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御自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白虎自然接过,未再商议,便向腕上割去。
又衔了一片枝叶,卷成碗状接住留下的鲜血。
望着轻而易举得到的兽血,赖御一壁揽着叶秋白一壁撞了慕青一下,朝他挤眼。
慕青喜不自禁,又感激不尽的朝赖御笑着,谢字即将脱口而出时……
“白灼!”忽而自不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
吼声所到之处,树枝乱颤,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发着幽绿目光的黑虎奔驰而来,不似那日的悠闲玩闹,黑虎身上染了戾气。
黑羽逐渐褪去,一身黑袍衣衫凌乱的男子减缓了步子,目光紧锁着白灼的手腕。
白嫩的手腕上,一道赫然的伤口不断滴着鲜血。
“我要吞了你们!”黑虎又加快步子,化成猛虎扑了过来。
“他是要吞了我们?”赖御疑惑的指着自己,问道叶秋白。
“快跑!”叶秋白顾不得回复,将赖御往身侧一推,躲开了黑虎的攻击。
“不是说黑白兽关系不和吗?”赖御躺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问道三道。
“这都过了上亿年了,我怎么知道!”三道一壁抱着五迷躲远一壁回复着赖御。
五迷也被惊醒,惺忪着眼睛望了眼黑虎,似在梦呓道:“黑白兽自是不和,却也相惜,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听闻五迷所说,三道渐停住脚步,僵在原地,手臂紧缩一下,勒紧了怀中的五迷,问道:“你说什么?”
五迷大醒,彻底没了睡意,趴在三道肩上慌了神。
多亏与三道背着身,稍稍隐藏了些心绪,可气氛还是凝结住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三道执拗,明知会和那几次一般闹得不愉快,却非要追问到底。
五迷早已顿住,许久未回话。
“小心!”忽而身后来了一道力度,游荡将两人扑倒在地,黑色的身影自头顶上空飞过。
三道紧护着五迷在地上滚了半圈,而后迅速坐起身,先望了眼身旁的游荡,神情柔和了不少。又正眼瞪向眼前蓄势待发的黑虎,袖中暗自捏出了一道黄符。
一旁还在收拾血渍的白灼瞧见了三道掏出的黄符,惊诧的一顿。
这是消弭灵力的驱灵符,一旦沾染,灵力大减。
白灼当年就是受此所伤,才让人有机可乘,侵入深林取了自己的血。
“小黑,不要胡闹!”白灼急忙上前挡在黑虎面前,解释道,“他们并无恶意。”
“没有恶意?那取你的血作何,你忘了……”
“新晋的满饶使徒在此,不会有事的。”白灼急忙打断黑虎,似乎不愿提起此事。
“呵,满饶使徒!”提至此,黑虎渐化成人形,更显气愤,逼近白灼道,“你还敢信任他们?”
白灼抬手按在黑虎胸前,阻止他继续逼近,伸出另一只手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我是四象,自然与满饶一族联结,自该信任他们。”
黑虎不知是气白灼这番话,还是气白灼压制住他的气势,两颗虎牙微微外露,朝胸前细嫩的手指咬去。
咬合速度之慢,到了白灼手尖上时直接成了不痛不痒的磨挲。
白灼笑恼着抽手,又衔了一片叶子递到黑虎
面前,命令道:“你也快留一碗血给他们,好救那个娃娃。”
黑虎望着面前的叶子,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角,气道:“不给,我为什么要救这个娃娃!”
白灼不急,就知道黑虎不会这般轻易答应,凑近一步黑虎,伸出刚刚黑虎咬过的手指,指着他问道:“那你怎么才肯答应?”
黑虎眼珠随着白灼的手指转来转去,忽而邪魅一笑,目光上移望向白灼:“除非……”
“除非什么?”白灼笑盈盈的紧盯着黑虎,等着他回复。
那笑意纯粹无害,实则杀人于无形。
“除非你将四象之位让给我。”黑虎一怂,迅速转了口。
“好,我答应你。”白灼也未犹豫,痛快答应了黑虎。
“你放屁!”在一旁看戏的三道急了眼,这四象岂是这么随意转让的!
越看这黑虎越觉得生气,三道又不解气的骂道:“四象从来都是白虎,哪儿有你什么事?就算真的要易主,那也得问问……问问他。”
三道改口,指向了游荡。
在暗处猫着的游荡被三道一点,吓得软了身子,不觉向更深的暗处躲去。
“怂货!”三道骂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再回头时,对上了黑虎的冷脸。
“既然这也答应不了,那没什么好谈的了。”扔下一句,黑虎便化回虎形,欲向林中跑去。
赖御几个见状,急忙去拦。
一兽几人对视间,气氛又紧张起来。
“小黑。”白灼上前一步,喊住了黑虎。
黑虎徐徐转身,气闷道:“还有什么事?”
