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古代架空]——BY:枫桥婉

作者:枫桥婉  录入:02-10

  有一种罪叫天子认为你有罪,但同样的,有一种无辜叫天子认为与你无关。恰好,蔚山死士这件事,既可以是前者,也可以是后者。
  至于第三件事写在折子里的理由就显得有些荒唐了,完全就是“听调不听宣,称我不称臣”的大乘东君害怕因着久去不归,回帝都后被陛下往死里折腾教训,提前给自己先写好的求饶辞。
  苏朗收到宫里消息的时候,正与星珲在国公府后院暖亭一起修剪侍弄江南那边送过来的一株稀奇的绿梅。
  第六位大乘境,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所属何方势力,只是就现在的局势和姬无月的未尽之言看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然而还不等他们对此有所商榷应对,昌州就先出了件捅破天的大事。
  二月帝都会试在即,去岁秋闱在昌州应试的文人却闹起了事,大哭文庙,称苍天不公,州试舞弊不仅没人管,锦都州府还打死了数名喊冤叫屈的考生,收监一干人等。几个侥幸躲过牢狱的文人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于是一路风餐露宿上帝都挝登闻鼓,跪求天子平冤做主。
  世家大族势大,人才九品,上三等历来只出士族。几十年前,烈帝改制,在保证领治一城的著姓世家贵胄嫡脉上品入仕、另再可推选三名贡生,免院试州试会试,直入殿试的前提下,为天下寒门学子开了三年一次科考,设进士科,不再以九品取寒门仕。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春闱秋试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这些清贫学子十年寒窗,就是为了能有一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今十年牛角挂书,一朝尽付虚妄,你说他们会如何?
  前途无望,这四个字可以浇灭所有少年人的心头热血,也能让看似文弱的读书郎暴发出本不容于文人之躯的摧枯拉朽般的力量。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骇浪成于微澜之间。宣熙十一年初,几个寒门文人在风平浪静的大胤九州掀起了第一道惊涛骇浪。
  天子震怒,加御史台中丞裴元德为正二品昌州巡抚,即刻前往昌州锦都严查州试舞弊一案。擢天子近卫苏朗、叶星珲为大理寺少卿,同往昌州从旁协助。另派天子影卫四名便宜行事,拦路者,杀无赦。
  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案子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天下所有的寒门学子都在看着,势必不能再派个士族出身的去查,否则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都难服众。届时若是有心人操纵舆论,后果不堪设想。
  但昌州却又是世家大族最为集中的地方,昌州九城,除却州城锦都不为士族著姓的地望外,定康周氏,广陵叶氏,宜崇萧氏,裕春韩氏,颖海苏氏,各个拎出来都是能让九州震上三震的世家大族。
  各方势力太过错综复杂,只一个家世不显的裴元德是压不住的,光昌州掌政州牧、掌军总督就是二品大员了,还有昌州的世家爵爷、贵胄嫡脉,万一这些人也牵扯其中,他拿什么压?
  必须有一个实际够身份,又在表面上官职高不过裴元德的人帮他压阵,以看得清昌州这汪深潭里的水向,但旁人轻易也插不进昌州的势力去,天子手边信得过又能抽得开身派去昌州的就只韩澄邈和苏朗,韩澄邈为人沉默冷峻,不甚适合,能去的就只一个苏朗。
  至于叶星珲,其实是听说苏朗要去昌州,自己请命跟去的。漓山从来避世,最避世家纠葛,所以漓山自身绝不会牵扯进昌州州试舞弊中去,那么叶星珲愿意去,自然百利无害,以他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走到大胤九州哪里都不会被小觑,尤其如今出现了第六位大乘,漓山的态度和立场就更不容忽视了。
  另外的四名天子影卫则是天子放在裴元德手里的保命令箭,帝王凶器,以血止血,以杀止杀,无人敢拦,但同时却也是架在裴元德头上的一把刀。钦差与地方勾结的不是没有,毕竟人人都有姓氏和家族。世家大族最是懂得,金钱权力欲望软肋都可以轻易瓦解人的意志,万一真的有什么,天子不得不防。
  昌州锦都路远,他们一行的去途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宁昌两州交界,他们在驿馆修整,还未来得及归置,星珲就先见着了个熟人——特地来寻他的漓山水镜台首座长老,他吓得脸色一白,马上往苏朗身后躲,连片衣角都不敢露。
  然而言老却不是来抓星珲回去的,抚了抚胡须,亲自给星珲斟了杯淡茶,当着苏朗的面,带了句东都境主的话:“莫怕,境主说了,此番不罚少主,只是有句话要问少主,此为宁昌之交,在此回头还不晚,少主可要回漓山?”
