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昀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陲杨镇,大爷担心不已,却也没敢继续多言,直到牛车停下来。
焦昀才红着眼抬头,“对不住让大爷你担心了,我没事,只是家人也是被马贼给害死的,所以……一时没忍住。”
大爷松口气,“原来如此,小兄弟你想开些……”
焦昀给了银钱,就近住了一间客栈。
之后他并未多待,他要去驿馆看看,即使已经过了三年。
等焦昀到驿馆时,看到的是重新建起来的驿馆,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驿馆里三层外三层设置很多防护,人也多了不少,还有几个官兵在四周。
焦昀不是官,他进不去驿站。
他站了外头许久,直到那几个官兵古怪看过来,他才匆匆回到客栈。
焦昀到客栈就病了,一直病了几日,等清醒些,就租了一辆马车,一路病怏怏往昌阳县赶。
他的病一直到昌阳县才好,只是半个月赶路人却瘦了一大圈,他坐在马车上,让车夫带他去了酒馆。
他走得时候酒馆还是热热闹闹的,可此刻大门关着,门外只有匆匆而过的行人,除了牌匾还是那个牌匾,酒馆却是已经关了。
焦昀脸色微变,他掩唇低咳一声,从马车上下来,到了一旁小商贩前,询问出声:“大娘,这酒馆怎么关了?”
那大娘一愣,再看焦昀这模样了然,“公子是关外来的吧?”
焦昀拿着帕子咳了声,“对,是关外来这里做生意,途径此处想歇歇脚,好奇这酒馆是个好位置,怎么关了?”
大娘四处看了看,凑近一些,“公子你这算是问对人,要是问旁人,可能不会告诉你……这酒馆啊,是我们这县令夫人开的,只是吧,前两年她儿子出了意外没了,这夫人就一直心情不好也病着,哪里还有心思管这酒馆?你不知道当时县令夫人回来的时候人都病脱了相,好在当时肚子里有了孩子,否则这人……怕是熬不过去。好在这一两年因为有孩子在跟前哭闹,倒是瞧着好了些,否则……”
说不定还真熬不过去。
这话大娘不敢说出口,否则被人听去大人可饶不了她这长舌妇!这不是咒人家么?
焦昀脸色惨白,好在他一直咳着,旁人只当是他病了。
大娘看他病怏怏的,“公子你这身体……”
焦昀摆摆手,哑着嗓子道:“无碍,水土不服就染了风寒,过些时日就好了,只是这酒馆既然开不下去,为何不卖了?”
大娘长叹一声,“都是冤孽,夫人……一直不信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非要说留着这里,也许等哪天孩子回来了还能找到家。这后头的宅子也没卖,一直留着呢,也是可怜人……”
焦昀不知自己怎么上的马车,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抬起手遮住眼。
直到许久,他才开口让车夫找家客栈住下。
焦昀原本想直接去陶府,可如今娘在后院他怕是见不到。
他这一路想过见到娘之后坦白,可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借尸还魂?这话别说娘可能不信,陶大人怕是也不会信,更甚至会怀疑他会不会与三年前焦昀的死有关。
若是他坦白空间或者当年就是借尸还魂,那等于直接告诉婉娘,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对如今刚刚缓过来的婉娘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打击。
焦昀不敢赌。
更何况,他要给聂小柏报仇,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根本不能让婉娘和陶大人知晓。
他面对的仇人是宁家人,在朝中权倾朝野的宁家。
车夫是被焦昀买下来的老仆,寻了家最好的客栈,焦昀就住在三楼的上房。
大概郁结于心,他喝了药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时分。
下面热热闹闹的,他起身,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喉咙也终于不再咳。
焦昀带着老仆去下头吃些东西,打算之后去陶府转转,见不到娘一面,他不舍得就这么走了。
哪怕是远远瞧着,知道娘如今还好也行。
焦昀在楼下大堂的角落吃饭时,大堂一隅有说书人开始说书,四周很热闹,他坐着的那一角却像是隔绝在尘世之外。
“……今个儿要说的可是一件稀罕事。”
“老于头,稀罕事你说了可不算,得我们觉得稀罕那才是稀罕事对不对?哈哈哈!”
“我老于头哪次诓过你们?这次还真是稀罕事,主要是一波三折!而这次要说的身份还不低,是当今……五皇子!”
