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一边背着人逃跑,一边还要躲开追兵,而且体内的毒大有发作的趋势,王府离着将军府相隔几条街的距离,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他现在也运不了轻功,一旦催用内力的话别说是刚才的哪一点小毒,恐怕到时候连断肠草的毒也会一并发作。
“还真是运气到家了。”晏南看了一眼身上的人,想必也是中了同样的毒,他得加快脚步赶回去。
“这边,你们去看看那边街道,什么巷子都不要放过。”背后传来了一阵声音,脚步声也是越发的靠近,晏南找了一角隐蔽的地方躲着,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追上来的士兵大概有十几个,每个人背上都背着羽箭,显然他们今天要么是冲出去,要么就是被当场击毙。晏南借着月色将这些人看了个清楚,身上都有统一的标志,是死士,而那些羽箭上面的图纹。
“流月骑..”晏南注视着弓上的图纹,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情,他深知流月骑在一年前已经全军覆没,而现在新编的军队也不再听从将军府的直接调令,而是当今皇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刚才那一批人就是皇上的人,老王爷去世外界不传任何消息,连带着小王爷也是中毒被监视,这里面应该有什么秘密。
“云青..当真不可小觑。”晏南转身,一双手直接将他拉进了一间屋子,他伸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模样:“不说我就杀了你。”
“将军,是我,我是玉娘。”那断断续续的开口:“我们在将军府见,见过,过的,长弓...长弓...”
晏南想起了那天将映月的长弓送老妇人,应该是她,掐在女人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他将身上的云逸放了下来,朝着妇人拱手道:“多谢相救。”
玉娘拿来一盏灯,放在了桌子上:“将军的朋友与我有救命之恩,老奴这也算是报恩了。”
“今日之事,切勿对其他人提及...如果..如果..”话还没说完,晏南感觉喉咙处传来一个腥甜的味道,“噗”的一声,他一口鲜血溢出,黑红色的鲜血沾染在了他的衣襟上。
玉娘大惊失色:“将军您这是...”
“无碍...我...”晏南双眼骤然一黑,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东岳皇宫,暮楚接到暗卫的消息,眼中迸发出阵阵杀意,他猛地一拍伏案,这一掌用了五成的内力,伏案瞬间被震得四分五裂,冷色的眸子直视着堂中跪着的几个人。
“说说,云青有什么计划?”他竭力控制住心中的怒气,“要你们去解决江北你们不行,看守一个断手的映月你们也不行,现在连保护住一个人都能让他受伤,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属下知罪。”
若尘低下了头,深知此刻皇上是真的动了怒气,他们几个都是皇上的近侍,这次的任务也的确是他们的大意疏忽。
“属下得知,云青有意将王府的兵权掌握在手里,实则是将云王府灭门惨案嫁祸给公子。”
暮楚冷笑一声:“他云青倒是打的好算盘,居然打到我的人头上来了。”他一伸手,将怀中的令牌扔给了若尘:“找到他的踪迹,按兵不动。”
若尘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皇上这是为何?”
“云青既然想掌权那就顺了他的意思,只要不伤及阿南,旁人与我何干。”他的小师父,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你去一趟大燕,带上我的令牌,查查阿南和弈承的关系。”
暮楚注视着墙壁上挂着的画,上面画的正是一个正在抚琴的男人,他伸出手抚上画中人的脸庞,轻声说道:“阿南,别怪我,我都是为了我们。”
..........
晏南在外面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力气,他环顾着四周,很简陋的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一些针线布匹,还有纺织机,他想到了那天的玉娘,这时候记忆才逐渐回笼,他搭上了自己脉搏,眉头微皱。
“这毒,似乎是被解了。”现在他体内完全感受不到关于那天晚上中的毒,难不成是断肠草的作用?
不过现在这毒解开也好,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晏南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受伤之后自己的身体也是越发的虚弱,好在断肠草的毒没有发作,要不然还真得要了命。
他找来衣服穿在了身上,缓慢的靠近了云逸所躺在的地方,玉娘端着熬制好的药物走了进来,她赶紧扶住晏南,担忧的问道:“将军,您身体可有不适?”
