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夏晨硕,不论他怎么求见,夏晨欢如何劝说,萧皓轩就是不让人踏进西院一步。
直到三日后夏晨欢胎像稳固,萧皓轩方松了口。
他冷脸盯着走进内殿的夏晨硕,对方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萧皓轩眯了眯眼,先错开了眼神,转头看夏晨欢,沉声道,“我回东院书房一趟。”
他虽然不喜夏晨硕和夏晨欢独处,但萧皓轩看得出来夏晨硕眼里再无执念与渴望。
而且有些事得让两人说清楚。
“多谢王爷”,夏晨欢知晓男人的体贴,笑的温柔。
夏晨硕也一拱手,“多谢殿下。”
萧皓轩只是瞟他一眼,便大步出了西院。
夏晨硕凝视着夏晨欢,一步步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扯出一个笑容,苦涩至极。
夏晨欢不忍,轻声叫了句“三哥……”
从晨欢拒绝自己,到得知他怀孕的消息,这三日夏晨硕彻彻底底死心了。
他爱夏晨欢,但不再奢望得到他。
夏晨硕难掩担忧,“晨欢,这个孩子你……”他看着对方幸福的表情,无法说下去。
夏晨欢却懂了,笑容真切,眸里满是信任,“别担心,三哥。就算我的身份曝光,王爷也会爱这个孩子,护他平安长大的。”
夏晨硕被他坚定的眼神堵的说不出话,半晌才苦笑一声。
自己当真是输的彻底。
他深吸一口气,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却还是直视着与自己一样的碧眸,努力稳住颤声,“我两日后会离开燕京,赶回靖城。我已与宣王达成协议,两国联盟,他会助我上位。”
夏晨欢眼睛瞬间闪亮,绽开一个舒心的笑容。让人无法想象,他也同时得知了自己再无生机。
如果可以的话,夏晨硕一点都不想选,可他还是做出了此生最困难的选择。
夏晨欢握住三哥的手,想把心意传递给他,“三哥,别难过,你做的对。生命很珍贵,但世间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而我得到了。”
夏晨硕听罢颤抖的闭上眼,握紧拳头。
再睁开眼时已不现激动和悲痛,夏晨硕强迫自己镇定的开口,“我把曾均和卢润溪留在你身边,他们会及时传递夏国的消息给你,你也可以通过他们联系我。”
这两人是夏晨硕的贴身侍卫,这回也随行到了燕京。
夏晨欢点头应下。既然已经卷进来,他确实需要信得过之人,不能再像之前削势自保。
夏晨硕目光一凌,面色沉了几分,“有些事皇帝皇后没有让陶文汇告诉你,他们一直在非常隐秘的寻找夏晨瑜,我也是得知替嫁之事后才察觉到的。”
夏晨欢并不吃惊,寻找夏晨瑜是必然的,瞒着他也是必然的。
他比较关心结果,“有消息了吗?”
夏晨硕无奈地摇头,“他们应该还没有可靠的线索。”
夏晨瑜确实是做好了准备才逃跑的。看似莽撞的行为,也没有深明大义,但从小在宫里磨出的性格和脑子,他在损人利己上小聪明多得很。
夏晨瑜轻功上乘,那日走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想要查他之后的踪迹很困难。
他也知道逃避联姻是大罪,应该早选好了落脚躲藏的地方,一时避风头。又料定众人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寻找,有恃无恐。
夏晨硕说的坚定,“放心吧,我已让人暗中寻找。只是不能让各大世家和大燕察觉,进度较慢。但一定会比父皇更先找到的。”
夏晨欢点头认同,在三哥没有坐稳帝位前,把一切变数抓在手中方是上策。
夏晨硕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夏晨欢并未发觉。
他没有告诉晨欢,如果能保住他的性命,自己会让夏晨瑜死,让所有知情人都死。
让夏晨欢永远是夏晨瑜,是宣王妃。
夏晨硕知道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可只要能让夏晨欢多活一天,他都会去做。
但或许……
夏晨硕想起这些天宣王和晨欢的相处,或许萧皓轩是对晨欢有情的。
那份情,深到足以让夏晨欢保住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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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有孕(2)
还是同一个桃园,同样的花瓣飞落,同样的临座饮酒。当对象换成萧皓轩和夏晨硕,气氛则变的紧张而对峙。
两人没有说话,举杯互敬,一饮而尽,自有旁人无法介入的气势和压迫。
夏晨硕傍晚就要离开燕京,他需要和宣王坐实最后的协议。
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阮忌手上的十二万军队是最大威胁,还望殿下能借兵于我。等阮忌被格杀后,内外一起围剿,方可用最少的伤亡使官兵归顺,也能同时压制住殷家。”
萧皓轩挑挑眉,不置可否,反问道,“那本王的条件三皇子是答应了?”
