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秘书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的位置,发现周边就有一个治安摄像头,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西装罩在了白雁岚头上,把他从车里往外拉。
“我看不见了,你罩住我干什么?”白雁岚被这突入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紧接着被拖向后面的一辆黑车,他猛地推开邱秘书,厉声问道:“你别管我,我又没事!去检查出租车司机的伤情,看看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
邱秘书眼看他就要挣脱,急中生智拿出手机,用尽全力掷向摄像头,“啪”的一声脆响,摄像头连同手机坠落下来,同一时间白雁岚把头上的衣服抖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向发出响声的位置,难以置信道:“你在干嘛?!”
“雁岚,你哥让你跟我回去。”这离屯里路不远,这个时间点暂时没有车和行人经过,但不证明下一秒就安全。邱秘书心急如焚,这会儿但凡要是有一人经过,拿起手机拍下来,就全完了。
白雁岚经过这一撞,酒醒得差不多了,他摸遍全身都没找到手机,想起来可能在车上,估计已经不能用了。他指着出租车喊道:“那边现在还有个人生死未卜!我跟你走了,谁来帮他?!我们去看看他什么情况,要是咱们不能动他,就得叫救护车!”
叫救护车就意味着会有更多人知道Yves也在场,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邱秘书道:“你只要现在跟我走,我马上就叫救护车!”
“你在说什么?邱余。”白雁岚怀疑自己听错了,像是要确定一般,又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远处显现出两道汽车大灯的光束,邱秘书心道完蛋,上前就拉住白雁岚,他身形更高大一些,所以并不用费太大力气就钳制住他,一手揪住后脖领,一手捏住胳膊,不管不顾地大力拖拽。
就在这时,车已疾驰而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他们面前,门被打开,肖权走了下来。
他出门急,连真丝睡衣都没换,鼻梁上架着一副平时从没戴过的眼镜,发型也比较凌乱,感觉至少比西装革履的时候年轻了五岁。
肖权大步走上前,白雁岚看见他来了,似乎看到了救星,大喊道:“权哥!我手机找不到了,你赶快帮我叫救护车,我怕那人坚持不住!”
肖权没有理他,手伸向了旁边邱秘书的喉咙,他一怔,放开了手,使得白雁岚差点儿跌倒。
“借用一下。”肖权说道。
邱秘书放弃格挡,肖权抽走了他的领带,抖成一条,又道:“帮我。”
此时白雁岚眼中只剩下绝望,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双手绑在了身后,推进了邱秘书的车后座,还系住安全带,令他更加动弹不得。
白雁岚用尽全力一边挣扎一边骂:“肖权你疯了吗?!这叫肇事逃逸!你今天把我送走,我回家就报警说是我撞的!你把我放开!”
肖权不耐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我是为了你其他无辜的队友,你要是想补救,就闭上你的嘴。”
他脸上本来就被气囊弹得红肿,还破了皮,又挨了一巴掌更是火辣辣地疼,生理性的眼泪流了下来,带着鼻音问道:“那队长和头巾哥怎么办?”
肖权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抬眼对邱秘书道:“带走。”
看着黑色保姆车的尾灯消失在视野里,肖权走到队长的面前,说道:“叫救护车,报警。有手机吗?”
队长点点头,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让他应接不暇,结果却已成定局。
他打完电话,木讷地看着肖权问道:“我们是被舍弃了吗?”
肖权何尝不是壮士断腕,只得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也知道,团队没有白雁岚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就是可有可无吗?”队长委屈地说道:“代驾迟迟没来,我们只是不放心雁岚一个人开车,怕他不安全,做错了吗?”