“只要你给他们血,今晚就能来我洞里住一晚,怎样?”白灼仰头,凝望着黑虎。
“真的?”黑虎瞬时幻回人形,喜不自禁地问道。
又生怕白灼反悔,黑虎急忙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往手腕上割去。
白灼无奈一笑,捧着树叶去接黑虎的鲜血。
赖御大松一口气,与叶秋白道:“果然一物降一物。”
“是啊。”未等叶秋白回复,慕青抢着回复道,“就像我降丁禧,小五迷降三道,小叶侍卫降你一样,一物总能降住一物。”
听毕,赖御深表赞成的点了点头。
叶秋白但笑不语,别开了目光。
后头的三道不岔,叫嚷道:“放什么屁呢!”
慕青稍稍转头,没理会三道,朝他怀抱着的五迷吐了下舌头。
见五迷萎靡的样子,慕青没再逗弄他,目光又集聚到黑虎身上,一会儿的功夫便蓄满了一碗的血。
“痛~”黑虎捂着手腕,这才跟白灼叫嚷着痛。
白灼递来一块手帕,黑虎不接,又将手伸出去。
白灼无奈一笑,将血送给慕青,轻微仔细着黑虎包扎起来,也不管自己手腕上还裂了一道口子。
慕青小心翼翼的接过两碗血,一滴不拉的全倒进陶罐中,再望了眼怀中的丁澈,抑制不住的喜悦。
十年了,没想到还有团聚的一天。
“等澈儿醒了,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活。”丁禧揽向慕青,与他耳语道。
“可是……”慕青犹豫,抬眼望向了还在跟叶秋白嬉闹的赖御。
“赖头身旁有了陪着的人,而且赖头也说过,去留自由。”丁禧劝道慕青。
丁禧有他自己的想法,自那日被屠之后,丁禧就决定了,与慕青找个与世隔绝的地界过活,只因在大漠被赖御救下,又需治疗,才留在客栈。
这下丁澈也醒了过来,丁禧更要找个安适的地方,铸个自己的小家,做个平常的人。
也是进客栈那一日,丁禧就问过赖御去留的事。
赖御只嫌弃道:去留自由,爱走不走。
十年过去了,这份洒脱早转了意味,对赖御是这样,对慕青和丁禧也是这样。
想着,丁禧也绽了愁容。
十年过往,岂是一句去留自由就能斩断。
赖御似有察觉身后的异样,转了身,与对立而站的两人对上了眼。
只一瞬间,赖御便捕捉到两人的情绪。
攥上叶秋白的胳膊,赖御若无其事的贴近了他,与他并肩而站着,似是在告诉后头那两人,自己身旁已有并肩的人。
去留依旧自由。
慕青与丁禧对视一番,没了话语。
赖御总是这般洒脱却又让人万般不舍。
叶秋白察觉到赖御情绪不对劲,偏侧过头盯着他瞧了一番,却又探不清是为何。
回头望了两人一眼,皆是一副模子,叶秋白更加不明。
疑惑之际,赖御忽然问道:“我好像只有你了,你愿意与我并肩走下去吗?”
☆、万恶之城80
第八十章
“你愿意与我并肩走下去吗?”
叶秋白先是被赖御突来的伤感怔愣住,而后摇了摇头。
“不愿意吗?”见叶秋白拒绝,赖御更加颓丧,挎在叶秋白臂上的手不觉一松。
叶秋白赶忙夹紧赖御的手,急着回道:“我能力不足,现在还不能和你并肩,等我再强大些……跟你一起走下去。”
听毕,赖御嘴角一扬,有了笑意,玩笑道:“想达到我的高度,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跟着我一辈子,保证带你变强。”
叶秋白只撇了下嘴,轻声回怼了一句:“过几年还不一定怎样了呢!”
