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诉寒江

作者:诉寒江  录入:03-08

  焂夜点点头,看他疑惑的样子就晓得人家压根没理解,不过不要紧。
  眼里闪过狡黠的意味,焂夜不紧不慢道:“嗯,翰林院下值也不早了吧,晚膳后我料想你是要去找他的,记着寻个气氛不错的时候,趁着月夜正好,就你们两人独处,最好是靠在一起的时候,赶紧和他说,你愿意让他见内,想要他进来,问他可不可以。他若是说可以,我保证那以后他都不会总和你见外,而是多对你见内了。”
  “这……”还是没搞懂的程斐瑄刚想问个明白……
  “没什么这不这的,就我看过的话本来说,这是最快速的方法,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才告诉你的,你要是不领情我也无所谓。”焂夜故作不耐道,“我可提醒你哈,樊大人这种翩翩佳公子那可是无数人想让他见内的,你这磨磨蹭蹭不痛快的,那就一直让他跟你见外吧。”
  虽然没听懂,程斐瑄还是莫名这一番话真是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并且按捺不住想去试试。
  反正也就是一句话吧……
  应该……大概……没关系吧……
  

  第一章 忆君心似东流水

  樊家别院素来没什么客人,樊渊也没招待过所谓同僚做客。
  他这头正吩咐樊桥去打听一下樊家商队和羿族使者之间的关系,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有个自称是少爷同僚,名为“杨述”的客人登门拜访。
  杨述今日是去跟着羿族的人,樊渊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这会儿他来找自己的原因。
  “让他进来吧。”樊渊温声地对通报之人回复,又转而向樊桥嘱咐道,“这事就麻烦桥叔去查查了,记住不要直接说是渊请桥叔你问的,也莫说是和羿族使者有关,随便找个理由探探他们为何跟随在商队里就好。”
  樊桥已是躬身应下。
  他家的三少爷一朝为官,这行事之间比从前稳重不少,也通透了不少,樊桥心里颇有些欣慰和自豪。
  樊桥退下不久,侍从引着杨述来到了正厅。
  主客分坐,连茶都还没上来,杨述就等不及地说道:“我算算这个时刻你也该用完晚膳了,这才来叨扰,应该不妨事吧。”
  樊渊微微一笑,随意道:“子言说得哪里话,想来你没留到明日再说,应该是件颇为紧急的事,算什么时辰,直接登门便是。若耽误了急事可过意不去。”
  “少来这种客套话了,反正我要说的也是你托我办的事。”客套话在不同人的耳里听起来是不一样的感觉,杨述就还有一份闲情打趣一番,“我今日才得了消息,那林家小姐和你的事为何突然就没了动静呢,嘿嘿,原来是人家小姐离家出走了。林家怕这消息传出去坏了她闺誉,故而也没说出来,直拖着婚约不提罢了。”
  “哦?”樊渊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林家小姐他是从没见过的,对其性情也不了解,没想到竟是个如此有个性的。
  杨述眨眨眼,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人家姑娘又不晓得你这头是自己愿意退婚的,只以为是自家人贪图后位要背信弃义,因而不服。如此看来,林家这位小姐倒也不俗,你可真舍得如此佳人?”
  樊渊轻笑一声,也不发话。
  杨述弄不懂他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去深究了,只问道:“你现下是如何打算?”
  “姑娘是好姑娘,可惜不适合渊。”低头,流海遮住了樊渊的一贯温柔清澈的眼,投下一片昏暗的影子,“若是渊所料无错,是否这位姑娘跑到瑶京来寻渊了?”
  杨述微露诧异之色,并不否认:“这你都猜得到?我却不知是你自我感觉太好,还是真的神机妙算。”
  樊渊叹了口气,依旧温声平淡:“子言何必以话刺渊,看来林家与子言的关系,并不似渊想象中那般差,否则林姑娘也不会来瑶京不先找林五而是先找你了。”
  林五便是上次和杨述争执起来的林迁。
  这下子杨述是真的吓了一跳,吓得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行了,别说了,算我错了。你也别告诉我你是怎么猜着了,这样好歹能自我安慰不是我笨才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而是因为你太聪明了。”
  “渊不过随口说说,是子言你自己认了的。”樊渊似笑非笑地瞅瞅杨述,“现在林姑娘在你哪里,你打算怎么说?”
  “我这不是特意找你来问了嘛,退婚的是你,想当无辜受害者的也是你,你的烂摊子总要你拿个主意吧?”杨述说着重新坐回位子上,表情多了几分认真,“我要你的准话。”
  樊渊嘴唇不自觉的弯出一个苦笑的弧度:“能给什么准话,子言照实说便是。渊本以为这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不曾想她有这般胆魄。说与她听,渊另有了意中人,只苦于婚约无从相守,若是林姑娘怕自家污了声名,渊便自请由我们樊家主动解除也无妨。”
  “你这是要把无辜一口气坐实到底了。”杨述哭笑不得地望着樊渊。
