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榻栖鸾[古代架空]——BY:桔桔

作者:桔桔  录入:02-28

  皇帝横了他一眼,脸虽然还板着,眼中却有了笑意,虚张声势地喝道:“你这小孽障还有脸说,你若肯上朝历练为孤分忧,孤何至于让你哥哥这么辛苦?”
  萧明暄最怕被抓差,笑容一僵,就要脚底抹油,被皇帝一个眼神钉住脚步,恨铁不成钢地斥责:“下个月就及冠了,整日里只知道贪玩享乐,不思进取,你是想把孤活活气死?!”
  萧明暄被喷了一鼻子灰,赶紧跪下认罪,心里却明镜一样,清楚这顿排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父皇知道错怪了他,总要找到台阶下,先当着太子的面骂自己一顿,后面就该赏个甜枣了。
  果不其然,皇帝骂够了,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道:“明天一早就滚到京畿卫戍营去,给孤练出一支铁军,将来……也能做你皇兄的左膀右臂。”
  太子这柔弱的身子骨实在是他耿耿于怀的隐忧,将来若登上皇位,实在独木难支,萧明暄虽胸无大志,却也不是个草包,磨练一番必能尽辅臣之责。
  “孤只有你们两个儿子,毕生所愿就是你们兄弟同心同德,胸怀万民,共襄国是。”皇帝看着两个风姿卓然、各有千秋的青年,意味深长地说:“从今以后,孤不想听到你们兄弟不和的流言了。”
  萧明玥眼睫轻颤,勉力维持着云淡风清的气度,低下头去,应道:“我与二弟并无龃龉,定是有小人挑拨离间,待儿臣查实之后必严加惩处。”
  萧明暄则状似不计前嫌地拍拍他哥的肩膀,全然不顾他哥僵硬抗拒的表情,又凑到他耳边说着大家都能听到的悄悄话——
  “太子哥哥身子弱,大婚之前就好好休养吧,可不能在公主面前露了怯。”
  说完还挤了挤眼,绽开一个“是男人就懂”的猥琐笑容。
  萧明玥被恶心得够呛,想到之前那些“小叔子偷嫂”的流言蜚语,更是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这是嘲讽自己身体孱弱雄风难振?还是暗示公主尝过此间乐趣、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清心寡欲地保养了多半年的皇太子不禁怒火中烧,表面上还不能与这混帐计较以免让父皇认为他开不起玩笑,只好咬着牙虚应道:“多谢二弟费心,这一路辛苦,待我与公主结为秦晋,定不忘好好酬谢你。”
  这句客套话误打误撞地戳到萧明暄心中的隐痛,让他收起张狂放肆的神态,脸色也跟着沉郁下来。
  太子是黑人不成反被黑,他这算绿人不成反被绿吗?
  皇帝没听出他们之间的明嘲暗讽,犹自捋着胡子呵呵笑,想到二皇子即将及冠,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第45章 一别两不宽
  在别馆休整了十来日,夏云泽专心练肌肉,浑身上下分区域轮番猛虐,然后每天早晨被延迟肌肉酸痛折磨得哼唧半天才能爬起来,
  当地以肉食奶制品为主的饮食习惯他适应良好,蔬菜水果虽然花样少不过也能保证充足供应,还有一种蜜瓜比上辈子常吃的哈蜜瓜还甜,让他每每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加上狂吃死练的缘故,他进入了久违的青春猛长期,骨头疼,睡不醒,容易饿,跟他哥当初长身体那阵子一模一样。
  夏云泽又喜又忧,喜的是矮冬瓜终于要好好发育不负他每天练到筋疲力尽,忧则是这身体先前底子太差,就算奋起直追也难以在青春期结束之前长成高大挺拔的男子汉。
  至于发育成萧明暄那样的肌肉猛男,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主子确实长高了。”采薇管理他的四季衣裳,最有发言权,赶紧叫陪嫁的宫女们过来给他量了尺寸赶制新衣新鞋,争取在大婚之前把公主所有的箱笼都填满。
  更有岐国宫里派人来指点他大婚流程,一套宫廷礼仪大全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按理说论起繁文缛节,郴国要讲究得多,宫规厚得像砖头一样,能把人砸个半死,岐国到底是个嫩秧子,还没来得及搞出那么多限制人身自由的花头。
  夏云泽的原身一直被当成公主养大,在后宫没个倚仗,形成循规蹈矩谨小慎微的性子,一举一动都力求尽善尽美。
  没想到换了个芯子,就让人从头发尖嫌弃到脚底板。
  那两个老嬷嬷八成听了不少闲言碎语,个个板着尊脸,横眉立目凶巴巴,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狐狸精。
  一边教礼仪,一边给他上女德课,字里行间还夹枪带棒的,连他这种粗神经都能听出故意找茬的意味。
  夏云泽在穿越之前也当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叛逆少年,长大被社会毒打之后才怂起来,穿越之后为了保命更是见风使舵到处抱大腿,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逆来顺受的窝囊蛋。
  老嬷嬷没看出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还在叨比叨比,从三从四德到贞静贤淑,每三句必要强调一回太子是多么纯善宽和,好似一朵鲜花即将插在他这坨牛粪上。
  啧!一不开卡二不买课三不拉客户,老子凭什么惯着你?