“无碍,多谢。”昏迷之前的神智他还是有,是玉娘救了他和云逸:“阁下的救命之恩在下会铭记于心,以后若是有难处,大可来找在下。”
玉娘摇了摇头,将他扶到了云逸床边:“我听闻,将军您曾经收过一个徒弟,就是现在的东岳陛下。”
“您知道阿楚?”
玉娘面上一怔,她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流光:“我这种普通老百姓又怎么认识东岳陛下呢?”
“只不过老妇以前在东岳待过一段时间谋取生计,听闻罢了。”
晏南没有放过她眼中那一丝异样的流光,但也只是觉得这位老妇人是对以前的日子耿耿于怀,他伸手搭上云逸的脉搏,他体内的毒依旧存在,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醒不了。
现在楚衡外出没有任何的消息,要是在王城大肆的寻找名医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皇上...”他紧握住拳头,身上的杀意尽数显现,转身朝着玉娘说道:“这几日可能还要麻烦阁下照顾我的这位朋友,您放心我会派人守在这里,吃穿用度我都会布置好。”
“将军放心吧,老妇会好好的照料这位公子。”
嘱咐好了玉娘,晏南起身回了将军府,和往日一样,府中并无什么异常,小厮见着将军回来了赶紧迎上:“将军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得一身的狼狈,赶紧收拾收拾吧,让丞相大人见着您这样又得参您一本了。”
小厮在扶着他,小声的说道:“丞相带人来查,属下说您去了花楼饮酒。”
晏南点了点头,看向了大堂中坐着的男人,想必是为了云逸的事情而来,他将身体依靠在小厮的肩膀上,伸手抚上了额头,一脸醉态的朝着大堂走去。
“来来,小玉儿咱们再来喝。”他抓住丞相的手,摸了摸然后抚摸上了丞相脸,然后很是嫌弃的推开了丞相:“爷就去看了一眼小红,你怎么就长胡子了呢。”
“这脸也长了一点儿,皮肤也粗糙了这么多,小玉儿,你说是不是想爷想得都疲惫了。”晏南伸手想要去勾搭上丞相的肩膀,却被对方一手给推开了。
“晏南,你乃是堂堂大将军,整日流连酒楼成何体统?”丞相面露愠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般。
晏南一手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厮,身体连站都站不稳,又不死心的靠近了丞相,朝着他吹了一口气:“小娘还生气了,没事儿,爷今日就好好的疼你。”
“来来,爷带你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丞相这下也是忍不住了,直接被气得拂袖离开,连半句话都没有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待到人全部离开后,晏南才勉强站住了身型,他捂着胸口,忍住胸口翻滚着的血液,小厮赶紧上来扶住他:“将军,您受伤了?”
晏南摇摇头:“无碍,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晏南看向身旁之人,那人笑了笑,撕开了覆盖在面上的□□,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居然是前朝皇后的模样。
苏青将他扶在了椅子上坐着,倒上一杯茶:“我并没有回苏州,前些天听说王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我本想去找你,府里人却都不知道你的去处,所以我就易容成小厮的模样。”
“王府在一夜之间灭门?”晏南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只是用□□炸了一处小院逃生,即使府里有侍卫伤亡,却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难道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苏青点了点头,说道:“当今皇上深藏不露,手段心地凶狠程度远远不及外人所想,苏州那边...”她看了晏南一眼,继续说道:“这件事本不该瞒着你,但我听楚衡说你不能受刺激了,但现在情况越发的严重,我父亲修书来说,皇上对我苏家成见之大,勒令父亲送我弟弟进入进王城作为质子,父亲不从,古往今来南陵还没有臣子做质子的道理,于是便被..下狱了。”
“而父亲身边的一百多个亲卫尽是被活埋,母亲和弟弟在苏州成了阶下囚。”
第65章 异心8
“真是岂有此理。”晏南气急,咳嗽声也是不断:“我得去一趟皇宫。”皇上迫切掌权,但拿着南陵的百年根基来挥霍,那简直和昏君有何区别?
