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捧过嬴嗣音的脸来,他认真的瞧着对方的眼睛道,“你早说你喜欢不就好了,你喜欢我就穿给你看呗,戴个东西在头上我又不会少块肉,晚上要是疼的厉害了你就使唤我起来给你倒热水喝,忍不住也别咬自己的牙齿,你咬咬我都成,舍不得咬我你就喊几声儿,别憋出一身冷汗来也不吭声,看你这样,我也会心疼的呀。”
嬴嗣音眼眸微动,泪光泛起的突然,“清寒…………”
“嬴嗣音,沈清寒也很爱你,而且这份爱意据目前来看还会持续很久很久,所以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被人放在心里疼爱的感觉,别害怕,放心大胆的接受就好了。”
从来没被爱过的人,也从来不敢奢望去别人身上索取。
嬴嗣音伸手抱过沈清寒来的时候,又极不讲道理的哭湿了人家整个右边肩膀。
沈家祖宅完全修复的当天,也是沈父沈母的立碑祭祀之日,丧事不比喜事,闹腾的太过也不合适,再加上沈清寒性子本就内敛,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嬴嗣音没有过多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是早上起床看了沈清寒一眼,便找了盒子装好香烛纸钱,出门的时候伸手牵了沈清寒的手指头。
嬴嗣音说,“就我们去吧,不叫别人了。”
连一个工匠都不留下,到地方之后,嬴嗣音便主动挽起了袖子,他拿铁铲填了墓穴的封土,沈清寒则是乖乖巧巧的跪在一旁,用小刀在石碑上刻下父母的名字后,咬着手指头想了想,然后又落了一个‘子,沈清寒’‘婿,嬴嗣音’。
执起笔墨,小心翼翼的填了色,苦力活都是留给嬴嗣音做的,沈清寒刻好碑文后还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嬴嗣音那边的工作量要大一些,他做到一半还特地脱了自己的外衫折好拿给沈清寒垫在了身下。
“最近天气冷了,小心受凉。”
“你还是小心小心自己吧。”虽是吐槽,但沈清寒还是乖乖的接过了人家的好意。
“我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也亏得你不是个姑娘,不然…………得给我生多少孩子才算完。”
沈清寒捡了一颗小石头去砸嬴嗣音,“当着爹娘的面儿说什么呢?”
“抱歉抱歉。”嬴嗣音险险躲开沈清寒的攻击,他双手合十的开始拜天拜地,“岳父岳母两位大人,小婿我一定会对咱家清寒好的,绝不让他吃一点儿亏,受一点儿疼,全天下什么最好就给他什么,拿自己的生命去爱他,这辈子,下辈子,只要有机会,就一定护着他,只护着他。”
等填完土后,嬴嗣音已经累的浑身是汗了,沈清寒拿袖口替他拭了额头的汗珠。
长辈不比哥们儿,墓碑一立好,点了香,摆了蜡烛,放了一只铁盆开始往里烧纸钱。
嬴嗣音牵着沈清寒,两个人背脊笔挺的端端正正对着墓碑屈膝跪下。
沈清寒伏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之后,起身将手中的三支香插入了松软的泥土之中,“爹,娘,清寒回来了,很抱歉十年之后才能还沈家一个清白,家里的宅子重新修整过,墓碑也是建在了你们最喜欢的柏树院里,虽然你们看不到了,但是我过的很好,我………也找到了想共度余生的人,嬴嗣音他很照顾我,也会保护我,他像爹娘一样不计回报的爱着我,虽然以前的事情是误会,但是我也没办法代表爹娘和其他沈家人去原谅他,我很爱他,希望你们能不计前嫌的接纳这个人,他知道错了,他也在努力弥补,爹,娘,再过十日清寒就要成亲了,对方也是个男人,我………”
嬴嗣音握着沈清寒的手指头紧了紧。
“我们会努力生活的,我们,很幸福。”
“岳父,岳母。”嬴嗣音对准墓碑也是郑重一拜,“以前的事情说再多后悔和抱歉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和清寒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我在主动,清寒他会爱我,这是我自己从一开始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时候我一直以为只要留他在我身边就好了,可是这份感情发展到最后,也开始逐渐脱离了我自己的掌控,我开始越来越在意他的感受,他的情绪,用自己的全身心去体会他的喜怒哀乐,我真的好爱他,爱到想起自己以前对沈家做的事情就过的无比痛苦煎熬,岳父大人,你我也曾在朝堂之上共处过一段时日,你我关系虽不亲近,但是您当初受到迫害之时,肯来我侯府门口求救,也一定是相信嬴嗣音这个人是个好人才对,很可惜,我让您失望了,我甚至,见也不肯见您一面。”
