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到泥地中的大树蹭的蹿至数丈高,晃动着树干,闲闲散散的舒展着枝叶。
白灼握拳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困倦。
这被吵醒的觉瞬时压回脑间,懒得幻回虎形,白灼朝着不远处隐蔽的洞口走去。
那儿便是他栖息之地。
今夜,黑虎意犹未尽,紧跟在白灼身后。
两兽虽存于同一片林子,黑虎却很少来至白灼洞前,黑虎与凡间人一样晓得白灼是四象之一,不能因为自己而玷污了他的名声。
夜还未褪去,黑虎便给了自己一个待下去的理由。
更何况白灼答应自己,只要给了血,那便可以来此一晚,那何不借今日的兴头一齐了结了呢。
探听到后方跟来的脚步声,白灼停下脚步,困倦着稍稍偏头,与黑虎道:“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黑虎停在白灼不远处,双眸微缩,目光深邃的望着白灼,毫不掩饰其中的欲望。
见此,白灼低头一笑。
这亿万年来,已经无数次见过这头兽发/情的神情了,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收的服服帖帖,安身于这荒芜大漠间。
转念又想,今日黑虎很是乖顺,那便给他点甜头。
白灼收敛了笑意,眉目染了柔波,慵懒一勾手,与黑虎道:“随我来吧。”
听毕,黑虎一个激灵,险些冲过去啃上白灼纤细的脖颈,细细磨合一番。
此番场景已在黑虎脑中过了千万遍,白灼上上下下每一寸肌肤早被黑虎惦记烂了。
今夜定要好好尝尝鲜!
白灼自知黑虎眼中的意味,只勾着嘴角浅笑,不回应也不阻拦,扭头朝洞口而去。
黑虎在后头痴痴的跟着。
一挥衣袖,阻挡在前方的密闭丛林散开,说是洞口,实则是一间规整的两层小楼。
门前流水淌过,屋后菊花遍野,身居此地,忘乎外周滚滚黄沙,实则苍翠林间的一处桃源。
黑虎不觉被此处风景引去了些心思,捻一簇菊花,掬一捧清凉水,玩性大发。
白灼笑意更深,虽困倦的很,还是放慢了步子,陪黑虎完了一程。
等糟蹋够了院中的美景,黑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了神情,目光更加程亮的看着白灼道:“走吧,我们进屋。”
望着地上惨败的菊花,白灼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这黑虎有个习惯,见了极致的美物,非得将它毁尽,白灼可不想如这菊花般,被黑虎采撷玩弄。
刚转变的一丝心意,被满地的菊花乱了心绪。
“走吧。”白灼忽而没了气力,兴致蔫蔫,也不知是乏了,还是恼了,扔下一句便兀自开门进了屋。
探知到白灼的情绪,黑虎收敛了玩儿意,紧随白灼溜进了屋中。
淡淡清香铺面而来,冲散了些别扭的气氛。
白灼一进屋便盘坐在桌几前,曲臂支撑脑袋,双眸紧闭,不再做声。
屋内又陷入了死寂的沉静。
黑虎一头雾水,站在一旁瞧了会儿白灼。
亮敞的屋中,暖橘的灯下,双目紧闭的白灼尤显温和,比往日更撩拨人。
黑虎不觉咽了口唾沫,呆立在原处。
白灼不自知自己的神情引得黑虎想入非非,还生着闷气。
前头,黑虎已经在心中将他囫囵吞了个遍。
许久不闻黑虎动静,白灼忍不住的微微开眸瞧了一眼。
黑虎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满面欲望却又跟个孩子似的不敢上前一步,静等着白灼。
若是白灼这样睡过去,这个傻子怕是得在这儿站到天亮。
“困了,去床上睡吧。”脾气全无,白灼变柔了语态,半命令道黑虎。
黑虎实则一点儿也不困,清醒的很。
不过紧绷的身子随着白灼的语态松弛下来,拘谨的点了下头,偏头看向那张大床。
到了这一步,黑虎反倒紧张了。
转念一想,谁还没个第一次,往后就好了,气势上可不能输。
慢吞吞的步伐加快了速度,黑虎纵身一跳,钻到了大床的最里头。
未曾想白灼的床这般硬实,黑虎用劲儿又猛,砸的床噔噔作响。
黑虎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后背摔得生疼,一壁猛搓后背一壁又不敢发声,紧捂着嘴巴,脸涨的通红。
背对着黑虎的白灼掩着嘴,笑得身子乱颤,自行编排出黑虎入床的场景。
这下子气性全无。
白灼缓和了会儿,忙不迭的转身往床上去探看。
黑虎闻声,收敛的大幅度的动作,心里想着,等白灼一靠近便一顿猛扑,来个先斩后奏。
可依旧难消痛疼,蜷缩着身子缓劲儿,蓄力发大招。
白灼总能探知黑虎的心思,走了几步后便收敛的气息,掩了步伐。
黑虎双耳竖起,仔细打探着。
在未预计的时候,白灼已悄然上了床,窝在黑虎身后,手抚上了他的背,一壁轻柔搓着一壁贴近他的耳畔道:“痛吗?”
