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姬婼

作者:姬婼  录入:04-11

  “你可是也笑我自高自大,不自量力?”燕素仪问道。
  “非也,汝瞳若新犊,汝气照肝胆,区区不才,不能不服。”姬洛拱手作揖,不是谄媚捧吹,实在是打心底里佩服,也同时为自己生于山河却未有建树而心有几分失落。
  燕素仪嘘声一叹,眼中多了几分笑,竟然提起袖子掩嘴抿唇,缓缓摆首:“你这样想,是因为我还能与你在此对谈,若我当年因莽撞身死,恐怕最多得来一句惋惜喟叹……哎,纵然有侠义之名又如何,还不是白搭这两手空空?”
  “前辈……”
  理是这个理,现实却残酷。
  可姬洛读圣贤书,听江湖事,人人称道英雄骨气,鲜少有人赞明哲保身,乍一听燕素仪的话,他忍不住想出口反驳点什么,可当下却如鲠在喉。
  “人老珠黄,越发觉着有种碌碌二十载,到头来一场空的感觉。”燕素仪拢了拢云鬓,转眼瞧小子眼中有几分纠结,便将此话抹过,笑道:“不过,我还是很感激那一场刺杀,因为……我遇到了这辈子最想遇到的人。”
  “玄恭,如你这般的人,也会殒没于世间如尘沙吗?”那双拢云鬓的手在发间流连,最后落在那支假发钗上,拉开一道小口,血珠还没滚出,便已被冻住。
  姬洛忽地明白了她口中玄恭为何人。
  “人死虽入土,但像慕容将军这样的人,必然名垂青史,永远为世间所铭记。”姬洛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稍稍措辞,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不过,这并不是燕素仪想听的。
  “你以为我和他,都惧怕泯然众人,被后世遗忘吗?”燕素仪两指点在姬洛的前额,脸色有些古怪,“我只是怕这世间根本没有轮回呐,砂砾太小,如何跨过十万群山来相见?”
  “……你是不会明白的。”
  未等姬洛品味完自己的话,燕素仪又将话锋一转,略过女儿心思,说起了正事:“而后,我侥幸逃过一劫,退走洛河,心头为功败垂成戚戚不甘,于是沿路行我能行之事,救人于水火煎熬。”
  “上天是垂怜我的,赵王宫一别后,竟让我与玄恭江湖再遇。这一段重逢,还全靠一个人,一个你也认识的人。”
  姬洛问:“谁?”
  “白门掌门,隋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故事引用自《世说新语·方正》
  注2:两脚羊参考百度百科词条……看不下去,太血腥了,真是黑暗的时代。
  另:永和三年,公元347年,故事目前发生时间,公元370年正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搞了个半天大家都扑了个空,哈哈哈哈。好了,罗里吧嗦的我又来了哈哈,之后备注都改在有话说里。然后,哎,像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这样的词,其实出现的比时间线晚,然鹅,有时候表辞达意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替换,大家就莫考究了orz,改了总觉得失了味道。
  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29章
  永和三年,夏。
  出夔州, 行至滔滔黄河, 一骑妙龄女子白衣裹身, 头顶挽了一个倾髻,没有过多簪饰,唯有两条绣着兰草的发带迎风而舞。
  “老人家,邺城可是从此路去?”她秀口一张,向路边茶寮老翁讨了一杯清茶, 三两口灌下肚,顺口问道。
  老翁一惊,失手打翻茶碗,忙往她马前一拦:“北边的人逃都逃不回来, 小女娃为何想不开要去那胡蛮子的地盘!听说那大赵天王石虎, 可是吃人食肉的!”
  “老人家有所不知, 既知此人无道,我等通晓大义之士, 如何能畏首畏脑, 必当学那聂政荆轲,刺韩傀,杀秦王!”
  马上的女子拍着胸脯, 浑不在意。她双腿一夹马肚,从老人侧边跃开,打马奔走,口中尽是自豪:“老翁且看看, 我燕素仪此去诛暴君,定然仗剑而去,仗剑而归!”
  “哎!”老翁伸手捞马缰却被避过,只能顿足连连叹气,“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傻姑娘诶,若那大赵天王那么好刺杀,要那夔州天堑、江淮一线陈兵数十万又有何用喽?”
