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老子的腰。”
暮楚赶紧从他身上下来,看着晏南疼得倒吸一口气的模样,他回想到了以前在漠北军营的时候,晏南的腰也受过伤,难不成这次又是旧伤复发?
“你..怎么样?”话没说完,晏南一个眼神朝着他扫视过来,一手扶着腰一一手指着暮楚骂道:“我说小兔崽子好歹我也是比你年长几岁,这老腰够你折腾吗?”
他骂骂咧咧一顿后又想到了什么,扶着腰继续道:“虽然说大燕和东岳不怎么来往,但本宫是你的长辈,你还真的...嘶。”腰间传来一阵抽疼,疼到他脸色都变得煞白,这样子也不像装的。
暮楚赶紧扶着他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但一坐下去,晏南又疼得直吸几口气,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他一抬头,就看见晏南准备走向了门口,暮楚以为他是生气了,心里一急连忙喊道:“师父,我错了。”
“谁特娘的是你的师父...”晏南伸手扶在了门边,但暮楚又怎么能够放任眼前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走了,他走到晏南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人带在了怀里。晏南来不及挣脱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旁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晏南感觉脸上发热,接着就听见沙哑的男音从头顶上传来:“对不起阿南,对不起。”
“对不起…”他接连说了三个对不起,双手紧紧的抱着晏南。
原本他该是一个尊贵无比的帝王,原本他应该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万万人之上。而此刻,像一个卑微的小草一般,追逐着属于他的花。
晏南身体僵硬在原地,眼中闪过几丝异样,最后化为一潭死水。他现在身上穿着的不过是旁人的衣服,要是暮楚碰了肯定又会起红疹子,刚才便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推门换衣服。
奈何这人会错了意思。
他轻叹一口气,还是从暮楚怀中挣脱开来,他看向暮楚衣襟处,并没有看见红疹子的迹象,于是便松了一口气。
“身上这衣服穿着着实也不舒服,况且本宫这腰,需要个大夫。”他似乎忘了腰伤这茬,想起来时腰间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想着前些日子也没这么严重,怎么今儿一碰见就腰也出了问题。
暮楚听着他的话,有些质疑的问道:“不生气?”
“为何生你的气?”
“真的?”他再次确认道。
晏南点点头,腰疼得厉害:“千真万确。”
“师…”父还没有说出口,暮楚立马换了一个称呼:“阿南需要我帮忙吗?”
第90章 归属5
晏南:“………”想来这孩子现在心情是极好,所以连朕直接改成我了。
待到请来了大夫简单开了几服药后,晏南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一下,暮楚坐在旁边,轻轻的将药膏倒在手上。
他很少看见晏南的背,只有同床的几次,和众多将士一样,他的背上有着几道深深的伤疤,看起来和白皙的肌肤倒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暮楚轻抚着上面的疤痕,满眼心疼。
问道:“这些伤,都是上战场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什么伤?”晏南疑惑的问道:“我怎么又受伤了?”
暮楚笑了笑,说了一句无事。
他忘了,忘了他的阿南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现在的阿南,是一个全新的人。
手掌落在腰间,清凉的药膏涂上面,暮楚渐渐用上了一丝内力,将药膏浸入里面发挥最大的作用。他边揉着受伤的周围,便问道:“还疼吗?”
晏南趴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是尽数解开,他轻呼一声出口:“有些疼,你力度轻一些。”毕竟他年纪大了,有时候身体承受能力不是那么的好,哪里像东岳皇这么好的身板儿。
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暮楚用手的力度轻了些,化为了柔劲儿,每下一次手,晏南就舒服得叹息一声,显然是满足的。
他俯身,嘴唇贴在了晏南的耳边:“阿南准备报答我的恩情?”
“要不,以身相许如何?”
晏南想到了先前他醒来时的自己逗弄他的样子,敢情这人是反过来调戏他来了?
“东岳皇,本宫是为了救您才搭上了半条命和一个腰,这要说报恩的话,不应该是您向本宫报恩吗?”他缓缓侧过头看着暮楚,怎么着也不肯输了下风。
瞧着暮楚抿着嘴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您可是一国之主,滴水之恩房涌泉相报,东岳皇可别忘了吧。”
过了许久,暮楚看向他才缓缓开口:“要不,朕以身相许?”
晏南:“.....”他早就该想到这人会这么说,怎么做皇帝的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还接二连三的搞断袖,是想要断子绝孙的下场啊。
他继续趴在床上不说话,这几日听见暮楚说这些荤话已经习惯了,当做耳旁风就好。
但偏偏有人还要继续挑起话题:“阿南想好了吗,是想朕入赘到大燕还是说你嫁到东岳来呢?”显然暮楚是揪着以身相许不放了,他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熟练,弄得晏南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让自己腰伤复发,他又借机来献殷情的。
难不成为的就是这以身相许?
事实上,是晏南想多了,暮楚心里只有以身相许这几个大字而已,好不容易身边没了情敌之类的人,他不先下手为强又作甚?
