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珺和皓源趴在嫂嫂腿上听的认真,一大两小的画面美好而和谐。
顾遥站在廊下看着他们,嘴角一抹淡笑。
夏晨欢出乎他意料的坚强,完全看不出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
一开始顾遥担心四个小孩会让夏晨欢想起珏儿,怕惹他伤心。谁知夏晨欢全心的对几个孩子,乐观又开朗,笑的温柔。
而皓珺和皓源有机会与嫂嫂整日呆在一起,黏他黏的不行。
顾遥还是放心不下,便将宫里的事交给夏晨欢处理,让他忙起来,没空胡思乱想。这人也得心应手,安排的非常好。
除了偶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夏晨欢再正常不过。
转眼宣王离京已有十三日。
鸣鸾殿内,顾遥在翻一本游记,夏晨欢在一旁看着皓珺和皓源练字。思楚和念屹则在锦墨居书房写太傅布置的文章。
蓦地,门外传来清瑶、清珞的低喊,“王爷!王爷回来了!”
四人听闻齐齐看向殿门,夏晨欢更是蹭地就站起来。
下一刻,萧皓轩果真走进殿来。
皓珺和皓源立刻跳下椅子,叫着“皓轩哥哥!皓轩哥哥!”朝他冲来。
萧皓轩蹲下身抱住两个小孩,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却灼灼射向夏晨欢。
夏晨欢一动不动,双拳握得死紧,瞪大双眼把男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对方完好无损后心脏才重新跳动。
十余日来,除了几次一切安好的飞鸽传书,再无详细消息。夏晨欢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
萧皓轩放开两个小孩,暗眸跨到夏晨欢面前,看进那双碧眼,不语。
下一瞬,猛地将人拉进怀中拥住。
夏晨欢一愣,随即闭眼紧紧环住男人的腰,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身体里。
顾遥偷笑着,一手夹住一个小孩飞快的消失了,只余相拥的两人在静谧的殿中。
萧皓轩胸口空了的地方此刻方被填满,他深嗅了一下夏晨欢的味道,在他耳边低语,“我回来了。”
夏晨欢愈发用力,仿佛要把这些天的不安发泄出来。
萧皓轩抱紧他,一下下抚着黑发,安抚的亲吻他的额角和眼角,爱怜漫溢。
要说不介意替嫁之事是假的,萧皓轩到底不喜这人欺骗自己。
不可否认,夏晨欢不是有心为之,他选择了当时觉得重要的东西。但在大燕和宣王府的立场上,这很不尊重。
萧皓轩不喜欢夏晨欢的处理方法,却无法责怪他,无法伤害他,无法…厌恶他。
顾遥从来都是完美的,或者说萧皓轩不需要承受他的不完美。
夏晨欢不同,他有缺点,但充满七情六欲,那么真实,牵动着萧皓轩的心,让他放不下。
让他不想放下。
萧皓轩妥协般笑起来,吻了吻夏晨欢小巧的耳朵,柔声道,“我们回宣王府吧。”
第54章 真相(5)
夏晨欢一窒,猛地看向男人,瞳孔放大,不自觉的喉咙发紧。
回宣王府而不是别院,宣王和宣王妃重伤身亡的传闻马上会不攻自破。萧皓轩不打算再演下去,说明已经查出买凶之人是夏皇,并且定好了处理方法。
夏晨欢被暗中封锁了消息,萧皓轩不想让刚刚经历引产的人再多思多忧。同时他也想等夏晨欢自己坦白身份,想听人亲自说出口。
是以萧皓轩提出了继续结盟的唯一条件,夏晨硕不可以把夏晨瑜之事向夏晨欢透露分毫。夏晨硕只能同意,之后萧皓轩恢复了曾均和卢润溪的自由,再久一点夏晨欢会起疑。
因此夏晨欢只以为夏皇买凶是憎恨他,同时想把替嫁之事永远埋葬。
但他相信萧皓轩一定会详查始末,所以从引产之后便有身份曝光的准备。他甚至相信男人此去夏国就有亲自探查、解决买凶之事的意思。
夏晨欢抿抿唇问到,“王爷,江离怎么样了?”
萧皓轩眸中阴戾一闪而过,冷声道,“花间教在两国的所有分坛已被攻破,冥天宫断绝供给二十日。待各坛口破灭的消息被放进去,他们不可能还有抵抗的心智和能力。再过几日就可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击破。”
夏晨欢点点头,难掩忐忑,身体紧绷,“那查到买凶之人了吗?”