苏青听闻他的话连忙挡在他面前:“你现在过去等于是我父亲的同党,皇上本就忌惮你的兵权,他削弱了军队开销,为的就是逼着你交出兵权。”
这一年多她历经南陵各个地方,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但只要是将军府掌管的军队,连着冬日都穿得单薄,所驻守的地方条件更是艰苦。
军队乃南陵立国之本,而将士却是里面的灵魂。
皇上猜忌心重,眼里容不得沙子,加上朝中人挑拨离间,所以他打击晏家,重文轻武。
苏青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所有的心事换成了一声叹息:“你先好生休息,什么事我们先静观其变,要是百姓们因此民不聊生,那就如云镜所言逆天而行,改天换命。”
“晏南,你要知道,云镜和晏阳如论如何都要护着你的原因是什么?”
“你又可知北皇和漠北陛下心甘情愿跟在你身后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倾心于你吗?”
她紧紧的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接着,晏南听着她说道:“却是因为在二十七年前,四国国师都算出了南陵降临一颗帝星,而这颗帝星就出现在了大将军府上。”
“你父亲为了保护你发誓晏家永为臣子,如有违背晏家将会不得好死,这才护了你周全,久而久之这条谣言也就破了。”
晏南沉了声,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但他一向不信神佛,更不相信什么帝星降临。
“但是你的出色让云青有了危机感,加上你那位小徒弟,云青根本容不得你的存在,即使你一心只想做一个臣子辅佐君王。”苏青淡淡的说道。
“晏家,永远是南陵的臣子。”晏南握紧了手,但在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注视着堂前开得正艳丽的水仙,旁边还有许久没有摘除的杂草,这是兄长种下的花,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是放在露天处靠着雨水灌溉。
父亲临走前告诉过他,即使南陵发生了什么大事,晏家始终还是为人臣子,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对所谓的皇位也没有什么兴趣,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除云青的顾虑。
————交出兵权。
倒时候的晏家,那就只是听天由命了。
早朝的时候,晏南再次提出了恢复军饷的意见,意料之中的是皇上依旧不同意,他也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一般。
接连几天,连着十几个大臣一同上奏皇上,要求恢复军饷问题,皇上大怒,众大臣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丞相走了出来,拱手道:“皇上喜怒,晏将军只是不知道我国现在国库空虚,百姓赋税刚减免不到两年,将军体谅自己的将士们也是应该的。”
话表面上是开导,实则是给晏南安上了一个不务正业,不明事理的头衔。
晏南冷笑,说道:“末将惶恐,朝中五品以下官员皆有家境平寒者,不知道丞相大人作为三公之首是否一个个去关心嘘寒问暖呢?”
“末将听闻,丞相大人家中夜夜笙歌,父子同乐,白日还流连花丛之中,这恐怕有违皇上的勤俭之誓吧?”
“你胡扯些什么!”丞相当场呵斥道:“晏将军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
晏南又道:“丞相大人现在身上还残留着春风楼的香料味道,去过的都闻得出这种味道。”
“胡扯,这分明是百花阁…”他猛的闭上了嘴,抬头就晏南似笑非笑的模样,深知道自己被这小子给诓了一把。
“原来丞相大人去的是百花阁啊…”老匹夫想拉他下水,那他就不怎么客气。
云青狠狠的拍了下龙椅,怒声道:“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个在朝堂之上讨论起这等污秽之事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臣惶恐,请皇上赎罪。”
“皇上息怒。”文武百官纷纷跪在了地上,晏南看了一眼丞相,眼中闪过几丝不屑,老匹夫想和他斗,还嫩了一点儿。
云青也着实被气得不轻,加上这几天要找的人没找到,原本的计划也就扑了空,晏南在朝堂上的施压加上地方军队的连番奏折搞得他都有些头大。
他都怀疑丞相提的意见到底是对还是错。
晏南再次走出来,说道:“皇上,请皇上批准开仓放粮之事,将士们已经艰难的度过了一个冬天,现在边关的将士们连基本的物资都很少,万一哪天某些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攻占边关防线,那就不是一次开仓放粮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件事容…”
“皇上,这件事不容再拖下去,朝中百官尽是锦衣玉食,唯独南陵的将士们依旧吃着糟糠,即使再奉行勤俭之策,也万万不能亏了将士们。”兵部尚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