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水声。还有屋内外两个人呆愣看着对方的尴尬场面。
薛千窘迫至极,红晕自耳垂顺到脖子下:“你,你快关门。”
“哦,哦。”我去关门。然而我自己进到了屋内。
然后......这情形就越发诡异起来。
薛千尴尬的站在木桶内。幸而木桶不小,只露出上半身,一双眸子因为桶内雾气的原因,显得格外明亮清澈,看他唇半启,想说又不知怎么说?只得凝噎在喉。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继续啊。”瞅着那玉白却意外精健的胸膛,莫名的还觉得臊得慌。
又想都是大男人,怎么这时候有种不敢去看对方脸的羞涩感。
特别是薛千啊薛千。这时候你怎么能保持沉默不说话了呢???
啊啊啊......这么扭捏作态实在不是我风格。身为一个有担当又正气凛然且无丝毫亵渎想法的好青年。这时候,我应该直面坦然道来几个字。
那就是:“薛兄你身材不错嘛!”
薛千:“......”
我:“......”我本来想说,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来着?
......
......
等隔天一早吃饭时。
众人气氛那叫一个诡异至极。
且不说花若水和凌飘飘彼此怒瞪,相对仇视脸。
再就是明夕似乎大改之前态度,还特别殷勤夹菜给大师兄......额,我好像一点也不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就是坐薛千旁边的刘奇满满看戏脸。
看着我和薛千两人各坐桌子对面,彼此低头夹菜默默吃饭,静声不说话。
刘奇自面前的红烧鲤鱼夹了一块放到自个儿碗里:“薛兄,这鱼肉实在不错。你怎么不吃?”
“我......”薛千刚要开口,正好与我此时抬头的目光相撞。脸颊微红,眸子赶紧别开:“好。”
夹了鱼肉进碗。又是低头干埋饭进嘴的动作。
“哎。”刘奇摇头,心道看戏固然重要,前提还是先管饱肚子。
旁边有桌在交谈声。
“哎?你们听说没,关于新任紫铜谷谷主的事情。”
“你是说那个因为不思进取,败坏家产,气得他爹温檠寒云游散心的温煦扬?”
“可不就是他吗?迷上了赌钱,连生意都顾不得做了,害得现在的紫铜谷入不敷出。月钱开不出来,所以谷内下人集体罢工,纷纷离开了紫铜谷。”
随着其中一人啧啧声:“我怎么还听说温檠寒的大弟子温岩现在改行种地了呢?”
“你不知道,紫铜谷不止入不敷出,还欠了外债,温岩没办法,带着紫铜谷几个忠心的老仆包了大片地,靠着卖萝卜来一点点还债。”
此时刘奇忍不住插嘴:“紫铜谷如今现状,难道那紫铜谷上任谷主温檠寒不管吗?”
我们其余几人同样好奇竖起耳朵。
开头说话那人道:“温檠寒不是不管,是完全管不了?那温煦扬自幼丧母,被温檠寒宠在了手心。但凡想管,都被温煦扬以他母亲去世太早为由而下不了手。期间他因被温煦扬气得大病一场,也是看开了,自己听人一劝,想着紫铜谷这重任压在温煦扬头上,他自会收了性子,没想到......哎,温檠寒如今不知在哪?不知听了紫铜谷现状后又是作何心态?都说这温谷主向来待人亲和,为人不错,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呦?”
要照这人说法。那紫铜谷灭门惨案一事......
刘奇和因兰教的谣言和魔教并无一丝关系。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查清紫铜谷出事究竟是不是魔教在其中作梗?
如今现任掌门千霏雪闭关,旭日峰,御水峰和凌云峰三位峰主下山。那么在天罡派的就只有盘月峰,大通峰,以及普缘峰三位峰主。
如果这是巧合......按理说有关魔教祸害武林正道的谣言,武林盟那边怎么会毫无动作?
就算是天罡派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千霏雪也不可能在未知会武林盟的情况下,单派出花无期前去打探才是。
除非是.......