夏晨硕勾出一个冷笑,没有直接回答,语气凌厉,“大燕的胃口不小,渔郡和馏城七年的里所有的开采都要归你们所有,这桩生意好像不太公平吧?”
渔郡和馏城是夏国境内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其金矿、铁矿和铜矿的产量比大燕任何一个矿产区都高。
这也是夏晨硕迟迟没有敲定结盟的原因。矿产资源是工事之本,金矿更是白花花的钱。就这样给了大燕七年,他确实心有不甘。
宣王做起生意来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萧皓轩听罢一笑,上天定下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公不公平我不知道,但我以为对于三皇子来说这笔生意很划算。”
夏晨硕拿酒杯的手一顿,随即面不改色的喝下了玉琼浆。
“自古结盟便是各取所需。大燕要的是利益,不需要夏国俯首称臣,朝供进献。夏国依然是独立完整的国家,三皇子只需准了矿产采发令即可。以此换得朝局稳定,政治清明,不划算吗?若是五大世家依然雄踞,不知那些金子铜铁有多少能进国库?”
夏晨硕勾起嘴角,无法反驳。宣王眼睛太毒,心思太明。
萧皓轩话锋一转,说的淡然,“大燕会同时带去最先进的开采和冶金技术,我相信三皇子是眼光长远之人。”
夏晨硕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燕的冶铁炼钢技术远超于周边国家。如果夏国能从中学习借鉴,生产力和军队战斗力都会大大提高。
萧皓轩对于技术外传并不担忧,他心胸宽广,眼界开阔。文化科技的交流合作是发展的必经历程。如果以后夏国真的凭此异军突起,那么就像夏晨欢说过的,是历史的车辙滚滚,他们又如何阻挡得住。
夏晨硕的笑容变的真切,看着萧皓轩,丝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殿下不仅有治国之才,更是能言善辩,舌战群雄定也不会落了下风。”
萧皓轩无谓的笑笑,话里暗有所指,“三皇子也不差。”
他原本把开采时限定的更长,被夏晨硕一步步压到七年。不可否认,这个人同样很精明。
夏晨硕垂眸一瞬,再抬眼已平静无波,他双手举杯,严肃郑重,“愿燕夏两国修得秦晋之好,永不兵戎相见。”
萧皓轩眸中笑意真切,同样双手举杯。两人碰杯饮尽,击掌为盟。
双方合作的协定就此达成。
夏晨硕又去见了夏晨欢,两人坐在廊下话别。侍卫丫鬟都被赶了出去,影卫也被黑衣剑客看住。
夏晨硕喉咙发紧,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哑声开口,“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夏晨欢抿唇使劲点头,心酸难抑,无法点破两人此次一别便是生死两茫茫。
他凝视着男子,扯出一个笑容,“三哥也要善自珍重,前路荆棘坎坷,只愿三哥谨慎为上,天下为重。”
夏晨硕目光坚定,还带着决然和悲凉,说的肃然,“你要等着看我登临帝位,看我给百姓安定的生活,看夏国海清河晏。”
绝对,绝对不可以死!
