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明白了,“黄鼠狼偷吃鸡?不可能啊。相比鸡,它更喜欢老鼠。给我。”油灯放在鸡窝墙上,冲猴儿伸出手。
金猴把黄鼠狼递过去,谢琅靠近灯仔细看一下,不出他所料,黄鼠狼嘴边有很多灰色的毛,应该是老鼠的毛。
拍拍黄鼠狼的脑袋,黄鼠狼动一下,睁开双眼看到它在人手里,顿时挣扎起来。
谢琅把它放在地上,金猴伸出爪子就要抓。
“不行!”谢琅开口拦住。
金猴仰起头,谢琅指着黄鼠狼,又指一下自己的嘴,摇了摇头,“不可以吃。让它走。”
猴儿指着自己的嘴巴,比划一通,又按住地上的黄鼠狼。仿佛在说,你不吃,我吃。
谢琅怕猜错,干脆抓只鸡出来,指着鸡,又指着自己的嘴和猴儿,点点头,“可以吃。”停顿片刻,指着它爪子下的黄鼠狼,摇了摇头,“不可以吃。”
金猴整个猴身颓废下来,松开爪子,黄鼠狼抱头窜逃。
打那以后金猴再也没抓过黄鼠狼。
多年后谢琅想起这夜发生的事就想笑,猴儿真是猴界的吃货。
话说回来,这次真是半夜,公鸡没有再叫,谢琅却睡过头了。
自然醒来,谢琅打开门吓一跳,他家三只在门外站着。
确切地说猴子坐着,小老虎趴着,小狼半躺着,一副“你终于起来了,我们快饿死了”的模样。
谢琅简直气笑了,虚点点它们,到灶房里把金猴的食物盒塞满,就去煮栗米粥,蒸四碗鸡蛋羹。
小老虎确实不想再吃寡淡的鸡蛋羹。谢琅给它舀一点粥,小老虎尝一口,果断把鸡蛋羹吃光光。
谢琅看着虎崽子嗤一声。收拾好灶房,把牛羊牵出去,打扫好牛羊圈,洒一点水,又洒一点熟石灰,给牛羊圈消消毒,就领着小七去学堂。
闹哄哄的学堂随着谢琅的到来陡然安静下来。
夫子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这群孩子闹了?”谢琅指一下屋里的小孩。
夫子:“我让他们安静,安静一会儿又闹,我这个头啊,被他们吵的一抽一抽的痛。刚才还在想,你再不来我就去找你。”
“以后看谁不听话,就把谁的名字写下来。我收拾他们。”谢琅扫一眼屋里的小孩,“我跟你们的爹娘说,你们不听话,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把你们吊起来揍?”
呼吸声瞬间弱了许多。
谢琅又扫一眼孩子们,才抱着小七坐下。
而被他威胁一通,中间休息的时候,孩子们都没敢乱跑。
尿急的出去撒泡尿,回来就拿着竹简认字。
夫子不禁庆幸自己当初允许谢琅跟着一起学,否则在养蚕里当两个月夫子,他得少活十年。
谢琅不知道这点,误以为孩子太疯,夫子拿他们没办法。
午时,夫子走后,谢琅领着小七绕着养蚕里转一圈。名曰活动一下筋骨,其实是提醒有孩子的人家管管自家孩子,才领着小七回家。
现如今田边地头以及谢琅种在院子里的菜都长大了。谢琅到家就直接用江山图里的青菜,炒个青菜,炖条海鱼,一家五口吃饱,谢琅把牛羊喂好,就让小七领着他猴哥和小狼出去玩,他和谢广带着小老虎上山。
做耧车的那些天,谢琅下午没空,早上有空他也没上山。以至于他和谢广到山上就去查陷阱。
谢琅见陷阱都被破坏了,就问谢广,“你这几天也没来?”
“没有。我爹以前打猎是因为家里穷。现在用不着他上山打猎,他又觉得山上危险,你不来,也不准我来。”谢广不知他为何这样问,“怎么了?”
谢琅检查一下拴在陷阱周围的绳子,“看起来像人为破坏的。”
啪!
谢琅脑后一痛,条件反射般闪到一旁。
吼!
小老虎大叫一声,三步做两步走,跳到谢琅身边。
“谁?!”谢广抓紧手里的砍刀,就往四周看去。
谢琅抬抬手,“不用问了。”
“什么?”谢广忙问。
谢琅指给他看。
“毛桃?”看到地上宛如鸡蛋大小的桃子,谢广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毛桃?”