  人是二八年华,燕素仪虽然有几分小女子的任性骄纵,但也不是无脑的莽夫,她知道直愣愣杀过去,连石虎的面都见不着自己就得死在乱兵之下,于是凭着那点小聪明和武功,扮作宫婢混入赵王宫蛰伏。
  燕素仪入宫,正好撞上一场大风波——太子石邃弑父篡位的事情败露,被囚禁于东宫后仍然贼心不死大闹一场,最终被石虎赐死,另立石宣为太子。
  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不愿让石宣重蹈覆辙,因而,石虎刻意扶持石韬,让其掌数十万兵权,两相制衡。至此,上下人心惶惶,纷纷观望站队,内里暗流涌动。
  石邃死,其母也亡,宫中另立新后,立时忙作一团。
  燕素仪逮住机会,趁仪式人多之际,出手刺杀石虎。然而石虎为人冷酷无情,竟然拿后妃女眷挡刀,燕素仪听女子啼哭,见人娇柔无力,顿时心中下不去狠手,功亏一篑。
  那夜生死关头,燕素仪闯出立后仪典,一路在中宫奔走逃亡,被追至西北角时才勉强摆脱禁宫侍卫。她往墙根下树影里贴直一靠,正待松口气,繁茂的树枝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皓腕,将她带了上去。
  “放手!你是谁?”燕素仪不知敌友,不愿为他所钳制,当即红唇一抿冷着脸,抡起大臂往那人胸口一记重靠,誓要将人推下树杈。
  然而,捞走燕素仪的男子却早猜到她有这番动作,右手一个地包天,以力气死死压住她的拐肘,从背后将她圈在怀中,一把捂着她的嘴巴。
  这时,斜地里冲杀出一队兵甲守卫,正打她刚才站立的视线死角来。
  燕素仪倒抽一口冷气,乖乖闭了嘴巴。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搭手,从此宿命纠葛,痴缠如斯。
  等追兵走了,耳畔有人戏谑,方才那个乱中救他一命的男子嘻嘻一笑:“哟,姑娘单枪匹马闯宫闱,倒是比一般男儿更有胆色,只是你可知晓,赵王暴虐,想杀他者几何,若没点保命之术,哪里还轮得到你操刀。”
  燕素仪虽没有普通闺秀的拘泥,但也晓得男女之间的礼制,眼见此人说话和动作皆过分亲近,她浑身不适,素手重重一推,道:“你在说什么?”
  原来,男子叽里咕噜说的并非晋语。
  没料她忽然转身,两人立时四目相望。
  左边儿的男儿穿着夜行衣蹲在树上,玉面剑眉,眼眸如星灿。燕素仪瞧他发上有细辫,耳上有珠玉,大着胆子伸手从他辫发下撩过,一脸恍然:“哦!原来你是个鲜卑人!”
  男子睁眼,亦仔细打量右边儿的女人,见她虽一副宫女装束,但此刻因为匆促夜奔,闷出的细汗洗去脸上胡乱的妆点,已能从杜若幽兰般的气质中,看出清丽脱俗的天人之姿。
  “我当晋女都缝衣绣花,原来也爱舞刀弄枪!”男人捉住燕素仪的手,对她疏朗一笑,用不怎么地道的汉话问道,“你可唤我玄恭,姑娘应该怎么称呼?”
  “呵,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又不知你好坏,何况你也说了宫闱禁地,你能出入如常态,想来也非凡子,三言两语想套我话,万一你别有所图呢?”燕素仪虽心中警惕,可瞧他容颜姣好,少女心不免生出几分好感。
  慕容恪盯了她两眼,伸出食指晃了晃,压低声音笑道:“哈哈哈,非也非也。姑娘素裳白面,身无长物,可在下却有耳饰环佩乃东海碧玉;姑娘武功了得,可在下自认不输拳脚;姑娘有姝丽天颜,可在下亦自问貌比潘安。”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嘴唇几乎擦着燕素仪的云鬓,热气直呼在她耳廓上,语带无奈:“如此看来,我究竟是图姑娘之财,姑娘之武,还是姑娘……之貌呢?”
  “你!”燕素仪向来牙尖嘴利,从来都是别人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如今换作自己吃瘪,当然十分不服气。可眼下非常十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她只能眼珠子一转,趁机狠狠给慕容恪来了一脚。
  后者也不是吃素的,见她一腿扫来,立刻就着树干一跳,等腿风落下,再伸手攀着树枝一绕,又落回原地。
  “别打别打,是我有所图谋,是我有所图谋。”慕容恪看她脾气虽大,但心思单纯,说不过就动手,打不过就憋气,腮帮子鼓鼓,可爱不已,便继续逗她,“这石虎迁都邺城,搜刮民脂民膏,大兴土木建造的赵王宫富丽堂皇犹如迷宫一般,姑娘能在其中不露马脚,且行走有方,可见聪慧至极!鄙人确实有所求。”
  “就是迷宫也难不倒我,你可是要我带路?嘻嘻,那得看你怎么哄得本姑娘高兴喽,带你一程也无妨。”燕素仪嘴上说着提防,可被他一捧一夸,骄傲之下便轻而易举又被套出了话,“怎么,你也想杀他?这皇宫地势不是阻碍,不过他身边的几个护卫却颇为棘手,不对,也不是棘手,就是人多势众,叫他趁乱给跑了!”
