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决珩

作者:决珩  录入:03-11

  “是有点舍不得了,你呢,我走了你会舍不得我么?”
  萧宁语气轻快,急匆匆跳下车,冲沈惊鹤眨了眨眼睛,又像怕听到答案似的,没等他张口就牵马大步踏向小路。
  沈惊鹤有些愣怔地看着他上马的背影,下意识前走两步想要道别,萧宁却已一策马鞭疾驰而去。
  轻飘飘的衣袂逐着风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一句吹乱的话张扬久久未散:
  “记住了,本神医天生反骨,从心所欲,偏爱和人对着干。六殿下教我独善其身,这趟浑水,还恕我心甘不请自来了!”


第98章
  山吐四更寒月, 霜轻未满玉瓶。
  已过了年关, 城门口的风雪早停了, 立持铁戟的守卫脚边, 只有鞭炮的红屑零落散了一地。高大巍峨城门上两个大红的灯笼轻轻摇摆着,似是也被刚刚驶入的车马声所惊。
  “到了。”梁延勒马停在车厢旁边,隔着帘子轻声开口, 含着笑意,“猜猜谁来接你了?”
  沈惊鹤掀开帘子,轻巧地跃下。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熟悉的激动的脸。
  “四姐!五哥!”
  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好像又变回了当年深宫中的小皇子,放下一切在外人面前的端庄稳重, 眼睛闪亮亮的, 只知道不顾一切地飞扑过去,落入久违了的属于亲人的温暖怀抱。
  “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沈卓轩你这么大人了, 怎么还哭鼻子,羞不羞!”
  沈如棠一手抱住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 一手胡乱抹着通红的眼圈,一边还要欲盖弥彰地回头呵斥着亦是眼眶微红的沈卓轩。
  沈卓轩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死搂着人不撒手的姐姐,泛红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将两个人都紧紧抱着, 轻拍着他们的肩背。
  “总算回来就好……你不知道, 四姐出了月子就爱往我府中跑, 搞得林将军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沈卓轩见两人逐渐平静下来, 笑眼温和,口气却流露一丝委屈,“还有啊,你寄回来给我们俩的信,多半也被四姐抢回去了,明明里头也有我的份的!”
  沈如棠闻言破涕为笑,明艳的眉眼丝毫看不出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傲气地横了沈卓轩一眼,又将沈惊鹤往自己这头带了带:
  “惊鹤离开那天我都没能去送送他,拿走几封信又怎么样!”她又转头看向沈惊鹤含笑望着他们拌嘴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乖顺可爱,“你五哥小气吧啦的,就爱和我争。惊鹤,等会儿接风宴你坐到四姐旁边,别理他!”
  “好,都听四姐的。”沈惊鹤哄好了姐姐,回头对着沈卓轩挤挤眼。后者只能谦谦君子似的叹口气,无奈一耸肩,又将周围人逗笑了一片。
  沈惊鹤笑过之后,一回头,看见梁延依旧牵着马站着看他们笑闹,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眉目却是显而易见的柔和。他的心里微微一动,从兄姊中脱出,小步过去牵了梁延的衣袖走回来。再要开口,脚尖却是先不好意思地在地上碾了碾,语气踌躇。
  “四姐,五哥,我这次在南越没怎么吃苦,多亏了梁延照顾……”
  梁延原本正不远不近看着沈惊鹤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心中虽然自为他高兴不已,但想到自己早逝的家人,难免仍有些触景伤情。只是,他没想到,沈惊鹤竟然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点,主动拉着他融入他最亲近的家人间。
  这是怕他难过,也是将自己的世界毫不保留地尽数为他打开。
  梁延偏过头看向有些难为情的沈惊鹤,眼底是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
  沈如棠和沈卓轩见到二人举动,对视一眼。沈卓轩唇畔浅笑仍有些无可奈何,沈如棠却是瞪了他一眼,拨开他,款款大方地走上前对着梁延:
  “梁将军,我知道千里来回一趟南越有多不容易,更别提还要在那里待那么久。你将惊鹤照顾得很好,从以前,到现在,我们做哥哥姐姐的一直都看在眼里……你辛苦了。”
  “不辛苦。”梁延喉头忽然有些发干,有许多想说的话涌上心头,但到最后,他却只是毫不避讳地紧紧握住沈惊鹤的手,笔挺的脊背如同傲雪不屈的青松,“能照顾他一辈子是我最大的愿望,我心甘情愿,不悔不让。”
  沈卓轩扶额轻叹,沈如棠笑容深长,至于沈惊鹤,他略有些惊愕地抬头望了一眼梁延,吸了吸鼻子,将那只大手握得更紧,冲他灿烂明媚地笑了。
  “唉,你们……唉,这还在大街上呢。”沈卓轩挣扎了两句,被亲姐姐毫不留情弹了个脑蹦儿,只能无奈地捂着脑袋自顾自委屈了。
  沈惊鹤从来没有明说过他和梁延的关系,可是显然也从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沈卓轩不是傻子,日久天长,再加上二人那总是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互动,他自然也觉察出少许不对。
  最初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卓轩的心中是惊讶不已的,且不说他们二人同为男子,便说一个天家皇子,一个朝中重将,这注定就是一条阻碍重重而不见希望的道路。他没有挑明,想着他们早晚会明白过来分开,只担心沈惊鹤到时候会受到影响伤了心。
  只是没想到,四五年过去了,两个人非但没有如他所料地分开,反而感情日笃,形影不离。
  后来沈惊鹤去了南越,不知怎地,竟是连原先还有的一层窗户纸也不要了,寄回来的信里总少不得提提他和梁延平常怎么过的,就差没按着头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沈卓轩那叫一个发愁啊,既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又不忍心看见弟弟伤心,只好拿着信去找刚生下小女儿的姐姐想办法。
  沈如棠把刚睡着的女儿交给奶娘抱走,仔仔细细读完了信,反手就在他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
  “沈卓轩,我看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这个时候犯起糊涂,咸吃萝卜淡操心起来?”沈如棠冲着眼前倒吸冷气揉脑门的人不客气开口,“惊鹤又不是小孩子了,谁对他好,他喜欢谁,自己心里比你还有数。用得着你这个自己老婆都没讨到的哥哥教?”
  沈卓轩脑门方遭剧痛,心口又被插刀,温文尔雅的样子险些端不住,抽搐着唇角问:“姐,不是……你是真没反应过来,梁延他也是个男的?”
  “男的就男的呗,咱们惊鹤也是男的,有什么了不起?”沈如棠不以为意地挑起柳叶眉,不管沈卓轩瞪得要脱窗的双眼,“人一辈子要找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多不容易!梁将军对惊鹤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自愧不如。”
  沈如棠又反戈一击:“再说了,你也没资格说人家。你姐我膝下一儿一女俱足,惊鹤后半辈子也有伴儿了。你呢,我们当朝五皇子?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个人回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都绝无二话!”
  沈卓轩那天恍惚着脸色飘着脚步回去,想破脑袋想了好几天,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再加上沈惊鹤不时寄回来的信里,他与梁延彼此的信任与扶持几乎要溢出字里行间,慢慢的,沈卓轩也就放开了。
  虽说如此,此时看着梁延和沈惊鹤在街上眉目传情,他还是忍不住挣扎几句。可惜面前的三个人,两个彼此眼中此刻只有对方,另一个正欣慰满满地笑眯了眼,根本没人理他。
  ……弟大不由兄啊。
  沈卓轩心里苦叹两句,刚想再说句什么,却眼尖地看到长街对面缓缓走来的人影。
  “德全公公……”
  沈惊鹤走上前,急忙扶住想要向他行礼的老人。德全还穿着那件绛紫色宫袍,比起离开前面上多添了几道皱纹,然而望过来的目光依旧是十足的疼爱。
  “殿下呀,可终于是回来了!在那边吃了不少苦吧?奴才看着似是瘦了些……”
  “没有的事!”沈惊鹤看着德全这几年来逐渐有些显露的老态,心下微酸,“我在南越过得很好,倒是公公,在宫中更要保重。”
  “哎,哎!知道殿下记挂着奴才!”德全欣喜地点点头,“奴才今天来,既是给殿下接风,也是为了替陛下传口谕。”
  沈惊鹤问:“可是父皇要传我入宫觐见述职?”