因白灼的靠近,登时,黑虎气势全无,想反扑的心都没了。
“不、不太痛。”黑虎不知怎的就结巴了,别说旁的心思了,黑虎现在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清香的气息自后面飘来,再伴上白灼轻柔的喘息声,稍稍安抚了黑虎。
正尽全力打算入眠时,白灼柔软的手掌自背滑到黑虎腰间,半揽起黑虎。
黑虎一个激灵,差些跳起来。
“怎么了?”白灼故意着问道黑虎。
怎么了?他自是知道。
这些年与黑虎能融合相处,多亏了黑虎不敢逾越界线,想要的却得不到,这便是白灼栓黑虎在身旁的原因。
茫茫大漠,孤寂长生,白灼离不得黑虎。
这一个动作,白灼感恩黑虎亿万年的陪伴罢了。
不知生命的尽头在何方,对于长生,白灼偶有苦恼,又偶有疑惑,为何世人想要寻求长生呢?
完结看似痛苦,实则是一个新的开始。
黑虎感受着腰间手的温度,抿着嘴唇,欲哭无泪道:“没事。”
见黑虎身子紧绷,白灼的手轻拍了两下,不再逗弄他,稍稍拉远了些,话锋一转,与他商议道:“我明天决定去四海镇瞧瞧。”
聊到旁事,黑虎果真松懈了些,嘴角总算勾出笑意,回道:“我明儿陪你……算了。”
话锋一转,黑虎丧了几分道:“我怕我明天忍不住幻回虎形吓到镇民,到时候他们得赖到你的身上,别再毁了你的名声,你先去,我在后面跟着你。”
黑虎自言自语着说了一串。
白灼不喜多听,有些气恼的再次掐上黑虎的腰际,这次不松手了,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
黑虎在白灼温热的怀抱中愣住了。
“我是西洲的守护,我想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他们都管不着!”一向温和的白灼口无遮拦的说了些气话。
手臂再收紧一圈,将黑虎抱进怀中。
两人身材相仿,白灼将黑虎整个裹住。
一语道毕,时间凝固,陷入沉寂。
因着白灼的气恼,这是两兽头一次贴的这般近。
不止是黑虎愣住,就连亿万年来运筹帷幄的白灼也懵了。
原来相触是这般感受。一股莫名的力量透过衣物透过肌肤透过血肉,瞬时将两兽捆在一起。
白灼以为,感情会因为过多的碰触而麻木而消散,更何况两人有着无尽的未来面对这种麻木。久而久之,黑虎定会觉得乏味而离去……那往后的孤寂年岁,白灼只能独自面对。
白灼以为,白灼以为,全是白灼自以为是的。
这般感觉,这般冲动,白灼恨不得日日夜夜与黑虎相缠,现如今只可惜浪费了与黑虎亿万年的好时光。
黑虎不知白灼的这般复杂心路,只觉得白灼动了气,便伸出僵硬的手抚上他的手臂,宽慰道:“好,那明儿我陪你去,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幻成虎形。”
白灼稍稍回转过神,揪着黑虎衣角的手松弛了许多,身子却更向前一寸,怼到了黑虎的身后。
黑虎又一激灵,向前移动一番。
白灼不让,双手紧闭,将他捞了回来。
“往后你就住在这吧,和我一起。”不断向黑虎耳后呼气,白灼极为暧昧道。
黑虎这一夜都不知经历了什么,心跳因着白灼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猛跳。
这亿万年间,怎的一晚上就开了窍。
静默许久,黑虎都未回一声。
白灼有些疑惑,手指在黑虎胸前划了几下,不满道:“怎么?不想和我一起住?”