“五皇子?不对啊,当今圣上只有四位皇子,哪里来的五皇子?”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这五皇子啊,是三个月前刚认祖归宗的。”
“什么?那这意思……这五皇子是从外头找来的?私生子?”那人嚷嚷出来后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太好,赶紧闭嘴。
老于头看他一眼,这才继续慢悠悠开口:“这五皇子自然不是私生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只是……身世坎坷了些。咱们昌阳县离京城远,自然你们得到消息也迟,说起这位五皇子,就要先说道说道……四个月前的春闱。”
“这好好说着五皇子,怎么突然又说起来春闱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老于头却没理他,继续道:“话说今年的春闱跑出一匹黑马,这位会元老爷在上上一届的乡试排名很低,几乎没怎么听说过,结果,等春闱名次一出来,好家伙,第一名!你们说厉不厉害?”
有人抓到重点:“不对啊,上上一届?难道这位中举后三年才来会试?”
老于头:“你们别急啊,我这不是慢慢说,这位会元的确是上上一届考的乡试,名次很低,但是也中举了,也是举人老爷,只是三年前进京前,突然染了风寒,这一病就病了半年,这不就错过了春闱?不过,谁知今年跟着去年的举人老爷一起参加会试,直接得了第一名。”
“老于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啊,说不定人这几年好好做学问,厉害了呗?”毕竟是举人老爷,就算是名次低,那也是举人啊,是他们考不上的。
老于头却是神神叨叨摸了摸胡子,笑了:“结果等一个月后在太和殿上殿试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这次终于被吊起好奇心:“怎么着?”
老于头笑了:“这位得了第一名的会元老爷……是个哑巴。”
“什么?!”整个大堂顿时飞腾起来,“不对啊,一般都会查的,哑巴怎么参加的会试?”
老于头:“这位会元老爷之前并不是哑巴,听说就是三年前那次错过春闱的风寒加重,后来估计是伤到了喉咙,但是他却把这消息给瞒了下来。因为他之前并非哑巴,所以并未怀疑,参加会试之前也只听身边小厮说这几日惹了风寒,也没人怀疑。可谁知等最后在太和殿上殿试时,竟然说不出话。”
众人倒吸一口气,“那这可惜了,哑巴肯定当不了状元啊,这会元白考了。”
老于头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并没白考……”
众人稀奇,迫不及待问道:“为何?身体有问题,这都说不出话来,怎么当官?”
老于头:“所以,这就是我之前说的稀罕事。原本百官也觉得这肯定是要直接赶出去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位会元老爷直接在太和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拿出一样东西,听说当时皇上就傻了眼。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当日的殿试延迟一日,改成皇帝直接在太和殿上滴血验亲,你们猜怎么着?这位说不出话的会元老爷竟然是皇家血脉,是当年白妃所出……”
“什么?那莫非这位就是那个五皇子?”大堂内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傻了眼,这也太稀奇了,竟然还有这种事?回过神,有人奇怪,“不对啊,白妃当年不是说是白家出事后直接病逝了吗?”
老于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皇上直接认下的,传到我们这的时候已经让这位五皇子认祖归宗,听说是白妃并没死,当时怀着孩子出了宫,如今这皇子找来,被皇上认了回去。可既然皇上都承认了,那肯定身份是没问题的。”
众人稀奇的不行,四周重新乱糟糟的。
焦昀原本在用膳,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总觉得这白妃、五皇子、大殿认亲……有点熟悉。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焦昀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本《白帝史记》,突然站起身,他想起来,这不是那位白帝刚被皇帝认回来时的剧情吗?
焦昀已经记不太清楚那本书的内容,可因为当时白帝刚认回来的确是认祖归宗,还是在大殿上时,他当时挺遗憾,好好的状元不当,非要当什么苦哈哈的皇子,这么多年的学问不是白学了么?
不过,那位五皇子是哑巴吗?他怎么记得不是啊?
