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趁沈仲清一瞬的恍神,萧绝袖间突现匕首,反刺向身后,沈仲清后背抵着立柱,避无可避,被扎了个结实。
萧绝同时拍开他持剑的手腕,矮身抽离,锋锐剑刃贴擦着他的下颌划过,颈间一凉,他摸了下,指尖是红的。
傅少御见他受伤,瞬步近到身前,拔剑刺向沈仲清命门。
他的剑极快,甚至生出了残影,剑气暴涨似黑云压顶,迫得人呼吸都不顺畅。
殿内交戈施展不开,敖江等人边战边退,不多时就被岑不语、绝影等杀退到了殿外,沈仲清趁机欲逃,却被萧绝、巫山云拦住去路。
他见势不妙,手指捏诀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嘹亮哨响,很快就有数十名死士杀来,意图护他出逃。
萧绝大开杀戒,一身红衣被鲜血染得愈发艳沉。就连傅战风也亮出多年未用的宝剑,与人杀成一片。
不言堂前的空旷广场,瞬间沦为修罗场。
傅少御施展轻功追上沈仲清,绵密剑影刺出砍来,剑法诡谲莫测,显然他之前隐藏了部分的实力。
“你参悟了问渊录?”沈仲清沉声问,“你是如何得到整卷剑谱的?”
当年灭了凌家满门后,崔玉书那厮将剑谱一分为三,拿了最厚的那部分就回了踏仙阁。他与燕无计只能共同参悟剩下的那部分,二十多年却也未能练到更高境界。
傅少御如此年轻,怎会使出绝妙剑招?
傅少御不答,一心想取他首级。
眼见着带来的死士已不剩几个,沈仲清自知已到绝境,他拼死一搏,突然拧身向着附近的傅战风奔去。
“外公当心!”
几乎是呼声出口的一瞬,傅战风回身刺剑,傅少御、萧绝疾身飞扑,三柄剑连同一柄长刀齐齐刺入偷袭者的身体。
沈仲清眦目欲裂,伪善的面容终于裂开,露出了本有的狰狞。
鲜血从口中汩汩流出,他瞪着眼睛僵硬地垂下头,去看自己胸前的两柄长剑,缓缓跪了下去。
萧绝率先抽剑,来到傅战风身边,问:“外公没事吧?”
说话间,他又反手抹了一名死士的脖子,一时间再无人能够近身。
傅战风摇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跪在血泊中的人,这个夺走他毕生珍宝的凶手。
沈仲清又僵硬地想回头去看是谁砍了他的后心,可脖子刚拧到肩侧,颈间又是一凉,鲜血四溅,将他最后的视野染成一片粘稠的红。
傅少御收了月华剑,手刃仇人的心情竟异常平静。
“咚”的一声,尸体倒地发出的闷响,却奇异的让所有人都暂停了打杀。
见沈仲清已被割喉,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施正平将染血长刀握紧,退后两步,高声道:“我施正平,助纣为孽,罪责深重。今日自刎谢罪,还请凌兄英魂安息!”
“父亲——!”施奕嘶吼扑来,却是迟了,只见施正平挥刀自刎,毫无迟滞,竟有些悲壮之感。
“父亲!”“姨丈!”
施奕与燕飞霜先后跑来,施正平已气绝身亡,广场上一时除了这二人的哭声,再无其他动静。
“这……还接着打吗?”唐筠小声地问绝影。
“打啊,这是咱家地盘,把这群人撵出去!”褚风“啪”地挥了下鞭子,不由分说朝敖江甩去,瞬间,又是刀光剑影,争执不休。
但中原武林这方,接连损了沈仲清与施正平,死法还都不太光辉,这让众人的心情都极其微妙,斗志受挫。
赤月教众一路势如破竹,将他们赶到了山门之外。
傍晚时分,施奕背着施正平的尸身缓步下山,燕飞霜抽泣着陪在他身侧,一步也没有回头。
傅少御现身止战,道:“真凶伏诛,旧案已了,此后我赤月教与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各位请回。”
“欸等等等等!”有人叫住他,“敢问傅教主,那……剑谱该归谁呢?”
傅少御回眸,天色虽已黯淡,却能辨得出那人手中的流星大锤。
他笑道:“贾兄觉得该归谁?”
贾高虎嘿嘿一笑,道:“这个嘛,你是凌渊的儿子,当年剑谱的确在他手上,子承父业,剑谱应当归你。但是话说回来,剑谱本属中原武林所有,你这赤月教……是吧?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傅少御沉吟片刻,竟点了点头:“确实。”
他朗声叫来靛青,靛青冲他施了一礼,便领着数十美姬徐徐下山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待她们走到近前才发现每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均放着几本书籍。
“这是问渊录的誊抄版,想要的,自己拿。”傅少御折身上山,走了两步又加了一句,“一本十两银子,绝影收钱,靛青记账。”
“是!”绝影领命,唐筠兴冲冲的要给他帮忙。
岑不语追上傅少御,问:“这等苦差,公子为何不派我呢?”
傅少御扫他一眼,笑道:“你随我回去,帮褚风清扫不言堂前的脏东西。”
岑不语夸张地叹了口气。
萧绝在半山腰等他,暮色将他的红衣衬得似火般艳丽。
傅少御加快了脚步,一步三个台阶,快速跨步来到他面前:“怎么不乖乖回去上药?”
“等你一起回家。”
萧绝向他伸出手,傅少御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俯首吻上了他的唇,笑道:“回家。”
萧绝勾住他的脖子,极其舒服地赖在男人怀里,望着夕阳随着男人上山的脚步挂在枝头一颤一颤的,摇摇欲坠。
“御哥。”
“嗯?”
“我有件事不太明白,”萧绝抬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颌,问,“你既然早就拿到了崔玉书记载陈年旧事的手稿,为何不公之于众?那样沈仲清他们也会早些被揭露真面目。”
傅少御笑道:“因为那本手稿是假的。”
萧绝愣了下:“什么?”
傅少御把他往上掂了掂,把人抱得更紧,说:“是我诓他的。事情过去太久了,有用的证据都已灭失,除了那几封来往书信之外,我其实没有别的证据。是沈仲清心中有鬼,做贼心虚。”
萧绝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问:“那剑谱呢?你真的有整卷吗?”
傅少御笑的神秘莫测:“你猜。”
“……”萧绝想了想,“没有。”
“不愧是我的小哑巴,真聪明。”傅少御亲了亲他的额头。
萧绝皱眉道:“那你在山下分发的剑谱,都写的什么?”
跟在他们身后的岑不语噗嗤一声笑出来,抢答道:“前后都是普通的内功心法与剑招,中间的,是神秘又高深的双修秘法。”
萧绝:“……双修?”
傅少御俯首低声道:“俗称,龙阳十八式。”
萧绝咯咯笑了起来,笑声轻松愉快,极具感染性,三人边走边笑,一路回了山顶。
那片松叶牡丹在余晖中铺成了晚霞,萧绝搂紧傅少御的脖子,轻声道:“御哥,你曾答应我三件事,记得吗?”
“当然。”
第一件,除他之外,不许与任何人有亲昵之举。
第二件,哪怕为武林正道不容,也不许离开他半步。
“想好第三件了?”
“嗯,”萧绝仰头含住他的下唇,用轻微的气音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偕老,永世痴缠。”
“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