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施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齐王下榻何处你知道吗?”
郑小谷见凌施一脸严肃,心里有些紧张:“知道是知道,不过凌公子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你说就对了。”
气势被压不止一头,郑小谷唯唯诺诺地回答:“听说是安排在……在李县丞府衙不远处的春归客栈里。”
郑小谷走开去忙自己的之后,凌施起身就准备出去,容澶拉了他一把,“你知道对方多少人吗就准备去闯?我看此事还是等你师兄回来再做打算,他比你稳重多了。”
离卢也拉住了他:“你一个人去,是很不周全。”他顿了顿,“我跟你一起去吧。”
凌施扶住他的肩膀:“祖宗诶,你可别趟这趟浑水了,你现在啊,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离卢不情不愿地坐下。
凌施又跟容澶说道:“我没事的,别担心,若我师兄回来,你跟他说去春归客栈找我即可,万事我会小心的。”他看了看门外:“灯会还没结束,今日宴请官员虽说不会多早离席,但那个齐王觊觎阮悠许久,之前让他逃了,这次好歹抓住,我能等他可等不了,我担心阮悠出事,先去看看情况。”
容澶也不死劝,给了他一瓶毒药,凌施和他在淇庄的日子,将他身上随身携带的毒药研究了个遍,七七八八也分得清了。
“你知道怎么用,关键时刻,我不管别人怎么样,你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凌施点头,对容大夫,感激是说不尽的。
凌施吩咐离卢:“你就和容澶先待在客栈里吧,别到处乱跑,我可不想找到一个再丢一个。”
“呵。”容澶在一边冷笑:“你是担心谁呢?人家杀的人比你吃的米都多,有这闲工夫,不过多顾顾自己。”
“……今时不同往日嘛。”凌施有些心虚道。
离卢拉住他,眼神恳切:“小施儿,你忘了一件事。”
“……”
于是凌施闭着眼睛飞快地在离卢唇上啄了一下,没敢去看另一人的眼神,自欺欺人完成这个吻之后,面对着两人说道:“……我先走了。”
离卢神态自若:“嗯,早些回来。”
容澶脸若冰霜:“你最好有命回来,要跟我解释的事情还有很多。”
“……”
凌施突然觉得或许就这样死去是最幸福的死亡方式,出了门呸呸呸了三下,他还要长命百岁呢,这点儿苦难算什么!
不就是男人嘛,回来撒撒娇,说说好话,再不济床上卖力些,也就过去了。
他相信,容大夫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舍得杀他的……
不用怕,不用怕,放宽心,放宽心……
春归客栈很好找,门前的灯笼挂了两排,气派得不得了,门庭若市,姣好面貌的女子进进出出嬉嬉闹闹,看她们的衣服,似乎是表演的舞女,凌施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发现热闹归热闹,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进去。
正苦恼间,察觉到有人用小石子扔他,凌施看过去,发现是个小孩子,八九岁左右,笑嘻嘻地看着他,凌施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自己没时间逗小孩子玩,结果一个没注意那孩子窜到了他身边:“哥哥,你是想要进去吗?”
凌施不知道该对这个孩子说实话好还是别理会他,他还没回答,那孩子又说话了:“我有办法让你进去。”
“你有什么办法?”凌施疑惑地问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年龄这么小,也学别人耍流氓。
“别乱说话,没大没小。”
凌施刚想开口教训,问他是谁家的孩子,就听到已经有人教训了他,一抬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越焕?”凌施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儿笑嘻嘻站在越焕身后,乖巧地叫了一声“师父”。
“这是……”空罗教教主的儿子?
越焕朝他微微颔首:“我在灯会看到他,想问清楚他为什么在这里,才知道他是在我离开以后跑出来的。”
“哦……”凌施微微放心了些,“你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哥哥你好,我叫明义,你叫什么?”这孩子的性格倒是和越焕完全不像,这对师徒倒是蛮有意思的。
明义明义,深明大义。
“我叫凌施。”凌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明义笑得艳阳一样,越焕挡在他身前:“他不是一般小孩子,你不要被他骗了。”
明义扁了扁嘴巴,“师父你是怕他被我骗了,还是怕他被我占便宜啊?”
“……”
年纪这么小就会占人便宜了,看起来确实不是普通孩子,凌施起了点儿戒心。
“你们怎么在这儿?”
