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山。
星珲眸子猛得瑟缩,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地一松,死士满头冷汗,软软地跌坐回地上。
漓山?
星珲全身的血都冷了,寒意从脚底一路窜涌上来,漫过四肢百骸。
锁灵控心术下绝不会有一句虚言,可天下九州也绝不会有第二个漓山。
瞳孔骤然又是一红,星珲蹲下身狠狠一拽死士的衣领,把人直接提到他眼前,厉声问:“到底谁派你来的?”
“嗬……”死士目光空洞,嘴里不断溢出痛苦的呻吟,额间一道月色流光一闪而过。
星珲猛地垂眸错开视线,识海遽然刺痛,瞳孔里的赤色消散,唇齿间呛出一口血来。
死士直接昏了过去,额间一道浅浅弦月环绕着的大乘阵术印记闪闪生辉,不过须臾,月色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消弭无形。
大乘阵印。
漓山东君姬无月的阵印。
星珲心里一片死寂,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阵印
司刑影卫忙扶起星珲,星珲识海泛起尖锐的疼,抬手擦拭了下唇角的血,摆手挣开影卫的搀扶,闭上眼睛缓缓道:“不用审了,问不出来的,他身上有大乘缄言术的咒印。”
司刑影卫觑着漓山少主惨白的脸色,还是迟疑着问了句:“大乘……?”
星珲沉默了一瞬,睁开眼睛,松开紧握的手指,涩声道:“不知道到底是谁,但应该有大乘境插手。”
影卫的心一沉。
九州五位大乘境。
东都境主,漓山东君,苍梧武尊,南山无矩,武陵道宗。
星珲没有说的是,死士额头不止是大乘阵印,还是东君姬无月的阵印。
每一位大乘都有一枚独一无二的阵印,据他所知,见过并且能结出东君阵印的大乘境,除了东君自己,只有一位,东都境主叶见微,他的父亲。
东君本人如今就在蔚山,同在武英殿天子近卫营共事近两年,楚珩真想用苏朗做什么,还用得上派死士劫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楚珩真的想要苏朗的命,十六那日无声无息地就能了结,用得上派人暗杀?
他绝不会相信是他师兄,可同样的,他也无法相信他的父亲会派人劫走乃至暗杀苏朗。
漓山从不涉政,他在宛州城为了给公主撑腰,逐了姜承平,暗查江锦城,他父亲都对此颇有微词,暗杀天子近臣,颖国公府的嫡次子,怎么可能?
可是控心术下无虚言……
人到底是出自漓山。
一夜未眠的倦怠此刻彻底都涌了上来,星珲身影微晃,走出了囚室,初秋的阳光尚且还带着夏日的热烈,照在身上暖暖的,可他心里冷的像是数九寒冬。
风平浪静的漓水之下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暗流涌动呢?
或许就连这风平浪静,都只是他以为。
他不敢去看苏朗,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营帐内,枯坐了半上午。
午膳时分,楚珩带着食盒过来了,甫一踏入营帐,就开口问道:“我在陛下那里听说了,大乘咒印?”
星珲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点点头,低垂着一双眼睛,整个人都蜷缩在阴影里。
楚珩放下食盒,走到星珲身前,揉了揉他的头:“说吧,看见了谁的阵印,师父的还是我的。”
星珲的身子一僵,也没抬头看他,仍是不语。
能让星珲这般魂不守舍的,定然不只是大乘阵印这么简单,只怕他是问出了什么和漓山有关的东西,他亲手抓的刺客,亲自审问,结果最后却和他自己的家勾连上了,因着苏朗,他本就关心则乱,现在出了这样的结果,一时间自然难以接受。
楚珩叹了口气:“不说话,那看来就是我的了?”
星珲动了动嘴唇,声音苦涩:“师兄……死士可能是从漓山出来的。”
楚珩“嗯”了一声,拍拍着星珲的肩:“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亲自去查,是不是出自漓山,还是得看到底是哪位大乘下的缄言咒印。你别总往自己家想,再说见过我阵印的也不是没有,别的地方不说,断海一线天那儿就有,万一有什么人传出去也不足为奇,大乘的阵印又不是做不得假,等下个月十六,师兄给你结无矩大师的阵印看好不好?”
星珲靠着楚珩的身体,勉强接受了他的安慰,闷声问:“那陛下那里……”
“我去解释,我人就在这里,往漓山东君身上泼脏水,把漓山拽下去搅混水,哪儿那么简单?你别忘了,清和长公主手里还有一枚东君令,你可以给她许了的,怎么用随她。漓山前脚刚送出东君令,后脚派人暗杀天子近臣,你觉得可能么?再说了,在姜承平和江锦城的事上,我们少主还帮了陛下呢。”楚珩拍了拍星珲肩膀,温声问:“吃饭吗?”
