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你事,回房间去”安大同摆摆手让这小哥儿离开。
估摸着孙百蓁那边会先来,安大同先是将为女儿准备的两箱子嫁妆打开放在厅堂,乡亲们你推我攘地前来观看。
“安大同,你这嫁闺女掏光了家底吧,哪家有你这么浪费的”一老人看看两箱子的彩绸衣饰等等,心疼地摇摇头,哪家嫁女儿有这么大手笔,简直是败家!
“赚了钱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等两个孩子都嫁出去了,我和柳翠就自己攒点钱用,也不用这么辛苦”安大同恭敬的和三叔说道。
“我说红婶子,你看孙百蓁那小子现在多有福气,后悔了没”有人打趣道。
红婶子冷哼一声小声骂道“现在风光有什么用,迟早会后悔。也罢,这安大同不信我说的话,我就等着看戏了”
“少爷,您要去安家村?”小叶子推开木头似的阿岭给邱十瑳穿衣裳。
自从夫人从老爷身边要来这有点蛮力的阿岭,小叶子的危机感就上来了,那份机灵劲儿也出来了,人是越来越勤快。
“哼,我偷听青山大哥和娘亲的谈话,说是嫁妆要用空箱子充数。本少爷现在就去他们家翻看翻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邱十瑳想着这样以后在夫夫关系中他就能掌握主动权。
“更何况…”邱十瑳早就不满那孙百蓁了,来给他讲课的先生里面十个有六个都会对那孙百蓁赞赏有加“我一定要趁这次机会教他做人”邱十瑳坐在轮椅上开始发号施令“小叶子,跟爷走”
小叶子趾高气昂地推着邱十瑳的轮椅出去了,阿岭沉默地跟在后头。
邱老爷听说这下聘礼的时候自己家只有几个下人过去,就训斥了林琇一顿,现在听儿子说要去邱家抬嫁妆赔罪,心里对这儿子满意了不少。
“是了,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两个人就该好好的过日子”邱员外长得胖,一张大圆脸笑起来很和善。
邱十瑳在一旁听着话看着爹爹圆润的身躯好笑地给小叶子指指外面的水缸,笑话自己爹就快和这水缸一样庞大了。
“嗯?”邱员外看看下方笑个不停的邱十瑳开始吹胡子瞪眼的指着他“好好坐在轮椅上,在外头别给老子穿帮了”
这么久过去了,邱员外估摸着年后让儿子装作好了的样子下地就行,自己送去同知府上几万两银子,现在那同知怒气应该早已消散,总不能一直委屈自己儿子。
“知道了爹,我们先走了”相对于娘亲来说,邱十瑳没那么怕自己爹。
邱员外给阿岭使眼色,阿岭走过来邱员外小声说道“别让他捣乱,更别让安家下不了台。”
邱员外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也不能让我儿受委屈”
安大同没想到这孙百蓁刚到,邱家的人也到了。
“这是…”安大同听身边的乡亲们议论纷纷,自己上前打招呼。看样子,这坐在轮椅上的就是邱十瑳。
“岳丈,先抬给咱邱家的嫁妆,我这腿不方便不是”邱十瑳大大咧咧的说道。
安大同被他的‘岳丈’一词吓到了,再看看早一步来到的孙百蓁,有些不知所措。
乡亲们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猖狂,哪有后来一步的人先抬嫁妆的道理。
小叶子听着身边一老头子训斥自家公子无礼,顿时回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少爷慢来一步?阿岭,你说说看咱家少爷是不是先进安家?”
