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姬婼

作者:姬婼  录入:04-11

  可惜,在洛阳已盘亘数月,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巨大的轰响声消弭,打铁的匠人停住了手中的锤,胖子扶好毡帽推门而出到院里去看情况。
  “怎么回事?”
  有匠人磕磕巴巴答:“这……这炉子突然闷炸了,我打铁一辈子,也没遇见过这情景。”
  胖子左瞧右瞧,突然一口气压在心上,不由烦扰:“点两个人留下来处理一下,其他人休息待命,制好的农具刀具挂出去,武器都放到后面的库房稳妥收好……看来,真是要变天了。”
  而长街一角,拐过老槐树,刚才还态度强横的轩昂大汉此刻跟在少年背后,直说好话哄人:“你别不高兴,柯拔毅那群人就是嘴巴不上锁,满口喷粪!”
  姬洛垂首在前头走,听见他的话也不回头,若有所思。吕秋只当他心中有气,自己这个鲜卑人也被乱棒打了一通。
  可这两年姬洛除了脾气有时古怪了点,也没见什么架子,更算不上小气,吕秋思前想后,笃定姬洛想念故园人情,只能继续捏着嗓子轻声细语说:“我听山中师父们说,南方风物极美,山川河流与北面不尽相同,等我出师了,有机会带你出去瞧瞧!”
  姬洛双肩明显一颤,埋首更深,脚步也比方才快上不少,没注意便撞上迎面一位鹤发老者。
  老头是镇里药堂的大夫,提着药包,笑眯眯冲着姬洛快走的方向喊道:“哟,小洛儿,许久不上街了吧,你上次送我的鹿韭(牡丹)我本打算入药给人治血瘀,结果一连开了好几日,许多姑娘向我讨,你赶紧多弄几株,还卖什么铁剑哟,有的是达官贵人肯出钱!”
  “卖铁剑?”
  老头年迈脚力不行,追了几步来了个趔趄,被随后而至的吕秋扶住,等看清来人脸,那张嘴便闲不住:“哟,是吕秋啊,什么时候从山上下来了?你俩……这是闹别扭呢?”
  吕秋没空跟他寒暄,挑着重点问:“您说什么卖铁剑?”
  “话得从六月前说起……”
  彼时吕秋正在白门习武,吕父跟人赌钱输得精光还背债,便想忽悠姬洛将剑给他抵债,姬洛自然不愿。
  这时高氏瞧见了,逮着姬洛撒气,阴阳怪调骂得人脸红皮燥:“真是条小白眼儿狼,吃喝拉撒我吕家可有亏你半分,如今你吕叔有事你不帮,真是卑劣无耻!要我说,这剑还不是我家秋儿送你的……”
  “一条贱命还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吗?你们晋人就该滚回南边去!”
  姬洛气得唇齿生寒,可是他又无法同个妇人争辩,毕竟吕家与他有救命之恩,若他真是个离乱中的晋人,倒也还尽恩情寻个机会南渡,可偏偏他无归去无来处,天地之大反倒无容身之地。
  后来姬洛将从山中挖来的野鹿韭送去药堂,顺带跟这慈眉善目的大夫提了一句,转头将那把铁剑卖了,等要债的人上门,再将他们打发了去。
  吕秋得知自己误会了姬洛,心中愧疚便作别了老大夫,转头去了附近食摊,一口气买了好几个姬洛爱吃的粟米饼,揣在心窝。
  可等他扭头,哪里还有那小子的身影。
  小巷中姬洛回望,见吕秋没跟上来,心里免不有几分失落。
  他将手中的剑翻过来,压着的纸条已被涔涔汗水湿透,但上头的字迹依旧清晰——“君可见长安否?君欲见长安否?”
  短短两行字,历历入人心。
  在北地流离的晋人中时常流传着一个故事,说衣冠南渡后元帝于建康临朝称制,有使从北方来,言谈间念起洛阳长安接连失守,不觉悲恸,便将往事诉于其子,问道:“长安和日比,哪个更远?”
  其子,也就是后来的明帝,道:“自然是日远。听说有人从长安来,可没听说有人能从日边来。”
  可翌日,当元帝宴群臣时再问及,明帝却改口日近。问及原因,明帝叹道:“举目能见日,却不见长安讷!”(注)
  此后,北地流民里隐约有游侠传说,说有一批江湖客倾囊相助,便以此典故为号,愿送晋人归家,今日没想到被姬洛给遇见了。
  姬洛将那纸条揉碎踩进尘土里,靠着石墙抬头见鸿雁南飞,心道:这阮先生怕是误会他为吕秋的家奴了,想帮他一把……只是啊,自己这无家之人,南北又有什么区别,何况他见太多流民,对他们来说北地本就是故土,南方又算什么桑梓?
