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决珩

作者:决珩  录入:03-11

  “十一月了,你要是现在出去打井水冲凉,会冻坏了身子。”
  梁延慢慢转过头望他,眼底神色危险莫名,似是冰冷的评估,也似是火热的审视。
  沈惊鹤觉得他在梁延那少对自己展露的冷傲眼神下,犹如一只被心甘情愿牢牢禁锢住双翅的猎物。他喉头吞咽一下,望着近在咫尺脸庞上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仰头凑前主动献上自己柔软的双唇。
  ……
  成墨端着铜盆和巾帕眼观鼻鼻观心地候在房门前,反复催眠着自己,好像这样就注意不到起晚了半个时辰还双颊通红目光湿润的主子身旁,还跟着一个不应该同时和他踏出房门的男人。
  那男人精神焕发嘴角上翘,平时不断散发冻死人冷气的一张俊脸此时竟微微焕着光。见到他,竟还从自己手中抢过了盛满水的铜盆,仔细地拧干帕子,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地替主子擦拭着眉眼。
  沈惊鹤只觉得那帕子抚过之处,立刻又在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了一层涟漪,连忙臊着一张脸将梁延手掌推开,眼神微微躲闪。
  “好了好了……已经擦干净了。”
  梁延端详他半晌,嘴边忍不住又溢出一丝笑意。他随手将帕子丢回给一旁目不斜视的成墨,弯下腰,嘴唇若有似无地频频擦过沈惊鹤的耳廓。
  “怎么现在还害羞了?刚才是谁说要用手帮我?又是谁拽着我的手——”
  “梁延!”
  沈惊鹤浑身一激灵,面红耳赤地瞪着头顶那刚引导自己领略全新世界的男人。眼前隐约闪过的白光,浑身难以抑制的战栗,咬着被角隐忍的神情,乱七八糟的记忆一下又重新冲上脑海,连着男人灼热呼吸和带茧掌心的触感都让他心跳不已。
  明明说好只有自己帮他的……
  梁延宠溺地揉揉沈惊鹤发顶,又俯身在他腮边偷了口香,这才牵着他的手走去厅内桌前用膳。
  接了帕子就早早溜走的成墨已然在饭桌前等候了,他揭开陶盅的盖子,用手在外壁试了试温度,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白米粥……咳,这白米粥久了放得有些凉了。可要奴才再重新热热?”
  “不用了。”沈惊鹤被梁延按着肩坐下,摸了摸自己尚有些发烫的脸,“……凉点也挺好,先这么将就着吃吧。”
  成墨答应了一声,正准备拿碗给二人舀粥,却被今日格外殷勤的梁将军劈手夺下。
  “我来吧。”梁延嘴角的笑容就没压下去过,一偏下巴示意成墨先退下。
  成墨识相地撒了手溜之大吉,梁延盛了满满一碗白米粥,回身送到沈惊鹤面前的时候,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洒了一点在他手背上。
  “哎呀——瞧我这笨手笨脚,着实对不住。”梁延目光幽深地低头凝视沾了稠白米浆的手背,唇畔笑意愈发张扬,哪里找得出半分歉疚的样子。
  沈惊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一双眼,看着自己手背上黏糊糊白兮兮的液体,气得全身发抖。明明是早已放凉的米浆,却将他整个手背连带整张面庞都灼得滚烫——
  “梁延!你给我等着!”


第96章
  京城, 洛街。
  蓝底白纹的酒旗在风中高高飘展, 街边酒楼内, 掌柜倚着酒柜快速拨动着算盘,算了算这个月的进账, 面有愁色。
  然而这片愁色却与一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大厅毫不相称, 店小二托着菜盘满头大汗地穿行于饭桌间, 时不时还得抽空吆喝着招呼门外刚踏进来的客人。
  大快朵颐之后, 一个尖嘴猴腮、个子不高的男子一抹油嘴, 端起桌上酒碗咕嘟咕嘟直往嘴里灌。他一身平常装束,点起大几两纹银一坛的罗浮春却是毫不手软,脚边已是七歪八倒空了好几坛。
  眼见着那人放下酒碗打了个酒嗝, 醉醺醺地就要拔腿往外走, 一直偷摸打量这边的掌柜连忙三两步拦在他身前,笑容为难:
  “李家二小子,这个月你已经在咱们这儿赊了几十两银子了。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做小本生意的, 还是先……”
  “滚开!没眼色的老东西。”那人一脚踹过去,口里不干不净地喷脏, “娘老子的……忘了我爹是谁了吗,啊?忘了老子就再告诉你一遍!我爹可是三皇子府里采买的二把手,一天经手的银子不知道有几百两, 能少了你这点?”