  “现在不是时候,等他们自相残杀,不成气候再说。”慕容恪沉下声来,他十五随军,出将入相,那份深沉与谨慎的气度无人能出其右。
  燕素仪毕竟是个女子,心肠不比铁石,听他的话,回想起在宫中所见所闻,那东宫太子说赐死就赐死,牵连党羽连同无辜家人说杀就杀,百来条人命如草芥,血流如落红,父子相残,比外人还狠。
  “再等下去,那……那得死多少无辜的人呀?”燕素仪叹气,小声嘀咕。
  “你真傻,千秋霸业,必定是白骨堆砌的,何况,身处漩涡,有几人能独善其身?”慕容恪不以为意。
  燕素仪却双手叉腰,一副不悦的样子,道:“好呀,就算这赵国王不王,臣不臣,可那些无辜百姓又如何?受欺压的北地晋人又如何?纵然阁下有族类考量,但我看你也是有识之人,你应当帮个理字。”
  “有趣。”慕容恪眼睛一亮,他抻脚往屋瓦上跳,本欲离开此地,可这会子听她说话,不由又耽搁下脚步,回首凝视,“怎么说?”
  燕素仪靠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但凡有良心的血性之士,必然辨善恶,知大义,杀残暴无度之辈,斩奸诈宵小之徒。何况,我们楼……我历来敬重的一个人曾时时叹道,神祇造人,天下万年前同出一脉,为何非得分清谁是谁呢?”
  “我问你,你武功这么好,赵国若伤你族人,你会不会出手?”燕素仪顿了顿,板着脸问道。
  “当然会。”慕容恪心想,当年石虎攻打鲜卑段氏,自己带兵在棘城大败赵国军队,何等威风,犯他族人者,自然要诛。
  燕素仪话出正义慨然,可说道这儿,自己又先没了底气:“那若伤的是其他无辜的人,你会视而不见吗?”
  这话分明要将眼前人同道义捆绑,从立场来看,她也是站不住脚的,但她向来没有顾忌,有话就说。
  这十几年来,燕素仪都待在泗水那片不见天日的桃源之中,如今见着饿殍遍地,兵痞无赖,残虐暴政统治下的民不聊生,心中自然希望有人能出头。
  可世上事偏偏强求不来,她怕听到眼前人不期的答案,又埋怨于自己的力量弱小,心头不免空空——如果连他们这般习武之人都觉得毫无希望,那么在水火之中煎熬的人又该如何活下去?
  “我在南边的时候,见晋国流民流离,很可怜,于是恨极了赵国的人;可是当我走到赵国的时候,看到赵人百姓在当权高压之下,整日战战兢兢,仍然活得很可怜,我不知道该恨谁了,好像谁都活得不快活。”
  想到这里,她心中多了几分伤感,眼中流露哀色。
  慕容恪观察入微,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只当她心肠软,叹道:“你知道九州八荒有多少人吗,人是救不完的。有欲望,有野心,更有猜忌,当这三样东西并重之时,别说人命轻贱,便是血脉相连的同宗同族,也可以翻手无情。”
  “原来这是个吃人的时代啊,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燕素仪哀嚎一声。
  “不,我却觉得这是个英雄辈出,群雄逐鹿的时代。”慕容恪却两眼生光,双手握拳,血脉贲张,竟似要横刀立马,大干一番作为,“你们晋人有句话说的好,‘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注1)”
  燕素仪奇道:“你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慕容恪满是自豪:“自我十五岁行……”行军打仗没道出,他顾及身份,忙改了口,拟作江湖人的口气,“……行走四方以来,从无败绩。”
  “真的?”燕素仪往他身前一凑,拿余光偷偷瞧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个人愿意不愿意,也要拉他下水。
  果然,趁慕容恪思索如何答话时,燕素仪虚晃一招,让慕容恪在墙头露了身形,被值夜追捕的禁军瞧见了,被迫卷入浑水之中。
  “快跑呀!”燕素仪叫了一嗓子,抓着慕容恪的手臂从树杈中飞出,一时轻功运到至极,沿着屋脊飞速奔逃。
  慕容恪心中大冤,又气又恼。然而听她没心没肺这一喊,拉这自个儿前后携手匆忙夺路,慕容恪又觉得有些稚气和好笑,便勾起唇角,渐渐同她并肩而行:“你受伤了,又把我卷进来,若我弃你不顾,对你有什么好?”
  “唔,因为我偏就是想要刺杀石虎,他是个无道之人,可我一个人杀不了,我得找个帮手,本姑娘看上了你。你如果想杀他,就得赶紧了,你露了身形又不帮我,等这暴君有了防范,你可就没下回啦!”燕素仪说出这番话来,丝毫不脸红心跳。
推书 20234-04-09 :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4-09) 晋江VIP2017-09-27完结总书评数:271 当前被收藏数:957卞有离头一回跟师父出门,走得匆忙,没算一个黄道吉日。不看日子出行的后果很严重——碰上了兵变。情急之下,他只好向打此路过的贵人求助。谁知前方都是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