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了考卷,李恩白也能放心的站起来活动手脚了,他将鞋子脱掉,站在被褥上做了一套伸展操,运动了一下,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而这时他也发现对面的考生在模仿他了,不过他做的是非常基础的伸展运动,不会拉伤肌肉,对面的人愿意模仿,他也就随他去了。
入夜,大家都要准备睡觉了,这时候开始有抱怨声陆陆续续的响起,声音都不大,传到其他考舍里也就是嗡嗡嗡的声音,李恩白对面的考生也犯了难,他闻到考院分配的被子上又酸又臭。
他想忍着睡了算了,结果他刚做好心理建设,就看李恩白从竹箱里拿出一团东西,轻轻一扬开,是一块干净的布。他看着李恩白将布铺在被子上面,连枕头都盖住了,然后又拿出来个荷包一样的东西,应该是香囊,放在枕边,他躺下的时候竟然还能把布单的一头拉回来盖在身上。
看着人家干干净净的睡下,这个考生再看看自己那又酸又臭的被子,顿时忍不住了。但不睡是不行的,他只能学着李恩白那样,把自己的带的衣服盖在身上,唯一的香包放在枕边,被子压在身下,这样还略微比之前好一点。
第二天的考试如约而至,李恩□□神抖擞的继续昨天的步骤,而他对面的考生则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挂上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当天夜里,已经很疲惫的考生倒是没有了计较被子臭不臭的精神,倒头就睡。
第三天考完,许多人都像是游魂一样,有了宛如厉鬼哭魂一样哀悼着自己没写完或者没写对的试题,有人叫了卷就失魂落魄,痴痴傻傻。
即使有系统的帮助,让李恩白两天夜里都有深度睡眠,但连续三天高强度的答题还是让他有几分疲惫,只是比上次县试要好了许多,最起码这次没有遭受气味攻击。
等到开了考场,大家都在官兵的催促下安静的离场,李恩白隔得老远就看到了云梨,看见他正垫着脚、伸着脖子努力的寻找自己。
下一秒,夫夫两个对上视线,云梨脸上的喜悦都快压抑不住,他带着灿烂的笑容,快步走到李恩白身边,牵住他的手,“恩哥!”
李恩白只觉得云梨很快,却没注意他自己同样迈的很快的步子,脸上的笑容在一众忐忑和麻木的考生之中过于显眼,“梨子。”
“恩哥,你这几天吃的好吗?睡得好吗?累不累?咱们赶紧回去休息!”云梨紧紧的握着李恩白的手,漂浮不定的心一下踏实下来,同时也更加心疼李恩白,看他脸都蜡黄了,一定是太累了。
被扯着往马车走,李恩白给他看了看已经轻了不少的竹箱,“吃得好,睡得好,你看,你给我带的饼和菜都吃光了。”
他拎着箱子又不能打开,云梨能看得见啥,他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揭过这一茬,“原本是挺累的,这几天写字写的太多了,但是看到你,就一点都不累了。”
云梨又扬起了笑脸,“哈哈哈,那你可要多看看我,解乏的。”
“好啊,一直看你。”李恩白也笑了。
夫夫两个坐了马车会暂住的院子,李恩白被云梨推着洗了澡,吃了碗热腾腾的面,又被云梨赶去睡觉。
“快看看你的眼下的乌青,还有蜡黄蜡黄的脸,还说你不是没睡好?赶紧睡觉,睡饱了,养足了精神再说。”云梨推着李恩白到床边,然后给他按倒在床,盖上被子,凶巴巴的说,“快睡!”
李恩白看着装出一副凶样还是可爱的夫郎,眼神里的宠溺几乎化为实质,触碰着云梨的心。他拉开被子,“宝宝,上来陪我睡。”
云梨看着还算早的天色,有点犹豫,又有点心动,睡不好的又岂止李恩白一个人,他在这个院子里也是日日想念着。
看出他的犹豫,李恩白软了声,“上来吧,宝宝,没有你我都睡不踏实。”
他故意低沉下去的声音,带着钩子一样钻进云梨耳朵里,让他迷迷糊糊的脱了鞋子和外衣,爬到了床上,被李恩白一把搂进怀里。
“呼...”李恩白发出圆满的叹气,亲亲云梨的额角,“终于考完了...”