  苏朗的心霎时一凛,星珲从苏朗背后探出头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老眼里只有淡淡的笑意和慈爱,他沉默了一会,握了一下苏朗的手,走到案前坐下,将那杯淡茶慢慢喝了,看着长老的眼睛:“不了,请言老帮我转告父亲,就说我有分寸,不会轻易湿了衣角。”
  言老闻言笑了笑,轻轻摇摇头:“你啊,你都已经处在水中了,何止是湿了衣角?”也不等星珲再说话,又道:“境主让我带八个字给少主,世不可避,但凭于心。”
  星珲微微怔愣:“可……”
  “星珲啊,在水中的早不止是你一个人了,漓山也早就在了。”言老知道星珲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小聪慧,还不明白吗?”
  他放下手里的掌门令:“你父亲说,去岁你过生辰没回来,你长大了,出门在外总要带点儿东西傍身,你大师兄借过你一柄剑,现下你父亲再借给你一柄剑,算作是生辰礼,这两把剑,望尔慎之。”
  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星珲一眼,方才起身朝外走去:“暗涛将涌,沧海横流,观无可观,避无可避,任凭于心,但凭于心。”
  星珲看着言老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他离开漓山来帝都的那一日,父亲东都境主与师兄叶书离给他说的话。
  暗涛将涌,沧海横流,其实早就没有谁再能独善其身,坐壁上观了,踏上去往帝都这条路的从来都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整个漓山。
  如果漓山真的想一直避下去,他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会去帝都了。
  他与楚珩不一样,入帝都的可以只是钟离楚氏的楚珩,而不是漓山的东君。但是他,不能只是叶星珲啊。
  “你是漓山少主,身后是整个一叶孤城。”
  “帝都水深,不要轻易湿了衣角。”
  “你是师伯独子,自当入帝都。”
  “漓山轻易不涉世事,但也不怕事。”
  帝都路多水深,条条都是不归路,踏上其中一条就再不能回头了。人在沧海,又如何能不湿衣?
  从来都是教他莫要“轻易”啊。
  世不可避,但凭于心。
  作者有话说:
  大胤算是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并行,科举起步不久,世家势大,现在这个局面是中央集权和世家分权相互妥协的结果。由于架空背景需要,这里的科举制度、官职制度与真实古代略有不符,不必太过当真。


第37章 狂风
  宁州,一叶孤城。
  天将破晓,东都境主叶见微在漓山断海一线天负手而立,混混沄沄的漓水自他脚下奔流不息,滚滚而去。
  境主低头看着自己被漓水波涛打湿的衣角,长久沉默不语,穆熙云自身后走来,给夫君披了件袍子。
  “我是不是错了。”叶见微抬头看着东方天际露出的一点鱼肚白:“或许不该让星珲去帝都的。”
  穆熙云微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多或许,孩子们长大了,总要走出去看看的。如今不比从前,漓山这些年太打眼了,太多人看着,世不可避,也避不了,我们想独守一方安宁,可有人不想。前路如何谁都不知道,但万事总还有你我,九州终归是年轻人的,就让他们去闯一闯罢。”
  流水触山石,溅起串串飞珠滚玉,漓山断海一线天处,水浪的每一次击石,都会在这一线山海之间回荡起苍茫剑意。
  叶见微看着剑意入九霄,叹了口气:“闯一闯本是好,但这一次不比从前,总怕他们会带一身伤回来。”
  “孩子们自有他们的造化。”穆熙云看着那道如虹剑意,轻轻抚了抚夫君的背,柔声道:“九州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星珲会长大的,你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阿月……困住他的始终都是他自己,我们帮不了他什么。”
  “星珲我还稍微放心些,这孩子虽然看着调皮任性,可他自己有分寸也有主张,只是还需要磨砺一番。我如今反而更担心阿月,那孩子太重情,也容易为情所困,所以他才那么恨自己,却偏偏又学会了把什么都藏着,让人丁点儿看不出来。当年明寂在这里出锋震九州,我都还记得,我那时在他身侧,他回头喊声师父,眼里全是少年意气。最后却也是在这里,我看着明寂被他亲手扔下漓水,他回头再喊声师父,眼里就什么光都没了。”
  穆熙云闻言又笑了笑:“他们俩平日里最怕你,真该让他们看看,境主怕左怕右什么都放心不下,掌门令送去了还不够,人恨不得也跟去的样子。”
  叶见微的眉头还是皱着:“平日里再怎么骂怎么打,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去了怎么能不担心?阿月今天也要去帝都了吧?”