“……”
黑虎依旧未应。
“那好吧,既然不想,那现在就走吧,明儿也不要陪我去了!”白灼气恼着撒开了手。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白灼心道:日后再也不理黑虎了。
这可不像刚入榻那会儿,那个控制着黑虎不让他逾越的西洲守护了。
白灼正准备撒了手,将黑虎踹下床榻,赶出小院。
刚一松开些力道,忽然一股猛烈的力道反压过来。
白灼手上如置了一双虎钳,动弹不得。
再一凝神,眼前已是黑虎涣散了的模子。
牵着自己的那双手热的发烫,黑虎的脸也骚的通红。
“这是你说的,可别反悔!”黑虎再与白灼确认。
白灼嘴角一勾,笃定道:“不后悔!”
再后来,这一声淹没在黑虎粗重的气息中……
东方露了晨光,这一夜终究是没睡成。
☆、万恶之城83
第八十三章
天色蒙蒙亮,看似城镇就在眼前,几人实则走了许久。
这来往间,几人也确实乏了。
赖御想着,赶紧办完大漠的事,玉玺之事该放在心头了。
游荡身份已经明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满绕使徒,看来自接下玉玺这一任务,赖御就被人盯着了。
玉玺一事绝不简单,该是牵扯许多。
赖御最终能答应锦锐寻玉玺,与儿时娘亲的梦魇也有些许关系。
赖御出生时便不见了父亲,自小是被母亲抚养长大。
赖御稍长些,便问过母亲关于父亲的事,母亲只字不提,赖御知晓了,此后再也未问过关于父亲的事,只是午夜时分,赖御还和母亲同床时,经常听母亲梦魇喊叫着:玉玺不能分裂,天下不能乱,难道
赖御又反复在想,当初要不是三道劝他,他便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又想,那为何锦锐非要让他来寻玉玺?
种种疑惑缠绕心头,赖御也憋得难受,就越发想找齐玉玺,看下一步如何。
想的脑壳痛,赖御不觉深叹一口气。
叶秋白自一旁早早的观察着赖御,终于在他这一口气后衔接上一句:“在想玉玺的事?”
叶秋白又何尝不想玉玺的事,只是没有赖御这般牵扯太多,锦锐,游荡……明着身份暗着身份的人都盯着赖御的一举一动,与其说是关心玉玺,倒不如说叶秋白在担忧赖御。
此事越为严重,赖御所单的风险就越大,若如一开始只是一个寻玉玺的任务,那这一路走来,变得越发迷离。
叶秋白的这一问,让赖御彻底的松弛下,无奈一笑,与他实话道:“玉玺之事可能没这么简单,等回了大都,你就别跟着我了……”
话至此,赖御说不下后头斟酌已久的话。
当初见叶秋白变了性子,觉得他活的不舒坦,赖御便想着带他在身旁,充沛一下他的情感,让他活的自我些,当然也有些私心……客栈再见叶秋白时,赖御就动了一个念头,昔日的娃娃长大了,何不像小时候那样,两人互相伴在身旁,将孤寂的皇宫换成无际的大漠,再将玩笑着走到老的承诺续完。
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事不由己,赖御这个想法反而会桎梏了叶秋白。
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赖御不会让叶秋白冒险,毕竟才二十年华,只好痛下决定,与叶秋白分别。
叶秋白从未你想过赖御会与自己说这般话,从未!
原以为不告而别最为痛苦,原来当面诉说才更加残忍。
“也是,我原本不配跟着你。”叶秋白眼眸低回,暗自伤神地道了一句。
最初始,叶秋白就觉得自己配不上赖御的能力,这一路也没帮过什么,还想着有朝一日能与赖御并肩,简直就是妄想!
可笑!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那我便回去,不再跟着你。”语态平淡,叶秋白极力想掩盖暗淡的心绪,平平然然的离开,再麻木的接下一个任务,可惜叶秋白没有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神情,满面伤感,黑亮的双眸染上了一层白雾,咽喉不知为何酸了起来。
叶秋白依稀记得,这是要哭的感觉。
对头的赖御懵住了,他不曾想,这一番话引得叶秋白如此大的情绪,快要将他压垮,更不曾想,自己对叶秋白的影响是如此之深。
那十年前被流放的那次,叶秋白该很伤心吧。
赖御眼珠乱窜,一时不知所措。
说过的话不能再反悔,赖御也不可能再反悔,这关乎着叶秋白的一生。
忍一时,只忍一时就好……
紧抿着嘴唇,赖御自叶秋白身上偏转了目光,再一抬眼,已经到了四海镇头。
天色已经大亮,镇口的集市熙熙攘攘的许多人。
赖御回头招呼几个。
慕青和丁禧已经戴上面罩,五迷又在三道怀里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