  待他长叹一声准备去寻吕秋时,前后巷口忽然涌出许多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柯拔毅吊着手臂从人堆里挤出来,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偏偏逞能顶着一张嚣张跋扈的脸:“小晋狗,你跑得了吗?刚才不还伶牙俐齿,怎么,你主子不在,倒是不得一副摇尾乞怜?今日你就乖乖趴下来让爷好好出出气!”
  姬洛目光沉下,向四周张望一番,出口都被人守着,路人一个不见。
  柯拔毅当他害怕,气焰更加嚣张,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扔出一条栓狗链,握着便要朝姬洛脖子上戴:“跪下来叫爷爷,让你砍手你便不能断脚!”
  然而,柯拔毅人还没靠近,脚下竟一软。姬洛拽着那根铁链冷笑一声,将他如吕秋耍他那宝贝钓月钩一般将人摔了出去。
  “给我逮着这小兔崽子往死里揍!”
  见头头碰了一鼻子灰,柯拔毅的手下一窝蜂而上。然而姬洛脚步几变,人群里进出如入无人之境,那几个虾兵蟹将不知他什么路数,反被他耍得衣角也摸不到。
  等这些人露了疲态,姬洛再拳打四方,他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招数,但眼睛毒辣,出手又稳又准,立刻砸得众人胸痛,纷纷叫爹喊娘。
  “你也是白门的人?不,你的武功不像那群犟牛,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洛阳做什么?噢……我知道了,他吕秋胆敢勾结晋人细作,这是要叛国!”
  柯拔毅没料到他武功如此厉害,心中骇然之下更想除之而后快,趁那群人拖延之机,暗中偷袭。
  姬洛双拳揍完人,看他拔刀暗劈,双脚一点纵身上了墙头,摘叶飞花。待柯拔毅左右闪躲,再用手臂撞偏他的攻势,逼他露出胸前空门,直取他胸前膺窗穴,竟是复刻早晨与吕秋推演那一招。
  不过,这一次他可没打算留手。
  柯拔毅霍然抬头,撞进姬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心比手脚先没了骨气:“快……快给我杀了这小子!救我!救我!”
  然而姬洛出手如电,根本不给他机会,那一招隔山打牛连他胸骨都未碎,但内劲透出震伤肺腑,姬洛便是要他无声无息死于内伤。
  手下接连忍痛爬起,朝姬洛围拢。姬洛向后一缩,柯拔毅脱了控制向后连退,正欲松口气,却听背后一声怒吼——
  “小洛儿!”
  吕秋气红了眼,才闻声赶来的他自然把姬洛当作了受欺侮的一方,更何况早间才比斗了一番,那小子在他心里几斤几两实在清楚。
  他将手中钓月钩舞得霍霍生风,那柯拔毅目标如此大,自然首当其冲被砸了个结实。奈何他本来就受了内伤,姬洛打入的内劲在他体内被激活,一时逆冲,叫他全身经脉爆裂。
  柯拔毅倒地吐血,痛苦至极。
  然而吕秋根本无暇他顾,直接打开一条通路,将姬洛护在身前:“小洛儿,别怕,我来了!”
  姬洛显然一愕。
  四面的打手被来人惊住,又见柯拔毅死相惨烈,纷纷当吕秋怒极杀人,四下奔走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吕秋压根儿没有怀疑姬洛,信了自己失手杀人,揉着鬓角又几分忧心忡忡:“毕竟是杀人了,我吕秋一人做事一人当,晚间回去我将你们都送走,上白门拜别恩师,便任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侥幸活着,一定会去找你。”
  “不……不是你的错。”姬洛刚要开口,却反被吕秋打断,后者从心口摸出那粟米饼递了过去,只可惜刚才打斗,饼子碎了好几块。
  吕秋努力挤出温柔的笑,反过来安慰眼前这个闷葫芦,一时又担心又后怕:“叫你不好好跟我练功,你没个防身之法,早叫他们打成肉泥了!我可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救你!”
  姬洛只觉耳畔嗡嗡,低头看着自己手掌,如今累及吕家奔走,掌中虽无血,可心中却有血。
  而南面的铁铺中,有暗探前来飞禀:“阮先生,那柯拔毅已死,手下的喽啰都被我们的人截住了。”
  阮秋风跪坐在案几前,直着腰,翻了翻账册微微咳嗽两声,连眼都没抬:“杀了,留一个活口报信,让他们狗咬狗去,我们只需作壁上观。”
  胖子正好从院中回来,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先生,这不太妥吧,那叫吕秋的小子并不像个恶人。”
  “恶人?”阮秋风把书页一合,轻笑,“胡人占我故土,欺我族人,难道就是善人?吴治,善人也好,恶人也罢,你只需记住,没有异心的才是自己人。”
  注:不见长安典故出自《世说新语》
  作者有话要说:  注:鹿韭指牡丹
  让主角先藏拙一阵,目下倒也不是说就满级了,本文剧情流,主要走剧情,不走升级打怪。
  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4章
  姬洛拈了一块粟米饼子塞在嘴中咀嚼,平日的美味如今味同嚼蜡,他忙瞄了一眼吕秋,看他一副做好身后事的打算,不免有几分戚戚。
  “不若你将所有事算我头上?”姬洛小声试探。
  “说什么屁话!” 吕秋一拳砸他脑门上,忽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给这种废物偿命吧?”