“过几年都一样,不信用这一辈子试试看。”赖御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那就试试看。”叶秋白自愿上了赖御的钩,应下了这个承诺。
一来一往间,玩笑话添了几分真意。
多年后,双鬓染霜,青丝覆雪,叶秋白笑卧床不起的赖御:试了一辈子,你输了吧。
赖御只笑不语,拉着叶秋白的手,疲倦的望着升起的朝阳,已忘了多少个早日相伴着迎接新的一天。
“玉玺可是在你那儿?”一旁闲着的三道始终惦记着玉玺的事,不愿等几人磨叽,便自个儿上前问了一嘴。
白灼自黑虎手腕上挪开目光,打量起三道。
一个骨瘦如柴其貌不扬的老头,语态不良,脾气急冲,随口便问起了玉玺的事,很难不惹人怀疑。
许久,白灼都未回一句。
三道更急了,脱口而出道:“身为四象,手握玉玺却不告诉满饶一族,是何居心?”
三道这话,笃定玉玺在白灼身上,在次逼问呢。
“在不在这儿又关你这老头什么事?”黑虎替白灼不岔,提高嗓音朝三道吼了回去,“管的事不少,难不成你是满饶一族的人?”
“我……”三道吹胡子瞪眼,长了几次嘴还是咽回腹中的话,转而看向游荡,将他推出来道,“他是满饶使徒,总该听他的话吧。”
说毕,三道去后方拉游荡。
游荡连连摆手向后退,还想否认。
三道阴翳着脸,朝他低沉命令道:“别否认了,都在等着收玉玺呢。”
游荡纠葛了几番,停住了脚步。
三道也停下步子,见游荡还犹豫不决,便软了语气劝道:“玉玺马上就要收齐,不要在这些小事上纠葛,以天下为重!”
语气是软了几分,可这话的重量压的游荡无法逃脱。
自出生时,游荡便知晓了自己的使命,守护四象,平和天下。
可真正去做时却发现是如此的难,明明还是个刚刚及冠的青年,心智不熟,能力一般,一腔孤胆外再无其他,就连吹个铜哨都不熟练,要不是依傍着赖御几个,这一路不知要死多少次。
“唉~”游荡叹了一口气,无助的望向三道。
对三道,游荡有些话急需说出口,却又不能问。这一问,游荡怕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再对三道尊重了。
“玉玺给我吧。”绕过三道,游荡终于肯上前来。
赖御立于一旁,凝神静望着游荡与白灼的来往。
幽深的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灼自是信任游荡,一壁掏着玉玺匣子一壁聊道:“这匣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洞里,我也很是担忧,怕再像十几年前那般因他而暴露行踪,不过好在这次是你来了,我便放心的交给你。”
说毕,匣子已转交到游荡手中。
游荡擎着匣子,面色沉重,只点头嘱咐了一声白灼:“好好保护自己,有什么事传话给我。”
白灼点头回应,便没了话语。
赖御全程听了下来,上前抢过游荡手中的匣子。
游荡还游离着,懵愣的抬头,望见身后的赖御,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赖御惦着手中的匣子,不急着打开,逼近游荡身后,俯身问道:“满饶使徒?四象守护?”
在赖御强大的压迫下,游荡脖子越缩越紧,接不了赖御的一句话。
点到为止,赖御不再逼迫游荡。
玉玺还未集齐,游荡的目的显然还未达成,日后不怕撬不开他的嘴。
向后退了一步,赖御远离游荡,抱着玉玺匣子转了几转来至黑虎面前。
黑虎正无所事事的整理着手腕,看着走来的赖御,疑惑的向两旁望了望,没有旁人。
“白灼,我手痛。”黑虎急忙唤了一声白灼,忙不迭的躲远了前来的赖御,跑去白灼身旁。
白灼也瞧见了赖御步向,将黑虎往身后一推,挡在了前面。
白灼瞧出,赖御在这群人中的地位绝对是上乘,自唯赖御是从的叶秋白到浑身是刺的三道,再到满饶使徒游荡,无不或显或隐地听从着赖御的话。而赖御绝不是无事生非的人,走近黑虎定有旁的事。
黑虎平日里不老实,背着白灼做了些莽撞的事,白灼只觉黑虎没犯大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也就因此,两兽因这赖御的忽然走近而心虚了,一个躲闪一个遮掩。
“你……”赖御追着上前一步,本想委婉一点,见两兽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干脆直言问道黑虎,“你是否进漠城咬死过人?”
“啊!没有。”黑虎绷直身子,自白灼身后冒出头来连忙否认。
“咬死人?”白灼听毕,没等赖御再问,转过身去严了脸,直勾勾的望着他。
在白灼目光的压迫下,黑虎瘪了嘴,嘟囔着交代道:“那日去城里喝酒,回程时见一帮人欺负了一个青楼的女子,我便咬……不是,我先与他们争论了一番,见他们顽固不化,这才气的咬掉了其中一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