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被他手劲之大惊到了,呆愣愣地点头。
阿越霎时开始磨牙,小皇帝定是从他身上寻到了灵感,准备用这种方式来跟他抢人。
难怪一大早的那群狗奴才就敢怠慢他。
新仇旧恨,危机感攀升,阿越瞬间斗志昂扬,眼里燃起簌簌的小火苗:“带我去见相国!”
管家见他起了同陛下一较高下之心,顿时心道一声不好,拽着他衣袖再三规劝:“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要是真和陛下作对,后果不可设想!你这是何必呢——”
阿越狠剜他一眼,拨掉他的手:“我自己去,用不着你。”
阿越风风火火地走了,一把老骨头的管家拦不住,立在原地抖着手焦灼长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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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朝臣排演过无数遍的贺词,云歇昏昏欲睡,终于面前的朝臣喘气了,云歇抓住机会喊了声“停”。
朝臣们面面相觑。怎么陛下怀孕了相国看上去好像不高兴?莫非他们又揣摩错了?
云歇搁下茶盏的声音有些重:“越美人怀孕的事已经过去这些日子了,你们怎么这会儿想起恭贺了??闲的没事干??”
越美人?朝臣们一呆,他们此趟来是为了皇帝啊……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阿越已经不顾门口小厮劝阻冲了进来,他环顾内室,见这豪华阵仗,愣了下,顿时心如明镜——这群墙头草是来恭贺云歇陛下有喜的事情的。
阿越瞥了眼云歇,暗暗咬牙切齿。
他自己昨晚因为早早睡了不知道这事,云歇不可能不知道,毕竟现在整个府上的仆役都知道了,云歇知道了却不来找自己告知自己此事,态度显然也很明显——他是偏向小皇帝的。
云歇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孩子一个合理的为世人所能接受的身份,原先自己是不二之选,可现在小皇帝不惜自损八百朝云歇伸出了橄榄枝,他那个自从怀孕后就有点小迷糊的表叔肯定动摇了。
阿越痛心疾首,他这稀里糊涂一睡,云歇半只脚都踩在小皇帝船上了,再晚点,整个人都要跟着小皇帝跑了。
阿越一想到小皇帝过河拆桥、人品败坏,顿时下定主意要把云歇拽回自己的贼船上来。
云歇一抬眼,视线正好和怒气冲冲的阿越对上。
“你这……”
云歇话音未落,阿越已化愤怒为动力,展颜一笑,穿过朝臣,单手搂住云歇肩,坐到了他身上。
云歇浑身僵硬:“……下来。”
朝臣们也被这变故打蒙了,个个瞪大眼看着。
他们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相国家中似乎还有个有孕在身的大昭美人,显然就是眼前这位了。
云歇搞不懂阿越闹什么,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又道:“下来。”
阿越装没看懂,趁朝臣不注意,将云歇一侧的手不由分说地拨到了自己腰上,然后亲昵地搂紧他脖颈,于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云歇脸一下。
原先暗中推他的云歇脑中“轰”的一声巨响,瞪大着眼满脸难以置信。
阿越把云歇当道具,主要目的还是做给这群讨人厌的朝臣看,却意外地瞧见道具他脸悄悄的绯红一片。
阿越心下一乐,他表叔脸皮这么薄的?
阿越趁热打铁,恰似无意地瞥了眼朝臣,然后语气撒娇地问云歇:“陛下和阿越,相国选谁?”
云歇心下一跳,阿越怎么会在朝臣面前问这种话!他明面上还和萧让清清白白呢!
“当然选你,说什么胡话呢!”云歇语速极快,无半点拖泥带水。
朝臣们目瞪口呆,难道云相思忖一晚上,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云相在越美人和陛下间,竟然选择了越美人??
阿越得到心仪的答案,扬眉吐气地悄悄睨了眼朝臣,终于肯从一头雾水的云歇身上下来。
朝臣们见情况有变,纷纷开始找借口请辞,准备回去另行谋划。
相国竟然觉得越美人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比陛下和陛下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那陛下又该如何自处?
朝臣们心思各异,听到云歇说“送客”,忙堆笑说不用,极自觉地迅速撤离。
室内只剩下阿越和云歇,云歇怒道:“你方才怎么回事?!”
