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这些觊觎他相公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鹿石村的人也觉得脸上无光,虽然说得好听是女妻,但仔细想想,人家夫夫恩爱的很,娶进门生孩子的,不就是个妾。
云梨说的也没错,上赶着做妾还被骗了钱,确实挺没脸的,鹿石村的人也就偃旗息鼓,同意拿回了被骗的钱和一百文的补偿就离开了。
云老汉让人带着张媒婆去家里取的赔给鹿石村的钱,张媒婆一开始不愿意,死犟着嘴说自己不是骗子。
云老汉就问了一句,“是让我儿婿写状书去官老爷面前评判评判,还是我带你去你们张家祠堂?”
“我不是骗子,就是牵个线,村长这么急着给我定罪,是不是为了包庇你儿婿?”张媒婆努力稳住心神,反驳。
张媒婆是一定要把脏水扣在李恩白头上,“李童生就是怕村长拿捏他,才找我去别的村给他寻摸个小妾,要是骗人,我也就是把妾说成了女妻这点夸大了点,哪个媒婆出去拉线不往好了说?”
瞧瞧,逻辑多么的通顺,理由多么的合情合理,不少人都开始动摇起来,哪个男人不偷腥?云老汉是他们槐木村的村长,李恩白现在还是个童生,腰板还不够硬,要想偷腥,可不是得偷偷摸摸的。
张媒婆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第118章
“张媒婆, 你这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了?”一个泼辣的胖婶子撸起了袖子, “刚刚怕被带到官府打板子的时候说漏嘴, 以为我们都没听见?起来!”
胖婶子揪着张媒婆的头发把她拽起来,“老娘没空听你胡说八道,拿钱去!”
拽着张媒婆往她家里去,张媒婆在胖婶娘的拖拽之下,就像是待宰的猪崽子,吱啦喊叫半天也挣不开胖婶娘的手。
“等等, 婶子,我跟你们一块去,省的一会儿她不老实。”一个有些壮壮的夫郎叫住胖婶娘。
胖婶娘一回头,看到人,“三媳妇,你咋过来了?大嫂子知道啦?”
壮夫郎不太爱说话, 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阴沉,“娘知道了, 我大嫂已经去张家了。”
张媒婆一下子彻底软成一滩烂泥, 壮夫郎的婆婆是木氏一族的现任宗妇, 她出手的事情...
在场的妇人、夫郎纷纷打了个冷颤, 其他的或许已经久远,但白氏的下场还犹在眼前。
张媒婆想起了什么,大喊大叫着为自己开脱,“我真的是正经媒婆,不做骗人的事!是李恩白主动找我给他介绍姑娘的!是他主动的!是他!”
李恩白刚想为自己辩驳, 木云山制止了他,“临风,这事儿村里会给你一个交代。”
木云山有心想展示一下家族的力量,不能事事都要李恩白自己摆平,族人受了欺负,宗族理所应当替他讨回公道。
这个时候,鹿石村的人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李童生可是将来的秀才老爷,这个张媒婆怎么往死里得罪他呢?
鹿石村的村民心里有点不安,聚在一起想商量商量,但又不能商量。他们凑在一起,每个人都带着不安,看上去像是被槐木村欺负了一样。
张媒婆还是被带着回了家,从她家拿出来足够的银钱,壮夫郎和胖婶娘又带着她回来,还有一堆画像。
壮夫郎将画像打开看了看,然后找到被骗的汉子们询问,是不是当初张媒婆给他们看的画像。
那些画像一共有二十几幅,画上的女子说不上特别美,但眉眼温柔,看着十分舒服。其中有两副特别出挑,倒不是说多美,而是画的跟真人就在眼前似的,格外吸引人。
壮夫郎问的这个汉子们看到这两幅画像立即就确认了,“就是这些,当时说给我介绍个姑娘,我还不信,张媒婆就把这幅画像和其他几幅一起拿来了,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个。”
多数人都是相中了画的逼真的那两副,还说自己在珍珠茶馆见过画上的姑娘,跟画里头一模一样。
“这俩人肯定是张媒婆找的托!”有的人反应过来了,指着这两幅画像信誓旦旦的说,“要是抓到这俩托,看张媒婆还怎么抵赖!”
“问题是上哪儿找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出谋划策,“要不咱们去镇上找找?咱们这么多人,应该能找到吧。”
“镇上那么大,你去哪儿找?那不就跟大海捞针一样!”还有人反驳。
张媒婆脸色刷白,浑身哆嗦,脑子里拼命想着如何开脱,一边还有些庆幸,那两个女骗子没在,不然她可就没得法子了。
这时候住在村口附近的一户人家的小孩儿跑来了,“村长爷爷!又有人被骗啦!村长爷爷!”