“没错。”肖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道:“你们是为了大局,其他人都会记得你们今天做的牺牲,尤其是雁岚。你知道周家不会亏待你们的,公司也会尽量安排你们之后的工作,台前台后而已,没有那么大差别。”
没过一会儿,警察和救护车都到了,出租车司机是轻微脑震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留在现场的两人作为肇事者暂时被警方控制,原因是酒驾。
第二天各大媒体都报道了Mr.Right队长和一名队员酒驾出车祸的新闻,一时间各路抨击蜂拥而至,有的报道就事论事,有的殃及池鱼,把Mr.Right推向了风口浪尖。
周江临和方青怡本来还在南岛市开行业论坛,得知此事立刻赶了回来,方青怡了解了事情原委,抓着周寒衣领哭道:“小寒,多亏你了。”
家庭医生给白雁岚诊治后,出来跟方青怡交代:“雁岚没什么大事,面部和手肘有些外伤,尤其是肿的地方冰敷一下会好得更快,大概一周就能痊愈。”
方青怡焦急地问道:“可我看他不说话也不理人,会不会是撞到了脑子。”
“我检查过,没有颅内出血或者脑震荡的临床反应,您不用担心。”医生解释道:“我想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缓两天应该能好,给他些时间。”
“那如果两天之后还是这样呢?”
“你们先观察,尽量不要提及车祸的话题,渐渐淡化,像平常一样就可以了。如果过一阵子没有好转或者还是郁郁寡欢,那到时候我会请心理专家过来看看。”
医生走了,方青怡对周氏父子摇了摇头,一个人进了屋,她强颜欢笑道:“雁岚,大夫说一周就能恢复了,不会留疤的,你别担心。”
白雁岚躺靠在床头,脸上包了一些纱布,好像一夜之间又瘦了许多,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他有气无力道:“被我撞的那个人怎么样?”
方青怡想起刚刚医生建议不要提及车祸的事情,便敷衍道:“他很好。对了,我这次跟你爸去南岛,带了好多……”
“到底怎么样了?”他生硬地问道。
方青怡无奈,说道:“真的没事,轻度脑震荡已经醒了,找了帝都医院最好的大夫,小寒委托肖权送了慰问金,他们一家子都高兴得不得了。再说当时那个情况,亮着绿灯,拐弯让直行,本来就没有你的责任。”
他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方青怡没再说下去。
理论上如果正常报警,交警处理起来确实应该是出租车全责,当时是跑车的左前轮撞到了出租车右前轮,也就是在出租车还没有拐弯意图的时候跑车已经冲过了路口。
但是,他喝酒了,一切性质就不同了。
现在又加一条,逃逸。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说道:“妈,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方青怡把儿子搂在怀里,眼泪就流了出来。周寒先是给周江临打的电话,由周江临转告给她,就是怕她一下受不了,但当看到雁岚的时候她还是后怕,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她也活不下去了。
“乖儿子,妈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无所谓你明白吗?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得快点儿好起来,妈看见你这个样子就心疼,答应我好吗?”
白雁岚淡淡道:“都已经这样了,我不会给周家丢脸,给公司添麻烦的,妈你放心,我就是有点儿吓着了,过几天就好。”
方青怡走后,他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手机在车祸现场就不见了,周寒也没有给他新的,可能是怕他上网瞎看。
一个接一个地换台,终于找到新闻频道正在滚动播出较早录影,这应该是案发第二天早上的现场报道。
先是拍到了两辆汽车残骸被拖离现场的画面,环卫正在抓紧清理,正值早高峰,双向行车道都堵得一塌糊涂。镜头拉近,特写了跑车的驾驶位气囊,上面有斑斑血迹,那是他的。
接下来记者赶到了医院,试图拍被撞的出租车司机,但被医院保安拦住了,说家属拒绝接受任何采访。
镜头一转,到了看守所,记者在门口陈述道:“我目前所处城东区交通大队,据悉,Mr.Right队长shawn,原名陈晨,还有舞者Sky,原名丁齐,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因酒驾,现在都被关押在里面,我们暂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是哪一位驾驶的汽车,只了解到两位的酒精含量都到达了醉酒的程度。依据目前相关法律,醉酒驾车的处罚条例是,吊销执照,拘留15日,罚款5000元。”
这时镜头突然晃了起来,记者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着:“现在有人从看守所出来了!是Sky!是Sky!”
“再近一点!近一点!”记者招呼摄像,激动道:“Sky戴了黑色的帽子和口罩,但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黑眼圈很重,似乎状态非常不好。”
就在记者马上要追上的时候,头巾哥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保姆车,记者拍着车窗喊道:“请问昨晚你们是不是醉酒驾车?队长Shawn是不是还没有出来?”
