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大宫女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面前坐着的司风宿。
司风宿早就已经多次警告过他们,让他们一定把南门修看牢,绝不能让他离开他们的视线,可是今日他们还是跟丢了。
大宫女与一众侍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司风宿却并无他们预料当中的气急败坏。
司风宿有些失神地望着远处,“在什么地方跟丢的?”
“回王,就是在冷宫。”大宫女道,“那里已经废置许久,奴婢等人也是第一次去,跟着谨王在里面转了几圈后,便跟丢了人。”
“途中就没遇到过什么人?”司风宿轻声问道。
“这……奴婢等人跟丢之后,曾询问过附近的侍卫是否看到谨王,侍卫为奴婢等人指明了方向。”大宫女道。
“哦,那你们顺着过去找到人了吗?”司风宿又问。
“并无。”
司风宿收回视线,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众人,他神情极为复杂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如今都还滚烫一片。
南门修的气息萦绕在他唇瓣间,让他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情,便不禁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变得不再是自己。
只是伴随着那份血脉喷张而来的感觉,也还有一股酸涩。
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一吻只不过是敷衍,只不过是南门修情急之下的应对之法,可知道南门修还是去了,他还是难受。
南门修明明前一刻才应了他要留在他的身旁,哪里都不去,可下一刻他却立刻就违背允诺。
司风宿扯起嘴角笑了笑,无比自嘲。
他明明知道南门修恨他,不可能真的允诺他什么,那瞬间他竟还真的信了。
“王,接下去?”大宫女等了片刻不见司风宿开口,忍不住出声。
……
木车一直前行,走了许久,这才总算在一处颇为热闹的院子后方停下。
推着他来这边的两个太监去旁边交代了什么,片刻之后木车便进了院子,又驶了一段路后,他们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下。
车子停好,其中一人去一旁关了门,另一人则是帮忙把车上的东西往下卸。
“殿下,已经到了。”
南门修从车上下来,他脚才落地,一旁屋子当中便有人走了出来,出来的人正是王丞相。
只是出来的并不只有他一个,除他之外,还有十来个身穿黑衣的人。
见到这一幕,南门修立刻就警觉起来,“王丞相这是做什么?”
王丞相笑了笑,他挥退身旁的人,来到了南门修的面前。
在南门修戒备的注视下,他跪了下去,对着南门修就是一礼,“王,您总算是来了。”
南门修松了口气,他连忙上前去扶王丞相,把他扶站了起来,“无需如此多礼,接下去该怎么办?”
“接下去就请王先在这边静候。”王丞相看向一旁黑衣人,有两人走上前来,“他们会负责您的安全。”
那两人说着便来到南门修的身旁,伸手要去拉南门修。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时,南门修却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要在这里待多久?朕想早些离开。”
王丞相听闻南门修的问话,原本带着笑的脸上笑容撤去,都已经到了如今这时候了,他也已经没了心思和南门修演戏。
“你真当我会让你离开这里吗?”王丞相嘴上说着的同时,也招手让旁边的黑衣人围上来。
只是他的话才说完,不等黑衣人有反应,他脖子上便是一凉,南门修手中的刀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
“那你以为朕真的会相信你吗?”南门修这话的语气与王丞相如出一辙。
他本就不相信王丞相真的会帮他,一个叛国的叛徒,如今无利可图,又怎会帮他?也何必帮他?
“你……”王丞相脸色狰狞,“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杀了他。”
“谁敢动试一试。”南门修又岂是傻子,他自然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在王丞相开口的瞬间,他便已把人拉到自己身前。
南门修挟持王丞相,旁边那些人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那王丞相脸色也越发扭曲起来。
“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我呼救,外面的人进来,你就别想着再出去。”王丞相道。
南门修忍不住冷笑,“到底是谁应该想清楚?只要外面的人进来,司风宿那疯子必然就会知道朕在这里,到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司风宿若是知道他在这里,必然会赶过来,到时候倒霉的必然是王丞相。
“李将军才落得个久居天牢的下场,如今倒好,你倒是可以进去陪他。”南门修笑起来。
“你、你就当真不想离开?”王丞相白了脸。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朕来这里就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若乖乖回答,朕倒是可以考虑放了你。”南门修道。
他倒真没想着靠王丞相离开,这一点他真没骗司风宿,至少现在没有。
“你当初会这么好心?”王丞相不信。
“反正朕不杀你,也总有人会杀了你。”南门修道。
王丞相闻言,面色越发难看,司风宿对付完李将军,下一个必然就是他。
“你想问什么?”
“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背叛,还有朕母妃投毒的事情以及先帝被毒杀的事,你知道多少?”南门修问道。
说起他父王母妃的事,南门修手中握着的刀子又不由紧了几分,直接便让王丞相脖子上见了血。
“你装什么傻?”
“你只需要回答朕的问题。”南门修威胁地动了动刀子。
“先帝病逝之事朝中官员一直觉得蹊跷,只是一直未曾找到你下毒的证据。至于我们为何叛变,你登基不过两年,朝中过半官员便都被斩杀,你说我们为何叛变?”
“至于你母妃,你倒是好主意,如今竟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哈哈哈……”
王丞相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南门修却是脸色煞白,司风宿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说是朕投毒,不是朕母妃,可有什么证据?”南门修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原本一直不愿意相信司风宿,不只是因为司风宿不可信,也因为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母妃是那样的人,也不敢相信他父王是死在他的手上。
“呵,证据?你居然要我拿证据?”王丞相大笑起来,“别装傻了,若真的是你母妃幕后指使,那朝堂上的事情又怎么说?”
