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霄:“啊?”
怎么又成他的问题了?
他也很委屈啊!
可沈清喻看着院中花草,又问他:“这花是你栽的?”
岳霄心中正觉委屈,今日沈清喻一出关,连与他抱一抱牵牵手都没有,上来便说要与他比试,这也就算了,这也就算了。方才他不过调笑一句,被沈睿文看见了怪他,沈清喻还说是他的惹的祸,他这……他这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红颜祸水的感觉吧。
他听沈清喻问他花草如何,也完全不想回答了,皱了眉半晌也只嘟囔了一句:“是。”
沈清喻笑了笑,说:“谢谢你。”
他还来不及再有什么别扭,便觉沈清喻靠了上来,轻轻抱了抱他。
岳霄心中一瞬明快,他搂了沈清喻的腰,还蹭了一蹭他,说:“你小时候是真的不会种花。”
他在竹屋住了那么长时日,何曾见过院内草木茂盛至此?
沈清喻还没有回答,被沈睿文追得四处乱窜的凌自初回过头,猛然看见了令他顶黑锅被追打的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再一看身后凶神恶煞的沈睿文,禁不住往那处一指,大喊道:“沈兄!你看!”
沈睿文:“……”
他看见了。
他不仅看见了,甚至还看见了是沈清喻主动投怀送抱。
沈睿文骂不出来了。
弟大不中留。
不,还是这岳霄的错!
若不是他最初百般撩拨,清喻怎么会许下那个以身相许的承诺。
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
可无论沈睿文如何去想,二人情意相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无力阻止,又打不过岳霄,也舍不得教训弟弟,这口气他只能憋着。
他们本是上山来送饭的,凌自初说这几日沈清喻应当便要出关,没想到他们撞了个正巧,沈睿文也不追凌自初了,他们结伴下山,三月未曾回来,方踏进沈府,凌自初便极神秘地与沈清喻说:“燕堂主想见见你。”
他说完这一句话,立即扯着嗓子往院内叫唤,大喊:“燕阳!阿穆!”
燕阳拖着刀就从院内跑了出来,先看见沈清喻,颇为开心往上一蹿,喊了声少主,然后才扭头去看凌自初,问:“凌大哥,怎么了?”
阿穆跟在他身后,长高了不少,也较他要稳重一些,与沈清喻一揖,打了招呼,便站在一旁,等凌自初说话。
凌自初便与他们说:“少主回来了,你们去将燕堂主请过来。”
两人便从侧院出去了,沈清喻跟着凌自初与沈睿文到堂上,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便追问凌自初,道:“燕堂主找我何事?”
凌自初答:“当然是好事。”
沈清喻不解。
可凌自初神神秘秘地不肯再说,他只好闭嘴耐心等待。
他们不过方喝了一杯茶,燕凛之便已来了,他身后跟了几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叠书册,他另那些人将书册呈到沈清喻面前,微微笑道:“少主请看。”
沈清喻见他面前那人手中书册打头一本便是一本极厚账册,不由苦笑道:“我刚回来,你们便要我看账册。”
他又看了看其他人手中的东西,账册信函无所不有,他忍不住叹一口气,开着玩笑问:“你们这是攒了三个月的活等我回来干吗?”
燕凛之笑了一声,说:“少主看了便知。”
他平日里就不经常笑,如今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已笑了数次了,着实有些吓人,沈清喻不明白他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认命将那账册拿了起来,翻了几页,已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账册并非是沈家名下产业,是一家他不认识的商铺,经营甚好,盈利颇佳,他觉得奇怪,忍不住便问:“这是哪儿的账?”
他以为是他闭关这三月间,沈家产业扩大,有了新的商铺,可不料燕凛之却开口同他说:“名义上是楼家的。”
沈清喻一愣:“楼家?”
他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难道是楼丹秋名下的私产?可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账册会在燕凛之手上?
“名义上是楼家的,可实际上是圣教的。”燕凛之主动解释,道,“月前鬼市主人派人来寻我,令人将这些东西转交给少主。”
沈清喻:“鬼市主人?是她赠予我们的?”