云梨也抬头亲亲他的下巴,“嗯,快睡吧,我陪着你。”
“嗯...”李恩白说两句话的功夫,眼皮黏在一起睡着了。连带着云梨也打着哈欠,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紧紧的贴着他,也睡了。
府试放榜比县试要晚一点,大概在考完结束的第三天,因此李恩白他们还有时间在石城里闲逛。
也有人趁机邀请其他学子举行诗会、茶会、棋会等等,但这样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专心休息,等着放榜之后还要准备参加九月的院试。
李恩白想起来要买几个下人的事,第二天下午带着云梨到了人市上挑选,其实他是不喜欢这样买卖人口的行为,但他现在确实需要,也只能来买,顶多之后把卖身契还给本人就是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偏西的傍晚了,人市上的人已经都不精神了,但他们还是挑到了两个合适的人,是一对夫夫,岁数在三十左右,看上去比较干净,男人的眼睛也有神。
“老爷和夫郎好眼光,这个男人是我手里最好的货,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主家落魄了才卖了一批下人出来,您二位要是看上了,一口价三十两,您就可以立即带走。”
人牙子死命的推销着,“您也转了一圈了,想必价钱您也有所了解,这个价钱绝对是最低价了。”
“还有他的夫郎,以前是专门伺候主母的,规矩是一等一的好,还擅长女红,厨艺也不错,两个人一起买更划算!”
云梨听到那个夫郎擅长女红和厨艺,就有点心动,他虽然会做女红,但并不擅长,现在家里的衣服都是直接去千绣阁让锦哥儿做的,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人牙子看云梨心动了,更是努力的推销着,把这两个下人夸的天花乱坠的,还忍痛割肉一般,“这样吧,今天也快闭市了,您二位要是诚心想买,夫夫两个一共五十两银子!”
“要不是我想成交一笔,这个价我是绝对不会卖的,您二位可占了大便宜了!”
李恩白看出云梨的心动了,对人牙子的话置若罔闻,问那个汉子,“你夫郎得了什么病?病了多久?”
那个汉子看了眼李恩白和云梨,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夫郎,麻木的说,“如果您要买,就要把我们夫夫都买下,否则我是不愿意的。”
人牙子挥了挥手,“哎呀,这位老爷可不要瞎说,这个小哥儿好着呢,就是没吃饱,不想动,可不是有病的。”
“是吗?我看着倒像是要病死了的,四十两。”李恩白前半句话说的讽刺,还价也狠,直接砍了五分之一。
“哎?这可不行啊,老爷,咱不能亏本啊,五十两买两个人已经很便宜了。”
“三十九两。”李恩白淡定的继续降价。
人牙子负隅顽抗,“咋还降价了?您再加点也行啊,四十五行不行?四十五最低了。”
“三十八。”李恩白继续降价。
正好那个所谓饿的没劲儿的夫郎似乎是清醒了,咳嗽起来,面上不正常的潮红起来,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了,汉子不敢说什么,只能抱着人拍背顺气,眼眶通红。
不等人牙子说话,李恩白直接道,“三十两,两个人,我带走,不然这个小哥儿可就熬不住了。”
那人牙子气的瞪了几眼咳嗽的小哥儿,这个丧门星,什么时候咳不行,非得这个时候出声,害的他少了八两银子!不过他也怕这两个人砸在他手里,只能可惜的出手了。
“成成成,三十两,您把人带走吧!”人牙子没好气的说,眼珠子却转的飞快。
李恩白嘴角的笑意不变,从怀里拿出三十两银子,“卖身契?”
人牙子看这个人是个精明的,不见契书不给钱,想坑一笔的想法也落了空,咬着后槽牙说,“您二位跟我来。”
拿到契书看了没问题,又问了两个人的名字,去官牙子那里办了手续,李恩白将两个人带走了。
“去医馆。”李恩白对车夫说。
第104章
“去医馆。”李恩白对刘家车夫说。
车夫立即驾着马车赶往最近的医馆, 抱着又昏迷过去的小哥儿,那男人听见李恩白说去医馆的时候,脸上满是感激。若不是不敢放下小哥儿, 他肯定会给李恩白夫夫两个磕几个头。
“谢谢!谢谢!”男人嘴拙,只能说的出这两个字。
李恩白摆摆手,“不必客气, 先治病要紧。”
车夫对于石城的地形也算熟悉, 不多时就找到了一家大的医馆,李恩白牵着云梨, 那男人抱着自家夫郎,快步走进医馆。
“大夫, 麻烦您给看一看。”李恩白找了一名坐诊的大夫,让他给小哥儿看看。
那大夫也是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 看上去一副医术高超的样子,让男人抱着小哥儿到后面的诊室,把了脉却许久没有撒手, 那男人都紧张的快要晕厥了,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老大夫慢悠悠的放下手, “这位夫郎小产之后恶露未断, 兼之受了冻, 恐怕...”
