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三个字分外的悦耳,听到他这么一说,叶依雪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眼中的神情却更为鄙夷。
叶婧衣位于叶依雪的位置侧边坐了下去,因为闺秀众多,所以每场都是安排数位同台,且有时间限制,每场从一刻钟到两刻钟不等,此时场中就有九位闺秀正在挥毫者手中的笔,有写字的、有画画的,还有一位弹琴的,即使是九个人同台,场地还是有些宽敞的,让在坐的所有人都能够观赏得到,不至于因为人多而错过良才美玉。
看着场中的闺秀们含笑而立,神色淡然,在案桌前优雅的挥舞着手中的画笔,相貌上或清丽秀雅,或俏丽娇研,或美艳绝轮,声色犬马,无不是赏心悦目,令在座的公子才俊们心猿意马。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听声铜锣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有一雄厚的声音说道:“第五场时辰已到,请各位闺秀拿出你们的作品来让大家观赏。”
从闺秀闻言,有失落的,有得意的,还有意犹未尽的,但都非常守规矩的收起了笔墨,举起手上的东西,面向四面八方,各自展示了一翻。
每个人的眼中仿佛都有着春风吻过的痕迹般,饱含春意,但凡看过那些眼神扫向的地方,便可知闺秀们属意的意中人身处的方位在哪里。即使苍云国与其他国家一样,是个非常守旧且男尊女卑的国度,可这男情妾意的儿女情长,却又非常热情大胆,不似乎其他国家般,娇娇羞羞,欲说还休般遮遮掩掩。
第三章 锋芒
叶婧衣明显的感受到,八位闺秀便举起自己的作品对着四面八方的人群展示时,不少闺秀含笑看向的目光皆是东侧的二楼,叶婧衣随着几女的目光也打了一眼东侧的发二楼,只见楼上坐落着一位相貌蜡黄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颇有质感的黑色绣美华服,精致的腰带上镶着数块上品墨玉,身形有些瘦弱,却有许多人围在他的身边,看起来像是他的侍从。
另一边则坐者一位气度不凡的紫衣男子,手持一把折扇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中透露出种无采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兴趣般观赏着一场无聊的演出。紫衣男子身侧站着另一位英俊而有些刚毅,皮肤略黑的少年,他对着瘦弱男子随口说道:“太子殿下,可有中意的闺秀”
瘦弱的男了摇摇头,一幅兴趣缺缺的样子,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以往的欢歌盛宴太子南宫意都会出现,因为当朝太子是出了名的好色,还没有登基,院中的女人便快赶上几家青楼了。只是这四皇子南宫若则很少出现,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竞跟着太子出现在了这场盛宴之中。
以叶婧衣常年练武的听力,那句太子殿下早已越过众人传入了他的耳中,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在慈云庵救过的四皇子南宫若,他看着东侧二楼的几个人,眼神中便有些飘忽幽暗起来。
随后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请九位闺秀退场,下一场,礼部尚书的千金演武,将军府千金演武,刑部尚书谪出二女献舞...”
接二连三的报出了九位闺秀要准备的技艺,跳舞的有六位,弹琴的一位,而叶婧衣和将军之女则是演武,因为献乐这一块如果同台表演,便会杂乱无章,吵闹不已,所以每场都只会安排一个,若有多出来献乐的闺秀,则在晚上有空余时间时一个一个展示,甚至会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的举行。欢歌盛宴中,三日不歇,狂欢欲死的传闻亦是从此处传来。
此时,叶婧衣拿着自己的软剑已经站在了场中,将军之女也拿出了自己随身的配剑站在与叶婧衣并排的位置上,只是相隔有些远,而将军之女的旁边则是那位弹琴的闺秀,身后六位皆是跳舞的闺秀,排列整齐互不干涉,即使练武的人动作幅度大了,也不担心会伤到其余闺秀。
随着弹琴的闺秀“挣挣”的琴声响起,叶婧衣挥舞着自己手中的软剑开始挥动起来,挽若游龙,如杨柳拂风,反正是表演给别人看的,又不是动真格,所以他并不是很用心,只当完成任务,随便挥舞几下,不像练武,倒更像是跳舞般悠闲。
反观旁边的红衣女子,一身凌厉的剑气,如把破销而出的利刃,寒冷锋利得仿佛冰雪之芒,加上本身衣裳光鲜亮丽,一身艳红更是如同一朵娇美的鲜花,随着她的舞动,便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儿随风摇摆,脸上的红梅妆更是让她又冷又艳,美不胜收。
随着她的舞动,场中众人都闻到了一股奇特的梅香味,常年处于尼姑庵的叶婧衣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倒是场中其他闺秀察觉出了,这是练香阁独有的香,名为暗香来,传闻制作的过程非常繁锁且麻烦,但是一旦制造出来,皆被送往皇宫之后专供后妃们使用,即使你再有钱,也难买一盒,场中众闺秀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了。