半个月前谢广这样问,谢琅无法回答。
家里有一尊心智和小七差不多的金猴,谢琅都没经过思考就说,“猴子。”
“你家的猴子来了?”谢广问出口就知道不可能,他们来的时候,金猴正跟小七玩呢。
谢琅:“我记得你说过,你爹说收获的季节不能进山,因为会被猴子戏弄?”
谢广连连点头,“可现在不是啊。”
“山上的果子熟了。”谢琅指一下毛桃,“除了这个,还有杏以及咱们也不知道的瓜果。”
谢广又往四周看看,除了杂草就是苍天大树,没发现哪里有瓜果,“就这样回去?”
“所有陷阱都查一遍,全被破坏了,明天带着猴儿过来。”谢琅道,“空手而归不可能。我同意,小虎子也不同意。”说着看一眼被吓到,挨着他走的小白虎。
谢广想到他家的鸭子都快吃光了。小野鸭还没长大,再打不到东西就得杀老母鸡。
“那咱们去那边吧。”谢广指着东边,抓小野猪的地方。
谢琅和他到东边,陷阱没被破坏,但里面也没东西。可能有,谢琅多日不来,被别的东西吃了。
俩人沿着泉水边转一圈,抓了一只母鸭,捡了十多个鸭蛋。可谢琅不满意。因为蛋都是种蛋,没法吃。母鸭也不能杀,得留着孵蛋。
谢琅就带着谢广和小白虎绕到东南边,村里种的用来防野猪的竹林外挖几个洞,里面放几根竹箭,才穿过竹林往村里去。
村东头也有个烘干房。烘干房外围满人,看到谢琅纷纷说,“我猜对了吧。只要是三郎里长上山,就不可能空着手回来。”
“你猜错了。”谢琅道。
说话的人指着谢广手里的鸭子,“那是假的?”
“那是我拼了老命从猴儿手里夺回来的。”谢琅一本正经道。
“你家的猴子抓的?你家的猴还会抓鸭子?”
谢琅心想,我家的猴儿还会抓黄鼠狼呢。说出来吓死你。
“不是。山上的野果熟了,猫冬的猴都跑出来,以致我和谢广到山上就被猴打了。”谢琅道。
谢广连连点头,“对。我三郎叔的后脑勺都肿了。这个鸭子还是我们在猴眼皮子底下逃命的时候抓到的。”
“那,那你以后都不能上山了?”
谢琅摇了摇头,“家里那几只无肉不欢。”指一下小老虎,“现在一只鸭子勉强够它和狼以及猴吃的。再过一个月,它一个就能吃掉一只鸭子。不在它的饭量上来之前教会它打猎,我得天天给它买鸭子。我最近是存了不少钱,也不够它仨一年祸祸的。”
这点村里人倒没怀疑。
“学得会吗?”
村里人看着绕着谢琅旋转跳跃摇尾巴的小白虎,这和狗崽子有什么区别啊。
“学得会,我相信虎子。”谢琅笑道。
虎子以为喊它,吼一声就往西边跑。
谢琅连忙跟上去,“走了,谢广。”
到家谢琅把最后一只家鸭杀了。炖好喂饱几个小的,谢琅才问,“你猴哥今天有没有发脾气?”
“没有。”小孩打个饱嗝,继续说,“猴哥不怕生人了。三爷,我明天还――”
谢琅打断他的话,“明天不行。你猴哥离家好些天了,得上山看看它以前的家。”
“猴哥还回来吗?”小孩忙问。
谢琅:“当然。走了,三爷带你去洗脸。”
天黑下来,谢琅和小七躺在榻上,小白虎躺在塌下面。
谢琅进入梦乡,屋里屋外,村里村外也安静下来。
扑通一声巨响。
谢琅翻身坐起来,也懒得再吼隔壁的猴儿,打开门直接问,“这次又是什么?”
“救命!救命啊!”
谢琅脱口道:“草!猴哥,你会说话了?”
第53章 猴哥真憨
“吱吱,吱吱……”
不是我说话,你个愚蠢的怪人。
金猴使劲挥舞着爪子。
谢琅清醒过来,“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是何人?”
“我,我,你是人是鬼?!”
谢琅乐了,干脆去灶房点着油灯,“来我家都不知道我是人是鬼?”行窃前不踩点,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
油灯下移,谢琅蹲下,“是你?!”
“怎么是你?”倒在地上,确切地说是腿脚发软,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人看清谢琅的长相满脸惊恐。
谢琅笑着问:“你不知道我是谢三郎,怎么知道我家有钱?”