焦昀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他匆匆回到房间,关好门,进了空间。
等匆匆拿到那本书立刻掀开开始看起来,焦昀这一看就看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翻完,他坐在那里,久久都无法回过神。
他记得没错,这书一开始就是垂垂老矣的白帝回顾过往,只是他的回忆就是从太和殿上的殿试开始,过去的二十年只是一笔带过。
他是直接参加殿试后被皇帝钦点状元后才说出身世,这只是复仇开始的第一步。
焦昀却是拿着书头疼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从一开始穿的就是一本书,只是因为他只是炮灰,所以压根没被写入书里,他穿来的时候压根没意识到这是穿书。
他想到这位五皇子认祖归宗后利用皇帝目前因为宁家权势太大想要寻到一个突破点来对付宁家的心思,从而成功成为皇家人。
之后一步步算计除掉当时陷害白家满门的宁家人,除掉那些与之为敌的人,最后解决常帝,登上帝位,为白家平反后,改国号为白。
只是……明明书中这位白帝认祖归宗时并非哑巴,难道是哪里不对?
还是说,这是装的,为了打消常帝的疑心?
毕竟身体有问题是无法继位的,而常帝这时之所以对宁家人起了疑心,正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而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却对皇位虎视耽耽。
没了继承帝位的可能,这样才能获得常帝的信任,更大程度地从常帝的手里获得权力从而对付宁家人?
焦昀垂着眼,死死盯着宁家人最后的结局,一双桃花眼慢慢亮得惊人,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却笑得惨然渗人,他不管这位五皇子想做什么,可他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毁了宁家!
白帝的目的是为白家平反复仇。
他则是为了聂小柏。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利用这书中提前知晓的剧情来帮一帮这位九五之尊,加速宁家人的灭亡。
第85章
焦昀怕自己记错, 回到房间后进空间专门把书又重头翻了一遍,一些细节也都对得上。
他这真的是穿书了。
因为之前听到白帝后想到的,焦昀直接翻到他之前计划要用的那部分剧情。
白帝的回忆里对他二十岁之前的事一笔带过,就是身世坎坷、潦倒二十载。毕竟白妃当初逃出宫后一边要隐姓埋名一边要想办法养大白帝, 过得艰辛自然不提。
白帝虽然后来并未提及,只是他回来的时候白妃就没出现过, 只提及白妃早就亡故, 因为白家当年谋反,所以白妃依然只是按照当年对外传的病逝并未怎么处理。
接下来就是白帝长达数年与宁家以及老皇帝的斗智斗勇。
更不要说老皇帝还有四个皇子,白帝最后能成为赢家其中的艰辛更不必说, 其中最难对付的正是异姓王岩王。
岩王几十年前跟着先帝走南闯北, 几乎这大常江山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劳, 因为年过半百,常年征战留下很多暗疾。
但岩王不服老, 这些年镇守边关为国效劳, 他这辈子有两样重要的东西。
一个是大常这个他效忠的国家;另一个则是独女严染儿。
严染儿几年前嫁给宁贵妃说出的二皇子也就是禹王为正妃, 后诞下一子一女,是以岩王对这个唯一的女婿很是重视, 几乎把他当成儿子。老皇帝没立储, 岩王自然是支持自家女婿。
白帝当年认祖归宗后并未直接对岩王出手,因为岩王是真的忠心是个好将军,一辈子为国为民,可二皇子在外太能装,岩王自然对其很是满意, 觉得对方日后也定是一位仁君。
白帝这个与之为敌的,自然也惹来岩王不满,加上岩王怀疑白帝的身份,只滴血认亲他并不认可,觉得这位五皇子身份可疑,自然更不支持。
甚至后来身体暗疾发作将手上的兵权交给了二皇子。
谁知二皇子拿到兵权后目的达到,加上后来岩王卧病在床不起,二皇子翻脸不认人,在二皇子妃严氏生第三胎时用了计策让其难产而死,不过半年就另娶旁人,活活把岩王给气死了,死不瞑目。
因为这些兵权,白帝要赢二皇子搞垮宁家废了更多的功夫,而严氏留下的那两个孩子也没得到好。
岩王戎马一生,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识人不清被宁家被二皇子给迷惑住了。
岩王当年暗疾发作这般快除了过往这么多年征战外,最主要的一个缘由就是半年月后发生的一件事。
二皇子想早日得到兵权,所以耍了心机,他无法光明正大弄死岩王,却频频给岩王使绊子。
这次就是找人半路上烧了运送到边关的一批粮食以及衣物,而半年后正是寒冬腊月,那些将士没了粮食加上衣物,刚好敌军趁机攻打过来,岩王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没有物资,吃不饱穿不暖,这一仗打得颇为艰难,即使后来赢了,可岩王手下的将士损失惨重不说,他自己也因为拼命想护住边关不被破了下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