他身后跟着两个打扮朴素的女子,努力追赶着小孩儿,等两人走近了,这不正是画像上的两个女子吗?
小孩儿口齿不清的将两个女子进了村敲他家门找村长的事儿说了一遍,那两个女子擦了擦头上汗水,“哪个是槐木村的村长哩?”
云老汉站出来,“是老汉我,两位姑娘可是有事?”
两人用袖子扇了扇风,“我们来,是因为前些日子,你们村的媒婆收了我们俩个一人二百文钱的介绍费,说是给我们俩个介绍汉子娶我们,可是收了钱,人就没得影咯,我们也是多番打探才知道是你们村里头的。”
她们说着话,视线转了一圈,指着张媒婆说,“诺,就是她,还带我们去喝茶,一杯茶好贵得!”
前边还说两个人是托的人蒙了,合着这两姑娘也是上当受骗的?
“不对呀,我们都是分别见得面,加在一起四五次总是有的,这姑娘总不能四五次都没怀疑吧?”有个汉子质疑着。
那姑娘又解释了,“一开始她就约我在茶馆见面,我那时候还没有掏钱呢。她说她认识好多家里有钱的汉子,还说那茶馆虽然贵,但是喝得起茶的肯定都是不差钱的。”
“还给我指了两个,”姑娘指了一个汉子,“那个,她说家里头就他一个娃,青砖大瓦房都盖起来咯,问我想不想认识一下。”
那个被点名的汉子就是最开始被骗的汉子,他家里还有好几个兄弟,一听就是假话,现在想想,那天张媒婆陪着这个姑娘在另一桌坐着,还指了指他,这些都是对的上的。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感觉,渐渐的有些相信了。
张媒婆却跳着脚说,“胡说!明明是你们找我的,还说介绍一个人给我五十文的好处费!”
“啥呀,说好的不是你给我们找个好人家,谢媒钱多加一点吗?”另一个姑娘和她对峙起来。
“当时是不是你说的,你这儿有好多人一个月工钱就两千大钱!要是能嫁进去,吃喝不愁,也不用下地干活。”那姑娘说着。
“放屁,明明你俩早就打听好了我们村子富裕了,上赶着找我,说骗一个人给我五十文介绍费!”
“我都没和男的单独见过面,咋骗的钱?再说了,茶馆可是你带我俩去的!”
双方吵着吵着,原本就有些慌乱的张媒婆又说漏了嘴,那两个姑娘也气个半死,说张媒婆诬陷她俩。
这一下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完全没法判断两个姑娘是不是骗子了,但能确定的是,张媒婆确实是骗了大家。
至于两个姑娘是不是骗子,大家暂时没空想,只想让张媒婆把钱还给他们,一个人至少花了二百文,想想就心疼的要命。
“别废话了,骗子,还钱!”“还钱!”“还我钱!”
双忠悄悄的走到了李恩白身边,“老爷,问清楚了,张媒婆和珍珠茶馆的掌柜认识,是她主动带她们去茶馆行骗的。”
“知道了。”
云梨没有听清楚他们俩说什么,正想问,就看到李恩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十分愤怒。
“梨子,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爹和三伯说两句话。”李恩白捏捏他的手,让双忠陪着他。
云梨知道李恩白可能是查到了什么,松了手,“嗯,你也别太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放心吧。”李恩白的表情已经慢慢平和下来。
他走到另一边的云老汉和木老三身边,“爹,三伯,我查到一点事情,张媒婆和珍珠茶馆的掌柜相熟,所以主动带着人过去,由着茶馆卖咱们高价茶水,平时一杯茶最多二十文。”
这一句话,让云老汉他们都变了脸色,再加上云河之前说珍珠茶馆的老板是张家大小姐,而这个大小姐正好是陈英才的夫人。
他们都想到一种可能性,“不会是...”
“我觉得很有可能,陈英才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他当年考中童生,名次仅为七十多名,能考中秀才更是碰了运气的倒数,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份也足够特殊,因为镇上现在只有他一个秀才。”
李恩白慢慢分析着,“我与他有仇,他不可能放任我灭了他的风头,因此想办法坏了我的名声,让我没办法继续科举,就是他唯一的办法。若是我因此一蹶不振,生活无以为继,他还可以想办法...”
