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怀璧[古代架空]——BY:杜冒菜

作者:杜冒菜  录入:12-28

  万幸身边尚有何瑾弈。
  平怀瑱微微俯首,偏头吻上身旁人的颈侧。那一片肌肤霎时露红,何瑾弈耳根发烫,方才说了些什么,一时间忘得干干净净。
  门窗紧掩,无人叨扰,平怀瑱肆无忌惮,将他越拥越紧,缠绵吻了许久,始终记着画上屋宅,惬意隐于山水,不知其中人家可似神仙自在。
  他只愿有生之年,可与何瑾弈这般归去。
  室内幽静,半晌桌脚被磕出一声轻响,是何瑾弈快喘不过气来,往后颠了半步。平怀瑱笑将他扶稳,额头相抵,低声问道:“瑾弈今夜不回了罢……”
  何瑾弈面如火灼,闭了闭眼,听他问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招架不住,向他点了点头。
  平怀瑱无比欢喜,当下有些得寸进尺,思及月前曾在帘帐里听他唤出的那声“煜琅”,只想今夜能再听一回,如此自己亦可在亲密之时唤出予他之字。
  清涟濯玉,君子如风,正是世间独有之清珏。


第三十一章
  军饷案历经两旬画押定罪,何炳荣除力证陈知鹤清白之余,亦千方百计保全贺任渊性命。他知刘尹必将贺任渊所犯“罪证”做得真真切切,故而不费无用之功,根本不谈其无辜,只逐一列举贺任渊为官以来的诸多建树,唯望将功抵罪,法外开恩。
  宏宣帝为之动容,免其死罪,将贺任渊削官流放至西南边境,服役三载。
  贺任渊侥幸捡回一条命,陈知鹤却分外自责,想当初若非自己引他入仕,又何至于令他遭逢此劫,于是散尽重金,收买沿途监押隶卒,为他求来一路顺畅。
  万事安置妥当,陈知鹤才郑重其事地拜会何炳荣。
  官途险恶,陈知鹤心知肚明,断然不敢在这结案关头堂而皇之地造访何府,乃算准时辰,有心于京中文斋同他来了一场偶遇。
  每月十五,东宁街锦墨文斋总会新进墨宝,何炳荣贯来按月采买,多不携友同往,独一人沉溺在那墨色山水间。这日前来却不知陈知鹤已在此恭候,仍似平常那般赏鉴民间画作,正展卷看着,忽闻身后足音,何炳荣回身望去,见陈知鹤身着常服,俯低肩背向他深深作了一揖。
  何炳荣顿感惊讶,忙将手中画轴放下,上前将他扶起。
  陈知鹤为人不善巧言,满腔感激未可说得万千浮夸,仅道:“何大人之恩,陈某来日必报。”
  何炳荣感慨万千。
  之后往来朝中,两人依旧寻常交际,正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然而风浪未止,军饷案虽已终结,刘尹却仍借题发挥,谏言宏宣帝应当防范未然,除祸避患,清查举朝上下可有渎职之行、私相授受之罪。宏宣帝闻之有理,下旨交由刑部严办,一时间风声鹤唳,上至朝廷下至郡县,人人不及自危。
  何炳荣恍然大悟,至此才彻底明白,原来军饷一案不论他插手与否,刘尹都会行下这步棋。
  也正是此棋,方为关键。
  刘尹使得好一招隔山打牛,以区区一名歧桑太守激怒宏宣帝,加之朝中更有两位大臣落马在前,宏宣帝不会接连两次掉以轻心,必会如他所谏,以令他出师有名。待圣谕在手,刘尹再将锋芒转向他这身居高位的尚书令,先前暗中查探没能揪出他身之把柄,便不信这回大肆清查还能让他侥幸躲过。
  风过留痕,在朝为官数千个日夜,刘尹不信何炳荣半步脚印也没留下。
  何炳荣自觉光明磊落,但不知缘何暗感彷徨,眼皮没由来地抽跳不停。他夜夜难眠,披衣而起,伴着孤灯一盏坐至黎明,如何也想不及还有何疏漏之处,记忆深处却始终有着不甚明晰的一缕虚影。
  恍惚间寒冬即逝,正月初来,旭安殿的灰喜鹊忽然没了踪迹。
  京外官道上一骑绝尘扬蹄踏泥,带着一卷旧画疾驰入京。
  平怀瑱夜半遭人扰醒,睁眼便见蒋常躬身立于床侧,压低嗓音向他惶恐唤道:“太子,何小爷出事了!”
