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图[古代架空]——BY:青山荒冢

作者:青山荒冢  录入:01-03

入夜后,两个男子自然不好久留御飞虹的院落,便一同告辞离开,萧傲笙喝得有些醉,临走却还记得把一壶未开封的梅花酒塞给暮残声,一步三晃地扶墙走了,看得暮残声都担心一代剑阁少主会不会半路掉冰沟子里。
他提着那壶酒,边喝边往另一边走去,一路上见到的执兵守卫和提灯仆侍都低头问好,可这热闹劲儿也就是一瞬间,很快便与他擦肩而过。
暮残声终是形单影只地回到了自己院落,屏退里面伺候的妖族婢女,看着灯火通明的内室却又驻足,总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
他想闻音了。
在这之前的五百年,暮残声都是独处的时候多,习惯了安静自然不觉寂寞,可是跟闻音在一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爱上了有人陪伴的感觉。
哪怕那个人沉静少言,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可是无论暮残声有什么动静,闻音都能很快地给予回应,哪怕只是晚上翻个身,都会有一只手轻轻顺过他头上炸起的软毛。
暮残声抹了抹脸,喝掉最后一口酒,变回小狐狸的样子趴在长廊下,眼前是覆雪庭院,背后有烛火摇曳,而他夹在明暗之间,似乎没有去路也无归宿。
酒意上涌,他渐渐觉得有些昏沉,眼皮子也耷拉下来,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琴音唤醒。
深夜里,有谁会在他的院落里弹琴?
暮残声茫然地睁开惺忪睡眼,隐约可见一道人影盘膝坐在积雪枯梅下,低眉垂首,拨弦弄琴,蓝袍广袖与鸦羽长发迤逦在地,风霜都从他身上穿过,似乎一切都是虚幻的,唯有琴音空响绕梁,似乎在等一道回音。
他喃喃道:“闻……闻音?!”
酒劲厉害,小狐狸四肢一软,好悬没重新趴下去,他连蹬了好几下,歪歪扭扭地朝着那道人影扑去,结果只是从他身体穿过,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枯梅树干上,顿闻“咚”地一声,虽然不疼,却让本来就昏沉的脑子越发不清醒了。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趴在树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影,有心去扒拉一下蓝色的袖子,仍是什么也摸不着。
那道人影也不对他说话,自顾自地弹琴,小狐狸愣愣地听着,恨不能把每一个音符都记在脑子里,可很快又忘得干干净净。
暮残声从来没觉得如此委屈过,竟然有点想哭。
待一曲毕,他凑过去试图舔舔那只放下来的手,却听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大人,你知道此曲的名字吗?”
小狐狸抖抖耳朵,茫然地摇头。
人影一哂,似乎是叹气自己对牛弹琴,但还是好脾气地说道:“曲名《容夭》,取自中天境的桃牌词,意为‘容华灼灼,奈何夭夭’。”
容华灼灼,奈何夭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注)
这世上越是美丽绚烂,越是脆弱不堪,花开一度后就零落成泥,人生一世终喂了虫蚁,就连所谓的感情亦被时光蹉跎,到最后不复往昔,唯忆初见。
一股凉意从暮残声骨头里蔓延开来,他终于看清了人影的脸,仍是闻音那恬静温柔的模样,一双黯淡的眼睛半阖着,一如暖玉阁中初相遇。
“我……”暮残声想说什么,喉头哽咽,却不料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落在小狐狸的头顶上,顺了顺炸乱的白毛。
“流光轻抛,繁华易逝,这些都是天数秩序,人力难阻,唯有顺其自然,无可厚非。”那人嘴角轻弯,“您可知比起消逝,我最怕什么?”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掌心。
“我最怕……”他轻声道,“若有来世重相见,却是我生君不识,自此红尘擦肩过,看尽春光非故人。”
那只手从指间开始随风消散,小狐狸抬起头,对上他嘴角的笑容,明明还是温柔的,却隐含着遗憾与不甘。
“……不会的。”暮残声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你有来生,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的。”
黯淡的眼睛微微睁大,最后一个笑容也消散,风雪迷了暮残声的眼睛。
婆娑幻境里,一处空旷的地上突然有泥土翻开,一点翠色破土发芽,转瞬后抽枝长大,变成了一棵有人高的玄冥木,上头还没有人面,唯在层层密叶间长出一只洁白的花苞来。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琴遗音抚摸着柔嫩花苞,似笑非笑,“只怕下一次,你不敢认我呀。”
第六十章 北极

今日开始进入新副本《天净沙》 我真挺喜欢萧傲笙这种直得可爱又外冷内热的男人。

暮春四月,草长莺飞。
送别御飞虹后,暮残声与萧傲笙也在当日告别寒魄城,以白石为首的几位大妖亲自送他们渡过玉龙河。临别之时,暮残声终是忍不住回望那位于天水之彼的遥远城池,心里蓦地一空,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想要留下,仿佛一旦离开这里,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白石恰好看到他的眼神,轻声问道:“大人既然喜欢这里,何不多留些时日呢?”
