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皇帝只有这么一位血脉也就罢了, 上头还有四位皇子。
尤其是二皇子, 更是其中翘楚。
焦昀也不着急, 左右有的是时间,等日后想办法让聂小柏恢复, 就能着手, 目前先按兵不动。
名单在手,何时拉拢倒是不急。
七月初二很快就到,焦昀刚被封为聿世子,加上他又是老岩王的义子,自然也在邀请在列。
而另一边, 聂柏昶即使在不愿意与焦昀分开,也只能提前一日回府准备明日进宫的事。
常三等人望着终于肯回府而不是继续对外装病的爷,感天动地!
聂柏昶回来是回来了,脸色却黑沉,挡都挡不住。
以前只是冷,如今是森寒。
这让常三几人谨小慎微,努力降低存在感:总觉得他们这会儿有点像是辣手划银河的王母。
常三低咳一声,劝道:“爷,聿世子明天也要进宫,到时候也就能见到了。”
他这话一落,被常四瞪了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是见到了,可对外爷看宁家不顺眼,自然也包括与宁家有姻亲的老岩王。
聿世子身为老岩王的义子,也在里头啊。
这相见却要装作不认识甚至敌对,怎么瞧……都更惨吧?
果然,聂柏昶脸色更不好看了。
常三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好好的不说话就行了,你多啥嘴?就你长嘴了是不是?是不是!
焦昀这边睡得倒是极好,对他而言,他之所以来京城是为了给聂小柏报仇。
可聂小柏活着,这让他彻底放了心。
等翌日一早就带着寿礼先去了老岩王的府里,笑眯眯陪着老岩王坐马车进宫。
马车里,老岩王瞧他眉开眼笑,心情也极好,“最近在京中看来过得不错?”他与这孩子认识半年多,还头一次瞧见他笑得这么不带任何心思。
以前瞧着聿良这孩子,总觉得他笑是笑着,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与思念。
他听过他提过自己的身世,猜想他大概是思念自己过世的亲人。
看来要带他回京是对的,这瞧着不就看开了?
焦昀眼底带了笑,“珍宝阁的生意很火.热,孩儿赚了满钵。”
老岩王笑笑却不信,只当他是宽慰自己,这孩子压根就不是多在乎银钱的人,否则,也不会直接一出手就救了几万将士。
他也没多问,满眼慈爱:“别委屈了自己,若是受了欺负就告诉义父。”
焦昀对老岩王倒是真的敬佩,“孩儿有义父当靠山,什么都不怕,也没人敢欺负孩儿。”
老岩王虚点了点他,开口却是:“好,义父给你当靠山。”
他这辈子只有一个闺女,却聚少离多,他也欢喜儿孙环绕膝下的感觉,虽然疼惜染儿,可那孩子与他不怎么见面,后出嫁后更是生分很多。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眼神软下来,“多与你义姐相处相处,她性子温和,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姐弟两个……”他想到染儿的夫君,想想二皇子对染儿这些年的在意,想想觉得自己多担心了,也没继续说下去。
焦昀转移话题说了些最近铺子里的趣事,逗得老岩王眉眼都舒展开。
可眼角的皱纹以及满头的银发,诉说着他年纪已经不轻。
焦昀懂老岩王的想法,只可惜,老岩王却是看错了人,也是二皇子擅长伪装,直到书中后来才暴露出来,让严家最后一个存活在世的都没有,可谓是心狠手辣也够果断,连自己的骨血都没放过,就怕日后留下隐患,怕两个孩子长大后若是知晓真相会替母妃外祖父报仇。
不过,这种结局都存在于二皇子能成事的前提,只要让他成不了也就是了。
但虽说这样,若是二皇子最后事发,怕是会连累二皇子妃。
所以他回头得跟聂小柏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让二皇子妃早日看清二皇子的真面目。
二皇子妃性子纯善温和,她之所以对二皇子一心一意,觉得二皇子是个良人,是建立在二皇子对外的形象上。
二皇子身为几个皇子里最出色的一位,无论是模样还是身份都贵不可言,加上他的生母如今贵为贵妃,也是后宫最受宠的一位,比齐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还要出色。
加上对外性子温润而雅,且痴情。
对,就是痴情,二皇子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外的形象就是洁身自好,府里只有二皇子妃一位正妃,甚至连个通房都没,表面上对二皇子妃一心一意。