  殿外雷声滚滚,落下开春第一场骤雨。
  何府举家收监,只因两幅毫无二致的画卷,一幅自西南边陲而来,另一幅出自何府书房。画中边域壮阔,巍巍城墙之上,两人比肩而立,放眼万里疆土。
  刘尹趁夜带人搜府,打了何炳荣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画卷展于眼前,何炳荣原还未想起此画为何,直到亲眼得见画中所绘,前尘往事才尽浮心头,好笑当初无心之举,如今竟成他人手中罪证,实在荒谬!无奈后悔不及,刘尹不留余地,当即下令将何家老小尽数收押,一个不漏。
  平怀瑱深夜闯入凤仪殿,跪在寝院之中求见皇后。惊雷炸裂苍穹,暴雨当头,蒋常撑伞在旁护着,眼见着一纸油伞愈渐遮不住风雨,生怕太子淋出个好歹。
  院里动静不时惊扰入殿,皇后披着厚重锦袍起身,听闻太子在雨里跪着,唯恐他在外面冻坏了膝盖,连忙召他入内,格外痛心疾首地斥道:“本宫只庆幸你是闯来了凤仪殿里,而非扰你父皇清净!”
  平怀瑱由她斥责,但管诉道:“求母后洗何家冤屈!”
  深夜里的叩头声清晰可闻,皇后听得心如刀绞,却狠心坐直身子不肯扶他,还是雁彤瞧不下去,跪到一旁以手护住太子额头。
  皇后沉声劝诫:“在本宫心里,何家举足轻重。今夜之事,本宫尚不知前因为何,若能救下何家,断不会置之不顾,但若不能……周遭狼犬伺伏,太子如今已不再年幼,理应明白不可意气用事之理,又怎可似今夜这般冲动妄为!须知你一举一动,皆在旁人眼中。”
  “儿臣绝非意气用事,”平怀瑱双目猩红,咬牙切齿道,“刘尹妄图以一卷旧画污何家清白……觊觎江山、密谋造反,条条皆乃死罪!何大人为官多年,忠心可鉴,绝不能背这莫须有的罪名,望母后明察!”
  “太子一句莫须有,可皇上信吗?”皇后一掌拍在案上,不期然狠咳几声,缓了缓气终将语气放轻几分,无奈又道,“区区一卷旧画,刘尹便敢将何家收押,此画分量如何,太子还料不到么?想来刘尹蓄势已久,一朝发难,岂可不夺命而归?太子啊……刘尹这是要削了你的臂膀!”
  平怀瑱喉结颤动,在朦胧烛光里抬眼望着皇后。
  两相无言,片刻后平怀瑱双手紧握成拳,颔首应道:“儿臣明白……所以儿臣更要救何家,儿臣不可不义,也不可失了臂膀。”
  皇后无力闭眼。
  “罢了,”她点了点头,“你且回去,答应本宫的话,切莫去皇上跟前嚷闹。待本宫查明真相,必当尽力而为……值此关头太子更该沉心静气,任谁都不能将你撼动分毫。”
  “母后!”
  “还不给本宫回去!”皇后转而怒斥蒋常,“带太子沐浴更衣,堂堂太子,岂可如此狼狈!”
  蒋常闻声一颤,忙要将他扶起。
  平怀瑱再说不出话来,凝望皇后许久,用力一拜,起身退离凤仪殿。只可笑那句“岂可如此狼狈”,殊不知若没了何瑾弈,堂堂太子又岂止如此狼狈。
  凤仪殿重归宁静,皇后叹出一口浊气,招手唤雁彤至身前交代:“遣人出宫,替本宫传话哥哥,教他近些日子常伴太子左右,无论如何也要看紧了太子……如今多事之秋,切莫令太子正中敌人下怀……”
  “是,”雁彤颔首记下,当心扶她起身,“夜里风凉,娘娘快些回床歇下罢……”
  雁彤吹熄灯烛,寝殿内复又寂然无声。
  一夜之间诸事并起。
  宏宣帝盛怒之下派人将京中元府围得水泄不通,昔日将门家眷,转眼尽遭软禁,皆因那画中两人,除何炳荣之外,另一位正是数年来忠君报国的元将军。
  一为开疆拓土的英勇猛将,一为安邦定国的朝之重臣,原该俯首尽忠的二人,竟敢比肩临他城墙,指他江山。
  自古为臣本就忌讳功高盖主,元家世代为将,早在章光年间便手握军权,割城收地,屡立奇功。虽说现如今元将军已年过半百,宏宣数年无战事,但元家地位依旧稳如泰山,不可动摇。
  宏宣帝年岁越长越易猜疑,不止疑这武将元家,也疑那朝堂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何炳荣。贵为九五之尊,他却也曾多次揣度权衡,太子自幼便与何家亲近,究竟是能得贤臣相助,还是终被傀儡束缚。
  从前无解之惑,眼下倒不必徘徊了。
  江山姓了百年的“平”字,决不允许换作其他!


第三十二章
  暗牢阴冷,春雨淅淅沥沥整夜不休,为狱房更添几分潮气。水珠沁出墙面顺苔印滚下,何瑾弈探指一碰,刺骨寒凉,眉头紧蹙难解。
  生在皇城脚下,倒是第一回 造访这牢狱重地。
  刘尹忽然发难,何瑾弈始终不知何家所负罪名为何,不过当时那卷旧画他亦瞧在眼里,多少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画中一人乃是父亲,另一人身覆铠甲,再看那起伏山脉连绵不绝,想必地处西南,该是元将无疑。可此间最为不解,是此画究竟自何而来,又因何而来。
  画上笔墨瞧来有些年份,绝非新物。他尚值十六,多年前之旧事,恐怕还需何炳荣亲为解惑。
  何家上下二十余口尽在牢房之中,一众妇孺本已提心吊胆,何瑾弈不愿再惊吓他们,镇定行至何炳荣身旁。
  无辜小妹最是懵懂,被李如茵抱在怀中拍哄一阵便又噙着眼泪珠子睡去,何瑾弈小心拭去她眼角湿雾,低声向何炳荣问道:“父亲可否告知画卷由来?”
