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吕严, 还有阿苟进到房间里。
看着这满地的瓜子壳,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李徐景用脚在地上划了划, 才勉强站在一片干净之处。
阿苟率先道:“宁无阴, 你怎么乱扔东西啊!房间里这么乱!”
宁无阴抬眉看着她,“是你阿臣哥哥自己不过来扫地的。我可是给为了给你家皇上打天下,才又断手又断脚的, 现在起不来了。”
李徐景坐了下来, 平和地问道:“阿臣呢?”
宁无阴打了个哈欠, 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悠闲地看着, 随口回道:“不知道,出去偷情了吧。”
李徐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宁无阴说话,他每次和宁无阴交流之时, 都在想应臣到底是怎么受得了宁无阴的。
他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好一些了吗?”
宁无阴依旧不看他,“就那样吧, 差不多。”
李徐景暗自叹了口气,接着道:“让太医给你瞧瞧吧。”
“随便。”
吕严出去将太医带进来,几个人都尴尬着,气氛冷清怪异。
只要应臣不在,谁都没法正常和宁无阴说话。
太医踩在瓜子皮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小心谨慎地过去给宁无阴把脉,看了一下宁无阴手中的瓜子。
他心惊胆战地提醒:“公子,瓜子容易上火,你的伤口还未痊愈,还是少吃为好。”
宁无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对着门口喊道:“老刘!去把应臣给我找回来!”
李徐景刚进门的时候,老刘就已经去找应臣了。
此时,应臣刚好来到门外。
应臣火急火燎跑进门,脸颊上还滴落着汗珠,看到屋子的这般情况,面子上终归过不去。
平日里,宁无阴不喜欢他人进房间,大多时候都是应臣自己打扫房间的。
应臣急忙从角落里拿出扫帚,扫了扫地上的瓜子皮,抱歉地说道:“皇上,让您见笑了,今天忙着去买东西了没来得及扫地。”
李徐景对他笑笑,“没事的,不用这么拘谨。”
应臣挠挠头,打算给李徐景倒茶,结果茶壶里也没茶水了。
李徐景摆摆手,“不用喝了,宫里还有事,等太医给无阴诊断好,我们就走了。”
应臣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来,问太医:“太医,他怎么样了?”
太医眉开眼笑,“宁公子真是底子好,若是一般人恐怕得躺上半年呢。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慢慢养着就可以了。”
听了这话,李徐景也放下心来,他对应臣道:“无阴既然没事了,那你还要离开南狼处吗?”
宁无阴被李徐景这左一声“无阴”,右一声“无阴”,给弄得别扭极了。以前李徐景都是生分地用“宁公子”来称呼他,恨不得越生疏越好。现在这般亲近的话语,倒是让宁无阴心生尴尬。
应臣并不想离开南狼处,南狼处是他的事业,是他的荣光,是他们应家的脸面。可是他又担心宁无阴不同意。
于是他紧张到走路都同手同脚的,他过去给宁无阴盖了一下被子,说道:“宁无阴,你说句话啊。”
宁无阴看了他一眼,“人家问你要不要离开南狼处,又不是问我。”
应臣都结巴起来,“都,都要成亲了,还分什么.......你我。”
宁无阴大笑着,他也知道应臣舍不得离开南狼处,而且现在断血教重新成为护国教派,应臣继续担任南狼处的首领,这也是件好事。
他看了一眼李徐景,说道:“阿臣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应臣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了,狠狠亲了一下宁无阴。
宁无阴将他推开,“我要换衣服了。”
言下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
李徐景和应臣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宁无阴问:“东西买来了吗?”
应臣将几块不同的红色布料拿了出来,“去了好几个店,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宁无阴仔细对比着这些布料颜色,深红、粉红、玫红......
他拿出一块艳红的料子,说道:“就这个,这个用来做床单和礼结。剩下的我再好好挑一挑。”
应臣拿起本子记录了宁无阴指定的布料,又问道:“那婚服呢?用哪一种?”
“婚服不用我们做,让我阿娘做了,到时候从西蒙带过来。”
......