想想看,一个只对自己好,平时顾家又温柔,长得又好,加上对外也是体恤百姓的好皇子形象,让严染儿成婚这些年成为京城待字闺中的贵女羡慕的对象。
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
焦昀想到书中提及后来二皇子妃以及她所出的那两个孩子被害死之后逐渐暴露出的事,只觉得这个二皇子骂一句畜生,也是侮辱了畜生这两个字。
……
焦昀与老岩王到皇宫之后,他随着老岩王下了马车,也没乱看,就这么跟着去了永安宫。
宴会还要一段时辰,焦昀随着老岩王落座后,百官以及相熟的人前来与老岩王打招呼。
老岩王每次等人过来都介绍一番焦昀。
焦昀笑眯眯地回应,混了个眼熟。
珍宝阁虽说也认识不少人,不过有些贵人却不会自行出面,要么是府里的女眷过来要么是管家,见到正主还是头一次。
等宴席差不多快开始时,二皇子携二皇子妃也过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
老岩王神色软和下来,瞧着二皇子更是欣慰。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染儿,如今瞧见她过得好,他心里也安心。
焦昀与二皇子只点点头,二皇子记恨之前在老五那里对方提前走的事,面上虽然不显,却也冷淡不少。
焦昀也不在意,二皇子如今可不敢得罪他,谁让他是他老丈人的最看好的“义子”,没有之一。
二皇子与老岩王一番关怀后带着严染儿去了他所在的位置。
在老岩王对面。
等老皇帝与皇后就要过来之前最后一刻,聂柏昶才带着常三姗姗来迟。
他脸上戴了面具,神色倨傲冷漠,落座后,谁也不理。
这已经是常态,对方肯给面子进宫已经算是不错,毕竟对方自从认回来就一直在府里养病,听说是当年白妃出宫时伤了身体导致五皇子出世时身体就弱。
皇上都没说过什么,他们更是不敢提。
这些年皇上对外说当年白妃是重病过世的,可这只是外头的人知晓的,知道内情的,却是清楚是白妃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
他们那时候以为已经烧死了,没想到……
只是这里面的事,他们却不敢窥探,龙心,一直是最难窥探的,一个不好,可能把自己都折进去。
焦昀忍不住从聂柏昶出现视线就黏在他身上。
这些时日,他们虽说腻歪在一起,可聂柏昶穿的都是常服。
今日要进宫,所以换了一身皇子服。
衬得整个人更是贵不可言,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只是他,这次因为是皇后生辰,所以得到邀请的百官女眷也都来了,自然少不了待字闺中的,也忍不住纷纷偷瞄五皇子。
听说五皇子模样生得极为俊美,只可惜……却是个哑巴。
说不了话,那就与皇位无缘。
加上并没有外家相助,并非是个好婚配的对象。
可这些是相对于世家嫡女,相对身份低一些的庶女或者小官的嫡女却是脸红心跳,她们这身份配五皇子却也是高攀。
更不要说,五皇子模样生得好,即使说不了话,却也不影响什么。
焦昀这些时日一直与聂柏昶没怎么分开,乍然昨晚一个人睡还挺不习惯,虽然睡得挺好,可还是心里念着。
乍然又看到,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完克制收回视线,一扫大殿里的情况,心情就没美妙了。
幽幽垂下眼,酸溜溜的,他长得也好看啊,聂小柏还戴着面具呢,多看看他,别看他的人!
显然焦昀以为所有人都在看聂柏昶只是他以为,虽说五皇子是皇子,对一些官的嫡女是高攀,可到底是个哑巴,加上没有母妃以及外家,日后怕是走不远,等新帝登基,指不定就封一块地发配封地。
不想离开京城的,忍不住把视线就落在这个新册封的聿世子。
这位聿世子虽然是商贾,可如今皇上亲封的世子,那身份就有了。
最主要的,他有一位好义父。
不仅手握重兵,还有一位皇子女婿,更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更何况,对方那张脸……简直让人望一眼就心驰神往。
常三心惊胆战站在主子身后,眼睁睁看着主子冷冷瞥了眼对面后方那些偷偷打量聿世子的女眷,艰难吞了下口水。
拒绝承认他刚刚看到爷放在膝盖上攥紧的手背上都是怒意爆发在边缘的青筋。
这、这宴席咋还不开始?再不开始他都怕爷冲过去把聿世子给抢走不让别人再看了。
处于吃醋嫉妒中的主子真可怕。
早知道让常四来承受这份腥风血雨就好了!