星珲摇摇头,小声道:“你不是说漓山还不起钱,把我抵给苏朗了吗,我去找他。”
楚珩直接笑出声来:“行,那你去和你的债主哥哥柔情蜜意去。”
星珲脸上顿时泛上红霞,小声咕哝:“什么柔情蜜意,我就是去和他解释一下。”
楚珩没再揶揄他,又嘱咐了句:“你等会得了空,出面去和影卫那边说一声,别让那个死士死了。等下月十六,我亲自去审,不就是个缄言咒么,大胤九州还没你师兄解不开的咒术法阵。”
星珲应了一声,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拎着食盒就去找苏朗了。
他的债主哥哥昨夜用了药,洱翡两心绵的药力此刻已经去的七七八八了,见着星珲过来,苏朗问:“不是早就审完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星珲放下食盒,闷闷的,也没回答。
苏朗笑了一声:“看见了大乘境的手笔,在怀疑是不是漓山,不敢来见我?”
“……”
“过来吃饭!”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少主恼羞成怒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事儿有蹊跷,要真是漓山做的,哪儿那么容易让你一个人就轻易查出来,你爹和你大师兄难道是假的大乘境吗?不过现在有件事比这刺客背后的人是谁更重要。”苏朗走到桌旁坐下,继续道:“蔚山一早就封路了,这批死士是怎么进的秋狝营地,怎么混进司煊防隅军的,谁是他们的内应,就近的危险更值得人担忧。”
星珲沉吟半晌,忽然皱皱眉:“你那天问我漓山谁认识玉佩的事,是不是……”星珲欲言又止。
苏朗叹了口气,点点头:“苏俊艾来信,碧波天色甲字厢阁的那位,似乎是来自漓山,但也只是一些蛛丝马迹,并不确凿,人藏得很深。”苏朗顿了顿,正色道:“星珲,这其中疑点实在太多,我本不想让你担心,现在你知道了,也先不要想太多,只是你要明白,有人可能想拿漓山做文章。”
星珲闭了闭眼,沉默了一阵,涩声开口:“嗯,我知道。但如果真的是出自漓山,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一夜未眠与控心魇术带来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全都袭涌上来,他起身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把自己摔到了苏朗床上。
从他去宛州似乎就开始了,条条牵线编织成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将漓山圈入其中,先是漓山的人救了公主影卫,再是引出江锦城,接着就是争夺玉佩的人出自漓山,现在变成了漓山疑似暗杀天子近臣,哪些真是漓山的手笔,哪些又是幕后推手有意为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假的多了,只怕就会变成真的了。
九州要变天了。
帝王多疑,在这件事上,漓山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漓山是被陷害也好,还是真的在其中做了什么也罢,全看天子怎么想,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有人特意递给了皇帝一把刀,现在就看皇帝愿不愿意握住这把杀向漓山的刀了。
阵印的事,与其等天子查出来,还不如他自己先说。
御帐内只有楚珩和凌烨两个人,一跪一坐。楚珩跪在御前,低声和陛下交代:“大乘阵印其实是漓山东君的。”
凌烨淡淡“嗯”了一声,丝毫不显惊讶,脸上没什么表情。
楚珩抬头觑了一眼陛下的神色,垂下眼帘,低声道:“但是死士这件事绝不是漓山东君的手笔,陛下知道的,东君令前不久才给了清和长公主。”
凌烨仍是不语。
楚珩无法,一个头磕在地上:“臣会给陛下一个交待的,若真是漓山东君,臣愿提头来见。”
这话一出,凌烨脸色骤然一沉,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楚珩,半晌也不说话。
良久,楚珩才反应过来,陛下本就在意他和漓山东君姬无月的关系,现在他在御前下了这样的保证,陛下没立时发火就已经是开恩了。
楚珩带着几分委屈和畏惧,颤声喊了句:“陛下……”
凌烨最受不得楚珩这个样子,心一软,叹了口气:“起来吧。”
楚珩眼眶微红,伏在地上也没起,凌烨只好走过去抱他,楚珩半个脸窝在凌烨怀里,小声道:“臣只喜欢陛下。”
凌烨心里霎时软得一塌糊涂,低头亲了亲他唇角。
其实凌烨心里明白,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若真的是漓山,那死士身上根本就不会显现漓山东君的阵印,漓山难道会特意留下独一无二的东君阵印,等着人来查吗?