应臣发觉宁无阴这身子恢复得那叫一个翻天覆地、日新月异。
头一天晚上才醒来,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走路。
第三天晚上就压着他在床上乱搞。
情到浓时,应臣紧张得不行,紧紧抓着宁无阴的肩膀,“你不要这样,轻一点,内伤还没好呢!”
宁无阴还是不管不顾,“怕什么,死在床上也值得!再来一次,真爱你。”
过了几天,张依南带着应朝朝来看宁无阴。
宁无阴一把将应朝朝提起来,抛到空中转了几圈,“臭小子,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重!”
应朝朝吓得大叫,紧紧抓着宁无阴的衣服,“无阴叔叔,阿娘说你受伤了,要小心一点的!”
应臣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张依南一脸担心地看着宁无阴将应朝朝甩来甩去。
张业之前一直对李青马首是瞻,在开战之时,也是一心跟着李青,结果死在了乱战之后。
而张裴从宫中逃出来之后,暂时跟着张依南一起住,还是住在吕严买的那处府邸中。
应臣和张依南聊了几句,才想起他和张依南还是有夫妻关系的。
张依南笑着说,“阿臣,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要一纸休书,我打算带着朝朝,和我姐姐一起去蜀中了。”
应臣最终和张依南签了“和离书”。
和离书不是休书,是大南解除婚姻关系中的一种,视为给妻子最大的敬意,意为两人和离,而不是休妻。
张依南拿着和离书,泪眼朦胧,“阿臣,谢谢你。”
应臣道:“宁无阴说想要成亲,要不你等我们成亲之后再走吧,到时候我和宁无阴亲自送你们过去。蜀中离此地甚远,听说路上强盗土匪颇多。我们送你们过去也安全一些。”
张依南用力点头,“好!”
又过了几日,宁无阴去断血教的新军营内看了看,他也不用做什么事,当初花千江和宁查令走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奇五谷说是她不习惯西蒙的气候,于是便留在新军营里。
宁无阴优哉游哉逛了一圈,奇五谷拍拍他的肩,“躺了这么多天,舍得起来了?”
“再躺下去,怕应臣都要出去偷人了。”
奇五谷哼了一句,“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宁无阴理了一下衣服,“他进宫去了。”
和奇五谷闲聊了一会儿,宁无阴就回去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远远看到一条小河的对面有一簇簇红色的花。他依稀记得这花好像叫玫瑰,只是这些花的花枝上长满了刺,所以很少有花农卖这种花。
他突然想浪漫一下,想要摘上一束,拿去逗应臣开心。
可是他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新鞋子,又不想过去了,而且那些花还有刺儿,万一刺到自己的手怎么办?
就在发愁之时,宁无阴却看到了段径云。
青色的草丛里,宁无阴一身白衣地站着,看得段径云几乎失了神。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宁无阴走过来,“想你了,来看你。”
段径云知道这话是假,可是光光这一句假话,就能让他心神荡漾。
宁无阴看了一眼对面的花,然后慢慢凑近段径云,“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段径云喉结滚动,看着近在咫尺的宁无阴,不知所措,手心都在冒汗。
宁无阴玩味地捏住他的下巴,“问你话呢,是不是很喜欢我?”
段径云手指卷缩,抓着自己的衣服,“很喜欢,很爱你。”
宁无阴指着对面的玫瑰花,“我想要那个,你去给我摘一束好不好?我要很大的一束,越多越好。”
段径云一把搂住他的腰,却不敢吻下去,只是强装镇定地说道:“那花有刺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要。”宁无阴眯着眼睛看他。
段径云慢慢贴紧宁无阴,“我去给你摘,你给我什么?”
宁无阴挑起眉毛,“跟你上床。”
段径云觉得口干得厉害,他明显听得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他是多么喜欢眼前这个人啊。
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耳根通红,他推开宁无阴,“我去给你摘。”
段径云跃起身子,飞到对面的花丛,这些是野生的花,花枝上全是刺儿,可他还是摘了好多,手指上都被刺伤了。
宁无阴在对面将一把短刃丢过来,喊道:“你把刺儿给削掉!”