其中出了叛徒。
我想起师父那时特别语重心长对我和薛千说的话。
“最可怕的,不是你眼前所看得到的敌人。相反的,他在你身边,可以是你最敬重最深爱最不会怀疑的人。有时候莫要太精明了,装傻一点,就算多耗些时间精力也无所谓。”
“面具和身份都是个好东西。利用起来,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
始终不明白师父说这两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但——
师父总不可能会害了我们。
简单吃过后。又想到一大帮人去了怕是会引起骚乱,特别是有花若水和凌飘飘这两位大前辈在。
于是乎。去找紫铜谷谷主问情况的就只有我,薛千还有刘奇三人。
尽管对之前的事还有些尴尬和难以启齿。但一路结伴总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决定主动和薛千就上次事件做个合理的解释。试图借此澄清不必要的误会。
“薛兄。”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合理的理由。于是想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眼观对方表情找话聊:“上次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抱歉。”
说完后由于我不敢看薛千此时的表情。又低下了头。
听薛千声音平稳如常,也简单如常:“嗯。”
旁边刘奇看看我,又看看薛千。好奇问:“什么上次的事情?发生什么了?”
一句话令我想起木桶内所看到的景象。单从外表来看不免过于纤瘦的身躯,实则精健内敛,肌理分明。就是肤色过于白皙玉泽,连那弧度都如细雕精琢一般,令旁人看了只余欣赏,莫名就生了不敢亲近的念头。
若非是我与他相处几日,知晓他不少的真真性情。才未因他远胜常人的俊美外貌,就此自愧不如,生出不敢亲近的退意。
此时抬头。触进了薛千正凝视我的那对深邃瞳子里。
不如他外表那般平静的。
其中波澜无数。
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像是想不明白什么,很茫然。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还是茫然。
总归是茫然。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就像那时望进他眸里的慌乱,还有我说英雄太多,不如做普通人时他那种全然放松的表情。
连同他眼底的茫然,令我也开始搞不明白了。
正当我想开口询问他时。
一个哀求的少年音响起:“温岩,我错了,你和我回去吧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 白银堡的阴谋
“回去?”说话声浑厚有力,只是其中带了几分疲惫:”你想我回哪去?”
“温岩......”
“是你让我走,不要我出现在紫铜谷。现在又要我回去,呵。”是摇头后的自嘲声:“堂堂紫铜谷谷主,就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你无事消遣打骂辱玩的吗?”
这时才发现几人走在一片田间地头。
去看时。
浑厚声音的人是一个穿着露膊短衫,肩扛锄头的魁梧男人。许是常日在外头松土除草,皮肤晒得黝黑粗糙。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身着华衣的清秀少年。
“温岩,我错了。”少年摸准他的性子,在他面前做出犯错时的示弱姿态,垂下头颤着肩,小脸一垮,就是泪兮兮的表情。
温岩似乎拿他没什么办法。黧黑紧绷的一张脸先是松软下来。
他不敢同少年多说,深怕自己忍不住再次心软。转身挥起锄头继续松土动作:“谷主你回去吧。现下风尘大,怕是要吹脏了你的衣服。”
“温岩。你以前都唤我煦扬的,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上次骂你的气?”
温岩只埋头干活。并未回答温煦扬的话。
温煦扬倒也沉得住气。在烈烈灼日的高晒下,任着娇生惯养来的柔嫩皮肤受着炙烤的疼痛,他一言不发,看着前边的温岩因为干活热极汗流浃背,干脆脱了短衫露出同样黝黑的厚实宽阔的后背。
望着那厚实的后背。怯怯的又再喊一声:“温岩......”
温岩一锄头劈下去,锄刃深在泥土里面。他双手紧握着锄柄,使劲的攥着,在温煦扬看不到的时候。那抹悲哀,那抹无力,那抹暗藏极深的自我讽刺感。
是他再次心软了吗?
只因为温煦扬来找他?寻他回去?唤他温岩,说他错了?
这样的话温煦扬究竟说了多少遍?
多到......明明知道不该信他。明明屡次劝告自己,就算是为了他师父温檠寒也要心狠一点。
可他放心不下啊。
自从他十岁时在温煦扬满月宴上,第一眼看到师娘怀里的那个漂亮瓷娃娃时,就有预感或许以后都要与这个娃娃牵扯不清了。
后来预感成真。
才知道这哪里是牵扯,根本就是一段孽缘。
温岩自感不欠温煦扬分毫,偏偏又无法置之他于不顾。
哎。
以他温岩自个儿的墨量是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只道是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还道不明。
凡事尽心尽力了便好。也不枉师父栽培他的一场恩情。
......