第98章
焦昀坐在那里等宴会结束等得百无聊赖, 他在宫里不好跟聂小柏亲近,可等回到府里就不一样,晚上聂小柏肯定会过来,这样还不如赶紧结束回去。
等终于结束了, 焦昀却意外听到老皇帝提到他和聂柏昶的名字。
让他们去御书房?
这大晚上的,他们两个, 哦不对, 还有老岩王,一共三人去御书房商量一些事。
焦昀眯眼,老岩王和聂柏昶几乎没怎么见过, 自然老皇帝不可能是一件事, 那就是两件事, 先不提聂柏昶这边,他只是一个义子, 虽说封了聿世子, 却跟老岩王没血缘关系, 只是挂名。
如果老皇帝是因为老岩王的事,那大可不必找他一起前去, 可既然让他跟着去, 那怕是这件事跟他有关,还需要老岩王这个当义父的坐镇。
焦昀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一种可能性。
加上今晚上宴会上那些女眷的目光,他垂下眼的眸色沉下来,老皇帝不会这么闲, 打算跟他和聂小柏做媒吧?
当然,他可不认为老皇帝会给他俩,而是单独的,一人一个。
焦昀黑沉着脸,好在这一路上加上天黑,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焦昀这边能想到,聂柏昶自然也想到了,他脸色更难看,他对老皇帝一向不冷不热,加上不能开口,之前他刚认回来时老皇帝就有意提议补偿他给他寻一门好的婚事,他用身体有疾拒绝了。今晚上他依然能用这个借口,老皇帝还不至于硬逼着一个说不出话的儿子非要大婚。
可他这边有理由,焦昀这边去没有,甚至……也许老岩王也会同意加以劝服。
聂柏昶面具下的脸惨白,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冷淡,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却不会往婚事上想,只以为五皇子与二皇子不对付,连带的也不喜二皇子的岳父老岩王。
聂柏昶身形变都没变,只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此刻心里有多不安,自从失而复得后,他一直没敢去想当年的事,尤其是当年事发之前发生的事。
他为了假意赶走焦昀不让他面临之后的刺杀,故意“偷亲”实则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让焦昀厌恶他而离开。
而那时候,焦昀当晚并未表现出什么,可翌日,他却离开了。
当时他的心情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庆幸而又难过,庆幸的是他果然走了,至少不会再遇到危险,可难过的是,他对他……可后来发生的事却超出他的预期。
危险来临时,焦昀却回来了,甚至后来……
重逢之后聂柏昶一直没敢提当年的事,甚至没敢直白表达他的心意,就怕像是当年一样,他甚至对如今这种相处模式是欢喜的,至少……他还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可这一切他这些时日不敢深想的东西,如今再次彻底没有丝毫屏障的摆在面前,向他昭示着一切。
也许,也许焦昀对他的亲近只是因为以为他死了之后的安抚以及与他同样的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
如果老皇帝选出来的女子符合焦昀的心,如果他一眼看上怎么办?如果这样……想到这种可能性,聂柏昶在面具后的一双凤眼黑沉可怖,里面攒动着各种情绪,最后却全部都被慢慢敛下去。
不舍得,不舍得让他难过,即使……这种情况对他而言,也许是万劫不复的绝地。
焦昀虽然猜到了,却头疼怎么拒绝老皇帝。
他不傻,这次婚事怕只是一个开始,若是不想个办法,即使躲过这一次,却无法躲过下一次。
要是拒绝的多了,他面对的媒人可是老皇帝啊,整个大常权势最大的一位。
就快到御书房的时候,焦昀终于做了决定。给他说媒还是在齐皇后的生辰宴结束,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要么是齐皇后想踩着他塞个齐家人,赌一赌能不能通过他与老岩王有所接触。
要么就是宁贵妃的人,想亲上加亲,彻底将老岩王给拉到二皇子这边。焦昀等人进.去御书房时,老皇帝坐在御案前正翻看什么,焦昀没敢抬头细看,随身行礼。
老皇帝笑笑,难得眉眼带了笑,挥退旁人,“都坐下吧,这里没外人。”他这么说了,在场的三人却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未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