  德全答道:“原本是这样的,但是陛下这段日子闹了风寒还没好,今日有些头疼,就免了殿下的入宫觐见,一切只等上朝时金銮殿上再议。”
  “父皇的病如此严重?竟然过了这么些时日还没好?”沈惊鹤皱起眉。
  德全却没忙着回答,他左右小心看了看,低下声快速道:“陛下龙体天佑,又有殿下慈孝,定然不会有什么风波。”
  说完这一句,德全又恢复了面上的表情,笑着行了一礼,转身回宫去了。
  沈惊鹤送了他两步,脸上若有所思。
  看来,皇帝的“病”,多半是病给他们这几个儿子看的啊……
  想到三皇子一派近来愈发遮掩不住的锐气与风头,沈惊鹤垂下眼,遮住了眼角一闪而过的利芒。
  说曹操曹操到,沈惊鹤还没想着去招惹,谁料到,在一同赶往沈卓轩提前订下的接风宴的路上,他们的轿子却是被人拦下了。
  沈卓旻带着三两个侍从,仿佛恰好路过一般,惊讶地望向面色无波的沈惊鹤,笑意可亲。
  “我道今儿个枝头怎么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六弟到京城了……可惜皇兄方才被政务绊去了脚步,否则定要亲自前去迎接。”
  沈惊鹤耐心很好地陪他玩兄友弟恭的戏码:“有劳三皇兄费心了,皇弟正准备回京后前去拜会,不想却与皇兄于此处巧遇,实是有缘法。”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隔着人海对望,言笑晏晏,不见硝烟,却是彼此心知肚明紧张的战争一触即发。
  沈卓旻瞄了瞄他们前去的方向,牌匾上“百味居”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他退开两步,让出去路,春风化雨一笑。
  “六弟一路风尘,皇兄自然也不好耽误你用膳,快些请吧。”
  沈惊鹤也是规规矩矩一礼,挑不出任何错处。
  “多谢皇兄。”绝世唐门
  “唔……”
  沈惊鹤轻喘着溢出模糊的鼻音,两手有些脱力地紧攥着男人胸前衣襟,支撑自己将要软倒的身子。
  这是一个绵长至极的深吻,不带欲望,却足够温柔。
  梁延最后轻吮了吮柔嫩的下唇,松开他,却没有后退,鼻尖几乎抵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交错。
  “明白了么?”
  沈惊鹤睁着一双蒙上氤氲水雾的眸子望他,失神而模糊。
  梁延又叹了口气,就着半压着他的姿势将人搂进怀里,一手按着头抵在肩窝。
  “我的剑只为你而挥……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想去往的地方,就是我心之所向。你这些话说一遍便够了,不许再讲,听来真教我伤心。总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对你还不够好,让你对我的真心还不曾十足十的信。”
  “我没有!”沈惊鹤急了,从他颈侧挣起头来。
  “没有么?”梁延眼中煜煜闪着温柔的光,“那你亲亲我。”
  沈惊鹤呆了呆,随即毫不犹豫扑上前,双手搂紧他脖子后边,在男人唇上没有章法地胡乱啃着。梁延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人拉开,呼吸也被撩拨得有些不稳。
  “好了,好了……我真是服了你了。”梁延举手投降,指腹把怀中人唇上留着的薄薄水意抹去。
  他笑容无奈,怀里锢紧的宝贝还想扭着身子凑上来亲他唇角,被他武力压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在颊边偷香一口。
  “我再不这么说了就是……”沈惊鹤终于在他怀中安分下来,闷闷地靠在胸前,忽然又抬起头瞪一眼,“你这个坏蛋,就是想骗得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梁延挑眉:“如此说来,我可是比你还早早受害,你怎么不说?”
  沈惊鹤眯起眼一笑,往梁延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闭眼。
  管他谁先骗的谁,总归,他们注定终要就这么纠缠一辈子。
  ……
  紫宸殿内,夜色深沉。
  皇帝刚放下奏章,德全立刻贴心地上前搀扶他起身,小心低语。
  “陛下,今儿个该歇在贵妃娘娘宫里了。”
  “徐贵妃……哼。”皇帝皱了皱眉,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徐家毕竟是老臣,早年又帮着自己做了许多秘事。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愿意给他们留两分情面。
  但,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早上刚被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烦了半天,皇帝不欲再前呼后拥带上多余的人,一挥手,身边就只剩下了德全。
  月色溶溶,灯火昏黄,绕过御花园一处拐角,皇帝却蓦地在假山后停下了脚步,眼神发冷。
  假山另一侧一无所知的两个小太监还在窃窃私语。
  “你说你娘舅的儿子前几天被调去紫宸殿外当差?这么好命啊,是不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他托关系在贵妃娘娘面前交了大把银子,宫里金吾卫统领是谁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娘娘一句话的事儿!”
  “啧啧,果然同人不同命……不过也是,徐家现在那可是威风赫赫,谁敢得罪。你没看就连同是陛下儿子的六皇子,被人骑到头上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嘘,你小声点!”
  “怕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早早归附三皇子才是条明路……”
  未尽的话被猛地掐断,惊恐地遏于喉间。两个小太监见了鬼似的看着假山后逐渐绕出一个明黄的身影,惨白着脸跪下砰砰磕头,一边还重重狂扇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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