  穆熙云又宽慰他道:“星儿手里有掌门令和东君令,出不了什么大事,他只要能记得‘慎之’就好。至于阿月,他遇到了该遇到的人,或许就会慢慢走出来,我看他这次回来,比两年前那会儿好。他打小被你宠着长大,从前什么都写在脸上,可就像你说的,他忽然就学会了隐藏内心,脸上有释然的笑容了,都以为他走出来了,若要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我都要被他骗过去。”
  “该遇到的人,你说凌烨?”叶见微忽然笑了一声,点点头:“我上一回去帝都时,他还孤立无援,处处受掣肘,如今也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御极九州,君临天下,还能时刻拿捏好该有的分寸,确实很不错。阿月给他写个折子还特意带了个谎,也是难得,若是他真能把阿月带出来……说起来,还有和星珲在一块的那个苏朗……”叶见微眯了眯眼睛。
  ……
  日出东方,楚珩踏上返回帝都的路,苏朗、叶星珲从宁昌之交出发,进入昌州地界,前往锦都。
  马车走的很平缓,星珲半躺在车里看他的话本子,苏朗正在提笔写信。星珲将书翻来翻去看得无聊,在车里滚了两圈凑到苏朗身旁:“写的什么?”
  苏朗往旁边让了让,给星珲腾了个位置,压低了声音:“让人去查点儿东西,昌州这个地方我最清楚不过,水太深了,那几个文人是怎么到的帝都,去岁秋闱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好巧不巧地偏偏帝都会试在即的时候捅出来?昌州州府又不是吃白饭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刻意推波助澜,否则就凭这个几个人,别说把州试舞弊捅到帝都了,连锦都的城门都出不了。”
  他侧过头来低声说:“我们此来昌州,要查的可不止是州试舞弊,舞弊自有裴大人去查,我们俩领点儿别的差。”
  星珲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苏朗身上:“办差发俸禄吗?”
  “发,我们大理寺少卿大人,想要多少都给发。”苏朗眼里含笑看着他。
  “要三千两黄金也发?”
  苏朗摇摇头:“这个不行,这个能把我们少卿大人买来,太多了。”
  此言入耳,星珲脸上染满红晕,作势推了苏朗一把。
  “不说了不说了。”苏朗笑着稳住身形,又正经道:“不过星珲,你到了锦都,最好莫要露锋芒,过来游山玩水最好不过,否则你在这儿做了什么,就不能像在潋滟城那样,可以说是单为着私心故人和漓山门规了,而是漓山在棋盘上落子,收不回来了,你懂吗?”
  星珲无所谓地摆摆手:“知道啦,我跟着债主就行了。”
  苏朗无奈地笑笑,晃晃他肩膀:“跟你说正经的呢,跟着我也不行,九州皆知颖海苏氏在天子麾下,很多事我能做你不能,你父亲才交待过你,要你‘慎之’,莫要忘了,为着漓山好。”
  “我爹还交代过我世不可避但凭于心呢。”星珲脸上红晕未消,声音小了下去:“跟着你不就是凭心嘛……再说,你们陛下那儿有我们漓山一件顶顶重要的东西,我可不是得衡量着点儿帮他落子吗?”
  苏朗听的心里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星珲。
  星珲又靠回苏朗身上,想起临行前面圣时,在陛下身上看见的十分眼熟的玉佩——据楚珩自己说,是他以后当作娶媳妇聘礼的那枚,星珲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你别不信,真的顶顶重要。”
  “你说东君令?可那在公主那儿。”
  星珲笑了一声:“东君令和他比起来算个什么。”是漓山东君本人啊。
  “那是什么东西?”
  星珲打个哈欠,滚进苏朗怀里躺着:“等回去我们问问陛下,反正这件东西在他手里。”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个旁观者当的一点儿也不够格,比我还迷糊。
  只顾着为我考虑了,只记得我父亲教我“慎之”,怎么忘了,他还教我“凭心”,言老给我掌门令时,都未曾避开你啊,漓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的债主哥哥。
  春寒料峭,他们抵达锦都的时候是三日后的黄昏,晚霞带着些许初春乍暖还寒的凉意斜斜挂在云边。
  昌州州府建在锦都南明大街上,此刻州府正门大敞,他们一行刚下了马车,就见昌州州府的大小官员迎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昌州掌政州牧芮何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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