萧皓轩知道他在试探,面不改色,直视着碧眸沉声道,“是夏皇,他察觉了我与夏晨硕结盟,方出此下策。”顿一顿,语气变得凌厉,“待夏晨硕登位,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夏晨欢仔细观察男人的神态,察觉不出不妥,心脏不知是沉下还是更加悬起来。
王爷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夏晨欢不相信萧皓轩知晓真相后还能这般淡然的把他拥在怀里,这般温柔的吻他,在他耳边低语。
夏晨欢一直觉得宣王会杀了自己。如果自己被别人这样欺骗,怕也恨不得杀了那人吧。死亡都算便宜的了。
他早已做好准备,从未想过逃避。
萧皓轩和顾遥打了个招呼,牵着夏晨欢的手离开了未央宫。
他明天会进宫把夏晨欢的真身、事情详况告知萧楚屹和顾遥。但今日他想好好和夏晨欢待在一起,他很思念这人,超乎想象的思念。
李文已提前接到消息,把宣王府上下打点的仅仅有条,干净整洁。众人都期待王爷和王妃回来,府中一片喜庆热闹,每个人都眉开眼笑。
萧皓轩一路风尘仆仆,回府第一件事自然是沐浴洗去疲惫。他连东院都没跨进去,直接去了西院后殿浴池,把人都打发了,只余自己和夏晨欢。
萧皓轩亲自动手脱夏晨欢的衣服。
现在时辰还早,天色尚亮,夏晨欢不免羞涩,面颊泛起红晕,抿紧唇不敢直视男人,任由对方动作。
萧皓轩眸色渐暗,脱光夏晨欢后飞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横抱起人跨入浴池。
适度温热的水末过胸膛,怀里抱着挂念的人。萧皓轩满足的长舒一口气,近一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放松。
夏晨欢同样思念男人,他靠在结实的肩膀上,放纵自己享受片刻温馨安宁。
萧皓轩一手环住夏晨欢的腰,一手抚着脸颊让他抬起头,烙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夏晨欢一刹僵硬,这是珏儿不在后两人第一次接吻。
萧皓轩安抚的摩挲怀中人的后背和腰部,一下下轻碰唇瓣,慢慢舔舐,然后含住吮吸。待夏晨欢身子软下来,极尽轻柔的撬开贝齿,爱抚般扫过口腔,最后勾住小舌缓缓逗弄。
碧眸在温柔的爱怜里渐渐涌起迷雾,身体变得暖洋洋的,夏晨欢不由自主的回吻男人。
两人体温升高,气氛变得旖旎。萧皓轩手重了一些,一边按压他胸前的茱萸,一边揉捏挺翘圆润的臀部。
一瞬窜起快感,夏晨欢睁开眼,脑中引产画面一闪而过,他蓦地绷直,难掩僵硬。
萧皓轩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收了手,安抚的环在腰间。舌头退出口腔,仅是一下下轻啄红唇。
顾遥和萧皓轩说过,流产后的短时间内,绝大多数人都会对欢爱产生抗拒心理,或是生理上控制不了的排斥。让他一定顾虑晨欢的感受。
萧皓轩不愿让夏晨欢不适,所以这些日子甚至没有吻他,不去挑起他的情欲。
今日一方面是情到深处自然流露,另一方面则要让夏晨欢慢慢接受他。这人身子还未痊愈,不宜承欢,萧皓轩自然不会要他,但可以让人习惯。
萧皓轩退离一寸,两人鼻尖相抵,夏晨欢黯然垂眸,抿唇不语,显然是在自责。片刻才轻声道,“王爷,对不起。”
萧皓轩抬起夏晨欢的下巴,眼光流转处化不开的温柔,语气顾作强硬,“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他亲了亲红唇,嘴角上扬,爱人间呢喃细语,声音沙哑又宠溺,“慢慢来,嗯?”