阿岭对着邱十瑳说道“少爷,这几位兄弟比咱们快半步进的安家,理应让孙公子先抬嫁妆”
孙百蓁村里来的几个帮孙百蓁抬嫁妆的看阿岭指了指自己这边,顿时抬头挺胸有了底气。
邱十瑳恨不得从轮椅上起来甩这家伙几耳光,又想想这家伙常年跟着爹爹在外面跑,还有些力气,估摸着肯定打不过。
孙百蓁笑笑,大方地拱手让道“我们这边不急,邱少爷腿不方便不能等还是邱少爷先”
孙百蓁故作大方的笑容让邱十瑳想起了往事。
邱家在林琇怀了邱十瑳的时候彻底安家安在了小镇上,那时家里虽富裕,但也没富裕到如今这个程度。
邱十瑳小的时候,邱员外那时还会经常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做生意。
因为爹爹经常不在家,在家没人管着的邱十瑳被惯得无法无天。被先生拿孙百蓁做比较后,有一天再也受不了,就拉着小叶子偷偷的去柳家村的学堂看看这孙百蓁到底是何方人物。
小叶子将孙百蓁引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两个个头小些的跟屁虫。邱十瑳要和孙百蓁比写字,因为小时候他虽然学问不行,但是字写得还不错。
邱十瑳的字自然比不过孙百蓁,孙百蓁小时候在安家村经常做农活,力气比邱十瑳不知大了多少倍,赢了后按着邱十瑳的脸在他和小叶子的脸上分别画了个大王八,逗得后头跟着的两个小孩哈哈大笑。
邱十瑳和小叶子的挣扎声引来了其他三三两两的学生和先生,幸好两人脸花了,只教过邱十瑳两次的先生也认不出他们来。
面对着先生的询问,孙百蓁那时候也是这么大方的笑笑“先生,他们两个想逗小语他们玩儿,所以求我给画上这大王八”
邱十瑳当时还小,自尊心强,觉得脸都丢尽了,经不住这么多人笑,用袖子盖住脸哭着就跑了。
小叶子看邱十瑳脸色不好也想起了这事,小声说道“少爷,这人就是个笑面虎”
邱十瑳咧咧嘴“我还真想把他脸给撕破了”
安大同见两方人马都不动,遂让先来的孙家村人进屋抬嫁妆。
邱十瑳想到了什么让小叶子喊安大同过来“岳丈,我知道你这边准备了一些空箱子,这样,您先告诉我,我和孙百蓁这家伙的嫁妆谁更多?”
安大同脸色有些惨白,这空箱子的事要是传出去,自家羽哥儿还有什么脸见人。
见邱十瑳脸色不太好,安大同苦着一张脸小声说道“羽哥儿嫁妆是5箱,另外再加了7个空箱子”
邱十瑳顿时神清气爽轻声提醒“岳丈,麻烦您把装着嫁妆的几箱子打开”
小叶子反应过来大声说道“安老爷,怎么这给孙家的嫁妆是打开的,给咱们邱家的嫁妆是堆在后头锁上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这儿一时间都大声讨论了起来。
安大同心里知道这邱十瑳是和孙百蓁杠上了,心都凉了半截。
只因安大同夫妇和女儿以及孙百蓁这边提前通气了,说是两个人的嫁妆是一样的都是两箱,只是应邱家的要求羽哥儿这边多弄了几个空箱子。
现在要是打开箱子,怕自己女婿心里有怨气,怕自己女儿和哥儿生分,更怕孙百蓁以后因为这事和女儿离了心。
要是不打开箱子,只怕这邱十瑳会直接让人强翻开空箱子,到时候自己哥儿被人耻笑一生,都不用做人了。
安大同想了想,还是让柳翠打开了羽哥儿那5个装满嫁妆的箱子,剩下的就是空箱子了,邱十瑳在安大同看向自己的时候叫停了“岳丈不必再打开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嫁妆准备了不打开让大家伙看看热闹岂不是白弄一场。”
邱十瑳让小叶子从马车里拿出一大箱子铜板“嫁妆也是代表咱邱家的体面,岳丈给邱家这个面子弄了十二箱嫁妆,我也应该尽尽心才是”
小叶子让两个下人开始撒铜板,一箱子铜板以及混杂着的一些碎银子引发了老老少少的哄抢,小叶子挥挥手让不远处的下人开始放鞭炮,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安大同夫妇和孙百蓁脸色都很难看,帮孙百蓁挑嫁妆的几个人看见有人捡到了银子再也忍不住的加入了。
安其羽和姐姐在自己房间里隐约听着外面的事情很揪心。
安其羽不在乎孙百蓁面子上过不过得去,他只担心孙百蓁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姐姐。这个邱十瑳,他安其羽一定要让他好看!
孙百蓁没想到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安大同竟然骗他!骗他也就罢了,现在还跟着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一起戏弄他!
握紧了拳头,孙百蓁让自己静下心来,现在只能忍,只能等,等他高中有了好前途,这些欺他辱他的,他孙百蓁一个也不会放过。
邱十瑳看着孙百蓁那掩盖不住的怒火打开扇子遮住脸大笑,小叶子叉着腰更是笑得狂妄。
阿岭看这两主仆嚣张的样子摇摇头,太不给人面子了。邱老爷在外经商一向是和人客客气气的从不与人结仇,这生的儿子没好好管教倒是有了一身的臭毛病。
邱员外看儿子满脸笑容的回来,以为抬嫁妆这件事很顺利。
从阿岭那里得知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后,气得将儿子晚上的饭菜直接减了半“少得罪一个人就能多一条路,你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邱十瑳低着头装作虚心接受的样子,邱员外想了想,也怪自己年轻时光顾着挣钱没好好教养这孩子“以后我在家的时间多,你别再想着能在家当土皇帝了,在家好好给我学做生意”
第15章
如果说之前还是小打小闹,迎亲日当日的区别却是让安大同夫妇很是担心。
孙百蓁大概也是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和邱家撞上,遂提前了一刻钟,从村里头借了一头驴去了安大同家。
安大同夫妇刚十分不舍的送女儿出嫁,邱家那头敲锣打鼓地八抬大轿就过来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羽哥儿,娘就一件事嘱咐你,脾气放好点,善待公爹婆母,可别刚进门就被人家给赶出来”
安其羽有些不安“我要是被赶出门,还能再回这家吗?”
