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他没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而是比安音璇更加安音璇了,他只能这样形容。
眉眼间的魅气放大到了极致,不用做出任何表情就会让人想入非非。没有过多妆容修饰的痕迹,却使脸部更加饱和生动。
他想起了梁绪第一次带他去高级美发沙龙剪头发的情景,理发师用心剪了很久,除了精致也没有别的改变。也许最出神入化的造型恰恰是让一个人变得更加真我。
辰彧声音很小,解释道:“发型还不算太成功,你本身的发色偏黄,如果能染黑,就会更加完美。”
他点点头,这两人无疑是今天最好的,这造型也让他相当满意,与之前完全不同,既强调了个性,又还原了真实的他,辨识度极高。
汪汪问道:“安老师,那我叫下一个准备一下?”
“就定这个吧。”他盯着镜子道。
辰家兄弟面露喜色,两只手拉了起来,但随后安音璇的话却让二人都难以置信。
“我只要一个。”
他们从没想过会被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所措地看向汪汪,小助理翻了一下简历,说道:“呃,安老师,他们公司说两人是一起的,而且这个价格也是打包价,不是双倍,您别担心预算的问题。”
安音璇坚持道:“价格照旧,人要一个。”
“这……”汪汪面露难色,但安音璇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妥协,心道你们看着办吧。
“所以你们考虑一下。”安音璇冷冷地说道:“要么留一个,要么都走。”
这时门被推开,肖权理着袖口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僵持不下的局面。
“汪汪,照音璇的意思办。”肖权其实不知道之前他们说了什么,只交代这一句之后就示意助理把两位化妆师带走,肖权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椅背转向自己,又弯下腰凑近他的脸,盯了一会儿道:“非常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说妆容还是整容。
然后只见肖权眯起眼睛,大拇指轻轻划过他伤口的边缘,说道:“你这张脸花了我五十万,要不要我把账单给你看看,给我在意着点儿。”
安音璇走出公司的时候,特别不齿刚刚干出的事。
为什么要故意刁难人家呢?分手之后梁绪才找的这兄弟俩,于情于理都跟他没关系,可自己却把怨气发泄在了无辜的人身上。就算怨梁绪误会自己,就算怨梁绪薄情寡义,这气也撒不到双胞胎身上。
他踌躇着要不要给汪汪打个电话,说下午考虑不周,还是两人一起吧。正当拿起手机,一辆车停在了眼前,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这人很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司机意思明确:请他上车。玻璃膜很深,他看不清谁在里面,只不过感觉不到一丝恶意反而有种亲切感,于是听话地上了车。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他们有一年没见,前些天就听弟弟说他回来了。
周寒见到安音璇后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但当仔细看过他之后,怒气凭空爆发,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接近自己,问道:
“告诉我,谁敢动你脸?!”
第28章
“脸是前两天不小心擦伤的。”安音璇挣开周寒的钳制,力量太大,惯性让他险些撞在车门上,“已经快好了。”
周寒却蹙眉阴沉道:“我是问你的鼻子,你整容了?”
安音璇是惊讶的,毕竟他动过的地方确实很不起眼,大多数人是发现不了的,连安鋆有时候都会吐槽,受那么大罪,也没觉得你变了。周寒却只需一眼就看了出来,况且他们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过面了。
“怎么了?”