夏晨欢知道三哥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努力笑的灿烂,“我想看,特别想看。”
夏晨硕再讲不出一句话,两人看着对方,双手紧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晨硕留下曾均和卢润溪,带着剩下的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悄潜出了燕京。
夏国表面平静,实际暗潮汹涌,山雨欲来风满楼。
夏晨硕首先要排布自己的势力,寻找合适的时机诛杀阮忌,再控制其下军队。之后他的心思就再瞒不住,夏皇和殷家需要立刻处理掉。
这一切必须进行的极其隐秘,在发难前不能显露分毫,至少要六七个月的时间。
相比起来大燕则一片安宁。
去年黄河制灾成效显著。农田总面积基本保持了下来,开挖的水库在冬季储备了充足的农业用水。朝廷将提前收购栽育的禾苗分发给农民,春耕生产有序而顺利的进行着。
而长江下游去年丰收,今年耕种面积再扩,风调雨顺,同样有条不紊。
加之年底官场调控得当,升牵互调平衡,朝局稳当。
燕京在夏晨硕走后非常太平。夏晨欢除了及时接收消息,为三哥评判分析,事发之前他再做不了什么。
何况萧皓轩是真想人稳稳安胎,不仅把夏国情势监看透彻,随时和夏晨硕沟通筹谋,不让夏晨欢担心。
而且他还让李文、敛秋和敛冬管好府内,揽过一切麻烦的差事。夏晨欢只需决定大事方针后吩咐下去就好,不可劳累。
至于夏晨欢想去济世堂行医看病,萧皓轩本来是不同意的。他担心孕夫体弱,易被传染,且病起来不宜用药。
可是夏晨欢心思难安,若不去学医救人,有可以寄托和专注的事,他实在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待在府里。
最后还是吴天给出承诺,会严加筛选病人,做好防疫,保证王妃安全。
夏晨欢坚持,萧皓轩终是松了口,允他每日午后去济世堂。但一切影响身体和孩子的药都不能碰,且到晚膳前必须回来。
萧皓轩回府用膳的日子越来越多,从去骊山前的八九日,入春后的十三四日,到这个月足足有二十余日和夏晨欢一起用晚膳。
饭后如果没有堆积的事务,萧皓轩会和夏晨欢一起去园里散步,与他对弈,听他弹琴,或者探讨古史政事。夏晨欢的才智不断刷新着萧皓轩对他的看法,两人交流论辩,竟也风声水起。
就算萧皓轩不回府用膳,每日定也是在西院和夏晨欢一起睡的。
往日凶猛的欲望全数压下来,抱着夏晨欢也能坐怀不乱,萧皓轩已经习惯怀里有一个人。
夏晨欢变成了萧皓轩的一种习惯,融进他的生活里。
能多多见到男人夏晨欢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一切美好到不真实,让他有一种飘在虚空的感觉。
萧皓轩的亲密和关怀,其实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吧,可夏晨欢却……总为那份温柔心动,燃起早已熄灭的冀望,然后又一次自己浇灭。
夏晨欢坐在廊下看书,想起昨夜睡前萧皓轩印在额头的吻,眼神迷茫无助,手中的书也滑落在地。
“啪。”
夏晨欢惊醒,还没弯腰,清瑶已经把书捡起来、拍干净交回他手上。
小丫头古灵精怪,王妃又纵着她们。她笑的打趣,“王妃发呆的书都掉了,该不会是在想王爷吧?”
夏晨欢被戳中心事,尴尬的咳了两声,转过头不接话。
这下连清瑶和敛秋都笑起来了,窘得夏晨欢脸红,可也轻松不少。
片刻,他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看向敛秋,“王爷他很喜欢孩子吧?”
敛秋聪慧,立刻明白了王妃刚才的黯然是怎么回事。
王爷最近确实转变很大,连她们都吃了一惊。
但却不能说是突兀。
大概王妃和王爷自己都没察觉。从一开始王爷便待王妃不同,后来一点点慢慢转变,她们都看在眼里。
敛秋笑的温和,话里肯定,“王爷哪是喜欢孩子,他是喜欢王妃怀了孩子,喜欢您。”
夏晨欢愣怔片刻,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又暗眸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还在顾虑吧,敛秋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口。
宣王府里有一个不算辛秘的辛秘。王爷没下过封口令,做的时候甚至不遮掩,但就是无人敢提起。
以前王爷的通房丫鬟并不止苏玲一个,其中就有人心思不纯,在承欢过后躲着把避子汤呕出去。
她果真如愿怀上了,可还没来得及欢喜,萧皓轩知晓后立刻让人给她灌下药,将孩子流掉了。
那时敛秋刚入府不久,谨言慎行、从不逾矩、品行良好,所以被调到东院伺侯。
她始终记得管家在王爷耳边低语了一句,房中刹那气压极低,让她不敢抬头,只听冷冽至极的男声说,“打掉。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这管家就不用当了。”
王爷确实对四个皇子公主很好,也不是在乎女子家世背景,没有责任感之人。但他当时开口毫不犹豫,可见比起血脉,王爷更在乎自己的心。
所以王妃并不需要纠结。敛秋微扬嘴角,以后总会相信的。
夏晨欢并没有发呆太久,从院子外传来的吵闹声让他回神。凝神听了一瞬,夏晨欢立即绽开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