许是温煦扬不习惯在太阳底下站这么久。看那边温岩一个劈砍后,再无其他动作。他心里郁闷,本是想拿上次为何无故撒气一事同温岩解释清楚。谁知忽感一阵头晕眼花——
听到身后有人倒下的声音。温岩出神的思绪一下子回来,转身后看到倒地的温煦扬时,惊呼一声:“煦扬?”扔了手中的锄头。忙上前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这时在旁边的我和薛千还有刘奇也围了上去。
看到我们几人后,温岩脸上满是警惕:“你们是谁?”
刘奇道:“温大哥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前年来找老谷主修剑的刘奇啊。”
“你,是华山派的刘少侠。”经得刘奇提醒,温岩这才想起前年温檠寒在位时,确实是有华山派的弟子来修剑来着。当时因那名自称姓刘的华山派弟子佩剑损坏实在太过严重,老谷主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上房,让他在紫铜谷内住了近一个月。
这般想起来。温岩眼睛里的防备才一点点淡去。
低下头看怀里的人,轻声唤道:“煦扬,煦扬......”
大脑晕晕乎乎的,温煦扬干裂失水的嫩唇微张,强撑出一句话:“温岩,对不起,上次......”话未说完人就整个晕了过去。
薛千此时担忧的看了他怀里的人一眼:“温兄,在下略懂些医理,你若不介意的话......”
大体猜得是怀里人在日光下待久了脱水的缘故。再看薛千一袭白衫突显的明朗俊秀,又加上翩然出尘的气质。只第一面就让人生出万分好感。
温岩忙不迭点头:“哪里会介意,煦扬他,就有劳先生了。”
......
简单看过后。薛千道是许多日未曾好好用食,且情绪过于焦虑紧张所致。
吩咐温岩准备些滋补的饭食让温煦扬好好补补身子。且有什么话不要让他憋在心里。
温岩心里奇怪。温煦扬花钱如流水,玩乐赏一天,怎的还会有焦虑紧张这种心情?再说许多日未好好用食,那他每日扣紧自己手里的银钱,吩咐随他一起种萝卜还债的老仆,说温煦扬从小胃肠脆弱,千万不得饭食上亏了他。
所以现在不说像以前一样锦衣玉食,满盘珍馐,但总也是荤素搭配,何曾苛待过他?
难道这温煦扬竟就这么娇惯,连他尽心力所给的最好的饭食都不屑一顾吗?
这么一想。再回想往日温煦扬的态度,温岩又气又恼,只暗暗唾了那温煦扬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时伤心无限,陷入自怨自艾的痛苦里,连想要问薛千滋补的饭食是哪些都顾不得问了。
薛千在温煦扬人中上掐了一会。
不久温煦扬悠悠转醒。见到温岩,先是红眶:“温岩,我错了。”
温岩一听到他声音。那自怨自艾更重了些,语气自然也就跟着重了些:“说吧,这次回来又想要多少银子?”
温煦扬只摇头。紧咬下唇,不说话。两颗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温岩,只有委屈二字。
温岩再次下定决心不要信他。把头一撇,转身出门,不久抱着一个箱子进来。
他将箱子打开,放温煦扬面前,露出里面摆放整齐串好的铜板和几块小碎银。
温煦扬开口,惊讶问:“温岩。你这是作什么?”
“你拿了这些。我再想办法填白银堡那边的欠银。”
“什么?白银堡。”温煦扬一激动,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由于动作过大,头疼如裂,不得已又躺了回去。
“你慢些。”见他难受,温岩心又软了,几步上前,去摸他的额头:“还难受么,再难受我给你揉揉。”
温煦扬捉住他手。泪花闪在眼眶里:“温岩,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温岩没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叹气。
“温岩......”
“那些老仆......”温岩声音低沉起来,带着几分疲倦:“一个个年龄那么大了,怎么做的了地里的活。我不得已用了老谷主的名号诓骗他们,说......”
“其实根本没有外债。老谷主只是想锻炼少谷主一下,所以......才算是暂时送走了他们。”
温岩一说。我才想到难怪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一人。
“对不起,温岩,对不起。”温煦扬眼泪哗的流了一大片,湿透了枕头,湿了温岩为他拭泪的那只粗糙干裂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