  他把团扇拍在桌上,没耐心听老太太念经,让采薇客气而坚决地请她们哪里来的回哪去。
  于是关于公主傲慢无礼的小道消息飞快地传入东宫,还往顺妃那里抄送了一份。
  太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颇有任你绿帽横飞我自岿然不动的风范,顺妃就没这么好的定力了,气得七窍生烟,匆匆赶到东宫去找儿子哭诉。
  “真是欺人太甚!”顺妃淌眼抹泪,愤懑难平,“这么个腌臜东西竟要我儿以正妻之礼相迎,天啊!长此以往,后宅之中岂有宁日?”
  “母亲。”太子扶着她坐下,神情冷峻,轻声道:“父皇让萧明暄去京畿卫戍营。”
  “什么?”顺妃吃了一惊,即刻止住泪水,“你父皇竟将驻防重任交给那个竖子?”
  京畿卫戍营向来是保卫皇城安全的心腹铁卫,皇帝把这样一支军队交给萧明暄,一是补偿,二就是从太子手中分权了。
  敲山震虎之意不言自明。
  “你父、父皇也许是心疼你向来体弱……”太子凝滞的表情让顺妃痛心不已,结结巴巴地安抚道:“你被册封以来,于公于私从未出过差错!就算萧明暄得了官职又如何,你父皇终究是倚重你的。”
  体弱,难道不是最大的错?做一国之君宁可使人痛恨,也好过让人怜惜啊!
  萧明玥摇头一笑,紧握的手指关节泛白,低声说:“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自乱阵脚,公主妇德有亏有何妨?她终究是公主,背后站着郴国皇室,母亲把事情闹大了万一父皇为了遮丑将她指给萧明暄,岂不是白白为人做嫁衣?”
  还有一点他没有提,那就是如果萧明暄真的与公主互生情愫,把人弄进东宫来便与人质无异,必会让萧明暄投鼠忌器。
  能拆了那对野鸳鸯,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顺妃被他这么一说,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比起实权旁落,后宅里的阴私算什么呢?公主嫁过来她自然可以端起婆婆的架子把人调理得顺顺溜溜。
  顺妃擦干泪痕,昂首挺胸地回到自己宫里,满脑子想着以后怎么收拾儿媳妇。
  夏云泽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要到头了,每天吃吃练练听听八卦,舒服如同养老。
  听说肌肉男去了京畿卫戍营,每天折腾得众人叫苦连天,让他光听听就觉得心里猫抓过一样,酸涩刺痒。
  如果有生之年练不成肌肉男,被肌肉男操练也是好的,还有机会看壮汉爆衫,那帮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明暄原本也不想操之过急,没想到卫戍营的状况比他想像得还要糟烂,派系纷杂不说,军官阶层纨绔作派成风,整日里花天酒地,别说骑马打仗了,穿上战甲都嫌沉嫌累。
  下层兵士常被克扣粮饷,士气低迷,出操都是比划比划样子,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萧明暄身为皇子,本来就性情暴烈,一看这状况更是火冒三丈,当即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尸位素餐的都被就地免职再打一顿军棍,提拔了一批下级军官,每日亲自带队操练。
  一开始有不少部落族长想拉拢他,结果他谁的帐也不买,当场掀了桌子把人打出去,族长们排着队老泪纵横地去找皇帝告状,结果皇帝只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小儿顽劣,众卿多担待些。”
  得,这也是个护犊子的!众人讨了个没趣,再加上实在理亏,也就任由萧明暄折腾,不敢再给他使绊子。
  白天在军营中大展拳脚,忙得无暇他顾,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暗中想念那个勾得他神思不属的小郎君。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他终于真切体会到了其中滋味。
  日子一天挨过一天,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中,终于到了大婚之日。


第46章 太子大昏
  他哥成亲之前紧张得一夜没睡,夏云泽心宽,直接睡成一头死猪,导致他天没亮被采薇揪起来的时候恍惚忘了身在何方,哼哼唧唧地来了一句:“妈妈呀求求你让我再睡五分钟……”
  “主子慎言。”采薇赶紧捂住他的嘴,庆幸没把人都叫进来看公主撒癔症。
  夏云泽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垂到身前的及腰长发,愣怔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他妈以前经常哀怨养了个粗枝大叶的糙汉,现在可好了,糙汉不仅变成娇花,还要嫁给另一朵娇花了。
  采薇看他浑浑噩噩完全没有进入状况的样子,一边服侍他穿上大婚吉服,一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东宫那边有人透来消息,顺妃命人准备了元帕。”
  “元帕?”他一脸鸭子听雷的表情,睁着雾蒙蒙的杏仁眼,呆头鹅一样。
  采薇只好红着脸解释:“就是新婚之夜铺在身下,要验主子的落红……”
  我!擦!夏云泽被这一剂猛药彻底惊醒了,后背一阵恶寒,猛然一拍大腿,问:“她是不是有病?”