他想了想楼丹秋财大气粗的情况,与她惯常的大手笔,觉得楼丹秋的确很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燕凛之却摇头。
“这是当年教中产业,教主将其挂在楼夫人楼家名下,他二人仙去之后,一直由鬼市主人代为打理。”燕凛之说,“这些年扩建了几倍,那日见到少主后,鬼市主人便说要物归原主,将这些东西换给您。”
燕凛之好像还是不知道鬼市主人是沈清喻的姨妈,还颇为感慨,道:“教主与鬼市主人是好友,他这朋友,确实不赖。”
沈清喻:“……”
沈清喻实在说不出话。
楼丹秋初见他,便送了他千金难寻的至毒之物,又给了他几颗连医仙谷主都万分宝贝的灵珂玉,这放在江湖上,应当已算是好几件无价之宝,如今竟然又赠了这么多家商铺给他。
何止是商铺,沈清喻翻完那几本账册,又看见一沓地契,也是楼丹秋“物归原主”还给他们的,他是真说不出话了,只觉楼丹秋财大气粗得吓人,再想想燕凛之方才说的那些话,这些年商铺扩建了数倍——楼丹秋怕不是干脆就是想送他些东西吧?!
他将账册合上了,勉强道:“我知道了。”
可燕凛之好像还有事情要同他说,又取了几封信函交给他,沈清喻拆开看了看,似乎是邪道中几名较为有名气的人写信给燕凛之,重温旧情,想再归入圣教,沈清喻便问燕凛之这样的人已有多少了,一句话还未说完,他便再看到燕凛之极得意地笑了起来。
据燕凛之所言,这些日子意愿归教的人数不胜数,教中规模似已虽还不及当年,却也恢复了六七成,当中少不了鬼市主人与焚火宫宫主伊缇斯刻意放出自己极欣赏新少主消息的功劳,而照燕凛之猜测,照这么下去,圣教复兴想必指日可待。
沈清喻觉得自己好似还什么都没去做,不过闭了个关,再出关时,他突然便成了坐拥商铺无数良田千亩属下成群的人。
不过如今圣教声势如此浩大,江湖正道……也该有所反应了吧?
他还有些懵,燕凛之却与他说:“少教主,依我所见,已是时候开大典继承教主之位。”
沈清喻却摇头,问他:“正道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当然有。”凌自初抢着回答,说,“你闭关时,他们已开过武林大会了。”
沈清喻:“武林大会?”
“是,他们似乎是想选个盟主。”燕凛之说道,“可吵吵嚷嚷到结束,各大门派谁也不服谁,最后也没个结果。”
沈清喻:“仅是如此?”
他虽知这些年正道太平无事,各门派内有嫌隙,选盟主这种事,一时定然难以论出结果,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武林大会上吵起来,如此盛况,他却错过了,心中莫名有些惋惜。
“目前只是如此。”燕凛之道,“也许还会有后招,可我们并未收到消息。”
沈清喻只好又问:“冯云君如何了?”
他当时骗了冯云君去昆仑,算算时间,此时冯云君应当已发现昆仑的火炽木并未结果,不过那边的消息要传回来也要许久,凌自初便答:“他的确是去了昆仑,我们也已叫人放出新消息去了,再有两三月,他也许就要回来了。”
平白在路上奔波半月,想来也知道冯云君此时究竟有多生气。
那算算时间,他们是时候该收拾准备,重回关外,与鬼市众人汇合,在关外火炽木处等着冯云君了。
不过他刚出关,大可以再休息两日,沈清喻翻着账册,心中还有些会不过神来,一面问燕凛之一些近来的情况,如此聊了片刻,到了饭时,众人起身,刚到门外,便见有一人被仆从领着从府外近来,见着了他们,恭恭敬敬同沈睿文与沈清喻行了个礼,道:“在下凌空孙缪一,我师父令我来给沈府送封信。”
沈清喻怔了怔,还以为贺逐风是出了什么事,正要询问,却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系了红缎的请柬来,递交给沈睿文,一面道:“他邀岳庄主与沈少侠参加下月月初的时候试剑大会。”
第74章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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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口中的沈少侠,指的应当是沈睿文,而并非沈清喻。
只不过这人是贺逐风门下弟子,贺逐风派他来此处送请柬,想必是要将试剑大会的消息告诉沈清喻,此时沈清喻不便开口,便看了看沈睿文,沈睿文当下会意,出言询问:“试剑大会?”
