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衣的脸更红了,却有些虚张声势的回嘴道:“我行医多年,男人的身体什么千奇百怪的没见过。”
“那你脸红什么?难不成是没见过我这么养尊处优的好皮相,所以为我的皮相所惑,没关系,叶姑娘你可以多看几眼,我不介意,你要是高兴的话,还可以摸一摸。”
叶婧衣怒气冲冲的道:“我介意。”真不知道他一个受了伤的人,哪来那么多话。
“叶姑娘要是介意的话,不如把手砍了吧。”
听到此处,叶婧衣听出南宫若话里不对味的地方了,随后盯着对方的眼睛,才发现南宫若已经在强憋着笑意,眼睛都抽搐了。
叶婧衣的手看到对方那双不对味的眼睛时,手下便一用力,一声音“哎哟”自山谷中响起,惊走了附近无数的飞鸟。
随后一声音“谋杀亲夫啊。”以变了声调的音节传了出来。
数声惨叫声自河边传来,惊飞了无数飞鸟野兔。
河水微凉,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后,正准备回茅草屋睡觉的叶婧衣被南宫若拉住了手腕。
他还没问出口,南宫若却说道:“太早了,睡不着,陪我走走吧。”
叶婧衣脸上的怒气随着他下的黑手已经消散了不少,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刚刚没入山角,天色也没算太晚,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林中漫步。
这片茅草屋附近有一处红枫林,里面种的竟然全是名贵的枫树,名为红舞姬的枫树,传说此树传于东瀛,在宫廷富人之间流转,一棵红舞姬使价值数百两白银,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野枫林。
红舞姬的叶片形状比其他枫叶小一点,却是一年四季都如血般艳红,山风越过,有如身着红衣的绝色女子凌风而舞,所以叫做红舞姬。想来那茅草屋的原主人,应当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此庞大的红舞姬林并不是般人可以种值出来的,需得拥有无数的财富。
这片红舞姬林倒是无端端的让叶婧衣想起了楚灵玉,以及楚灵玉说过的话,皇子当婚配的对象应是名仕之后,名门望族,想到里,他竟莫明的有些不快。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那一点不快,便成了苦涩与无法言说的凄凉。
第十六章 醉酒
幽静丛林,总是能让人格外的神清气爽,这样的日子一晃数天,两个人时常会去那片红舞姬林中散步,偶尔叶婧衣会于林中练剑。一身青衣的他没有楚灵玉的张扬明艳,也没有叶依雪的温柔,比起那两个女子,他更像是一株开于荒野的杂草。
于红舞姬林中练剑时,却总给人种坚韧顽强不易刚折之感,比之女子的柔弱,他的这种特质倒更为突出。
森林中的夜总是格外的寂静,偶尔有几声虫鸣之声划破夜空,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几声,月明星稀,几片轻云轻轻笼罩在月亮上,看月亮的形状,似乎差不多快到中弦月了。
此时,叶婧衣已经数天没有洗过澡了,于是在林中练剑,等着南宫若熟睡过后,清洗下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南宫若也跟了过来。看着他于林中练剑,伤口刚刚有些好转的他竟也抽出了自己的剑陪他练了起来。
月光如练,洒向人间,透过片片细小的叶片,如白银股印在地上,格外的耀眼。
两个人的练剑,看起来倒更像是双飞蝶跳舞般,没有拼尽全力,扬起的枫叶四处飞散,自他们身边纷纷扬扬的落下,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叶婧衣收回了自己的剑,刚刚后退一步,却不想后面有一稞因枯死而只有冒出一点头的树樁,险些拌倒时,南宫若拉了他一把。
他扬起脸时,两个人的目光交织,脸挨得仅有一片树叶的距离,叶婧衣还没反应过来那种异常的感觉是什么,南宫若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没有逃避,愣了一会,随后闭着眼睛迎了上去,南宫若像是受到了鼓舞般,原本浅尝既
可的他继续深入,唇齿交溶。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咫尺天涯的擦肩而过,就有多少陌路相亲,情深暗自生长的悸动。
就在此时,无数的火光接近,却并没有让两个深陷情网的人感受到异样的目光。
叶婧衣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等到两个人分开时,才感觉到四周站满了人,楚灵玉捂着嘴脸惊慌失措,楚云低下了头,原来是他们找到了他们二人。
两个人跟着楚家兄妹回到了西洲城,当天晚上他便被叶子愉叫回了叶府中。从来对他温和的叶子愉此时盛怒之下让他跪在了冰凉而有些搁脚的地上。
十几年来,他从未让他在他面前跪过,他低着头,不去看叶子愉的目光,心中却浮起了无尽的悲凉。心中除了不安外,更多的是对未来无望,还有仿佛所有色彩都化为苍白与荒凉的孤寂。