  姬洛挑眉,两人难得相视一笑。
  “你真的不打算待在洛阳了?”姬洛问。
  吕秋答:“江湖儿女,自然想天南地北闯一闯,不过你们那个什么子不是说过‘父母在,不远游’,我放心不下阿爹阿娘。”
  姬洛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轻哼一声:“也许就像夫人说的,我真是个灾星。”
  两人先去镇口取了马,吕秋这个老实人显然没有半点跑路的经验。等回了村中吕家,屋里庭院都无人,姬洛收拾了一些细软,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着。
  这一等,一整日都无半点风吹草动。
  入夜后,阴风阵阵
  姬洛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然而吕家门庭依然安静无声,他心中突然有几分不安,便在脚边拔了草捡了几颗石子,摆在地上推演。
  “那不是隔壁的老三叔吗?这么晚上山做什么?为什么父亲母亲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归家?”吕秋满腹疑虑,他跳上树干瞭望,发现村中的灯忽然黯淡,几个人影往山上去,去的方向正是白门。
  等吕秋跃到地面,正好踩乱了姬洛的排序。他心中本就有几分疑惑,不免随口问道:“小洛儿,你看出了什么?”
  姬洛摇头不语。
  吕秋沉吟一刻,把细软扔给了姬洛,自己拿着兵器要跟上去查看。
  哪知姬洛一手拽着包袱,一手抓紧他的手臂,用目光扫了扫刚才那堆乱石,皱着眉神色紧张:“大凶。”
  然而,吕秋这人心肠实在耿直,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别说他不太信姬洛的卜筮,便真有什么,四面住的都是乡亲,甚至这疑惑里还包含至亲,他是必定要走这一遭的。
  于是,两人跟着远处的人影,往白门所在的山上走。
  行至山门,四面无声,偶有一片夜鸦惊飞,先前的老三叔在这浩渺大山里不见踪影,两人更是连其他村民的影子都没见着。
  姬洛比吕秋敏感,直觉里透出的不安促使他猫腰细视,连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不一会,果真瞧见那山门石坊根儿下有一团黢黑的东西。
  凝视着那团东西,姬洛略一沉吟,恍然大悟,忙奔过去。
  他刚用手沾了一点放在鼻翼前,背后一阵凉风,吕秋跟在后头一脚把他踹开,一手将钩索挽在手臂上,一副剑拔弩张要干架的模样。
  “怎么回事?”姬洛也惊了一跳,可四顾并无异样。人吓人,果真吓死人。
  这下吕秋懵在原地,比姬洛脸色还难看。姬洛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替他把没说完的话说完:“白门有变!”
  吕秋张口结舌,惊疑不定:“不比太平盛世,白门夜间是有人当值的,山门后五十步岗哨,刚才你那个位置只需张弓搭箭,轻而易举取你性命。小洛儿,你怎知……”
  姬洛将那只手指举起,借月光见暗红,他的声音沉得可怕:“血,未干的血。”
  《淮南子·墬形训》中载:西南方为编驹之山,曰白门。
  西南多山,深山中多是攀岩走壁之人,长年以钩傍身,钩本是双手把持武器,后来为了方便攀附岩壁,便化为索形钩,渐渐发展出一个派系,江湖人统称为白门。
  后来柳州有一奇侠,开宗立派,白门便成为江湖中一个小小宗派,其下门人善使钓月钩,风姿绰约,一时混得风生水起。
  大约百年前,白门遭到重创,划分为两系,一系北上定居洛阳,一系留于柳州。历经八王之乱,永嘉之劫,在赵国统治下北派白门一度濒危,但好在熬过非人的黑暗往事,终究得以保存,倒是南派渐渐在南方的混战下殆尽。
  北派白门得以存世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依仗洛阳城外复杂山势。上山只得一条蜿蜒山道,三面皆是料峭群山险峻陡壁。
  山门后主峰上依次为中极广场,门内议事殿和掌门居所,弟子起居室和演武场散布四周。再往后头瞧,便是天堑,周围略低的群峰遥遥相望。
推书 20234-04-09 :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4-09) 晋江VIP2017-09-27完结总书评数:271 当前被收藏数:957卞有离头一回跟师父出门,走得匆忙,没算一个黄道吉日。不看日子出行的后果很严重——碰上了兵变。情急之下,他只好向打此路过的贵人求助。谁知前方都是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