后半截话他没说,但云老汉他们都明白,陈英才那人对云梨有股奇怪的固执,而且就连掳人的事情都做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云老汉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年对陈英才一家的帮助,还有让他和自家小哥儿定亲,简直就是个灾星!
“都怪我,瞎了眼了。”云老汉满脸的褶子又多了几道。
李恩白拍拍他的肩膀,“爹,这也不怪你,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读过了圣贤书,他依然肮脏至此。”
木老三扶着拐杖,“孩子说的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想办法把这件事压平。”
“临风有想法吗?”云老汉打起精神,询问起李恩白的想法。
“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咱们村内能解决的事了,我觉得应该送官,这样以后再有人那这件事出来抹黑我的名声,也成功不了。”
李恩白一开始打算是在村子里解决掉张媒婆,没想到有人利用他的计划想往他身上泼脏水,若是依然在村子里面解决,不免留下隐患,毕竟还有一群不是槐木村的受骗人,万一给点银子,他们反口也很容易。
报官是最好的办法,官老爷还想让他夺得小三元的美名,给自己的政绩增加一笔,肯定会严惩张媒婆,再引导一下舆论,就不会留下任何隐患了。
云老汉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木老三,村里的习惯是能不去见官就不去的,传出去对村子的名声不好,木老三琢磨了一会儿,应下来,“听临风的,送去见官。”
于是原本可以拿了钱就走的鹿石村村民只得和云老汉他们一起去镇上找官老爷评理了,张媒婆想要服软,赔了钱算了,但李恩白已经不能放过她了,在她的求饶之中,一行人来到了镇上衙门里。
镇官一听事关第一童生,立即升了堂,槐木村的村民先将自己被骗的经历讲了一遍,鹿石村的村民接上,这些时候张媒婆辩无可辩的,她想抵赖,镇官立即派人去把珍珠茶馆的掌柜叫来了了。
那掌柜一看到张媒婆跪在地上,其他人满脸愤怒,立即甩锅,说是她要求他们店里的小二报价翻了十倍的,他们只是按客人的要求行事,多出来的钱都给了张媒婆。一句话将张媒婆打成了骗子,翻不了身。
两个疑似托的女子也陈述了自己被骗的经过,哪怕张媒婆百般抵赖,两人都咬死了同一套说辞,不管从哪一截儿说都差不多,一点马脚没露出来,最后由镇官判断为受骗人。
张媒婆的媒人身份被剥夺,因为诋毁童生、行骗等等罪名,被当众打了二十大板,并要坐牢三年。
镇上升堂的时候非常少,如果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会兴师动众的升堂,因此听到升堂的声音,周围的居民都跑来看热闹了,看着张媒婆被衙役狠狠的打了二十大板,屁股开花,都摇头,你说说这人咋想的,一个正经媒人,好好说媒不行吗?
非得出来招摇撞骗,现在好了吧,骗的钱还没花出去呢,就被抓了,打的皮开肉绽的,丢进大牢里,你说说图啥呢?
“这就不懂了吧?要不是她骗的太密集了,大家压根发现不了,你想想媒人说媒说成了才能拿到谢媒钱,一般也就是二三百文,但她这介绍一个收二百文,十个就二两银子,你再看看里头被骗的多少人,至少二三十号,七八两银子是至少的。”
“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抓了?钱也得还给人家,她还得做大牢,啧啧啧,愚蠢!”
“嗨,贪闹得呗,活该。”
“确实活该。”
第119章
张府, 陈英才的夫人刚刚吃过早饭, 正在喝着茶水消食, 翠英从外面回来,“小姐,不好了。”
陈张氏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怎么了?”
翠英凑近她,小声的说,“槐木村的那个媒婆被抓起来了, 下了大牢,那个姓李的报官了。”
陈张氏收起手帕,“就这点小事,值当咋呼?我早就知道那媒婆没用,不过是顺手给云梨添添堵而已,不成就不成吧。”
翠英讪讪地一笑, “知道了,小姐。”
“嗯, 去小书房取两本话本来, 我想看。”陈张氏扶着翠英的手站起来, 走到美人榻, 半躺下,指使开翠英。
“哎,奴这就去取。”翠英退出陈张氏的闺房。
陈张氏等她离开了,才露出阴沉的神色,“红英。”
一直在屋里却没什么存在感的婢女上前, “小姐。”
“你去和...”她在婢女耳边悄声讲了一些话,并让她去自己的梳妆匣里的夹层取了一小包药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翠英是个不成事的,我还的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