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这酸里酸气的动作逗笑了,禁不住问:“老天就是这么不公,你待怎样?”
老八更怒:“不怎样!干他的!”
话已近乎图穷匕见,我问他:“你干谁?”
老八目光一利,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小尖牙,攥着拳在我眼前晃悠:“干的就是李藏风!”
他凛凛烈烈地看着我:“明日起,你和我一起研究他的武功路数,下次再见他,你就给老子干死他!”
第13章 三套老师五天真题
我叫方即云,我发现老八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崽。
第二天苏未白去找副领导报告,老八便溜进来找我,所幸他被我警告过,没有再一次炸了房门,而是做贼似的推门,贼眉鼠眼地观察四周,发现没人监视,他才胆大了起来,直背挺胸地领我去了一处地方。
绕过后花园,走岔路到一处偏屋,我抬头一看,脸就这么黑屏了。
这不是停尸用的小义庄吗?
老八是想让我订一个VIP棺材位,提前领略一下新家的温暖?
老八还得意地问:“你知道这里有谁吧?”
我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这小子够贼的。
这地方本用来存放下人尸体,但老九老十老十一都死在李藏风一人手里。曹几何悲上加愤,让他们暂居此处,择日风光大葬在后花园。
我说:“你想让我查看他们的尸身,从中看出李藏风刀法上的破绽?”
老八满是信心:“是人就有破绽,李藏风一定有!”
这崽子如此有心,我也得尽力而为才是。
想罢,我怀揣访问交流之心,带着一种医学生拜访大体老师的神圣感,走了进去。
交流结束,我从小义庄出来了。
老八虎跃鹤蹿到我面前:“怎样了?”
我说:“我见过三位老师了。”
老八:“三位老师?”
我正色道:“他们以性命教我破绽,自然是我的老师。”
老八无奈:“那三位老师教了你什么?”
我精确指出:“九老师给我看了他脖子,十老师给我看了他的胸口,十一老师给我看了他的腰。”
老八:“可看出了什么?”
我严肃道:“老师们一致表示,李藏风的刀法没有任何破绽……”
话都还未说完,我就躲开了老八砸向我脑袋的一个东西,我一转头,发现老八怒到额发一根根倒竖,气得脸都开始发颤了。
“老子花了自己的月例银子去买通守卫,你才好进去看尸体!你……你好意思和我说看不出任何破绽!?”
话是这么说,可你砸我的时候用了更多钱哎。
老八把火发完,左摸摸右摸摸,发现钱包它不见了,被自己扔出去了。
他呆了片刻,就果断地假装没有这回事儿了,只顾着反复问我:“三位老师真的没和你说别的?”
我诚实道:“并无。”
老八脸一灰,背过身去发呆,就在我以为他感到了一丝丝绝望时,这崽子忽喃喃道:“你这人靠不住,我还是去求曹几何,让他派我去杀李藏风吧。”
你认真的么?
我有自知之明,我和李藏风真刀真枪拼,基本上必死无疑。老八就不一样,他去就成了必死无疑下一集:死得很难看。
生和死曾经离我隔了十万八千里。可李藏风的刀大大缩短了这距离。等他把刀尖一戳,白进红出,一条命去成就他的决斗,血在他刀上成了浪漫诗意,别人还剩什么?
我恨死,更恨别人死。
认识的人少一个,后花园的树多一棵。
这种加减题就该被取缔!
我瞪老八:“你想搬去后花园?”
老八嗤道:“你杀不了的人,我就杀不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一点儿面子都不想给他留。
结果老八见我这点头的速度惊人,一怒挠头道:“杀人不是武场比斗,有手段就行!”
我冷酷道:“你想暗算李藏风?先去里面看看!”
三位老师难道没有手段?瞧瞧他们如今的职业,你就该知道手段只是点缀。
老八更不服:“你少瞧不起人。就算与李藏风交手,我也会与他战得更久,你一定能从我的尸身上看出他的破绽。”
你还有完没完了啊你。
我气的半句话不说,手比脚动的更快,它一把摁住这崽子的肩,五指把他的肩骨攥得咯咯响,这崽子居然还去掰我手腕,我心中激起三分怒,火气在舌尖炼出一道响亮决绝的口鞭。
“你想当我老师,可老子不想当你学生!”