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质问我?后面的话他忍住没说。
“我不喜欢。”周寒的压迫感很强,时隔许久他稳重成熟了许多,穿着每一寸都服帖的高定西装,气宇轩昂。
安音璇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了,也许是工作有了起色,也许是陆悦扬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底气十足,他才不怕周寒。
“我也不喜欢。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很多情况下是为了目的迫不得已,但我并没觉得有什么羞耻的,我只是拼命地在努力生活。”他有点赌气地说:“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你这样只做喜欢的事。”
谈吐间,周寒强烈地感受到他也变了,变得心志强大,虽然还是那副瘦弱的小身板,但灵魂却比以前更加坚实。
他软下语气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回来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讲,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那好,周总。”他确实有话要说明白,“我弟弟被你公司录取了暑期实习,他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本来也有同类顶尖公司给了他offer,只是他更认可寒晟资本。如果你是因为我才用他,那对他不公平,还不如放他去更重视他能力的地方。”
“我一直在关注安鋆,不仅仅因为他是你弟弟。”周寒的态度温和了起来,说道:“他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好,导师也向我多次提起过他,他的金融敏感度很强,也比别人更加刻苦耐劳。寒晟资本每录一个人不是由我说了算,是由公司层面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你应该对你弟弟更有信心。”
这解释听起来合理合法,但其实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寒晟资本目前来看,就是他一人说了算。安鋆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公司实习,全靠他嘱咐了秘书一句“多照顾安家”。当秘书把安鋆的资料呈在他面前时,他才意外发现弟弟的资质确实不错。
安音璇也不是完全相信这番话,但至少周寒表面上对弟弟表示了认可,这就够了,体面如小周总,不会做出啪啪打脸的事。
“是我失言了。”他抿了一下唇,说道:“很晚了,我回家了。”
周寒理所当然地说道:“我送你。”司机配合着落了锁。
到了小区门口,他下了车,连道谢都懒得说,周寒却还彬彬有礼地对他微笑。
目送他走进单元门,周寒的笑容消失不见,表情冷了下来,对邱秘书说:“把肖权给我找来。”
这天肖大经纪人心情好得不得了,手上所有项目都进展顺利,预算控制得很好,近期数据显示FUN的回报率更高了。还有一点令他舒心的是,楚千云现在一门心思扎在了资本运作里,彻底没空来管他了,他就像是身居高位的臣子,独揽着朝政大权,这种感觉很是不错。
本来晚上约了陈郡山一起吃晚饭,谁知道这小子居然以忙工作拒绝了他,以前可都是他催着磨着捧着让陈郡山好好写歌,看来安音璇的魅力不小。
这个魅力当然不是指在床上的,而是以艺人来评价的。他听了安音璇的歌,看了拍出来的封面照,都非常出色,甚至是颠覆级的,等着那个男孩的必定是名声大噪。
他从不信运气与天命,很多圈里人都会求神拜佛,认为红不红全靠命数。但他很不屑,一切的成功都有全面的铺垫,是通过精准的计算和累积的经验而得来,不是靠给菩萨磕头得来的。
所以,安音璇的未来不靠臆想,全靠他。
现在所有人的工作心气儿都很高涨,安音璇这一觉睡得值,不管以前和陈郡山怎样上不得台面,现在都双双进入了正轨。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看不明白,那就是陆悦扬。即使这两人的关系很隐秘,但他凭一个眼神就能把前因后果猜个**不离十了,尤其是陆悦扬还要主动给安音璇拍MV,这要不要太明显。
早在去岛国拍片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传言,什么共处一室衣冠不整,什么待机照片就是合影,等等一类的,但他没往心里去。
现在看来是真勾搭上了,陆悦扬明知道安音璇的性子还前仆后继,莫不是真爱吧。
正想着,身后几个黑影冲上来,把他双手背向身后,压住他推搡向前。他下意识格挡了几下,最终寡不敌众被拉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绑架。
这是肖权被蒙上眼睛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双手被捆在背后,车里有几个人他不知道,但想也能想出来,估计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车颠簸了没多久就停了,他被架出来,拖行了一段距离,脚磕在台阶上,特别疼。
但脚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现在被蒙着头套,摘下来的时候岂不是发型都乱了!
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被向前一推,重心不稳跪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恢复了视觉。眯着眼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抬头看了下四周,好家伙,四个黑衣壮汉站在房间四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么大排场能是谁呢,他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一百多号嫌疑人,他事儿干得大,得罪的人太多了,这一时哪分得清。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答应Mr.Right去聚餐了,这样就不会早早离开公司,导致被暗算了。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抬起头,顺着眼前一双M城时装秀上限量版纯手工皮鞋向上看去,笔挺合身的西装,却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开了一颗,略显随意。
“原来是小周总回来了。”肖权顿时轻松不少,谄媚道:“您什么时候到的燕城?A国的工作还顺利吗?您这不就见外了吗,要是早知道您回来,还用找这么多人请我吗,我肯定主动就来拜访了。”
周寒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问道:“我走之前让你干嘛了?好好想想。”
“让我多照顾贵弟嘛!雁岚可是出息了,不用我说您也能看见吧,机场有多少他的代言,东华航空有架飞机都喷着他的手绘。”
“嗯,还有呢?”