而站在红衣女子旁边的叶婧衣,一身素衣灰裙,脸无红妆,发无贵饰,绿叶红花一眼便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将军之女的武艺所吸引。
唯独东二侧楼的紫衣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叶婧衣目不转睛,他摇着扇子的手有些玩味的拍着节奏,一扫之前无精打采的神色,饶有兴致的看者场中的她。
红衣女子几次目光扫过东侧二楼,看着南宫若的目光被身旁的青衣灰裙的女子所吸引,眼中寒芒一闪,剑势便偏了准头,直击向青灰素裙的女子后心,场外的人瞬间都提起了一口气,被这突如奇来的一剑惊呼出声。
叶婧衣只微微侧身,手上的软剑一甩,如灵蛇般缠上了对方的剑,手中内力一振,剑身便有如触雷般一阵发麻,险些让红衣女子丢了手中的剑。
只见红衣女子放开手中的剑,正当剑身跌落之时,小脚一抬,复又踢了上来,纤纤玉手迅速回抓了数一下后,不再发麻的手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攻击再次发动,竟是直抵叶婧衣的眉心,招招狠辣。叶婧衣心下暗惊,这女人他今日可是第一次见,他久居寺院,可从未与人结下梁子,对方一上来却仿佛有着生死大仇的仇敌般。
南宫若看着两女毫无征召的开始对打,于是对着站在一旁的刚毅少年说道:“你猜她们两个谁会赢。”
站着的刚毅少年有些尴尬的笑着对太子南宫意和南宫若说:“小妹任性惯了,在二位面前失礼了。”
“我觉得是那位灰裙青衣的女子更胜一筹。” 叶婧衣的武艺他自是知道的,在郊外的树林中与那些黑衣人缠斗许久都未曾受伤,那些人可都是星云阁的顶尖高手,前朝将军所开创的一个杀手组织。
话语刚落,太子却仿佛仍身处梦中,那些个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的攻势他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红衣女子舞得如同一只灵敏的蝶,美艳不可方物。细思府中的姬妾却无一人有这将军之女的风采,加上历来的欢歌盛宴中的闺秀拼的不是女红便是琴棋书画,那有如她这般习武的女子,眼下这对比,那些普通的大家闺秀便犹如云泥之别。
等他反应过来刚毅少年和南宫若的对话时,忙问道:“不失礼,不失礼,你这小妹不仅人长得水灵,武艺也高强,太子府就缺少了这么一位武艺高强的太子妃。”
闻言,刚毅少年压下了眼中的不悦,整个西洲城的人都知道,这太子极其贪恋女色,还没登基便如同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般,不说三千佳丽,三百至少还是有的,在太子府中一个不留神、不起眼的秀丽丫环,说不定都是被太子宠幸过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已经阳虚不补,能不能活到皇帝驾崩登基都是个问题。
于是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妹可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她性格泼辣得很,也容不下三麦四妾,当不得太子府中的金丝雀,这太子妃恐怕有些不合适。太子殿下要是喜欢性子烈的,我倒是可以让父亲为你物色几位,送去太子府中。”
听着刚毅少年的语气,太子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心下想着,这将军之女美则美矣,若是为了这一飘水而放弃那若水三千,总归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言谈之际,场内的两个女子已经斗得如火如茶,时辰到,负责鸣钟的小厮早已经捏了一把冷汗,唯恐这演武闹到血溅三尺不可收场的地步,可是即使他敲响了铜钟,场内的红衣女子仍然没有收回自己剑势的势头,仿佛最后一次孤注一掷般的,朝着青衣灰裙女子一个横扫行军。
已经收回软剑的叶婧衣微微转身躲过,却仍是被对方割破了衣裙,割破的尺度相当大,以至于他的裙子有半面已经脱离了裙身,垂了下去,看起来颇有些狼狈不堪。
两个人战斗之际,位置也早已经互换,他的身后是那位正弹琴的闺秀。当他们二人战斗之际,便已经影响了那位闺秀的发挥,一首曲子弹的七零八落不说,最后一下的横扫千军,剑锋打到了她的琴,一个不稳琴弦断了四五根,断掉的弦伤了她两根手指,滴滴鲜血落到了琴身上。
狼狈的便不止叶婧衣一人了,一声惊呼自她口中传出,她有些恼怒的看向红衣女好,最后却无可奈何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婧衣。
叶婧衣心下暗叫,这算什么,将军府得罪不起,所以怨恨上了我这礼部尚书之女。敲钟的小厮擦了一把汗,对着众人说道:“下场献技的闺秀是……”
第四章 叶小柔出嫁