  何炳荣愁容不展,偏头看一看妻女,事到如今实在无需隐瞒,愧疚讲道:“本是陈年旧事,我早未记在心头……”
  二十年前,新帝即位之初,元将军平定西南叛乱,为国镇守一方。
  捷报自边陲传送入京,宏宣帝大喜过望,厚赏元家亲眷,为元老夫人封赐一品诰命之衔,令本就叱咤一时的元家将门更如日中天。
  那时旧臣告老,朝堂大换新官,何炳荣多年政绩在前,正值颇受新帝高看时,一举擢升为当朝尚书令。西南内乱得以镇压,何炳荣得御赐尚方宝剑一柄,替宏宣帝远走边疆,代天子犒三军。
  元将军性烈,一身不阿正气,平日里最瞧不惯的便属朝中文臣,以为这些羸弱夫子看似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深受皇恩还不知安分,背地里蝇营狗苟,污得满朝瘴气。
  换在以往,京中每有文官前来,元将军绝不正眼相待,唯独这回偏却不同。许是方平了战乱,军中一派欢庆,元将军情绪正好,又见何炳荣风尘仆仆而来,满目谦恭,风骨骏爽,当下便没了那份成见与厌弃。
  三两盏烈酒下肚,元将军胸怀开了,带何炳荣登上城墙,领他见识西南好风光。
  “如此好山河,岂可由贼人作乱,我元某此生为将,不畏抛头颅、洒热血,定要天下寸土尽归吾皇!”
  彼一时之豪言壮语,何炳荣至今铭刻于心。
  边陲之月似比京中豪放大气,一片银辉如墨泼洒,为山川河流镀上耀目光华。
  文臣武将,比肩联袂,共赏江山繁荣,落在旁人眼中岂非分外鼓舞人心。
  随行幕僚赞叹不休,当夜提笔绘就此景,成画后再将之临摹一卷,好令两人各持其一。然而元将军翌日酒醒,对着画轴竟好一阵嗤之以鼻,还当何炳荣为人清正,没想到也同那一众结党营派之人无异,不过畅聊几句便妄图巴结于他。
  元将军将画随意置于营中,不作理会。
  反观何炳荣倒恰恰相反,他乃爱画之人,这一卷画作于他眼中坦坦荡荡,并无其他,不过是一幅着墨精致的佳作而已,实在弃之可惜。于是仔细卷起收进行囊,一路带回了京城,放入书房柜底好生珍藏。
  不想这一藏便藏了整二十年。
  作画之人本无恶意,熟料多年之后会将画中二位陷于险境之中。
  何瑾弈听来为之惋惜,见父亲旧事萦怀,一番述罢感慨万端,只怕他郁结成疾,连忙宽慰道:“父亲常教导孩儿,为人身正不怕影邪。孩儿信世间自有公道,何家无罪,岂能被污了清白。”
  牢里光线晦暗,何炳荣凝眼看着他,想自己二十年前正值壮年,二十年后终是老了,平素竟未察觉,原来这双浑浊眼睛已无法清楚拓印出膝下亲子的俊朗模样。
  何瑾弈最是像他年轻时候,意气风发,心怀大义,以为天地间是非有论,因果有报,殊不知世上凡人有时更比鬼神可怖。何炳荣有子如此,与他一朝同落阶下囚,不知当喜当悲。
  他思忖半晌又摇头苦笑道:“我眼下最为忧心的,尚不是何家。”
  何瑾弈不解。
  何炳荣站起身,带他行向墙边,高处一扇窄窗隐约飘进雨水,他听着雨声嘈嘈,心系京外另一处,无奈叹气:“只怕皇上已下旨捉拿元将回京了……元将受冤,处境比我何家更险。我虽高居尚书令之位,但终究一介文臣,不似元将,手握重兵,本就为皇上忌惮,如今无端端生出这觊觎江山之罪,要皇上如何信他?”
  何瑾弈醍醐灌顶,恍然一念闪过心头:“父亲如此说,我倒愈觉奇怪,画卷一事时隔多年,又怎会有人知晓?”
  “正是,”何炳荣颔首,“想必刘尹最初派人前往西南,原只意在拉拢元将,而非寻他罪证。”
  “然而元将军刚直不阿,刘尹深知此人不可为他所用,便欲就此毁去?”
  话到此处,父子两人俱是心惊。
  事实诚如所料,刘尹此番派人西下,本是想借清查郡县官吏之名,假公济私,拉拢元将军,好令六皇子身后兵力厚重,牢不可摧。奈何元将军油盐不进,还讽他身为命官但满脑腌臜东西,几句冷言将人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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