我怒而□□,一句话把老八打木了,他嗫喏着无语,好半天都只顾着瞅我。
眼看他这肩快被我捏成土豆了,我还是收了手,冷声厉色道:“我给你三天,先在我身上试你的手段。若连我也动不了,更别想李藏风!”
老八揉了软塌塌的肩,不知又有了什么天才的计划,他下秒复了狂傲,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眼前晃荡他一番雄心壮志。
“排第七的,你莫要以为接星引月阁只有你一个能打的。老子告诉你,就你如今这状态,三天都不用,我一天就让你趴下!”
五天后。
我把趴下的老八从角落拖出来,我打了他三天他还不服,第五天我才把他打动了。
虽说打动的过程对我来说很愉快,身体得到了锻炼,反应得到了提高,但老八作为被打动的对象,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歇了会儿,靠着床恨恨地瞪了我几眼,接着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肿脸,说:“本以为你退步了。可这五天看下来,你的身手没一丝一毫的退步,只是变了一点。”
变什么?我是肌肉更为强健了?还是笑容更加迷人了?
老八沉默片刻,忽放了道盖世惊雷。
“你从前只对要害出手,如今对我却处处避开要害,你……”
我惊愕住,难道我已经崩动了敌我双方,不仅李藏风,连老八这个铁憨憨都看出来我不是老七了?七哥难道注定了要到处埋脸,在穿穿史上遗臭万年?
老八狐疑地问:“……你专门打我脸蛋,不会是嫉妒老子的美貌吧?”
……美个屁!
老八先嫌弃地瞅了瞅我的脸,接着得意地扬了扬他那大脸蛋子,说:“其实组织里就我的易容术最好。你要是求一求我,说几句好话,我说不定还能传授你几样易容法子,让你这女人样的脸看上去更威武些,多点男子气概。”
这个崽是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我瞄门口,苏未白不在,我便给老八秀了秀我手术刀一样的掌,“你还去不去杀李藏风了?”
他摇头:“不了,我杀的是人,他和你一样都不算人。”
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夸我和他一样帅似神仙嘛。
我心里美滋滋,结果老八忽的收了笑容,拍拍屁股站起来,对我正色道:“你杀人靠的是本能。可你的本能便是下死手。倘若你手下留情,还得费心费力去克制自己的本能,等同于自缚手脚,临敌对阵时极为不利。”
这还是个富有科学态度的崽,是我小看他了。
可这不耽误我狡辩,我记着老七的人设,我绷着张冷飕飕的脸去瞧他,说:“切磋不同于对敌,你就这么盼着我在切磋时误杀了你?”
老八听出我在暗搓搓骂他作死了,他就皱着个眉头嘟囔:“那万一你在切磋时习惯了留手,临敌时也一样,要怎么办?”
我冷冷问:“临敌怎能一样?”
老八反问:“你真能对李藏风下死手吗?”
我吃了一惊,他问得也太危险,几乎戳到了我所有异常的核心。再往下就到正确答案了,我岂能让他继续?
他反问,我就反反问:“我若不对他下死手,那刺杀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逃。
老八不敢想这个字,他估计觉得把这个字眼和老七扯在一起都是一种亵渎,于是他那招子像夜里的星一样频繁闪烁,可就是没个定数。我知道他如今的心绪该如何复杂,这崽子一只脚已踩在真相的边缘,再一步就得摊牌了,可摊牌之后他又能如何?他敢怎样?
于是他欲言又止,他就那么眼巴巴地瞅着我,指望我给句明话,让他的脑袋瓜子有个方向可以转。
那我当然是不给了,你想我花了这么多时间营造这种扑朔迷离的装逼气氛,不就是为了方便在遇到困难时装哑巴吗?不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揣着这高冷气场是作甚?没事找事吗?
我俩正大眼瞪小眼呢,忽的有人来了,我回头,发现苏未白站在了门口。
他脸上死暗,似一层灰雾抹了五官,喜怒都已藏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层模糊不清的色彩浮在眼角,看到我的时候才亮起来。
“七兄,副阁主派了老三、老四、老六一起去刺杀李藏风,这三人合攻,本该是手到擒来。”
这个开场白很熟啊,那我就问:“结果如何?”