  掌柜闪避不及, 被一脚揣中膝盖骨, 摔趴在地上。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连忙一股脑爬起来,讨好地赔着笑。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知道的……”
  掌柜心中苦笑,暗道你爹也不过是人家后厨一个说得上话的下人,若非主子偏偏是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三皇子,自己又何至于如此低声下气,每月亏损良多仍小心翼翼给人当爷供着,丝毫不敢得罪。
  “知道你还敢拦我!”那人酒气冲天地又往前趔趄两步,一双油腻的小眼睛忽然不怀好意地眯起来,“——想要银子啊?”
  掌柜讷讷道:“实在是最近周转不开,要不,要不你看着先把之前的账——”
  “之前的账?之前的账,哈!你若有本事,就直接上三皇子府找我爹要吧!哈哈哈……”
  那人气焰嚣张地大笑起来,肩膀故意用力撞开失魂落魄的掌柜,大摇大摆走出去,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店内方才不敢吱声躲老远看好戏的众人,此时又一个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了出来,边回到桌前用着剩下的酒菜,边放开了嗓门高谈阔论。
  “这个李二未免也太过分了点,我一月统共也没来几回,回回来都看见他在这儿白吃白喝。”
  有人嗤道:“呸!不过就是个地痞泼皮,若不是亲爹老子撞大运进了三皇子府,这会子还不知在哪条街上闲打屁呢!”
  “……唉,你说这同样是人,怎么人和人之间就差那么多呢?”一个食客咂了口酒,忽然眼前一亮,“改明儿我也看看能不能攀攀关系。若是好运巴上了京里那位爷,下半辈子我都能横着走了!”
  ……
  李二剔着牙摇摇晃晃回到自家那条街上,看见前头一个面容平凡的人影,眯着小眼辨认了一会,兴冲冲上前拍肩打招呼:
  “哎,是你呀?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他身前的那个男子样貌普通,扔进人群里三秒就再也找不到,听见李二的话,轻轻笑了笑。
  “最近过得怎么样?”
  “好得很!”李二眉飞色舞,“还不是多亏了你。自从上个月听了你的话,把三皇子的招牌往那儿一摆,再没人敢找茬儿挑事。对了,你要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酒楼好好搓一顿。放心,不要钱!”
  “好的,有时间一定来找你。”男子声音飘渺,又笑了一下,挥挥手转头一步步离去。
  李二酒劲慢慢上头,看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咂了咂嘴,也没多想,跌跌撞撞朝家门走回去。
  “怎么样?”
  安静的茶室内,香炉上似有若无地飘着白烟。阮淩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紫砂壶,往面前两个茶盏中依次汩汩倒着香茗,眼皮没抬,懒洋洋问道。
  在他对面正端坐着一个谦谦如玉的白衣公子,气度出众,宛若谪仙,不是五皇子沈卓轩还能是哪位?
  “回禀公子,新目标行事果如之前预想,十分成功。加上之前其他暗线的收获,大约已有三十余位三皇子府中仆役与其亲属被我们接触过。如今城内已有流言四起,皆道三皇子在京城一家独大,连府中下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行事嚣张跋扈。民众暗地里都有不少怨言。”
  回话的那人言罢,微微抬起头露出五官,赫然就是方才与李二碰面的那个面容平凡之人。
  “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阮淩轻快答道。
  那人谢过之后,又如来时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沈卓轩睁开闭目沉思的眼,从阮淩手中接过热气腾腾的茗茶,却没有喝,只是搁在面前桌案上。
  “也别高兴得太早。”沈卓轩看着阮淩心情颇好的眉眼,叹了口气,“沈卓旻不是废物,一旦察觉到京中传言风向不对,必有反击。连你派去的那十几个暗线,可能都会有危险。”
  “怕什么?”阮淩不甚在乎地挑挑眉,“禁宫里坐着的那位可还没想退呢,等到了那个地步,必然早有听闻。只要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六殿下留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不是吗?”