段径云一阵欣喜,他还以为宁无阴在关心他呢。
结果宁无阴下一刻又说道,“你把刺儿给除了再捆起来,省得扎到我。”
段径云摘了很多艳丽的花,细致地将其捆成一束,才拿回来给宁无阴。
宁无阴接过花,毫不在意段径云受伤的手指。
手指连心,怎能不痛?可是段径云还是忍着,只是问道:“你拿这么多花干什么?”
“送给应臣那个狗逼。”宁无阴满意地闻了闻花香。
段径云的心一下子碎得乱七八糟的,他难受地说道:“宁无阴,除了应臣,别人的感情都不值一提是不是?”
宁无阴得意地笑着,“对呀。”
段径云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
宁无阴并不着急甩开他的手,而是凑近他,在他的耳边低语,“那又怎么样?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又没逼你。”
宁无阴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伤段径云的心,但是他就是故意的,他甚至觉得看别人爱而不得,很有趣。
宁无阴捧着那一大束花,“多谢了,等我成亲的时候,你可以再送我一束。”
“你要成亲?和谁?”
还没有人正经地告诉段径云,宁无阴要和应臣成亲一事。
宁无阴笑了笑,露出一口糯白的牙齿,“和你啊!”
说完,他拿着花就走了。
段径云看着宁无阴的背影,他是真的爱宁无阴,他很确定这份爱,当初宁无阴刚来到西蒙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宁无阴。
应臣不在的那五年,他像个傻子一样,整日想方设法地讨宁无阴开心。
这次他参与到这场战争,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宁无阴。
他紧紧盯着宁无阴的身影,飞到宁无阴的前面,抓着宁无阴的肩膀,狠狠吻了上去。他将宁无阴往后推,一直将他压在树干上。
宁无阴没反应过来,被段径云亲了个正着。
他第一反应不是推开段径云,而是护住自己的花。
段径云抓住机会,长驱直入,彻底尝了宁无阴的滋味,真的很甜很暖,碰到宁无阴的唇时,他的心都要融成一滩春水了。
他嫉妒应臣,嫉妒应臣每天都能得到宁无阴的吻,嫉妒应臣每天都能和宁无阴纠缠在一起。
宁无阴并不怎么反抗,反而舔了一下段径云的唇。
段径云吓了一跳,赶紧放开宁无阴的唇,面红耳赤地说道:“你自己说我给你摘花,你跟我上床的。”
宁无阴依旧笑着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要告诉应臣你亲我,......你死定了。”
段径云永远猜不透宁无阴的心思,他没想到宁无阴真的告诉了应臣,因为那天晚上应臣真的过来把他打了一顿。
......
宁无阴嫌弃往草丛里呸了几口,然后跑掉了。
他回到家里,应臣还没回来。
他将那一大束花放在床上,然后坐到屏风后面看书,等着应臣回来。
不到一刻钟,应臣回来了。
宁无阴本想着等应臣发现那一束花之后,他再从屏风后面出来的,结果应臣这个狗日的,一进来就扫兴。
应臣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到门槛时没注意看路,竟然摔在门边。
这一摔,把宁无阴的浪漫情怀都给摔没了。
宁无阴苦着脸走出来将应臣从地上拉起来,“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知道看路啊?”
应臣捂着腿,“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吗?”
宁无阴撩起他的裤腿,揉了揉,“没事,磕破了点皮而已。”
应臣一撅一拐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鲜红的玫瑰花,“这是什么?”
宁无阴坐到床上,拿起那一大束花,段径云是真的用心了,摘了好大一束,每一朵都开得张扬饱满。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就摘来送你的。”
应臣拿过花,看到了花枝上有一些血迹,“你受伤了?这血哪来的?”
宁无阴伸出白净的手,“对呀,这花上有好多刺,我去摘的时候都被刺到了,好疼好疼的。”
应臣仔细看了宁无阴的手,没有任何伤口。
宁无阴强行解释,伸出自己的食指,“这根手指被刺到了,但是刺得不深,伤口都愈合了。”
应臣握住宁无阴的手,将手指含在口中,亲了好一会儿。
宁无阴搂着应臣的腰,让应臣正面跨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摘下一片殷红的花瓣含在嘴里去亲应臣。
亲了好一会儿,应臣将口中的花拿了出来,“还挺香的。”
宁无阴开始一脸委屈,含着应臣的下唇,“我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