“明义说看到有人被抓到这家客栈里面去了,我听他的描述,很像……”
“阮悠。”没等他说完,凌施抢过来说道,又补了一句:“就是我弟弟。”
“对。”越焕明白过来:“看来确实是他。”
凌施点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进去,他们人多势众,硬碰硬我怕是没有胜算。”
“没关系,哥哥。”明义不动声色伸手摸了下凌施的脸,凌施吓了一跳,“你……”
“还有我跟师父呢,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明义笑嘻嘻的,“不过我们有条件哦。”
“别胡说。”越焕厉声呵斥自己的徒弟,“这可不是我教你的。”
凌施在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孩子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越焕教出来的,太轻浮了。
“知道啦。”明义闭着眼睛嚷道:“这个哥哥的便宜我不能占,他是师父的人,我记住啦。”老大不情愿的。
越焕偏头咳了一下,凌施也有些不自在,一个孩子再怎么早熟,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东西他还是觉得罪孽深重。
“这客栈有后门,我们刚才打探过了,我带你去。”
“谢谢。”凌施跟着越焕明义绕到了客栈后面,后面有两三人把守,越焕动作干脆利落把人放倒,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前门热闹熙攘,后门冷清寂静,越焕让明义守在门口,自己和凌施悄无声息潜了进去。
这客栈不小,看来因为接待两位官员和齐王,全被县丞包下来了,一片纵情声色之象。
“完全不知道阮悠会被关在什么地方,太大了,这样找下去总会被发现的。”又不能一间间房看过去,真愁人。
“别急。”越焕以前收人钱办事,多数都是杀人,救人倒是从没做过,这会儿也有些没有头绪,但还是很冷静,片刻后,问他:“你们当初和伊琳是怎么混出阿欲城的?”
凌施脑袋一懵,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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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元家
越焕看见穿着女子服装的凌施,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凌施满脸的不情愿,嘴里嘟嘟囔囔的。
“最好让我马上找到阮悠,否则我得把这儿的人全都杀光。”
越焕笑了笑:“你很好看。”
凌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看你怎么不穿?”
“你穿比较好看。”越焕对答如流,凌施心里有气发不出来,气呼呼地往门外走。
他赞同越焕的说法,在这里女子行动要自如得多,原本还打算随便弄晕一个换上对方的衣服,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之前先找到了几套舞女们歇息时换下来的衣服。
起初他对这个提议不是很排斥,是因为他以为和上次一样,不得已的办法,反正换上女子衣服的又不止他一个,上次是离卢,这次有越焕,谁知道越焕根本就没打算陪他一起穿,美曰其名他穿上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凌施上上下下打量他了半晌,对他的说法……有了同感,越焕的个子就不说了,他面部线条坚毅,在男子来说十分俊朗,但却根本不会被看成是女子,他和离卢的长相雌雄难辩,再加上当时伊琳的帮助,很少有人会怀疑,可越焕不行。
于是难堪的只有凌施自己,他很气这个。
越焕觉得他们两个应该分头行动,凌施复议,一身女子衣裙又用面纱掩去了面容,他很容易就混到了人群之中。
厅内宾客满座,凌施假装给桌上客人添酒,在桌子间穿行,猛地突然听到后面一桌说起了“禁脔”一词,脚步顿了顿。
在那张桌前晃悠来晃悠去,微笑着给桌上的几人一一添酒。
“啊,那个小子,听说是之前跑掉的吧,齐王找了很久呢,到嘴的肥肉飞了你说他能不气吗?这次也算是得偿所愿吧,可得好好折腾。”那人猥琐地笑了起来,凌施握住酒壶的手微微紧了紧。
“你见过吗?听说长相不俗,啧,再怎么好看被那些人牙子玩过几轮也成了残花败柳咯。”言语间全是惋惜之意,凌施默默记住了这一桌几人的脸。
“你懂什么?”另一人讪道:“齐王当时找他就费了老大的工夫,特意吩咐这人谁都不能碰,不过……他上次跑了,谁知道那身子有没有被谁破了,要我说啊,男子哪有女子身娇肉软,肏着舒坦,美人,你说是不是?”