  樊渊皱着眉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渊刚刚所说虽有模棱两可之处,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她因林家欲为后位放弃樊家联姻而不服,到瑶京寻渊能为了何事,不就是履行婚约来了?说到底她对渊也并无情意,只是为了守诺而已。对此等有胆魄的守诺之举,渊也愿投桃报李,放弃初始打算,让她不用背这个背信之名。”
  杨述愣了愣,疑惑道:“你这……我看你不似不欣赏林姑娘,为何突然如此坚定,宁愿改了打算也要接触婚约?你就真认准了那位殿下?”
  “不,正是因为欣赏,渊才愿意改了打算,而欣赏是一回事,娶这样一人为妻又是一回事。”樊渊不介意被误解,但还是说了说,“那样的姑娘奔波千里而来,自非寻常女子,偏生渊喜欢守规矩的,你看林姑娘却绝不是个甘于规矩的,而是个心里主意大着的。渊自家知自家事,若是和林姑娘相处,总是有两不相让的时候,只怕最后两者都会累得很。”
  “难道齐王是个守规矩的?”杨述不停也罢,听了更觉困惑,“君行你莫言笑话了。”
  “那子言你就说说齐王哪里做过逾矩之事?”樊渊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杨述正打算开口好生罗列一番,临到嘴边,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他当年血染京都,朝中大半官员被屠,摄政王带着元载帝上朝时,早朝都冷清不少?人家杀的都是有证据有罪名的,全是意图趁幼主年少作乱的,有哪里不对?没有谋反,没有专权,没有使用超出亲王规格的物品,这么看过去,就是偶尔任性一把,那也是摄政王有权做的事,从没有一件超过了规矩。
  真比起来,和未嫁之身叛逆而出,找未婚丈夫欲对家里人来个先斩后奏的林姑娘一比,齐王殿下还真是个“乖孩子”。
  杨述顿时冒起冷汗:“这……真是……”
  “真是不可思议?”樊渊接了话,替他说完了未尽之言,他眼眸里光华疏落,覆在小桌上的手指轻缓的动了动,轻轻敲击桌面,“渊话已说完,剩下诸事就劳烦子言好人做到底了。”
  杨述无奈道:“罢了,我既揽了这事,便替你做完就是了。”
  来者是客,樊渊秉着招待客人的原则,谈完事也没有直接赶人,杨述也乐得自在,提出看看再走,于是便有了此句感慨。
  “君行家这别院建得着实风雅。”
  此时天已无霞照,园中树木投下的影和着亭台的飞檐横瓦,月色似水顺着砖瓦弧度,一路滑落在院子里兜转徘徊。
  黑色的身影在斑驳的疏影中疾行,起落驾驭之间,身姿如流水,不消片刻,他脚下点上枝干,借力腾跃出去,便能隐隐看见前方的人影。
  程斐瑄带着一腔兴奋忐忑而来,待看清院子里的人是谁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心里一僵。
  怎么又是那个家伙?
  程斐瑄轻轻隐匿在树木之后,躲在月夜的影子里,偷偷望着樊渊。他这距离并不远,也没有刻意去躲避,除了杨述一无所知,樊渊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的。
  樊渊眼睛里仍是一片幽潭一般的平静,只不过照在月下,多了一丝说出去的旖旎。
  “子言可是在说反话?这别院是渊应考时才匆忙收拾出来的,风雅是没有的,凌落还是有几分的。”樊渊扫了一眼暗处,没有直接把隐藏的人拽出来。
  “自谦过头。”杨述笑道。
  樊渊淡淡反驳道:“并非如此。”
  杨述摆摆手,无知无觉地继续道:“行行行,我也不乱夸你这里了,再这么推脱下去,真是得说到猴年马月,就不和君行你见外了,我……”
  月色好,气氛好,两个人,不见外……
  程斐瑄被这些标准刺激了,按耐不住地跳了出来,打断了杨述的话:“等等!”
  “齐王殿下?”杨述大惊,怔了一下才立刻行礼道,“卑职见过殿下。”
  “君行,我……我愿意让你见内,我想让你进来。”
  管他三七二十一要抢在杨述前面先说了就对了,虽不懂见内什么意思,但按照见外的反义词理解在他看来应该也差不了太远,料想是交心之意,于是觉得这么说不够的齐王殿下还自己临场发挥了起来
  月色朦胧,一身黑衣的程斐瑄茫然又坚定,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最好进深点,可以吗?”
  杨述:“……”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现在捂住耳朵还来不来的及?我……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齐王殿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樊渊愣住了,勉强靠着那个动作理解了程斐瑄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一边感慨了一声齐王殿下强大的造词能力——哪有这么用词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信任是件很难交付的东西,程斐瑄的坦荡和纵容让他也不得不为之动容,因而他愿意去试试。
  虽然不太明白怎么这人突然在杨述面前说起,而不是等人走了再说,但他还是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杨述,没有避开地回答:“可。”
  杨述:“……”
  昊天在上,学生学艺不精,思想不正,学生反省,一定反省。
  “额,殿下,卑职告辞。”杨述急急忙忙地拱手拜礼,又对樊渊道,“君行,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太可怕了,看来我得回去多看几本典籍,重新品悟圣人之言。
  