肖权眼珠子一转,说道:“还有安音璇嘛,马上就要推新歌了,肯定效果跟之前不一样,这回团队都是顶尖的,准备特别充分,我发誓,不红天理难容。”
周寒还是这句话:“嗯,还有呢?”
“还有?”肖权装傻道:“您还看上谁了,我给您打点。”
周寒起身踱步到窗边,把双手**裤兜里,问道:“你知道这是哪么?”
“您告诉我。”肖权笑道。
“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记得吗?这就是那间咖啡馆的楼上,用不用下去重演一遍,帮你回忆回忆?”
“您是说楚千云楚总啊。”肖权没想到周寒那么执着于星云的控股问题,这对寒晟资本来说绝对是一单小生意,“楚总最近遵纪守法的,我也不好……”
“肖总,我还是佩服你的淡定,不像我,有个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周寒转过身,说道:“都到这份儿上了,没急得跟楚千云翻脸,反而跟我周旋起来了。”
他本来跟肖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中途被迫离开了燕城一年,回来这只老狐狸就玩失忆了。
邱秘书拿了一沓文件过来,放在他面前,两个保镖这才把他手解开。肖权一下扑在地上,在停车场打斗的时候胳膊扭了,后来又一直被向后绑着,一下松开整个上身都是麻的。他喘着气爬起来,先理了一下头发,又把地上的眼镜捡起来戴上,摸着手腕坐在了地上。
“什么意思?”心道你们不会让我签什么卖身协议吧,强迫按手印一类的,不光下作还老套。
邱秘书说道:“这是星云的股权分配。”
肖权将信将疑地翻开看,除了楚千云的老婆是最大股东以外,还看见一堆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恨不能弟弟的老婆的外甥的小姑的老公都有股份。这些人在公司挂名,他连见都没见过,很明显是替楚千云持股,而自己排名则在这些人后面许多,并且持股比例是断崖式下降,这跟楚千云之前答应他的完全不一样。
肖权表情严肃了起来,问道:“我凭什么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我从极乐盛那里拿到的,你知道他跟刘乐早就想踢掉寒晟资本了吧。”周寒轻松道:“再说了,是不是真的你稍微一看就知道了。”
周寒说得没错,这种精密度很高的文件伪造起来很难,尤其是结合楚千云的为人,不是干不出来卸磨杀驴的事。
肖权心里气,但又不想被周寒逼迫,怒道:“你拿这个逼我反?他是星云的创始人!要是扳倒他那么容易,还用等现在?人人都知道他从星云挖走那么多钱,他不还活得好好的?!”
“你们首席执行官要学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干掉创始人吗?”周寒走过来半蹲下来与他平视,说道:“这张股权分配倒还不是最糟的,楚千云到底是要上市,还是要把星云直接卖给极乐盛,这都是未知数。”
“楚总不可能卖掉星云。”这是楚千云和他一手创造的公司,如果卖掉,上市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骗。
“为什么不可能?”周寒言语锋利道:“你以为你是跟他打天下的股东?他呢,只把你当成给他卖命的员工罢了。”
这句话正戳肖权软肋,他讨厌极了这种胁迫,却又毫无办法,只得问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周寒食指动了动,秘书又拿出一叠文件,说道:“梁绪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这是我们能拿到的一些合同,不完整,审计是看不出有问题的,但你一看就会发现其中的很多支出都没有对应的项目,也就是白单子。”
这种操作其实在业内很普遍,只不过一般不做得太过分,没人查。
肖权不可思议道:“你这不是要把他挤下董事会,你这是要把他送进监狱!”
周寒缓缓道:“我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解决了这件事,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