此时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叶子愉的目光像是要从上到下将他整个人看出一个窟窿般,他怒道:“穿了十几年女人的衣服,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吗”
这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斥责让他整个人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身体突然矮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压弯了脊梁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那很少居住的房间的,叶子愉让他明天一早便离开叶家,远离西洲城,去梨姜国找叶子愉的好友钱楚河,再让钱楚河帮忙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隐居。
他晚上没有睡觉,只枯坐于房间中,直到天色吐出信白,他才惊觉自己枯坐于床上过了一晚上。
虽念念难平,可他却根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就在他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时,叶母韦露出现了,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这个从未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的女人。
韦露倒是知道叶婧衣不喜欢她,所以她爽快道:“四皇子南宫若来了。”
叶婧衣正在收拾包裹的手顿了顿,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便有种空息般的痛楚,随后他收拾完后,正准各出门时,却被韦露单手拦在了门边。
韦露扬起眉毛道:“我叶家养了你这不相干的人这么久,怎么说你也得报个恩吧。”
叶婧衣不说话,只抬起头看向韦露,想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跟四皇子南宫若说你夜间奔波,所以病了,让他晚上再来,至于你父亲那里,我会去说。”说完,韦露丢给他瓶白色瓷瓶,里面装着一些药丸,他拿起白色瓷瓶闻了闻里面的东西,一股香甜的味道直充脑门。再后来,她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楚,仿佛风声越过他的双耳,他只觉得吵。
晚上南宫若在没有惊动叶子愉的情况下进了叶府,直奔叶婧衣的住处而来,而叶婧衣早已在自己的房中准备好了酒菜。
南宫若进门,便拉着叶婧衣的手说:“几天后,父王寿宴,我会在父王的寿宴上请求父王赐婚,请求封你为皇妃。”
叶婧衣抽回了手,低垂下眼帘,眼中却分明有了星星点点的泪光,南宫若以为他此时感动,所以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叶婧衣的声音微涩道:“我备好了酒菜,一起喝一杯吧。”
桌子上都是韦露命厨娘精心制作的菜品,只有桌子上的茶是叶婧衣从九曲山中采来的那两种红黄花所泡制的胭脂泪,南宫若并未察觉此时的时婧衣格外的少言寡语,他开心的与他对饮,很快便有些不胜酒力,他原本的酒力是不错的,至少比起楚云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今日不知为何,却仅仅只喝了数杯,便有些晕眩。
他晕眩的听着叶婧衣对他说:“四皇子殿下,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客房休息吧。”
他像一个木偶人般,被叶婧衣扶到了一间满是胭脂香味的房间,宽敞的房间里挂满了书画,一张一人高的画像立于房间的东侧正对着大床,而右侧则是一张极大的红木床。比起叶婧衣简陋而单调的房间,这间房倒更像是闺中女子应该有的样子,他的眼皮已经渐渐不支,开
始闭上。
晕晕沉沉之际,身上似乎无比的燥热,口中更像是着了火般,身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肤如凝脂的女人,他看向她的样子,在醉酒的作用下,面前的人有着无数的重影,直到重影重合后,显出了一-张独属于叶婧衣的脸。
那是一张英气逼人,却异常俏瘦的脸,骨肉分明的轮廓上是一双格外清幽的眼眸,是令他初见时便些诧异,随后渐渐迷信的一双眼睛。
他听从自己的身体,抱了上去,开始亲吻自己的意中人。
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的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房间的样子,一张一人高的画像,上画着叶依雪的模样,红色的大床上他的身侧躺着一个全身不着片褛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他看见的只是如冰雪凝胭般的皮肤。