退出场中的红衣女子在路过叶婧衣身边时,一声孤傲的“哼”字从她口中哼出,所过之处,犹带一片花香,如同一直骄傲的孔雀般。叶婧衣抚额,心里想着,这女人怕不是吃多了,撑的。
回到叶子愉的身旁,韦露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一个女儿家的整天弄这些个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还与将军之女在盛宴之上明争暗斗,对方可是将军府的人,你就是让着人家出个洋相又能如何,这将车府是咱们家得罪不起的人,你这扫巴星是成心给老爷树政敌来了。”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婧衣在家呆不了几天。”叶子愉实在忍无可忍。
叶婧长低垂着眉眼,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即使他如韦露所说的那般,让着将军之女,哪怕受了伤,她也只会来一句,他让叶家丢脸了。有些人的成见,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因为你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在成见面前,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个笑话。
他已经不想像儿时一样,极尽所能的去讨好韦露了,石头的心怎么捂都不会热,只会越来越硬,越来越尖利伤人。
由于是叶子愉主办,所以叶子愉在云水别院呆了数天才归家,而韦露和叶婧衣以及叶伊雪则很早就归家了,一个若大的叶府,没了叶子愉,叶婧衣隔三差五的要听从韦露没来由的训斥,不厌其烦。
他也只能跑到庶出叶小柔的院落,两个人诉一诉数年来的过往,以及儿时的趣事。数年不见,叶小柔已经如同花朵般长开了,虽然偏瘦弱,却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丫头了。
不得不说,虽然叶小柔是庶出,相貌上也没有叶伊雪那般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却也清丽可人,加上本身性沉静,叶婧衣倒是觉得叶小柔更有大家闺秀的派头与气质。
欢歌盛宴后,便是一波求亲的热潮,宰相府的公子苏林羽看上了叶小柔,想纳为侧室,一时间家里都有些高兴,毕竟庶出能嫁给宰相公子,哪怕只是妾,那也是光耀门眉的事情。
苍云国一直以来在朝堂之上便分为两派,宰相派与将军府一派,两派之争虽然不至于如火如茶,但谁都看得出来,争的是那皇储之位,将军府一派所拥戴的是太子一派的元老,而宰相府一派拥戴的则是二皇子南宫玉。
苍云国的另一位皇子,四皇子南宫若,因为母亲早逝,又没有外戚,同胞所生的三皇子南宫楚早已在当今皇帝从前朝江仁手中夺下皇位时,为了稳定当时的局面,把他送去了梨姜国当质子,所以南宫若说是姥姥不爱,舅舅不亲的孤家寡人也不为过。
叶婧衣本想在欢歌盛宴后,便回寺院,却僵不住叶小柔的央求,他虽然长年不在叶家,可他和叶小柔却有着同病相怜般的惺惺相惜,因为叶小柔是庶出,母亲早故,在叶家她并不受宠,虽然吃穿用度上不比丫环老妈子差,却也好不到那里去,她的身边只有一个随身丫环。他的出现,多少让叶小柔觉得自己并不是最悲凉的那一个,抱团取暖成了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所以整个叶家除了叶子愉以外,对他最好的便是这叶小柔。
本来宰相府纳妾按常理不过是一顶青衣小轿入侧门便算做礼成,可叶小柔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女,加上叶子愉有心做大,或许是想宣告全城,他所意的一派是二皇子南宫玉一派,而那宰相的公子也答应了,于是本来可小可大的纳妾被硬生生安排得如同娶妻股隆重。
婚礼当天,叶小柔央求他与花轿同行,新郎苏林羽自然是不会来叶家接亲的,到了宰相府的后门,才看见苏林羽等候在那里,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叶婧衣,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股,目光深沉得仿佛深渊般,一股冷意不由自主的爬上了他的后背,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本能的便有些抵触与反感。
听叶子愉说,苏林羽最先提出的结亲对象是他叶婧衣,除了苏林羽外还有将军之子楚云,都被叶子愉拒绝了。
叶婧衣心下暗想,他可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将军之子本就是喜欢舞剑弄枪之辈,喜欢一个习武的闺秀也不奇怪,这苏林羽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越是走近越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待叶小柔的轿子进了门后,他本能的欲退,却被苏林羽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