阿越没想到云歇会这么坚定,一时眉开眼笑地过去替云歇倒茶送上:“表叔您消消气,是我错怪您了,我之前还以为您肯定会选小皇帝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呢!”
云歇一怔,终于抓住了重点:“选?”
“是啊,同样是假孕,我就说您肯定会选我,”阿越凑到跟前撒娇,“您方才可真帅,等于是正面表态对小皇帝始乱终弃了,连他怀了孩子都没能挽回您的心。”
“始乱终弃??”这话谢不遇昨晚好像也说过。
云歇心头萦上不详的预感。
阿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倏然站起,一脸难以置信:“表叔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云歇一脸茫然。
阿越震惊到窒息:“现在大概全帝京都知道小皇帝怀了您的孩子啊,您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话宛若晴天霹雳,云歇被霹得僵在当场。
那群朝臣是来恭贺萧让怀了他的孩子的??
他们看他奇怪的眼神……
云歇醍醐灌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像盲人般摸着桌上的茶盏握紧,垂死挣扎:“……不可能,他怀孕就怀孕,我明面儿是他相父,他们怎么、怎么会想到我身上?”
阿越嘴巴长成了一个大大的圆:“管家说现在全帝京都知道只有您才干过小皇帝啊!”
云歇:“……”所以他是全帝京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云歇脑子转的飞快,已知萧让怀孕了,可得肯定有人干过小皇帝,可这锅怎么就扣到他头上来了?!
云歇怒不可遏:“谁造这种谣我咒他断子绝孙!”
他刚说完,猛地想起了萧让昨晚在寝宫内同他允诺的话——“相父,崽不会离开你,也肯定会叫你爹”。
云歇当时还诧异于萧让的自信,眼下这么一想……
艹!谣言是萧让造的!!
云歇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萧让的算盘和谢不遇给他写的渣男剧本不谋而合,狗东西从一开始就想把始乱终弃的帽子往他头上扣!
先是朝上幽怨的三瞥,惹群臣注意到他和萧让间的关系,中间肯定经历了包括散谣在内的几重步骤,让朝臣彻底相信他干过萧让,最后曝光自己怀孕。
云歇想着想着,怒容突然裂了条缝。
干过皇帝?
好像听上去……挺有面子的。
云歇还没来得及继续想,外头突然冲进来几个侍卫,二话不说把阿越扛起来就走。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云歇反应过来时,阿越已被扛着出了门,云歇认出这是皇帝御前的人,立在门边怒不可遏:“人给我放下!他这是要做什么?!”
周围仆役见情况不对立马识趣地退散离开。
御前侍卫头头清了清嗓子发话了:“陛下说了,相国想要孩子,他帮您生,多少都行。”
云歇:“…………”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御前侍卫瞥了眼被塞进马车里的阿越:“但陛下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云歇:“???”什么意思?
云府门口的路人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云歇冷声道:“人给我留下。”
“云相还请放心,‘阿越’一定完璧归赵。”头头说话十分有学问。
云歇一愣。
御前侍卫头头说完便立即吩咐手下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云歇自己怀着孩子不方便去追,忙叫护卫骑马去追。
云歇下意识不相信萧让会伤害阿越,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叫侍卫不由分说地把阿越带走??
管家却是个明白人,一听闻阿越被带走的消息就飞奔地冲了出来,望着远去的马车,老泪纵横:“老奴都劝过您莫要跟陛下争!您怎么就不听呢?!您那样在朝臣面前给陛下难堪,陛下岂会再留着你……”
云歇满脸黑线:“陛下不可能杀了阿越。”
管家深深为越美人感到不值,控诉道:“相国,您何其偏心!到了这时候竟还站在陛下这边!陛下是怀了您的孩子,可越美人肚子里的骨肉就不是您的骨肉了吗?!”
