了,刚爬上山顶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师,师父,你起来了啊?”
余烬云爱睡觉这个事情万里也知晓。
按照平日,只要不教导他的时候,男人都会一睡到晚上。
现在黄昏时候醒过来都算少见的了。
他看着少年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又瞥见对方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怎么好受。
余烬云有些于心不忍,他衣袖一挥,一阵清风拂过,将其身上浸湿的衣服一下子便烘干了。
“多谢师父。”
万里觉得浑身干爽,朝着对方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笑得灿烂极了。
这让余烬云瞧见了,更加心虚。
男人不自觉别开了视线,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下。
“小事而已,无需道谢。”
万里因为太累也没觉察到余烬云神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径直坐过去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少年渴得厉害,一仰头一杯子全灌了进去。
好在茶水放久了没多烫,不然他嘴里铁定被烫出泡来。
“之前便听许辞说过,他说他大儿子在术法上的造诣极高。”
余烬云见对方已经缓过来了之后,这才沉声询问道。
“今日你跟他学得如何?”
“许大哥教的挺仔细的,今日教了我变换术。不过他说我灵力不足以维持太大的物体的变换,所以我便从小的东西练起走。”
提到许重陵,万里不住得点头称赞。
“只是我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今天一整天下来也就学会了一种变换。”
余烬云听后一顿,掀起掀眼皮 ,视线有些淡漠。
“一种?”
男人的声音微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虽然余烬云一早就知道万里在术法上并没有什么造诣,可这一天只学会了一种变换实在让他惊讶。
“……一天学一种,算很差吗?”
万里敏锐地觉察到了对方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他咽了咽口水,心下一悸。
作为我的徒弟,这的确算差了。
余烬云心里这么说着,然而却忍着没有开口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
他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模样,而后叹了口气。
“算了,你给我变换一个物件试试,为师看看你这术法掌握的如何。”
尽管余烬云并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可万里还是知晓,他今日注意力不集中,的确没学太好。
让男人有点儿失望了。
万里在准备将今日变换的最多的一个东西变换给余烬云看的时候。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闪了闪,指尖一动,将之前所想抹去,脑海里试着努力想着另一个东西。
少年手中最开始摘了一片叶子,此刻正将叶子双手合十在手心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下呼吸后,这才开始变换。
一道浅淡的柔光闪过,万里手中的叶子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枝浅粉色的桃花。
那一枝桃花之上还有一些嫩绿的叶子,在夕阳之下花叶也染上了更深的薄红,说不出的美好动人。
余烬云看见这花叶后一愣,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少年将手中的这枝娇艳的桃花轻轻地往他这边递过来。
“师父,给你。”
万里抬起手挠了挠面颊,他很想说明天自己会更努力练习术法的。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莫名变成了另一句。
“我刚才在山腰处看见了一片开的正盛的花叶……”
“然后想到了师父。”
“我想师父你也应该会喜欢的,对吧?”
“……”
余烬云被对方这讨好的眼神看得有些噎住了。
他抿了抿薄唇,低头看着这片花色。
半晌,沉默地接过了。
虽然知道万里觉察到了,然后想了个法子哄他。
他什么都知道 ,却该死的受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这片花叶,便想到了你。
我所见到的一切美好事物里,都有你的影子哦~
万里:给,小fafa。
余烬云……嗯,////
第五十六章
余烬云从宁轩洛那里借的那一段雪脉要做成折戟的剑鞘的话还要花上好些时日, 因此万里要练剑也需要再等上几天。
万里对此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最近要学的变换术都还没什么进展, 他得趁着这点儿空闲时候多加把握。
“虽说这剑鞘尚未做好, 可你的剑术也不能落下,到时候为师会检查。”
余烬云将手中的那段雪脉慢慢用灵力顺平,外面有些尖锐的部分都在他指尖还没碰触之前被消磨殆尽。
那雪脉身上有着极重的寒气,男人这么徒手拿着, 手背上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浅淡的冰霜。
他本就一身白衣,如若不细看,万里很难瞧见衣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攀爬上去的霜雪。
“……师父,你这样不冷吗?”
万里看着对方面不改色地将上面尖锐之处给削掉,好似对这寒气没有感觉。
“我体质偏寒, 之前我闭关时候便是在冰棱密布之地, 这点儿寒气不碍事。”
男人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隐约有霜雪落下。
连带着他说话时候都带出了一团白雾,实在让人很难相信这只是[一点儿寒气]的程度。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时辰快到了别让人家等久了。”
“啊,好的,我这就去。”
万里也意识到了他因为好奇盯着这雪脉看了太久, 再待下去很可能便会迟到了。
这几日许重陵都会在子月潭等他,昨日男人就等了他半个时辰,如果这次再让对方继续等他的话实在是太失礼了。
想到这里, 万里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好些,只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余烬云的手这才不自觉颤了一下。
他的薄唇也有些青紫, 脸色很黑。
“……”
不愧是长白雪脉,寒气逼人。
[……]
天玄目睹了一切,很想要开口吐槽什么,却发现心有千言,却说不出一语。
这雪脉的寒气其实已经被余烬云给用灵力从身体里逼出去了大部分,可还是有些受不住。
倒不是余烬云体弱,只是这雪脉是承载一座山峰,有着能让其万年不见春意的威力。
若是寻常人,别说碰了,靠近一些就冻成了冰块。
余烬云虽然能碰触,却还是要挨些冻。
[……他都有些受不住,如果这剑鞘真落我身上了那我岂不是要冻死?]
折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在之前没认主的时候便没什么牵绊。
现如今跟了万里之后,也只顾他和少年。
因此它和天玄不一样,看到余烬云这样冻着既不会心疼也不会有其他什么感受。
而是率先担忧起了自己的安危。
[你想多了,我们剑是不会死的。]
[那我也不喜欢冻着。]
折戟觉得对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雪脉做成它的剑鞘,天玄自然不会觉得难受。
[反正如果这剑鞘我受不住,我改日也要寻个机会把它给劈了!]
天玄听后很想要告诉对方,这雪脉的属性极寒,是专门用来克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