“直到我现在才能体会您当时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作为一家之主想要保护全家人的那种心情,以及最后一份希望也破裂的干干净净的绝望,我知道,清寒这么好,您一定舍不得他被卷入朝堂争斗,您的遗愿我会替您达成的,我会照顾好清寒,拿命保护他,给他想要的一切,让他还是和当年的那个沈家小少爷一般开心无忧,请岳父岳母放心,清寒和我在一起,不会受委屈的,今天在这个地方,我也想认真的同你们说一件事,十日之后我便要迎娶清寒进我孝文侯府的大门,我们两家互结姻亲,从今往后,永不分离。”
孝文侯府的大门,再也不会对沈家人合上了。
抱歉,即便时日不多,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给沈清寒全部的爱。
嬴嗣音再次将自己的脑袋,低低的沉到了地面。
☆、第134章
大婚当日, 韩离早早的便带着顾则笑和嬴羡来了沈府。
人家家里头成亲,那都是一大早就开始闹腾, 咱们家这个倒好, 这么欢腾的日子倒是也能睡得着, 顾则笑来的时候还顺便跟着沈清寒蹭了一顿早饭。
也不知道和嬴嗣音是怎么商量的,沈清寒非说他是个二婚, 不能正午就拜堂, 所以硬生生的把婚礼时辰改到了晚上,说是要到了夜里才肯出门。
就为这事儿,沈清寒和嬴嗣音两个人也是没少吵架, 吵到最后更是差点儿动了手, 嬴嗣音被气的手指头发抖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得依着自己家里的小祖宗?
这时辰突然被改了,很多惊喜计划也全都得跟着改, 司马卫侯倒是主意多,连着出了好几套方案这才把嬴嗣音暴躁的情绪安抚下来了不少,中途还担心韩离会把自己这计划给偷出去,司马卫侯还真是忍着一咬牙就搬去和宁嘉容挤到一张床上了。
巨渊是个大嘴巴,宁嘉容口风紧, 所以他就不幸的被选中成为了计划其中的实施者之一。
沈府张灯结彩,里里外外全都挂满了红绸子, 贴满了喜字,丫头们一大早就挂着喜盒和红包上街派发,因为有糖吃,所以从东街走到西街, 屁股后头便是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跟着,大家全都统一的穿着红衣裳,整座皇都城所有人,一个穿的比一个还喜庆,脸上凑热闹的笑容藏不住,开心的都跟自己要成亲似得。
韩离站在大门口不满的撇嘴道,“这算什么?沈清寒成亲,他自己穿喜袍不就够了?这满城的人都让穿成这样,嬴嗣音也不怕别人抢了他们这对儿新人的风头。”
“这是司马哥哥的主意。”顾则笑忙着在一旁啃苹果道,“司马哥哥说了,这是取了一个普天同庆的彩头,再说就清寒哥的那张脸,穿个乞丐装扔进乞丐窝里也是最夺人眼球的一个,没人抢的了他的风头。”
这话倒是没错。
穿上红衣服的沈清寒更显漂亮,一头如墨的黑发倾泻而下,眼角边被来伺候梳洗的丫头抹上了一抹嫣红,头发小心束起,因为嬴嗣音挑的那只喜冠实在是太昂贵,所以佩戴的过程也十分耗时。
沈清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
嬴羡今天倒是乖乖的,也不跟着顾则笑的屁股后头跑圈儿了,一来便是趴在沈清寒的腿上,哪儿也不去,人家换衣裳也跟着,戴喜冠也跟着,困了更是直接趴在怀里头开始呼呼大睡。
丫头们体谅沈清寒坐久了腰疼,便是来人想把嬴羡抱走,只是这手刚刚伸出来便被沈清寒给拦住,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便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任由这孩子去吧。
遮面的盖头也是又长又夸张,一顶红纱快要垂到地上,好在没有加上嬴嗣音那种独特的喜欢在纱面上缝金线的喜好,纱是纯纱,盖上之后又美又仙,很是符合沈清寒这样仙子的形象。
“爹爹好漂亮啊。”
嬴羡睡醒之后正好瞧见沈清寒盖盖头的场面,孩子傻乎乎的眨巴眨巴眼睛,说了这么一句实话。
沈清寒笑笑,伸手揉揉那孩子的头顶,抬眼一瞧窗外,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说实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个大男人,跟个姑娘似得扭扭捏捏出嫁像什么样子?特意挑的晚上,妄想着天色一黑,谁也认不清谁,羞耻感好歹不会那么严重了。
因为是红纱,所以沈清寒也看得见路,韩离摇着扇子进屋来接人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也被惊艳到呆愣了几秒。
怪不得人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都能让嬴嗣音服服帖帖的听话。
本来伸手想扶,但是被沈清寒给回避开。
“我自己能走,现在出发吗?”