那人说着,一把拉过凌施,凌施一惊,他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竟没有丝毫防备,此刻坐在了那男人怀里,他故意手一抖,将酒壶里的酒倒在了男人身上,立刻惶恐着起身道歉,装出了娇滴滴的声音,还夹杂着恐惧,一直低着头瑟瑟发抖。
那男人不耐烦瞪他一眼,“怎么这么不小心,滚。”
凌施千恩万谢站在一边,没一会儿,又绕回到这桌后面,果不其然,他们还在说阮悠的事。
“你才不懂呢,那小子的背景深着呢,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江南元家?”这人说到这儿声音都情不自禁放低了。
“元家?”几人面面相觑:“可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元家?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的元家?”
“对,你们可知那家为何突然落魄?不只倾家荡产,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一夕之间全都丢了。”
几人来来回回对视,轻薄凌施那个男人看了看对方:“是因为,齐王?”
“对。”知道内情那男人笑了笑:“就因为齐王下江南时看上了元家的小公子,他那会儿才十来岁的光景,跟着父母宴请齐王时露了个相,谁知道竟惹来了如此大祸,恐怕是,如今都不知道缘由啊。”
在场一人咂舌:“看上人掳了便是,屠满门也太……”
“齐王跟元家要人,元家不肯,还说要禀明当今圣上,齐王本就暴戾,元家不合作倒也罢了,还要揭他的底,你们说这不是找死么。”
其中一人“嘘”了声,“当心被听到,无故惹来祸端。”
那人嬉笑:“齐王还在灯会呢,我回来时,才看到他和两位大人慰问城中百姓,那样子,倒真像是位贤明的王爷呢,百姓也都对他感恩戴德,一时半会儿缠着,怕这会儿还回不来。”
桌上几人皆松了口气,一人小声说道:“那元家公子,颠沛流离至此,辗转往复还是落到了齐王手里,还真是命苦。”
占凌施便宜那男人嗤笑一声:“这世上谁不可怜?要我说,都是命,他躲都躲不过,不过男人嘛,也就是图个新鲜,得不到才会一直想着,得到了玩腻也用不了两天,我不好男色,倒是便宜了你们,说不定等齐王腻了,还能把人赏给你们。”
说到这儿,有两三个淫邪对视着笑了出来。
“那人现在在哪儿啊?我还没见过呢,啧,真想见一见,让齐王魂牵梦萦的人长什么样儿。”
“三楼雅间,闹得动静可大了,听说给灌了药,才总算老实了。”
凌施默了默,看了眼楼上。
片刻后,桌上轻薄的男子突然停住了夹菜的动作,筷子掉在桌上,对面的人问他怎么了,话音刚落,自己却先咳了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桌上的所有菜肴都沾染上了血红,先后,这桌上的几人都有了强烈的症状,现场惨烈不已。
大厅瞬间变得混乱,女子的尖叫让鲜血染上了更凛冽的味道,人们来来回回奔跑,几乎同一时间都往外冲,而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只有那一桌出了事,并且其中还有一个人没事,只是慌乱起身躲在了一旁瑟瑟发抖,那人就是说元家公子命苦的那位。
凌施在这片混乱中,悄悄溜上了三楼。
也有人往楼上跑,他假装惊慌失措混在人群中,等到了三楼,发现人少了许多,看来是权贵专属,楼上把守的几名侍卫发现了楼下的慌乱,跑下去了三四个查看情况,楼上只剩下两个,凌施悄悄躲着观察,发现他们虽然也很好奇,到处张望,但始终守在一扇门前没敢动弹。
凌施继续假装慌乱不已朝他们跑去,“楼下,楼下死了好多人!”他努力装出女子的声音,再配合一不小心扯下了面纱,两人均看呆了。
“到底怎么了?别怕,慢慢说。”
“不……不知道……突然就到处都是血,好可怕……好可怕啊……”凌施借势直接扑到一人怀里,那人突然得了艳福正准备好好享受,才刚收紧了胳膊,手脚突然瘫软,失去意识,直接倒在地上,另一人反应过来,凌施故技重施,用容澶的银针准确地扎了对方的穴位,将其放倒。
不得不说,容大夫使银针放倒人的绝技,确实要方便许多,尤其是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百发百中。
凌施扔了面纱看了看那扇门,侧耳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但应该确实关着阮悠,因为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