孙缪一点头,主动出言解释,道:“试剑会三年一办,今年正是三年之期。”
沈清喻知正道江湖每三年便将举办试剑大会,由江湖上各大门派分别负责承办,今年恰好轮到凌空派主办,贺逐风便遣了门下小弟子过来,邀他们前往凌空派,参加试剑大会。
这试剑大会,参加者大多是想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头的青年才俊,不少知名侠客均是在试剑大会上崭露头角,譬如当年的贺逐风,便是少年时在试剑大会上一战成名。而试剑会观礼者众多,不少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便也有些想要拜入名门却出身普通之人,来试剑会碰一碰运气,期以被人看中而收入门下。
沈家在沈契尚且在世时,也是收有一些徒弟的,那时沈契每次试剑大会时都会带着徒弟前去参加,可沈家遭难之后,沈契所收的那几名徒弟无一幸存,如今沈府内,沈睿文尚未道能够收徒的水平,且他已是一家之主,这试剑会可不是给门主准备的,贺逐风应当是邀他们去观礼。
岳霄却对试剑会极有兴趣。
玄霜山庄初入中原,虽的确是有了些名声,可众人也只是听说他去了关外一趟,继承了家业,带了个什么山庄回来,玄霜山庄实力如何,尚无人知晓。
岳霄想让门下弟子报名参加试剑大会,替玄霜山庄闯出些名头来,他甚至想,今后沈清喻于他一同归隐关外时,若是身份暴露了,保不齐就有人会想来关外除魔卫道,而玄霜山庄与魔教若声势浩大实力强劲,敢来惹他们的人,也会少上不少。
沈清喻听说这试剑大会,心中却有些其他想法。
燕凛之说过,如今时机既已成熟,正道江湖也已发现了圣教复兴,他是时候继承教主之位,光明正大放出消息去,以此震慑正道。
沈清喻却觉得,想要震慑正道,这试剑大会就是极好的机会。
他大可随便编造一个身份去参加试剑会,不需夺得第一,只要让那些人明白他的武功已足以踏入高手之列即可,他表现得越好,将自己的气势展现得越强大,正道自然就会越忌惮他。
凌空派恰在江南往关外的路上,他们也算顺路,参加试剑会要不了几日时间,他们大可放心去参加,沈睿文便应允了下来,今日天色已不早了,此时动身太过匆忙,沈睿文便留了凌空派的那名年轻弟子暂住,明日再一同动身前往试剑大会。
……
夜中沈清喻想着如何在试剑大会上掩饰身份,蒙面也许会被人从半张脸中认出身份,还是戴上面具或是易容较好。
鬼市的那个面具到如今还跟着他,他也不知试剑大会可否戴着面具参加,燕凛之虽会为人易容,可易容着实麻烦,他在二者之中万分纠结,本想问一问岳霄的意见,岳霄却摸着下巴反问他:“若是要易容,你想变成什么模样?”
沈清喻一怔:“我还未考虑过此事,你想过要怎么样?”
“戴着面具多少令人有些生疑,若是能易容,当然还是易容更好。”岳霄说,“无妨,无论易容成什么模样,我都是喜欢的。”
他这一句情话来得突兀又肉麻,沈清喻皱了皱眉,说:“你不怕我弄出一张丑脸?”
“你不会的。”岳霄微微一笑,“你要振圣教之威,绝不会弄出一张令众人厌恶的脸来。”
“可我大可以让燕堂主为我做一张老头儿的脸。”沈清喻挑眉反问,“你喜欢?”
“人总是要老的,你我都有那一天。”岳霄好似想到了什么,极为欣喜,说,“清喻,你要燕堂主为你弄一头白发,难道是要提前与我白头偕老了?”
沈清喻:“……”
沈清喻最终还是决定请燕凛之来为他易容。
他们翌日便要动身同孙缪一前往凌空派,沈清喻明面上装作身体有恙不适合远行,实际却令燕凛之助他改头换面,弄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
岳霄介绍他时,说是新近认识的朋友,也想去试剑会上看看热闹,孙缪一当然不会拒绝,此去凌空,约有十余日路程,可他们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走过去,颇有些游山玩水的情调,很快便到了地方。
凌空派建于高山之上,占了数处高峰,山下有一小城,住的大约是门派内的佃农与门内弟子亲眷,如今试剑大会在凌空派内举办,城内挤满了四处赶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士,好在他们是贺逐风亲自写了请柬邀请,孙缪一直接带他们进了凌空派,本想直接领他们去拜见贺逐风,可门内承办如此大事,贺逐风与高逸二人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无空见他。
沈清喻猜贺逐风闲下来后便会来此处见他们,他便拉着岳霄等候,果真入夜后不久,贺逐风便带着高逸来了。
贺逐风也并未与他们客套,进屋之后看着沈清喻的脸微微一怔,却极快回过了神,问:“沈少主?”
沈清喻点头道:“是我。”
贺逐风并未如何惊奇,也不曾问沈清喻为贺要易容,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在桌旁坐下,令高逸关了门,紧接着便立即丢出一句:“有一事我需知会你们。”
沈清喻问:“贺掌门,怎么了?”
贺逐风双眉紧蹙,似是已忧虑了许久,还是略有迟疑地停顿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有人在附近见到了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