妖皇那道旨意被暮残声退回,自然也不会被苏虞昭告城中上下,但是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大妖都不缺心眼儿,哪怕这两只妖狐都没多言多语,他们也不难揣测出背后打算,起初确实有些不安,可是结合实际情况多做考虑后又少了大半抵触,没想到他们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事者反而要走了。
暮残声回过神来,目光在白石身上停顿了一下,这只妖怪经此一役更添沉着之色,如今将羊身化去,变为完整的人形,着一身劲装武服站在众妖前列,一路上也都代替他们与二者搭话,无形中显露出拔尖之意,愈发贴近他在梦里见过的模样,稳重可靠。
“此番有事在身,虽然留恋但不可久留,他日若有机会,定回寒魄城与诸位把酒言欢。”暮残声客气地跟他对过拳,装作没听懂对方话中隐意,“这一回寒魄城大难之后百废待兴,诸位接下来可要忙活好一阵子,我等就不耽误了。”
大妖们听他这样说话,心底叹气,知道是留不住这只狐狸,但也暗暗松了口气,却不知这些情态都被白石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他微不可见地摇头,倒不多做纠缠,翻手化出两壶梅花酒递过来,道:“既然如此,我等就送到这里,此酒赠与两位践行,今后修行路远,万请珍重。”
说罢,白石又多看了暮残声一眼,沉声道:“待今岁梅花盛开时,大人若有闲暇不妨来此重游。”
暮残声颔首,接过酒壶跟萧傲笙一同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风吹冷了衣上炉火余温,也模糊掉两端身影。等到走出了寒魄城地界,萧傲笙才拨开酒壶红塞,畅饮一口,笑着对暮残声道:“你说自己是野狐狸,又从哪儿学来这装模作样的官腔本事?我都不会呢。”
他笑得促狭,也有些好奇。哪怕身为剑阁少主,萧傲笙性情使然也不喜多做客套,这些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哪怕过了一千年也学不好,深感比起与他人玩起唇枪舌剑,还不如真刀真枪打一场痛快明了。
暮残声有些怜惜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只是费点脑子的东西,多用用就学会了。”
萧傲笙咂摸了几下,微妙地感觉自己被他骂了。
一人一妖对视片刻,又相互嫌弃地别开脸。
他们本该直接从寒魄城后雪原上北极境去,但是萧傲笙有心先去祭奠先师,暮残声也答应随行,为了不耽误正事只能加紧行程。因此他们嘴上打闹,脚下不慢,一路靠着御剑腾空之法,不消几日便赶到灵涯洞,拨开丛生草木,踏过嶙峋山石,一座无碑孤坟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离坟墓尚有三丈开外时,萧傲笙已经负剑跪下,以三拜九叩之礼膝行过去,面色肃然,眼眶微红,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坟前泥地上,哑声道:“师父在上,不孝弟子萧傲笙前来请罪。”
向来少言的男子现在就想多长了条舌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他千年前的一念之差到此番破执进境,没有半点遗漏地讲了清楚,连同自己的几番意乱也毫不掩饰,仿佛一个流浪在外许久的孩子终于回家,把自己这些年干的大事小情唯恐遗漏地讲给父母听,不论赞赏或斥责都如获至宝。
可惜那黄土下的枯骨,自始至终都不能再回应他只言片语。
暮残声看得唏嘘,心里也被带起一股子酸涩。他自幼失亲遭难,若是没有净思,如今也许早被人扒了皮做毛领子,可惜净思待他严厉有余、亲近不足,从小到大无论他做过什么,都少有得到师长赞许,反是教训吃得多,故而暮残声对净思的感情有些复杂,从未想过能如这般在对方面前讨喜或显露脆弱。
他眨眨眼睛,把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师徒,悄然转身去了灵涯洞。
当初因为干涉天选,净思在这里打断了暮残声一半骨头,又设下禁制关了他二百八十年,硬逼着他在此潜修。野惯了的狐狸自然不甘心被关进笼子里,几乎要把这洞穴砸碎捣烂,奈何净思连这点放肆的余地也不给他留,禁制几乎压住他全身八成妖力,剩下的只够在体内运转周天经脉,若不能持之以恒地修炼,滥用一回就要化为乌有,届时就真如一只普通狐狸被困在此,动弹不得。
那次肆无忌惮的行动,要用二百八十年的忍耐去还。等到暮残声终于突破境界,冲开禁制,他也早已冷静下来了。
此时此刻,暮残声回到这个让自己做了二百八十年噩梦的洞穴,心情却不可同日而语,他把这些日子落下的积灰掸去,点燃长明灯照亮黑暗,然后盯着放置在四角的四象石雕出神。
萧傲笙顶着发红眼眶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这副呆样,适时出声道:“说起来,十年前我到这里却遍寻不着,是你在这里闭关吗?”