地上的人张张口,“你,你家房子大。”
“青砖大瓦房,就不担心是墓地?”谢琅再问。
地上的人前一刻这样想过,可他见到熟人,就放松下来,“刚才那是什么怪物?”
“猴子没见过?你这偷儿天天溜门撬锁的连猴子都不知道,真没见识。”谢琅说着,还嫌弃的啧一声。
“猴子!?”
噗通!
东西落地的声音传入谢琅耳中。
谢琅不禁问:“外面――”
“汪汪,汪汪……”
“哞……”
“吼!”
“嘎――嘎――”
“出什么事了?谁?别跑!”
整个养蚕里都醒了。
躺在地上的一个鲤鱼跳坐起来,猴子被撞的往后一趔趄。
谢琅连忙扶着金猴,擒住小偷的肩膀,“去救你同伴?在城里饶你一次,你觉得我还会饶你第二次?有胳膊有腿做点什么不好。净干这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养蚕里上空。
“三郎,三郎,是不是你?”
谢伯文的声音传进来。
“三郎怎么了?”
砰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琅大声说:“我没事。”抓住小偷的衣裳打开门,“来了个小偷。他好像还有个同伙――”
“是不是这个?”谢伯文拽着一个人过来。
谢琅放开小偷,“他是不是你同伴?”
“你怎么能放开他?”谢二郎下意识伸出手,又不敢碰,急的手足无措,“快,快抓住,别让他跑了。”
谢琅指着小偷两条乱晃悠的胳膊,“跑不了。”
“为什么?”谢二郎第一反应是看小偷的腿,没断啊。
谢伯文看出来了,“你把他的胳膊卸掉了?”
谢琅点头。
几人猛然想到谢建芬来闹的那一次,谢琅也是直接卸胳膊,痛的谢建芬扯开喉咙尖叫。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尖叫,几人明白,不是谢琅,是小偷叫的。
“现在怎么办?”谢伯文问。
谢琅:“找个绳把他俩绑在西边树上,明天一早送去官府。等一下,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有钱的。”不容小偷狡辩,“不说我把你的腿打断,到廷尉衙门就说是你翻墙摔断的。”
脸色煞白的小偷打了个寒颤,“我说,我说。我是在城里听到的。”
谢琅当众揭穿小偷那次,不少人都看见了。
长安城说大很大,一个时辰逛不完。说小也小,铺子变动不大,经常往城里去的人也就那些。做生意的人防着他,还提醒客人也防着他,导致小偷最近“生意”很难做。
昨天小偷和同伙在一个小酒肆喝酒,听到一个女人怂恿一个男人去养蚕里吓唬谢三郎。男人不愿意,那女人就说,谢三郎很有钱,他才十七,家里只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把他俩吓傻,谢三郎的钱都归他。
男人动心了,小偷和他同伙也动心了。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小偷和他同伙跑到城外,走着玩着,到养蚕里已月上中天。
今天天好,虽是残月,也足矣让小偷找到村西头最大的房子――谢三郎的家。
小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过高墙,跳到院中,找到路,正准备往堂屋去,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拍倒在地。
小偷下意识挣扎,摸到一个带毛的爪子,惊恐万分的小偷正想喊同伴,谢琅打开门出来了。
后面的事小偷不说,谢伯文等人也猜到了。
谢二郎便直接问,“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小偷老老实实说。
谢琅:“二哥,那个男人不见得今天过来。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后天。现在主要是――”
“那个女人。”谢伯文接道。
谢琅点一下头,说出姚兰花的身高和长相就问,“是不是这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小偷再次露出惊恐的表情。
谢琅一本正经道:“我能掐会算。”
“方士大人饶命,方士大人饶命……”小偷扑通跪在地上。
“噗!”谢二郎笑喷。
小偷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就抬头看谢二郎。
“那是我大哥的前妻。”谢二郎道,“她想害我弟三郎,被我娘休回娘家后不甘心,整天想着回来。大概担心三郎不同意,觉得让那个男人把三郎吓傻,她就能重新回来了。”
小偷下意识看谢琅。
谢琅嘴角含笑,点一下头,“对!不妨再告诉你一点,她不知道我家有只耳聪目明的猴子。只要那人过来,下场就会跟你一样。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小偷想哭,干点什么不好,竟选择当小偷。
“大伯,你们都回去睡吧。我和伯文哥把这俩小偷绑结实了,也去睡觉。”谢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