  他可是作为两国联姻的标的物嫁给太子的,政治意义高于一切,岂能套用寻常夫妻相处之道?顺妃搞这种小动作除了恶心人,就是要暗搓搓给公主一个下马威了。
  夏云泽哪会吃她这一套?连带对太子更加厌恶,叫采薇把他的掌弩和秘药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随身携带,太子真要用那捞什子元帕,他不介意让那个小仙男落点红。
  嘿嘿,对带初字的东西那么执着,新生儿的胎粪要不要来点?
  夏云泽一边腹诽,一边被人按住上妆,僵坐到大腿发麻才打扮停当,放下盖头之前他朝镜子看了一眼,然后没出息地惊艳了。
  原身真是好皮相,淡妆浓抹总相宜,不知道萧明暄看到他上妆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啧!想那家伙做什么?他的东宫攻略正要开始呢!
  他把肌肉男的影子甩出脑海,由喜娘牵出去,上轿,在一路鞭炮声中抬往皇宫。
  摸到藏在礼服中的瓶瓶罐罐,夏云泽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段路很短,也许还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段路也很长,由无数机缘巧合铺就,与或亲或疏的过客们匆匆道别,路到尽头,终结了他两世的自由身。
  他突然觉得四肢无力,浑身弥漫开莫名的伤感。
  说什么采遍东宫群芳,不过是身不由己之下的自我慰藉罢了,命运弄人,使他飘零至此,却找不到一个稳妥的落脚之处。
  以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他都要穿着累赘的女装,处处小心时时戒防,战战兢兢受制于人,在深宫内院仰望高墙围拢的四角天空,日复一日地耗尽青春。
  不要谈什么男儿当建功立业,搏一个远大前程,连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都成了奢想。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啊!
  还没等他平复纷乱的心绪,迎送队伍已在东宫门前落轿,按规矩新郎要将新娘背进喜堂。
  这事放到太子身上又让人们犯了难,婚仪是要周全,可太子体弱啊,万一被压出个好歹怎么办?
  夏云泽本来心情就不好,在轿子里又憋得气闷,没等对方商量出个万全的对策,他直接一撩轿帘就要往下跳。
  “皇嫂不可!”足尖还没踩到地面就被一双健臂拦腰捞住,熟悉的声音响起,“新娘子下轿之后足不能触地,否则会沾染邪祟。”
  是萧明暄!
  他心脏狂跳,生出莫名的激动。
  道理他都懂,穿越之前他也曾背过表姐出阁,可他再瘦也有一百多斤,万一把太子压嗝屁了他岂不是婚服没脱就要变成小寡夫?
  想想还挺带感呢!夏云泽双眼一亮,下意识地扯住萧明暄的衣服。
  一路走来进无门退无路的孤独感通通烟消云散,在他最迷茫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出现,稳稳地接住他,成为他的倚仗,成为他的依靠。
  夏云泽鼻尖发酸,唾弃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
  咄!一个钢铁直男的标配是流血流汗不流泪,震天撼地靠自己,万千艰难一肩挑,依赖别人算怎么回事?真是直男之耻!
  可是紧抓着对方衣襟的双手泄了他的底,幸好盖头遮住了脸,让他在这出荒唐的戏码中勉强残留几分尊严。
  “二殿下……怎么可以?”“这成何体统啊!”“还不快放开!”
  周围的声音喧闹不休,夏云泽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撞进耳膜的只有胸中剧烈的心跳声。
  那么沉重那么凶猛,声声震颤着他的灵魂。
  那是怦然心动的声音,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场合让他幡然醒悟——
  他大概、可能、确实是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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