“当初在朝堂之上,你可是威风得不行,所有与你意见相左的人悉数被你拖出去斩首,连同父母孩子,一个不剩。”
“我只是没想到事到临头,你竟然还把罪责甩到你母妃身上。”王丞相红了眼。
他看着南门修的眼神充满憎恨,那表情倒真跟南门修之前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恨不得把对方撕碎的狰狞。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朕做的……”南门修怔了怔。
司风宿说一切是他母妃所为,如今王丞相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王丞相没必要骗他,所以是司风宿撒了谎?可是为什么?
“除了你,还能有谁?”
“不可能,朕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南门修如何相信,他根本没有丝毫的记忆。
朝堂之上的事情他都还记得,可是王丞相所说的滥杀,他却半点印象都无!
若说他失忆,他又怎么会记得其它那些事情,只忘记一部分?
可若他记忆没有问题,那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这里装什么无辜?”王丞相恨得双眼通红,若不是脖子上有刀,他都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南门修。
“你滥杀无辜,你顺者昌逆者亡,你手上人命鲜血无数,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闭嘴。”司风宿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无数士兵快速涌了进来,迅速的把众人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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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你根本没有皇兄
大量的士兵涌进屋内,瞬间就把所有人困在其中。
黑衣人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朝外,只把南门修和王丞相围在中间。
司风宿的突然出现吓了王丞相等人一跳,南门修却并不意外。他只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司风宿,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王丞相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早就已经脸色惨白的王丞相,脸色瞬间越发难看起来。
这件事情他一直办得十分隐秘,司风宿不应该发现才对。
司风宿一进门,注意力就全部都在南门修身上,见南门修脸色不好,他也皱起了眉头。
王丞相话出口,见司风宿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他立刻冲着那些黑衣人咆哮起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事到如今,那王丞相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其它路可走。
王丞相咆哮的声音传开,围在他身侧的那些黑衣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他们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们聋了吗?我让你们动手!”王丞相再次咆哮,早已经无路可退的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气急败坏。
那些黑衣人闻言,却依旧不动。
直到司风宿上前两步,站到了他们的面前,黑衣人才迅速地向旁边退去,为司风宿让出一条路来。
见到这一幕,王丞相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些黑衣人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命令,“你们……”
这些黑衣人一直都是司风宿的人,他所策划所做的一切全都在司风宿的掌握之中,他自信满满布下的局,在司风宿眼中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想明白这些,王丞相面露死气。
司风宿站在人群中看向南门修,他勾起嘴角无尽温柔地笑着,“你已经问到你要问的了,我们回去吧!”
听着司风宿那温柔的话语,思绪本就有些混乱的南门修,手中的刀子紧了几分。
他早就已经察觉到司风宿肯定已经察觉到什么,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司风宿替他布好的局。
看看站在他身旁的那些黑衣人还有司风宿,再想想他之前来见王丞相时的紧张,南门修不经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都被司风宿玩弄在掌中。
“修——”
“闭嘴。”南门修低喝一声。
南门修无视司风宿,他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王丞相身上。
之前司风宿说这一切都是他母妃主使,王丞相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与他母妃无关。
一开始南门修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但现在他却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王丞相不会骗他,他没有必要骗他,所以他不会撒谎。
若是王丞相不曾撒谎,那就只能说明撒谎的人是司风宿。
司风宿故意说是他母妃的错,把责任全部推到他母妃的身上,目的只能是为了包庇他。
南门修觉得这个想法万分荒唐,可一时间他却想不到其它的解释。
南门修看向司风宿,“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司风宿不明白南门修在问什么。
“朕在问你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要说这一切都是朕母妃所为?”南门修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这话说出口。
司风宿张了张嘴,“朕从未骗过你。”
“你若从未骗朕,那他所说的殿上的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南门修抓住王丞相,把他往司风宿面前推了推。
如果真的一切都如同司风宿所说,是他母妃所为,他丝毫不知情,那殿上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那也是他母妃假扮成他去做的。
司风宿脸上不见笑容,他面色有些发白,半晌不曾开口。
司风宿沉默,南门修一颗心也随之下沉,跌落谷底。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半毫的希望,希望这一切不过就是王丞相和司风宿两个人在骗他,可现在,他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并不是他自以为的贤明帝王,甚至他变成阶下囚,都有一堆人在旁边拍手称快,更甚至恨不得杀了他!
南门修身体颤抖起来,他嘴唇煞白,不见血色。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当真是那样荒庸□□之徒,若这一切当真是他活该,那他之前那些对司风宿的憎恨,岂不都成了笑话?
一阵血液翻腾的感觉在南门修胸腔中涌开,让他喉间都溢出几分腥甜的味道,他喉间发苦发痛,握着刀刃的手亦是如此。
若当真是如此,那他死不足惜,又哪来的脸去找司风宿报仇?
南门修张了张嘴,喉间苦得发疼,却又带着几分腥甜的味道。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也让他作呕。
南门修正浑浑噩噩,被他用刀抵住脖子制服的王丞相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抓住了南门修拿着刀子的手,一个反手,便向着南门修刺去,“去死吧!”
南门修心神溃散,根本不曾预料,他都未反应过来,他自己握着的刀便已经到了他面前。
看着那靠近的刀刃,南门修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瞬间,一到人影在南门修面前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