柳翠刚想说被赶出门就别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可又怕这哥儿把自己的气话当真,只好说道“爹娘多活一日就能多养你一日”
安其羽放心地上了轿被抬走了。
推开房门进去,外面不少家丁围在周围看热闹。
将人全都赶走,邱十瑳坐在轮椅上盯着这哥儿看。咦?有些不对劲,这小哥儿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
拿着油灯,邱十瑳照着自己小夫郎的脸仔细的看了看“是你!”这不是那日在赌坊外头自己调戏过的小哥儿?
梳妆打扮过的安其羽将有些晃眼的油灯挑开,不发一言的继续坐着。
“嘿,你还有脾气?”邱十瑳想起了之前小叶子说的话,说这小哥儿很刁蛮。
看着这人又将油灯在自己眼前左摇右晃,安其羽再也忍不了地将油灯抢过来熄了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邱十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啧,才进咱邱家的门,气性就这么大”
安其羽有些摸不清这人的真实性子,不敢乱发脾气,只得小心说道“那灯太晃眼了”
邱十瑳看他这委屈的小模样儿,自己气势瞬间就上来了,在安其羽面前说道“不管是女子还是哥儿,对着咱们这些汉子就应该温柔贤淑,这样才惹人疼,知道不?”
安其羽在心底里骂了这小子千万遍,面上还是装作娇羞状“我知道的”
邱十瑳看他这羞红了脸的模样,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情景,称赞道“你这样听话才好看,不过…这妆太难看了,还是得卸掉”
安其羽听了这话起身去桌上用酒水将脸上的妆容抹了去。
邱十瑳见他这么温顺心里嘿嘿直笑,自认为已经降服了这小哥儿。心里还埋怨娘小题大做,降住自己媳妇儿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安其羽为了摸清这小子的性子,故意摔碎了一酒瓶。
看小夫郎战战兢兢的样子,邱十瑳不当一回事的说道“碎碎平安,小事小事”
给邱十瑳解衣裳的时候,安其羽看着他腰间的玉佩,问道“这玉佩很贵重吧”
“嗯,这可是我三姐诚心求来的”邱十瑳张开手很享受夫郎的服侍。
早知道成亲这么舒服,他早就迎娶十几二十个上门了。小哥儿的手又巧又舒服,身上还飘着淡淡清香。
安其羽趁他闭眼睛的时候又‘不小心’将玉佩给摔了。
邱十瑳慌张的睁开眼,有些恼怒“怎么这般手笨!我三姐回来要是看见玉佩没了,又该担心了”
安其羽看他说了半天也没上手打人,只是自己将碎玉佩捡了起来用帕子包上,心中对这小子的个性又有了几分了解,看来倒不是那种大恶人,心中松了口气,也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欸?你怎么自己就上床睡了?我这衣裳也没给我挂好”邱十瑳刚把碎玉佩放在抽屉里,就见这小哥儿自己脱掉外衣盖上被子就睡,与刚刚温顺听话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困了”安其羽想以此试试这人最后的底线。
邱十瑳听了这话还以为他是真的困了,也是,今天坐花轿颠簸了一路,确实累了。
有些生气的将衣裳扔在地上,邱十瑳自己下了轮椅直接上了床。
安其羽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这人还是没发火也没打人,心里对他这个人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邱十瑳躺在床上有些心不在焉,身体有些发热,试探性的戳戳安其羽的后背“睡了?”
安其羽背对着他不说话,很是紧张地绷直了身子不敢动。
邱十瑳喊了几声也没见这小哥儿有个动静,小声嘟囔道“像头猪一样,倒头就睡,一点儿也没有嫁了人的自觉”
很是烦躁的将被子给抢了过来也背对着这小哥儿,过了一会儿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邱十瑳又将被子推了过去盖在安其羽身上。
安其羽彻底放心了,心情一放松,马上就睡着了。倒是邱十瑳听见屋外叽叽喳喳的声音烦都烦死了,到了后半夜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