他说:“他们去了三个人,回来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全军覆没。”
我不说话了,我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李藏风,还从他手中全身而退的人。”
话说完,苏未白眼巴巴地看着我。
“要杀他,我们只有靠你了。”
第14章 大紫霄宫藏阵风
我叫方即云,我曾以为老八的正业是炸门,副业才是杀手。如今我才发现这人敏锐机警得可怕,杀手怎么能是他副业?
他副业该是吃瓜啊!
老八时常窝在墙边,听下人说八卦,像我家老头子听新闻联播,他会从一堆无意义的话中汲取有效信息,预测国际形势,分析谁涨工资。
他这次还真对了。曹几何果然派人去杀李藏风,一个全军覆没,想起我了。
两个抽象派说我有旧伤,曹几何就暗示让他俩全天候给我养伤,左右二人就吓得左右不分了,说我呢身怀这个旧伤,可能发作,也可能不发作,是个薛定谔的旧伤,谁怀谁知道,反正他俩没怀过。
就这样,干掉李藏风看我了,我怎么死就看李藏风了。
话说了,这次三个杀手是怎么死的?
我一问,苏未白就说了前情提要。
李藏风打了50喷嚏,曹几何深受鼓励,认为过敏性鼻炎可发展成要你命鼻炎。于是他派老三老四老六前去围杀李藏风。
三人的背包都装了满满的花粉过敏物,对李藏风这个鼻炎战士来说是极可怖的武器。
结果三人一出发,还没到目的地,鼻炎战士先来了。
今日已非昨日,李藏风是个有准备的战士了。
苏未白:“他去看了一位罗神医,治好了要命的鼻症。”
我问:“他好了?”
我先是震惊,后又生出无穷无尽的佩服。李藏风不愧是李藏风,他若下定决心,想做什么事都能成,区区一个喷嚏怎难得倒他?
我正钦佩呢,苏未白又说:“听说他付了一千两诊金,神医就给了他一个东西。”
我好奇:“是什么?”
苏未白:“鼻夹。”
……
……
这可真是个神医啊。
苏未白羡慕地说:“那神医用了上好的和田玉制作鼻夹,附送了李藏风六个和田玉鼻塞,尺寸完全符合他的鼻孔大小!”
……
……
这绝对是个神医了!
苏未白扼腕道:“他如此贴心送塞,竟被李藏风拒绝!这要是塞我身上该有多好啊!”
你可别,你这属于在两人电影里擅自加戏。
我问:“那三人如何被李藏风击破?”
苏未白:“上次他杀死三人一共用了九刀,这次竟然只用了六刀。他这刀越来越快,每杀一名高手,修为都有增强,只怕是不好对付。”
他欲言又止,似为我和李藏风的再遇而担心。
这么一看我就不好意思了,毕竟我多次被他打脸后,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个变态,天生的凉仇冷恨,缺乏同理心的,可如今你看,谁说人不能变的?像小苏这种小变态经过(我的)滋润,那也是能关心人的啊。
可见看人不能太狭隘,看事情得有发展性目光。
苏未白又说:“我时常想,那样快的一把刀,切割人体时该有多漂亮?这回看七兄斗李藏风,我必是可以圆梦了。”
……圆啥!?
你咒谁呢!?
我一脸冷酷地捏了他腰,指旋三百六十度,直直拧了三层肉。苏未白竟爽得大叫一声,这声音中的荡漾滋润吓得我脸都白了,忍不住就下重手捏,他这下就疼得娇羞了,想起自己咒谁了,连忙说起李藏风的近况。
有消息称,【灵机楼】的头牌杀手苍双双,近日要刺杀【大紫霄宫】的管事人江紫缺。
得知以上一则消息,李藏风决定起身前往【大紫霄宫】,刺杀要刺杀管事人的苍双双。
得知以上两则消息,苏未白建议我起身前往【大紫霄宫】,去刺杀一个刺杀另一个刺杀者的李藏风。
我问:“你想让我当刺杀者的刺杀者的刺杀者?”
这和三层俄罗斯套娃似的,苏未白竟听明白了,握拳说:“七兄可直奔大紫霄宫,若中途不露行踪,便不会发生上次的事。
上次什么事儿?他难道是说那十二个打手?
仔细想想,多亏了这群人想刺杀我,我才没和李藏风直接打起来。有这么一群搅局者多好啊,他们能把这一池清水搅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