其中的水太深,表面上看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在刻意引着等着他对漓山动手。可往深了想,却是有人故意给了他一个以“暗杀天子近臣、犯上作乱”为由拿捏住漓山的借口,让漓山不得不为他所用,漓山若敢有半分不从,他就可以将眼前这犯上的罪名落实下去。
罪与非罪都在皇帝一念之间,漓山当然不敢说“不”。
这件事确实是轻而易举将漓山抓住手心里的绝妙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不容错过。
不过可惜了,他不仅不想当别人的刀,对入别人的局也不感兴趣。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局后往往有更深的局。
之所以模棱两可,是因为他在意的是,楚珩听见东君两个字的表现。
可惜他的阿月让他失望了,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呢。
江山社稷压在身上,天子的心是属于九州山河,万千臣民的,而珍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一分独属于凌烨自己的爱意和温柔,悉数全都给了怀里的这个人。
他怀里的宝贝不听话,抗旨不遵,欺君罔上,惹他生气可又舍不得训斥责打,那他只好亲自来罚。
……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有后续,可以瞧一哈,其实就是我想先练一下笔,但是主CP还不到时候,所以……(请原谅我),一辆陛下和师兄的小破车,指路微博@枫桥婉,在我的微博里搜书名“观沧海”就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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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的头发很长,乌黑浓厚,散下来的时候,像黑色的锦缎披在肩上,有几缕垂在胸前,映着雪白的里衣,温柔缱绻,凌烨环着他的肩把他半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拂过他的锁骨,将一缕长发绕在指尖肆意把玩。
发尾扫过锁骨,带起轻微的触感,又痒又酥。楚珩很白,浑身都白,在黑发映衬下愈发显得冰肌玉骨,凌烨看的心头一动,忽然倾身在他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楚珩轻轻瑟缩了下,略有些委屈地唤了一声:“陛下……”
“嗯,我在。”凌烨答应了一声,继续去啄吻锁骨上他咬出来的红痕,指尖不经意一松,黑发顺势垂下几丝,恰好落在泛红的锁骨上。
雪肌,黑发,红痕,凌烨的呼吸滞了一下。
五指绕穿过楚珩指缝,同他十指相扣,陛下的小指却使坏似的轻挠撩拨楚珩的手心,带来似有若无的酥痒。
今晚的楚珩很乖,大概是知道白日里惹陛下动了怒,怕陛下惩罚,不敢再任性撒娇。
诚然,陛下对楚珩确实是十分小气苛责,该罚的从未饶过他,现在听话乖巧想着不吃苦头,显然已经太晚了。
凌烨嘴唇覆上楚珩的额头,一下一下轻柔的啄吻,从额头到眉眼,又到鼻尖,再到唇角,最后在楚珩微微泛红的耳垂上辗转舔咬,楚珩受不住他这样的撩拨,不由闷哼了一声,凌烨立时就覆上了楚珩的唇,一改之前的温柔,强硬地破开他唇齿,同他唇舌交缠。
右手手指倏然插入楚珩发间,凌烨将人扣在怀里,带着点不容他逃脱的霸道狠狠封住他的唇。楚珩呼吸渐渐不稳,眼角都开始泛红,凌烨容他换了口气,就又亲了上去,呼吸纠缠间,情欲的漩涡将两个人一同卷了进去。
拨开楚珩的里衣,露出里面藏的半截春光,凌烨的手指缓缓在春色里游走抚摸,摩挲过胸前樱红的两点时,楚珩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栗,凌烨轻轻笑了一声,刻意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在那樱红的点上肆意弹掐揉捏。
“陛下……”楚珩呼吸略有些急促,凌烨将他压在床上,直接咬了上去,拿唇齿细细地辗磨吸吮樱红的乳尖,胸前的敏感处骤然受了这样的刺激,小巧的乳头很快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楚珩显然受不住这般恶劣的作弄,身体渐渐开始发烫,喑哑的喘息从齿缝间露出来,“陛下……”他又唤了一声,眼尾泛红,眸子里染上一层薄泪。
如他所愿,凌烨不再刻意玩弄惩罚他胸前的两点,沿着胸膛一路向下,细致地一遍遍吮吻,在他白瓷玉骨的身上绽开朵朵绯红的花。
手指在楚珩腰腹间轻轻画了几个圈,眼睛无意识地上下一扫,就看见身下的人一副旖旎绮丽的模样,凌烨的眼神不禁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