车子疾驰而去,记者没跟上,喘着气转身说道:“大家看到了,Sky没有接受任何采访,那么我们有理由怀疑现在还没有出来的队长Shawn就是肇事者,希望Mr.Right早日澄清事故始末,东华卫视独家追踪报道。”
白雁岚关了电视,刚刚镜头抖动频率太高,他犯了恶心。
他知道出租司机不会在公众面前多说一句话,也知道队长和头巾哥会低头认账,周寒办的事不可能有差池,一定会做到天衣无缝。
他就这么在家躺了一礼拜,并没有切身感受到舆论的可怕,被好好地保护了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养病。这突如其来的安逸生活让他远离了一切麻烦,他甚至有种错觉,那晚是不是真的发生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只有照镜子的时候,看着慢慢结痂脱落的伤口,他才有种罪恶的真实感。
周氏父子应该还是在忙工作,方青怡推掉了一切应酬,在家陪他,生怕他钻牛角尖,消息闭塞的日子终结于一周后肖权的上门拜访。
“这太快了。”白雁岚听见方青怡在外面小声地说:“病还没好呢,非得他去不可?”
“这一礼拜我们都是顶着压力,您知道我办公室电话、工作手机、私人手机都被打爆了,他们身上多少代言,光是当天发律师函的就有三家。”
方青怡质疑道:“那这跟我们雁岚有什么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已经避重就轻地让人家把主要责任承担了去,剩下的一些小责任雁岚就得担负起来,毕竟还得继续干么不是。”肖权的意思就是白雁岚的锅都让别人背了,还不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善后工作。
方青怡不乐意了,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家警察也说了,事故责任是出租车,我们还好心搭进去那么多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让他休息一礼拜也不为过吧。”
肖权让了一步,心想这时候还不能惹毛了方青怡,“是是是,就一个发布会,开完发布会就再休息一周,您看这样行吗?”
“这不是里外里一样……”方青怡话没说完,白雁岚就推开房门,答应道:“我去,明天复工。”
肖权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明早九点开发布会,七点我让助理到家来接你。”
“雁岚!”方青怡担心地抓住儿子的胳膊说道:“你身上还青着呢!”
肖权是算好了他脸上看不出一点伤才来的,身上无所谓,又露不出来。
白雁岚冲着母亲笑笑,转头对肖权说道:“脸好了就不耽误工作了,是吧肖总。”
“我让汪汪把发言稿发你,背得下来吗?”
白雁岚指指太阳穴道:“我这里没撞坏。”
第二天一早,记者会如期举行,化妆师给白雁岚上了妆,伤虽然好了,但气色实在太差。
汪汪主持,团队成员只安排了两个主唱Yves和Leo发言,肖权则作为监督一起上台。
其实主要是由Leo来叙述事件始末,团队在餐厅聚会打气,大家都喝了几杯啤酒,队长本来叫了代驾,但代驾没来退单了,于是只得自己驾车回家,还带了另一名团员Sky。
全程没有提及是给Yves办接风宴,屯里路最火的夜店变成了一家普通餐馆,当天晚上那一桌几十万的酒也变成了几杯啤酒。
汪汪这时拿出交通事故责任鉴定书,一页一页翻开给与会媒体拍照,阅读上面的鉴定结果,跑车没有任何违规操作,出租车未遵守左转让直行的规则,导致事故发生,负全责。
白雁岚是负责宣布处理结果,除了民事责任以外,公司决定让队长和Sky退团。
Leo用脚轻碰他,两人站起身来鞠躬道歉,一时间所有闪光灯都冲着两人亮了起来,他躬身紧闭双眼,“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让梦魇尽情地折磨自己的意志。
汪汪这时说道:“可以有三位记者提问,请大家畅所欲言。”
三位记者都是提前选好的,问题也经肖权审核过。
第一位提问记者站了起来:“我是娱网的记者,我想问一下团队变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上巡演就要开始了,会有影响吗?”
Leo说道:“团队变动即日生效,巡演不会有任何影响,按原定计划进行。”
“这是不是说明原来的dancer对整个团队的构成本来就没那么重要呢?”
汪汪打断道:“下一个问题。”
娱网记者无奈把话筒交给了前来维持秩序的保安,保安接过来送到了前面一位举手的记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