夏晨欢愣愣地看进惑人的黑眸,胸口又软又暖,涨到不行,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男人。
两人到底是没做什么,沐浴更衣完后坐在窗前的暖炕上饮茶,等会用晚膳。
萧皓轩品了一口茶,直视夏晨欢,淡然开口,“夏晨硕已于昨日政变逼宫。”
夏晨欢霎时如遭雷劈,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望向男人。
萧皓轩面色自若,镇定的解释,“我不愿你再担心忧虑,所以没让人把消息告诉你。”的确是实话。
夏晨欢从震惊中回神,心急如焚,担忧溢于言表。
萧皓轩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夏晨硕六日前便布置好一切。一个时辰前我接到飞鸽传书。他控制宫城后逼夏皇让位于他,殷铂洋及殷家相关人等已在府中被剿杀,殷氏在陈郡的兵力和势力也同时被控制住。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很顺利。”
麟嘉十一年九月十三日,夏国皇帝因身染重疾禅位于三皇子夏晨硕。从此与皇后幽居霖明殿,静心养病礼佛。
丞相殷铂洋及陈郡殷氏各人等趁机谋反,被新帝迅速镇压诛杀。
夏晨欢恍如梦中,好一会才绽开耀眼的笑容,是心愿得偿,如释重负的笑。
他高兴到不真实,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目光游移,眼眶发酸,喉咙紧的说不出话,生怕一张口就失声。
萧皓轩微勾嘴角凝视着夏晨欢,眼中深情漫溢。他理解夏晨欢的心情,同时也欣赏他为国为民的胸怀和志向。
萧皓轩握住夏晨欢的手,视线相交,不用开口都能心意相通,是有人分享成功的喜悦。
夏晨欢盯着男人不愿眨一眨眼,巨大的感动过后涌起悲凄和哀伤,心痛如绞。
三哥已登帝位,他的能力夏晨欢很清楚,不用一月便可肃清宫围,稳定朝局和地方势力。到那时就算替嫁之事曝光,他也能控制住局势,与宣王对峙,抗衡大燕。
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向萧皓轩坦白。
到那时所有美好都会灰飞烟灭,陷入无边黑暗。
经过这一切,夏晨欢再做不到欺骗宣王。这本就是不属于他的爱恋,不属于他的夫君,是自己偷得一时欢愉。
镜中花,水中月,无心去来,终究虚空一场。
夏晨欢努力让自己笑起来,面上不露分毫。
他一点都不后悔,遇见萧皓轩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爱上萧皓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萧皓轩看着夏晨欢眯了眯眼,暗眸不语,两人交握的手更紧几分。
另一边,夏国皇宫霖明殿经年失修,破瓦颓垣,阴湿寒冷,很难想象皇宫里竟有这样半零不落的地方。
须臾前被侍卫丢进殿内的夏晨瑜正疯狂踢打巨大的殿门。他披头散发,污迹斑斑,哪有往日一分高傲俏丽的姿态,不停尖声叫喊,“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夏晨硕,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种!谋逆篡位,不得好死!”
他被人废了内力武功,除了尖叫再没什么能做的。相比起来后面的夏皇和皇后则安静的不行,心如死灰,百念皆无。
他们经历了昨日宫变,虽然惊恐不可置信,但在生死一瞬间看清了形式。明白夏晨硕早已掌控一切,而自己大势已去,败的彻底。
夏晨瑜仍在怒吼,下一刻,殿门被缓缓推开。
夏晨硕身着明黄色龙袍,以绛纱织成云龙、红金条纹,方心曲领,白袜黑舄。七尺男儿气宇轩昂,傲然挺立,真真庄严肃穆,贵气逼人。
他已是夏国名正言顺,大权在握的新帝,无人可以置疑。
夏晨瑜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像要把人吃掉一般朝夏晨硕冲去。瞬间被新帝身旁的黑衣侍卫打飞十余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口吐鲜血。
“瑜儿!”
殷皇后流泪上前查看夏晨瑜的伤势,皇帝则缩在木椅上不敢乱动,两人皆是胆战心惊。
夏晨硕走进殿中,居高临下地俯视三人,目光凛冽狠戾,嘴角一抹冷笑。
夏晨瑜恶狠狠地瞪着夏晨硕,不顾内伤叫道,“夏晨硕你不得好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夏晨硕挑挑眉,只当笑话在听,“现在到底是谁会不得好死,六皇子不知道吗?”
三人皆因威胁之语不寒而栗,夏晨瑜不肯放弃最后的机会,咬牙切齿地说,“我是宣王妃!你敢动我,宣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夏晨硕嗤笑一声,“宣王妃此刻正在燕京宣王府里呢,那可是宣王名正言顺,红木金轿娶进门的。”
夏皇和皇后大吃一惊,夏晨瑜则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梦魇般不停摇头,“夏晨欢没死?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没死……”
夏晨硕脸色变沉,眸中嗜血杀气,冷声道,“不过宣王倒是托我给六皇子带了个礼物。”
不等他们反应,夏晨硕用内力射出三个暗器。暗器在碰到肌肤的刹那绽开血雾,融进身体。
“啊!这是什么!啊!好痛!好痛!啊!啊!”
只一瞬,三人倒地打滚,尖声惨叫,恐怖凄厉,面目狰狞。皮肤下有成千上万的东西在涌动,飞快冒血腐烂。
夏晨硕冷眼旁欢,说的无谓,“放心,这蛊不像血蛊会致人死亡。只不过半日痛不欲生,肌肤腐烂;半日伤口结疤,愈合如初。日日如此,循环往复。”
三人早已痛的没了神志,疯狂的抓麻痒的肌肤,越抓越血肉模糊,大概也没听进去他的话。夏晨硕不甚在意,转身离开。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自己体会。
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把黑暗阴毒和痛苦绝望统统关在霖明殿里。
殿外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夏国迎来了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