  提及沈惊鹤,想到自己这位千里之外不知过得如何的弟弟,沈卓轩不由得又是长叹一声,一手撑头,俊雅的五官染上淡淡担忧。阮淩最看不惯他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忽然伸手在他耳边打个响指,冲着身后笔墨努努嘴。
  “喏,你要是想他了,就再写封信过去呗。”
  沈卓轩想想也是,收起忧色,回头翻检起了笔墨。抱着东西转回身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掠过窗外,正对沿街张太医府洞开的府门,身披官服满头大汗的张太医刚迈过门槛,正往长街尽头匆匆赶去。
  沈卓轩神色一凝。
  那是……禁宫的方向。
  ……
  沈惊鹤推开竹扉,甩了甩汗湿的额发踏入别院。竹扉吱呀一声晃了几晃,又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惹得竹篱上新植的凌霄花瓣跟着悠悠一荡。
  南越通路的草图已经基本完稿,只剩下最后一处险弯,工匠们还没有商议出最安全的建法。沈惊鹤这两日天天都和他们亲自跑现场,反复测量比对,十一月的天,却生生热出了一头的汗。
  梁延正坐在桌前对着两封信笺沉思,听到响动,立刻循声抬起头。
  “回来了?外袍脱下来拿给我吧,一身的泥点子……怎么又弄出满头汗?”懒人听书
  沈惊鹤无奈道:“梁延,我怎么发现你跟五哥似的,好像越来越啰嗦了?”
  梁延不客气地捏捏他依旧白嫩的脸:“得了吧,知不知道五哥又给你寄信来了?光听我这两句就嫌啰嗦,看你一会儿可怎么办。”
  沈惊鹤苦笑。他的五哥什么都好,只是每次扯到关于自己的事情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洋洋洒洒能絮叨一大堆。不过话虽如此,当看到每次寄过来厚厚的一封信有半篇都在关心自己时,那种心里被人记挂的感觉还是很让人温暖的。
  他拆开信,坐在桌旁,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自沈惊鹤离开京城远赴南越之后,京中没了掣肘的沈卓旻立即咬住时机,迅速掌控了大半的朝局,就连沈惊鹤明面上的那部分势力,也被他用尽手段一点点蚕食着。
  沈惊鹤虽然在走前有留手,但也心知沈卓旻此人城府深沉,计谋多端。一旦自己身离朝堂,手下人马必定会遭遇一番拉拢与清洗,壮士断腕势不可避,因而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浑水摸鱼,借机往三皇子那头悄悄安插了几个眼线。
  五皇子这次向沈惊鹤来信,侧重多介绍了当下京中的局势。三皇子一家独大,徐家也借此东风与不少权贵门阀强强联手,暗中排除打压异己。然而三皇子既然站上此风口浪尖,也势必要承受荣耀背后带来的风险——
  三皇子一派体量大,人马多。纵然徐太师和沈卓旻再怎么严格约束属下行事,越远离以他们二人为首的核心圈,则越有许多不明白朝政暗流涌动的小杂鱼,只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借此狠狠捞上一把。他们虽可能连三皇子的面都没见过,但七拐八拐沾亲带故地扯上点关系,在别人眼里看来,就通通归属于三皇子门下。
  沈惊鹤等人不愿打草惊蛇,也自知难以撼动三皇子身旁近臣,就另辟蹊径朝这些小杂鱼下手,诱引他们仗势做下种种嚣张行事。他们身份虽低微,但胜在人多,又常常混迹于市井百姓间。等到流言四起,三皇子那头也反应过来的时候,高坐皇位的天子自然也势必有所耳闻。
  皇帝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表示,对待徐家的态度也一如既往,但是沈惊鹤已经设计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与不满的种子,只等着假以时日,生根发芽。
  沈惊鹤将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放回桌上,若有所思,感受到梁延关心的目光,又冲他安抚一笑。
  “没事的,一切都在计划之内。甚至可以说,五哥和阮淩他们做得比我预料得还要好。”
  “我相信你。”
  梁延没有犹疑地抛下这一句话,转头拿起手边另一封未开封的信。瞧见信封上的落款,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出他脸色明显黑了黑。
  “怎么了?”沈惊鹤莫名其妙,“咦,这里怎么还有一封信?是谁寄来的?”
  “我倒不知道,她和你的私交好到都能鸿雁传书了。”梁延僵硬着脸,开口的声音硬邦邦。
  沈惊鹤愈发不解,直到伸手接过那信,翻转过来,显露出落款三个簪花小楷——
  玉蝴蝶。
  “噗。”
  沈惊鹤没忍住笑出了声,望见身旁梁延一下更黑了的脸色,赶紧顶着他身上那能熏倒人的醋味,亲昵地凑近了讨好蹭蹭。
  “你这飞醋简直乱吃得没边儿了……我天天和你腻在一起,你还不知道我和她到底私交如何啊?”沈惊鹤看见梁延终于隐隐松动下来的神情,趁热打铁,“再说了,我还奇怪呢,怎么玉姑娘会突然给我寄一封信过来?”
  梁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一对上沈惊鹤,就忍不住爱半真半假地吃起醋。被人一番亲亲抱抱哄好了之后,梁延又在他下巴逗猫似的轻挠了一把,才开口道。
  “会不会是跟我们离京前去找她的那次谈话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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