“走吧。”韩离点头,然后让出路来。
哪晓得自己铺垫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白费一场,嬴嗣音这厮就不是会低调的性子,他要是喜欢谁,那便一定要轰轰烈烈闹的天下皆知,沈清寒一出门便是被这满城的红光吓得给合不上嘴。
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贴了喜字,点了红烛的程度,整座城全都亮起了灯,窗户外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路照亮了沈清寒走向嬴嗣音的那条路。
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看见小朋友们全部围着自己的红帐马车拍手绕圈,大家都在喊。
“成亲咯,成亲咯,孝文侯爷要娶沈家的小少爷咯。”
河道里放满了点满河道的红烛莲花灯,沈清寒正在吃惊的时候,宁嘉容才带着巨渊放完了最后一只。
韩离上前撩起纱帘道,“走吧,他们几个筹划了好几天呢,也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才布置出来的,虽然有点傻,但是,至少是用心了的。”
羞耻,羞耻,羞耻,嬴嗣音真是皮痒痒了又想挨揍吧。
自己顶着这么个夸张的玩意儿就这么让人牵着来满城的游行?折腾成这样还不如大白天的悄悄走呢。
沈清寒一边吐槽,一边还得硬着头皮往马车上爬,衣服袖子大的跟裙摆似得,裙摆又复杂的一层接着一层,走路都勉强,更别提往上踏,手指头麻利的卷了好几回,这才稳稳当当坐进了放满软红喜垫的车马当中。
马车刚刚一动,身后立马响起的爆竹声差点儿没吓得沈清寒一个激灵又站起来
小朋友们多的不得了,马车一走他们也跟着在后头跑,嬴嗣音也是下了血本,这红包从早上发到晚上,自然愿意来看热闹配合的人也就多了,沈清寒还没从上一阵惊吓中缓过神来,哪晓得车顶上又叮叮咚咚的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下来。
“什么事?”还当是有人刺杀呢,沈清寒条件反射的去拔剑,可是发现自己腰间空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没事儿。”韩离探头进来安抚道,“楼上在撒瓜果呢,讨个好彩头。”
“………………”沈清寒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所以他就不该答应把事儿闹这么大,要是当时一口咬死了就拜天地,那不是没这么多的事儿了吗?
心情都来不及平复,一声烟花喷射的声音又是吓得他一抖。
韩离看着这一阵接一阵的‘惊’喜也是没忍住笑,他安慰沈清寒道,“别怕,在放烟花呢,如果我没猜错,这估计是要一路跟着我们放回宫门口的。”
“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嬴嗣音已经在等你了,他应该,比你更紧张。”
这话说的没错,仅仅是等人的程度,就已经拽出了满手心的冷汗。
司马卫侯一直拿扇子在旁边给嬴嗣音扇着风,“别慌别慌,今天一过,这人就再也跑不了了,往后走哪儿去都是你嬴嗣音的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们永远都在一起。”
“人怎么还不来?”
“快来了,这不是听见烟花的声儿了吗?”
司马卫侯扇子刚一举,一朵大大的烟花便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炸开,嬴嗣音忙忙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载着沈清寒的车队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朝自己慢慢靠近。
本来满心的不如意,谁知道这些情绪在看见嬴嗣音的身影的那个瞬间就全部都消散了个干净,沈清寒坐正了自己的身子,一整天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跟嬴嗣音似得突然紧张了起来。
“落轿…………”
证婚人请的是安伯,老人家本来再也不想回皇都,但是一听说他家侯爷要成亲的事儿,便是立刻快马加鞭的跟着赶了过来。
沈清寒弯着腰,脚尖刚刚落地,嬴嗣音便已经上前来牵住了他的手指。
两只同样被冷汗浸的湿漉漉的手掌心就这么紧握在了一起。
“恭迎新人进殿……………”
的确是普天同庆的架势,不收礼,不发喜帖,但是酒席礼桌从皇宫门口一路摆满了大殿楼梯口的地方,只要想来的,人人都能来喝上一杯喜酒。
嬴嗣音牵过沈清寒,两个人在安伯的带领下,一路朝正殿前行。
沈清寒小声道,“嬴嗣音,你听得见吗?”
“嗯。”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好慌。”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