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他坚持,雨哥儿妥协了,“那好吧,不过咱们得去叫上张松。”
他们要去后山,和工厂的方向差不太多,这会儿工厂也下工了。
张松听雨哥儿说要去后山,二话没说去找组长请假,非休假日出厂子是要扣钱的,但他还是请了,天晚了,放两个小哥儿自己去后山他可不放心。
等张松将工服换掉,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雪哥儿已经有点着急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走吧。”张松一手拿着两根没点燃的火把,万一下来晚了,还可以点着照亮,另一手拿着一把柴刀。
他们三个人默默无言的往山上爬,速度很快,雪哥儿跟着有点吃力,但也没有让张松减慢速度,晚上总是不安全的,能早去早回最好。
等到了地方,雪哥儿已经满头大汗了,呼吸急促,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能顺利的说话,“小松哥,我想去那边看看,你们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指了指白天摘野莓子的一边,只有两三株的那一边,张松正四处看着,他觉得这附近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看了看雪哥儿指的方向,地上的草已经都压倒了,看样子是没什么危险,“一起去吧,那边的草还没除掉。”
张松打头,越过那两三株野莓子,再往里头,草就越来越高,走了不过三五米的距离,草都有人高了,这居然是个下坡。
“小心点,这是下坡,应该是大坑,不知道底下是啥。”张松拿柴刀开出一条路,让雨哥儿他俩跟着。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张松感觉不再下坡了,却也停住了脚,“雪哥儿,你为什么想来这儿?”
雪哥儿在他身后,正往草丛里看着,总觉得草里头有东西,“我觉得太安静了,别说蛇了,就连虫子和鸟都没看见几个,有点奇怪,而且白天我来的时候总觉得这里草里有小小的动静。”
张松就着不明亮的暮光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又慢慢用柴刀砍倒过于茂密的野草,直到...
“聿——”原本卧着的动物似乎是感应到威胁,奋力的嘶鸣起来,昂着头看着来人。
“这儿怎么会有马?”张松惊讶的看着肥壮的马,顺滑的马鬃和漂亮的皮毛颜色证明这马非同凡响。
雪哥儿指着马前腿露出的一片衣角,“哥,那有个人!”
似乎是发现他在指自己身后的人,马又嘶鸣了一声,明明是一匹吃草的马,气势却很强烈,让张松他们都害怕的退后了几步。
雪哥儿慢慢的横向移动了几步,马也转着头看着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防备,雪哥儿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不少,挪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马挡在身后的人。
“哥,是个少年人,他受伤了!”雪哥儿看着刺目的红,有点着急,向前迈了几步。
原本卧着的马一下站起来,警惕的看着他,“聿——”
雪哥儿吓了一跳,还以为马要踢他,连忙说,“我要救他!他受伤了!我们可以救他!”
也不知道马是不是听得懂,反正一人一马对视了一会儿,肥壮的马才慢慢悠悠的让开一点,卧在地上。
雪哥儿慢慢凑上前,看马儿没有再站起来,还以为马理解了他的意思,检查了一下少年的状况,似乎是从马上跌落的,但伤口不是摔伤,更像是被利器砍伤的。
“小松哥,能不能帮我把他背下山?”雪哥儿弄不动少年,只能求助张松。
雨哥儿也凑上前,马只是嘶叫,却没有站起来,雨哥儿看着没有危险,也赶紧跑过来,他弟弟的手上已经染上了血。
看了一眼少年,发现他的年纪和他们应该差不多,雨哥儿立即拉开雪哥儿,“松哥,你来背,咱们下山,天要黑了。”
山里头黑的更快,他们得快点下山,不然血腥味会引来什么野兽就不好说了。张松将火把和柴刀递给雨哥儿,背上人,“走,下山。”
他们急着下去救人,走了几步才发现马没有跟上来,雪哥儿转头发现那匹马正看着他们,眼神似乎有些悲伤。
“小松哥...”雪哥儿不明白马为什么不跟上来,它明明一直守着少年来着。
“它的左后腿折了,走不动的。”张松刚刚就看到了,这马应该是力竭了从上面摔下来摔折了腿,刚刚站起来那一下应该是用尽全力了。
“可是,留下它会死的。”雪哥儿觉得可怜,干脆跑回去牵马绳,“你跟我们走,下去就好了!”