  第一章 一朝暮鼓共欢喜

  樊渊有时候真确地觉得杨述这个识趣的特点说得难听点就叫“见风使舵”,好在还不至于到忘恩负义的地步,只是会尽可能规避麻烦,也不算什么毛病。
  杨述都不用樊渊这个做主人的送他一程,就直接跑了。想来刚刚领他走过一遍,这位曾经的神童的记忆力应该不错,不会认不出这个小院子里的路,樊渊也就贴心地由他上演着“见齐王,必逃跑”的剧本,不出言挽留。
  樊渊当然不晓得此时的杨述还巴不得他自己记忆力不好,这样就能把刚刚听到的东西全忘掉了。
  他实在不忍直视齐王顶着那张极具侵略性又煞气十足的脸说出类似求欢之语的场面。也亏得君行居然能如此淡定地回复,就好像他们在说的是非常普通的话题,弄得杨述怀疑是自己十多年圣贤书是白读的。
  无论杨述这里受到了怎么样的惊吓,樊渊和程斐瑄的气氛却是很不错的。
  得了樊渊一句应承,程斐瑄现在觉得十分满足,不由想到:焂夜说的话果然还是有道理的,倒也能意外地得到好的结果呢。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时间过去得很快,也不晓得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
  程斐瑄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一想起来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如此良机偷偷凑了过来,慢慢靠近。
  浮云遮月,静默了夜,风吹过院子里的低矮灌木丛,窸窣中交织着彼此的呼吸,彼此遮挡住了月芒打在脸上微弱的光,一时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这般模糊,却如同受到蛊惑,程斐瑄淡忘了忐忑和不安,吻住了樊渊的唇。
  樊渊看他半天不得要领地只知啄吻来去徘徊,便也不客气地开始回应,先是轻轻拂过,再慢慢变成唇舌相缠,一点点探索,不见急切,只余温柔缱隽。
  这样的温和反倒是更加令人难耐,程斐瑄不由红了耳根,默默回抱身前之人,配合着樊渊的动作,留恋不舍。
  樊渊心里颇觉好笑,齐王这人好似就不擅长交际,对待有威胁的就是直接打,对待没威胁的就直接无视,连喜欢上个人,都如此简单透彻不留余地。
  他不过说了一个字就能换得一颗心的狂跳悸动,若是他现下反悔,那这人岂不是输的彻彻底底,什么都没捞着了?
  这种风格不是樊渊惯有的,也许从前遇上还会笑话一声愚蠢,此刻却是他极喜欢的。
  那是最为真挚的柔软。
  不羁的野兽在森林里奔跑跳跃,沿路的动物畏惧它锋利的爪子、畏惧它凶狠的外表,它们远远看着它,警惕又胆怯,它却全然不在乎,自己走自己的路。它偶然路过溪边,遇上一朵美丽的花,说不去是什么吸引了它,只想着拥抱靠近,却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毁了花的根茎。于是它不得其法地卸下自身所有的气力,敛下野性的警惕,小心翼翼地问着:“你可以让我碰碰吗?”
  樊渊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如此脆弱,需要这般照顾呵护,但他也绝不否认得到这种交付的自己心里有几分得意。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阿瑄……”樊渊在程斐瑄耳边轻轻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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