他摇了摇头,想要见掉脑中如山般沉重的感觉,即使曾经宿醉也不像今日这般头痛欲裂。床边响起微微的轻响,女人支起了身子,一脸娇差的转过了身。
当对方转身的那一刹那,南宫若只觉得整个人呆住了,身边的人不是叶婧衣,而是叶衣雪,叶婧衣的妹妹。
“四皇子早安。”叶依雪的声音温柔如水。
可南宫若听着却似惊雷般,床上的被单凌乱不堪,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惊心动魂的抵死缠绵,他一直以为的叶婧衣变成了眼前的叶依雪。
此时,他才想起来,为什么昨晚上他那么不胜酒力,他急忙起身,穿好了身上的衣服,跑去叶婧衣的房间,却已是人去楼空。
叶母韦露说道:“婧衣昨天晚上就已经出城了,四皇子殿下,小女可是谪出,怎么说也不能让人白白糟蹋,不然我们尚书家的脸可往那搁啊,就是闹到皇上那去,四皇子殿下酒后失德糟蹋良家女子也不太好听吧。”
南宫若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却无处发泄,他对着韦露怒道:“够了。”
随后又有些无力的抚着额头说:“叶姑娘的事,本宫会向皇上请求给她一个名份,但请你们告诉我,叶婧衣去哪了”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咬牙切齿得仿佛要吃人般。
韦露被吓了一跳,可她的注意力却全在前一句话上,于是笑道:“叶婧啊,她已经出城,至于去向,只有老爷知道,变身并不知情。”
他转而去找了礼部尚书叶子愉,可叶子愉却并不告知他真相,只说叶婧衣染病而要远离西洲城静养,任谁都能听出叶子愉的谎言,可他堂堂苍云国四皇子,总不可能对朝庭命官出手。
礼部尚书之女叶依雪失贞的消息很快传入了苍云国皇帝的耳中,于是皇帝下旨将叶依雪许给四皇子南宫若为侧妃,楚灵玉的父亲楚天河在朝庭之上说道:“未立正妃便封侧妃于礼不合,四皇子已及弱冠,理应拥有皇妃才是,小女灵玉,自幼心系四皇子,还请皇上赐婚。”
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灵玉被赐于南宫若为妃,叶依雪青衣小轿入门之际,当天便在整个西洲城传得沸沸扬扬,将军府和尚书府中一片喜气洋洋,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何不妥,似乎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对皇帝所做的决定抱着极大的欢喜。
唯独只有四皇子南宫若一人独自神伤,他不知道叶婧衣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分明看得出来在红舞姬林中对方眼中的情意,他唐突的吻她时,她也并未拒绝,反而迎合着他,鼓励着他,仅仅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变得百目全菲,变得让他不知所措,变得令他胸中藏满郁结与愤怒。
他发誓,若让他今生再遇到叶婧衣,他会逼她亲口说出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拱手让给她的亲妹妹叶依雪。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对他动心,一切只是假象,她是个惯于心计的女人,一旦得手,便犹如那些青楼女子般,将那些花光了身上所有积蓄的落魄公子扫地出门,冷言冷语。
第十七章 毒坑
叶依雪刚刚到若凌王府过上了自己第一天侧妃的日子,便听到了关于叶府的恶耗,叶府失火,叶家尽数死于大火之中,竟无一人生还。本是初秋收获丰厚果实的季节,可叶依雪收获的却是满满的悲伤与失意。
叶依雪原本幻想着依附叶家在官场的声威稳坐这四皇子侧妃一位,却不想,她还没有坐稳,整个人生的幻想便破灭了。此后,她仿佛成了冷宫中的妃子,被南宫若完全遗忘于府中的角落,似生了尘埃的书柜与长于院角的野花,仰或是角落里沾满尘埃的摆件,自此,她再也没有见过南宫若一面。
叶府失火一事由宰相全力排查,大火不知因何而起,又无人生还,被判了个失火自焚,便无人再有心查起。
此时,远离西洲城的叶婧衣早已经换上了男装,一队黑衣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早已等待他多时,当他独自一人骑着马路过时,被守在那里的黑衣人抓了个正着。没有了南宫若,只有他一人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逃脱出星云阁这些人的手掌。
当他迫服下了软香散,被带到一处地牢时,见到了宰相之子苏林羽,那个眼神阴暗尖锐的男子。
此时,那些黑衣人退了出去,只有他和苏林羽,苏林羽说:“好久不见,叶姑姑,哦,不,应该是江煜江公子才对。”
他闻言低下了头,自知自己根本无法逃脱,是地狱还火海尽管来吧,反正他原本在十二年前便已经死了。他原本便是男子,他是前朝皇帝江炎的儿子,前朝太子江煜,为了躲避祸事,成为叶府因天花病而死去的大小姐叶婧衣,顶着别人的名头过了十二年,如今,他终于不必顶着女人的身份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