可惜马听不懂人话,雪哥儿也不会和马沟通,他拉了半天,马也只是卧着。
“雪哥儿,快点,天黑了,咱们得快点下山!”张松催促起来。
雪哥儿没了办法,拔了几把草放在马面前,“吃!然后下来找我们,就沿着这个坡往南往下!”指了指方向,雪哥儿在张松的催促中离开。
马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到身影。
雪哥儿他们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雪哥儿和雨哥儿的父母不放心,已经出来找人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上了山,在山脚附近遇到的时候还气的打了他们两下。
雨哥儿拦着不让打雪哥儿,“爹!爹!救人要紧!我们从山上救了个人,伤的挺重的,您快去叫大夫吧!”
雨哥儿他爹听了,赶紧去找大夫,他们娘则带着几个人回家,将杂物间收拾一下,勉强能住下人,等他们爹将村里的大夫带回来治伤救人。
这期间,谁也没发现,少年中途醒过一次,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捏了一下,然后又陷入昏迷之中。
第121章
村里的大夫很快就跟着雪哥儿他爹过来了, 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 最后把伤口处理了,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少年受伤的肩膀和手臂全都绑好。
“我看了看,外伤都不重,但像是中了毒的,你们最好去镇上找擅长解毒的李大夫来看看,今天应该是没事,明天早点去吧。”赤脚大夫洗干净手,拿了诊金就走了。
“小弟, 你们这是从哪儿弄回来的男人?”雪哥儿他娘关上门,揪着他问。
他们村子很久没见过外来人了, 上一个被小哥儿捡到的外来人,就是李恩白, 雪哥儿他娘看到自家小哥儿也带回来一个男人, 心里免不了担心。
“白天我们去摘果子来着...”雪哥儿讲了一下来龙去脉。
他爹抽着旱烟,眉眼间有点发愁, “你们在哪边捡到的人?”
“就是工厂北边的后山上,大概半山腰不到,挺少人去的那边。”张松还没回去,知道他俩分不清具体方位,赶紧回答自己的未来老丈人。
顺带还给未婚夫郎讲讲好话,“他俩去之前就来找我了,那边去的人少, 但好在不算很深里,没什么野物。”
“雨哥儿还知道叫上你,好歹还不算太傻。”他们爹冷言冷语,要不是未来儿婿在,估计他都打雨哥儿一顿,天都黑透了,还敢在山上待着!
雨哥儿也知道,要是张松走了他肯定的挨揍,雪哥儿身子弱,从下他们哥俩犯了错都是他一个人挨揍,他悄悄的往雪哥儿身后躲。
他娘拧住他的耳朵,“你还敢躲?你怎么当哥哥的,天黑了还不着家!”
“哎呦!娘,我疼!疼!”雨哥儿歪着脑袋,顺着他娘的力气转动着身体,以减轻被拧的疼痛。
雪哥儿赶紧去掰他娘的手,“娘,你别拧小哥,是我要去的,小哥只是陪我去。”
他娘听了更气的慌了,“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就你小哥惯着你,看看,给你惯成什么样了?前些年狼叼走小孩的传闻都忘了?天黑了,万一从山上出溜了摔着了怎么办?”
雪哥儿没话反驳,只能拉着他娘松手,“那也别拧小哥耳朵啊,多疼啊。”
“你俩倒是哥俩好,雨哥儿你就惯着小弟,你看看,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以后嫁不出去了你就该哭了。”嘴里这么念叨着,他娘还是松了手了。
雨哥儿摸了摸耳朵,小声儿嘀咕,“嫁不出去我养着,怕什么!”
他娘听见了,气的瞪眼,“你说什么?!”
张松刚刚不敢拦着,现在见机赶紧将人拉到身后,“婶子,雨哥儿也是心疼雪哥儿,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也是好事,好事。”
“小松,你别老是迁就着雨哥儿,他这性子也是野了,得好好管管他!”雨哥儿娘对张松倒是好言好语,眼睛还瞪着在张松身后冒个头的雨哥儿。
“行了。”雨哥儿爹放下烟,对张松和雨哥儿说,“雨哥儿你去送送小松,不早了,他明天还得上工。”
“哎,知道了爹。”雨哥儿倒是松了一口气,拉着张松往外走。
张松还是第一次当着长辈的面和雨哥儿手牵手,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但让他放手又舍不得,只能小心翼翼的窥着老丈人和岳母的脸色。
雨哥儿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偷偷笑了,小声叫他,“还不快走!”