“啊……嗯。”暮残声回过神,歉然道,“早先误闯此处禁制,没料想就出不去了,只好留在这洞里潜心修炼,生怕自己要被关一辈子呢,倒是让你白跑了一趟。”
萧傲笙摇摇头:“你与家师本无因果,出关后还能记得将他遗骨入葬,已是有心了。”
暮残声心里微顿,对方这句话看似说得合情合理,实际上藏了个细节——他将萧夙下葬是在三百多年前初至灵涯洞时,而非此番出关之后。
言语可以编织模糊,坟墓周遭草木土石的痕迹却不能骗人,何况萧傲笙并非失于洞察的驽钝之人。
百密一疏。暮残声这样想道,先前比武时他还有所保留,就怕对方看穿自己师承净思,企图借着此行将《百战诀》的修炼直接推到机缘上,没想到萧傲笙眼下观察入微,能从墓土上看出下葬年月有异,戳穿了他这三虚七实的谎话。
一念及此,暮残声心下思量该如何答话,却听萧傲笙话锋一转,笑道:“如此一来,你与家师虽无师徒之名,也有五分传承之实,可谓是冥冥之中的机缘,说到底咱们俩算是师兄弟呢。”
暮残声一愣,抬头看着萧傲笙,男子的双眸澄澈如水,似一无所有,又像是包含万物。
他知道他有所隐瞒,却看在这番生死之交和为先师敛骨的恩义上包容了自己,还为暮残声到达北极境后可能出现的对他外修功法的质疑找好了理由,作为挡下旁人试探的盾牌。
《百战诀》虽不外流,但没有谁比萧夙的亲传弟子更有资格置喙,就算他日暮残声用《百战诀》造下罪业,也无人比萧傲笙更能名正言顺地出手。
暮残声想通这些关窍,不得不承萧傲笙的人情,当即向他拱手行礼,笑道:“那就多谢萧师兄了。”
萧傲笙见他会意,笑着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他们在灵涯洞没有多留,毕竟逝者已矣,哪怕有千般遗憾也不可扰其安宁,只将烈酒浇祭坟前,拔除萋萋野草,便准备加紧行程赶往重玄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两人刚入北极境不久,就遇到了麻烦。
届时他们在一条小溪边略作休憩,暮残声变成狐狸跳进水里打滚正欢腾,冷不丁看到一只浅黄色的鸟儿振翼而来,惊慌失措如被疯狗追撵,察觉到萧傲笙后,两只黑豆眼几乎要飙出泪来,一个猛子就扎进他怀里,发出“叽叽”的叫声。
萧傲笙原本还算轻松惬意的神情,在听完它叫嚷一气后已经黑如锅底,手背青筋毕露,骨节都发出轻响。
“怎么了?”
暮残声见他神色有异,上岸抖了抖毛,变成人形抓起那只小鸟,正欲看个究竟,却听一声尖细的惊叫响起,他指间猛地一重,只见那鸟儿竟忽地变作一位半大姑娘挣脱了他的手,摔得一张俏脸儿皱成了包子。
她坐在地上疼得直哭,抻着手指骂道:“流氓!禽兽!无耻!你摸哪儿呢?!”
“……”暮残声捻了捻手指,想起自己刚才一把捏了鸟屁股,顿时不吭声了。
这鸟儿变作的姑娘模样不过十三四岁,杨柳腰未成,芙蓉面也还没长开,青涩如枝头二月花,虽俏丽却不浓艳,一身淡黄色的窄袖衣裙衬得她愈发娇嫩,偏偏嘴唇颜色红得极正,似胭脂般娇艳欲滴。
暮残声自知理亏,赶紧道了歉,小姑娘却不肯放过他,拍拍裙子爬起来,一溜烟儿窜到萧傲笙身边,泫然欲泣:“萧少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欺负我,劈了他!”
萧傲笙回过神,见她俏脸含怒,只好做个和事佬道:“他是我师弟,刚才并非有意,你就别怪他吧。”
小姑娘还不依,暮残声摸摸鼻子正要哄她两句,就见萧傲笙眉头一皱虎了脸:“再闹就撕了你。”
小姑娘:“……哇!”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萧傲笙:“……”
暮残声一拍脑门儿,对着萧傲笙传音入密:“她是谁?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叫阿灵,本是重玄宫牵机阁妙手雕刻出来的一只彩绘木鸟,因雕工巧手,点睛有灵,后来被主人送给司天阁,在门前听经得道开了智才化成人形,算是司天阁的弟子。”顿了顿,萧傲笙眉头微皱,“阿灵说前些日子在这附近有人向神像焚香求助,说城中出了邪事,她就跟三位同门一起来探情况,但是……”
推书 20234-12-31 :子胥长卿[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19-12-31) 晋江2019-12-27完结孙长卿唱道:“山有扶苏,隰(xi)有荷华。有美一人,名曰子胥。” 伍子胥鄙视之: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但见长卿。”讲述春秋时期伍子胥和孙长卿之间的传奇故事PS:1,不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