老大夫说话的都慢悠悠的, 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到让认不免悲切,男子更是悲从中来,“大夫, 求求您,救救久哥儿吧!求求您了!”
一个大男人哭的伤心欲绝,老大夫依然不慌不忙,“且慢慌张,且慢慌张,这位夫郎送来的还不算晚的彻底,有救的,有救的。”
别说是男人,就连云梨都高兴起来,“大夫,那您快救救他吧,他之前一直咳嗽,直到昏过去才停下来,不会伤了他的嗓子吧?”
“这是冻得发热了,喝几副药,发了汗,退热之后咳嗽的症状也会减轻,现在老夫先给这位夫郎扎几针,还请各位移步。”
一般的大夫扎针的时候都不愿意被人看着,因而李恩白他们也没有异议,一起走到诊室外面,隔着门帘等待着。男子更是想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在门口这方寸之地来回转悠,看得云梨眼睛都快出现重影了。
“双忠哥,你冷静一点,久哥会没事的!”云梨安慰着,但言语的力量过于苍白,双忠还是不停的转着,仅仅是回答云梨的时候停下来了一下。
李恩白搂住云梨,“让他转吧,他心里头着急,又别无他法,只能靠行走让他舒服一点。”
云梨就拦着他了,毕竟里面的人是双忠哥的夫郎,担心是不能避免的。幸好,老大夫说话、把脉都慢悠悠的,扎针也意料之外的快,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你们可以进去看病人了,不要动病人身上的针,该拔的时候老夫会过来拔的。”老大夫那布巾擦了手,“您三位之中,谁与老夫去抓药?”
“我们两个吧,双忠去看着你夫郎。”李恩白安排着。
双忠赶紧应了一声,掀开门帘进去了。李恩白和云梨跟着行动也是慢慢的老大夫去前面药柜上抓药,老大夫写了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李恩白勉强能看清一两个字而已。
他心里想,原来华国的大夫从这么早开始就已经有自己独特的字体了?银河系的记载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国大夫各个会写一手狂草体,除了本人别人都看不出的那种。
老大夫的字很狂放,非常特别,虽然看不懂他到底写了啥,云梨和李恩白还都挺喜欢看他的字的,嗯...就是有种猜字谜的快乐感。
开了药方,老大夫让药童去抓药,那药童却头疼的说,“师祖,我还没有学会认您的字,您跟我口述吧,这药方我不认识啊!”
老大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药童,“你这个小子,又偷懒了,都学了五年了,怎么还不会认字?!”
药童乖乖挨骂,听到老大夫报药名的时候又能熟练的将该种药材的分量抓出来。这就是大夫们的另一个绝技,徒手称重,误差绝对不超过一克。
李恩白看得津津有味,在兴隆镇他可看不到这么功底扎实的药童,就看这一手抓药的速度和准确程度,就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他曾经在看宋朝历史的时候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有一本是将大夫这个职业的,没有从专业的角度去讲大夫是什么样的,而是讲了一些做了大夫才能发生的趣事。
其中就有徒手称重和自练成才的狂草字体,令李恩白印象深刻,总算在这里见到了,也算了了他的一件好奇。
等老大夫和药童配合着抓好了药,拿去一副煎上,其他的都给了李恩白,“一共七副药,每天一副,晚饭前喝,七天之后来找老夫复诊。”
李恩白和云梨面面相觑,心里算了算时间,不太确定是否一定能过来,“这...我们尽量吧,辛苦您了。”
他们是来考试的,并没有在这里多留几天的想法,一开始预计的二十天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后天放榜,放榜之后李恩白要去衙门登记,还要一天的时间,然后他们就打算立即回家的,那样到家应该在四月二十五号左右,也就是来回一共半个月。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买了两个人,因此要在这儿待满二十天了,云梨算了算时间,再想想他们的银钱,“恩哥,我觉得我们还是留下吧,久哥儿再来看一次再说,咱们的钱还够的。”
李恩白只是不喜欢在家以外的地方停留太久,但现在既然是有事情,那他也没有办法,摸摸云梨的头,“我知道了,那咱们就留下。”
当天晚上,老大夫的药就见了效,久哥儿退了烧,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褪去了,却显得更加憔悴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