“哎!快走,快走。”张松裂开嘴,跟上他的步子。
等出了院子,确定父母看不见了,两人反而不着急了,张松不想雨哥儿送太远,不然让雨哥儿一个人回家他又不放心了,出了院子没多远,就将他拉到树后头。
村里的树挺多的,但都很细,遮不住他们俩的身影,张松怕被人看见了说雨哥儿的坏话,转了一圈看了看,确定没看到人影,才在雨哥儿脸上亲了一口,“回去吧,我回厂子睡觉了。”
雨哥儿被亲了一下也没有害羞,反而大胆的亲回去,让张松露出了没了眼睛的傻笑,雨哥儿憋不住也笑了,“你衣裳沾了血了,回去洗洗再睡,明儿再洗就洗不掉了。”
“知道了,回去就洗。”张松握着雨哥儿的手,有点舍不得松开,但是挺晚的了,他不能一直拉着雨哥儿不放,只能抱抱他,“真想快点娶了你。”
雨哥儿任他抱着,其实他们定亲之前,他就找张松聊过,他想等雪哥儿安定下来再说,如果确定雪哥儿真的不愿意嫁人,他以后是要养弟弟的。不是说他的父母不养或者大哥大嫂不养,只是不想让雪哥儿在家里受气。
他那个嫂子不是个好的,晚上全家人都在忙活,她就在自己屋里,连出来问一声用不用帮忙都不问,他大哥回家也总是和嫂子吵架,他偶尔能听到,他嫂子嫌小弟吃药费钱,嫌他挣了钱不往家里交都给他弟弟买药吃了。
他大哥也是为难,总这么吵架也不是个事,他想着他嫁出去了,家里父母还要靠大哥大嫂养老,那弟弟他来养,他承担的起。
如果张松不愿意,或者哄着他定了亲之后又反悔,他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哪怕是成了亲也会和离,弟弟就是他的命。
幸好,张松同意了,还说成亲之前会从家里分出来,家里头大哥给爹娘养老,他们每个月出钱出粮食,这样他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有任何顾忌。
还特别坦诚的讲了他现在存了多少钱,要给朵朵留多少嫁妆。
正是这样开诚布公的坦诚和认真,才让雨哥儿同意了和他定亲,不然他还有的磨。
那之后他们也有过亲密的行为,但最多也只是亲吻和拥抱,再多,张松就会忍住,哪怕憋的上火,也不会真的碰了雨哥儿。
“最好的要留在成亲的那一天,我等你。”张松对雨哥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满的是爱意和珍惜。
所以雨哥儿特别放心和他私下相处,因为他知道,张松很珍惜他,不会对他做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事。
雨哥儿的胆子反而就大了起来,被亲了也敢亲回去。
过了一会儿,张松放开雨哥儿,“回去吧,回去之后你爹说什么你就听着,不要顶嘴,知道吗?”
“啊?”
摸了摸他的脸,“傻雨哥儿,四伯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和雪哥儿都要听话,咱们救回来的男人应该不能在你家留下。”
张松出来的时候看到四伯脸上的沉重,心里也理解他的担心,这个男人出现的很突兀,就像当初的李恩白一样。
再加上雨哥儿的嫂子早就想把两个小哥儿嫁出去,肯定会推波助澜,要是留下男人,雪哥儿会有麻烦。
雨哥儿听他的提点,也觉得他担心的是对的,他嫂子人说不上多坏,就是特别自私,本来看他们两个小哥儿就不顺眼了,再有个吃白饭的男人,估计就该炸了。
他们都是占便宜的,都是占他哥的便宜,嫁了人还能收点彩礼钱,不嫁人又干不了重活,就是吃白饭的。
两个吃白饭的都不想忍,再来一个,他嫂子肯定要闹。
“你们厂子啥事时候休息?”雨哥儿问了一下,他嫂子要闹,肯定是在他哥回来前。
“后天。”
“嗯,那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厂子吧。”
“哎,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了家再走。”张松拉着他又走到院门口。
雨哥儿进了院子还和他摆了摆手,看他转身走了,才关上门。
他爹正等着他回来了,谁知道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也没说什么,叫着雪哥儿一块儿,和他俩商量,“小雨、小雪,咱家没地方给这个男人住,明天我找小六去租个空院子,成吗?”
雪哥儿有点不愿意,雨哥儿也觉得把人丢在空院子里不好,但是确实不能在家里待着,他想了想,“爹,我明儿早上去梨子家问问,能不能收留这个男的,行不?”
“他还受着伤,还中毒了,明天还得看大夫,要是搬到空院子去,房子又破,又没人照顾,那不就是让人去死吗?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