云歇:“…………”
“陛下当然不至于杀了阿越……”管家是个明白人,痛心不已。
云歇觉得是个人都比他懂比他明白。
几个时辰后,熟悉的马车又停在云府门口,一根毛都没少的阿越从马车被人小心翼翼地扶下来。
云歇松了口气,他就说萧让不会对阿越怎么样。
阿越却走近,阴沉着脸同云歇说:“我流产了。”
第60章
云歇瞬间呆掉了, 备感窒息地僵在原地。
老管家眼泪唰得就下来了,在周围假意忙活的下人也都听到了这句, 眼底暗暗幸灾乐祸。
搀扶着阿越过来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不敢抬头,就怕云相迁怒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他硬着头皮道:“越美人刚小产, 虚弱不堪,陛下特地赏了补品让他好好调理身体。”
阿越听到这熟悉的话气炸了, 恨不得生啖萧让之肉, 几个时辰前,他还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和萧让有一争之力,几个时辰后,他的小船就给萧让无情地击沉了。
这下云歇连脚踩两只船左右晃荡摇摆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越倏然被侍卫带进宫,还以为萧让是打算向他下战书放狠话表明他要与自己公平竞争的,抑或是像之前那样晓之以利动之以情忽悠他主动把他表叔和他肚子里的小表弟或者小表妹奉上,却没想到萧让如此阴险歹毒。
事实上萧让没对他做任何, 只是请他喝了两个时辰的茶, 期间半字未提云歇。
阿越本以为是鸿门宴,已经做好了和萧让斗智斗勇的准备,却什么都没发生,期间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萧让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温热的茶水溅了几滴到自己身上。
阿越觉得问题不大,萧让饱含歉意地立即叫承禄带他去换衣裳。
阿越嫌麻烦,几次恭敬推辞, 萧让却坚持再三,前所未有的热情,阿越最后没办法才跟着承禄去换了件。
阿越不明所以,直到他被承禄送出殿,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原先承禄还在他背后默默跟着,就要出殿门,却倏然扶住了他的腰,体贴地撑着他肩,提醒他注意门槛。
阿越受不惯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刚要道谢,就听承禄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句:“您刚小产,陛下特地赏赐了上等的补品给您补身子,你回去可得注意休息。”
殿外当差之人看着换了身衣裳“虚弱”地倚靠在承禄身上的阿越,再隐隐听闻陛下跟前最得宠的大太监之语,瞬间心如明镜。
他们刚听人八卦起云相府上的美人如何作妖和陛下争宠,陛下就行此一招,真是半点不拖泥带水,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小产”的阿越就这么被人送回了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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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酵的很快,不到一天半,全帝京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三岁稚子,都知道当今圣上怀了云相的孩子,也知道了陛下与云相之间惹人落泪生愤的单相思虐恋。
一旦确认无误,人的接受能力是极可怕的。
朝局如何震荡与他们小百姓无关。
陛下虽穷兵黩武、高压治国,却也卓有成效,功绩显赫,先王皆望其项背,大楚如今也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歌舞升平、四海安定,他们的日子好得很,自不会闲得无聊仅因为陛下有喜了就造反。
饱暖不止思□□,还思八卦,物质生活得到了满足,百姓的精神世界也亟需丰富。
这才第二三日,街道上已有无知的孩童开始唱有关陛下和云相间种种的歌谣,甚至有钱迷心窍不怕死的,把握商机连夜开始写暗射陛下和云相之间恩恩怨怨爱别纠缠的香艳话本。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云相风流浪荡、薄情寡义之名彻底远扬。
有心之人隐隐期待云相名声恶臭,然而事实却令他们如鲠在喉。
云相因此一着,非但没被世人不齿唾弃,反倒越发声名煊赫,惹人爱慕。
春闺里心气高的小姐咸有令风流浪子甘愿为她们回头的隐秘渴望,因为这足以证明她们的魅力卓绝。
云相权势滔天,又姿容绝艳,性情冷淡恣意,还风流薄情,简直是坏男人的典范,令人不住地想飞蛾扑火。
毕竟连皇帝都拜倒在他的袍下,甘愿为之生儿育女。
云相和陛下的一举一动一时令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众人很好奇云相知道陛下有喜之后的反应,是矢口否认还是决心浪子回头,春闺少女既希望陛下得偿所愿,又盼云相莫要守着妻儿,变得同那无趣的男人一般。
他们还没等到云相表态,先迎来了云相府上越美人小产的第一波狂欢。
听闻越美人上午于朝臣面前公然挑衅陛下,逼云相表态,下午便被秘密请到了宫内一叙,回来时肚子里的孩子便没了,中间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世人惋惜越美人腹中胎儿之余,也暗道其自不量力,竟妄图与大楚唯一的太阳争辉,这才落的如斯境地,实属活该。
这场刚拉开序幕的博人眼球的争宠战,便以越美人小产黯淡告终,足以证明,绝对的权势面前,年轻的身体和惊人的美貌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