见晏南不作声,他又问道:“阿南是想好了?还是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终身大事岂是儿戏,东岳皇是一国之主,娶的妻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将来是要为陛下绵延子嗣的。”晏南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系上身前的里衣,他注视着暮楚,眼神冰冷。
暮楚脑海里顿时蹦出一句话来,他看了一眼晏南的神色,随即说道:“阿南和朕成亲之后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说完,立马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因为在一年前,他也这么问过阿南,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时候阿南十分生气将他赶出了寝宫,而现在,暮楚在期盼着,期盼着那个人会用同样的语气训斥他。
至少能证明没有全部忘记。
但暮楚失望了,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他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生气之类的神情,而是一种厌恶,没错,他在自己心爱之人眼中捕捉到了几丝厌恶的流光。
心里紧绷着的弦似乎就在此刻断了一般,“嘣”的一声,打乱了他的全部思绪。
接着,他站了起来:“朕去看看大夫怎么说。”晏南没有说话,依旧沉着一张脸,连暮楚离开关门都没有正视一眼。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后,他才动了动身体,走到了软塌前,缓缓坐下。
这里靠着窗户,坐在软塌上恰好可以看见后院的场景,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后院之中的陈涉倒是很朴素,尤其是那一颗已经枯萎了的桃花树,在院中孤独的生长着,期待明年的开放。
他趴在软塌边,腰部尽力的放松,墨色的眸子注视着远方,也不知道在看着谁,双眼无神,直到一抹身影出现在后院之中,他才重新凝聚了眼神,看着那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手里拿着什么走进了后院的小厨房。
男人站在了灶台前,和旁边的小厮说上了几句,然后挽起袖子生起了火来,男人的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下厨一样。晏南支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一抹忙碌的身影,却怎么也不能将一个帝王的样子和这个人联系起来。
小厨房里的男人的的确确是暮楚。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穿着锦衣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大概是得知了晏南的腰伤前来送药。
“公子,最近城中安生了不少,奴去打听了一番,听说这丞相大人已经醒了。”女人将药瓶放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接着说道:“公子可否要人送信出去?”
晏南依旧趴在软塌上面,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小厨房里的身影上,身后的女人站了很久,仿佛他不开口说话就不离开一般。
这个人就是救了他和暮楚的女人,也就是这家青楼的主人。
就在女人准备再次开口之际,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苏姑娘为何要对在下自称为奴?”女人听完身体一怔,‘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晏南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姑娘这是作甚?”他换了一个姿势躺着,乌黑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红绳绑在头后,剩下的尽数散落在身后胸前。
却是这一副慵懒的模样,不知道让多少人沉醉其中。
女人跪在地上,低下了头久久没能说话,晏南看着她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小药瓶,看了看便道:“东岳自开国以来便废除了青楼女子奴籍,姑娘何来自称为奴?”
“奴有罪。”女人低声说道。
晏南挑了挑眉:“姑娘何罪之有?”他将小药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摊在手上,里面的味道竟和自己身上的药香味儿极其的相似。
药仙谷的药?他下意识想到了这个名字,曾经他在哪里待过一阵子,二喜就是这里面的弟子,药仙谷中的药可谓是千金难求,这女子又怎么会有?
他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奴是有罪之人。”女人伸手揭开面上的假面,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只是额头上有一道很清楚的烙印,是早些年间惩罚奴隶用的烙印。
伤痕落在一张女人的脸上着实是不好看,她低着头轻声唤了一句:“公子。”
晏南看着她的脸,手指动了动,他摇摇头道:“在下对姑娘的记忆不是很深刻,约莫是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有些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应该也不会是青楼出身,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烟花之地?”
女人轻声说道:“奴本也是富家之人,只是家道中落,奴受人蒙骗,被罚成了这奴籍。”
晏南紧紧的注视着他,墨色的眸子平淡依旧,他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皱了皱眉头。
他将小药瓶收在了一旁,朝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说道:“既然戴上了新的面孔,那就好好的珍惜这个身份,也别在自称什么奴的,听了也不喜欢。”
“至于送信这件事…”他将一枚玉佩递给了女人,道:“将这个玉佩送到云城最大的天下楼,他们见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虽然他摆了一道阜湘这个老顽固,但既然撕破了脸皮,他们两个也没必要在心慈手软下去,老顽固想在云城借着控制的兵力来解决他和暮楚。那还真是想的倒是美好,天下楼是江北的地方,只期望能挡住一阵子。
这时,门被打开,暮楚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女人,第一眼就觉得这女人背影有些眼熟,走到跟前时,眼前的人证实了心中的疑惑。
他放下手中的药汤,走到女人面前,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身体猛的一冷,听着这声音全身都开始颤抖着,晏南看着她害怕的样子以及暮楚怒气的模样,心里大概是知道了那一道烙印是怎么来的了。
“奴…”女人刚要自称奴,又瞥了一眼晏南,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便立马低下了头,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抬眸道:“在下是这儿的老板。”
“你还敢出现在他的眼前?”暮楚一手拉住了女人的衣襟,冷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怒气,就连着晏南这么久了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气。
“苏凝,苏大小姐,你是认为朕对你的惩罚轻了,这次撞上来找死了?”
这女人,是苏凝,先南陵皇皇后的姊妹。
第91章 归属6
也是联合云青害了晏南甚至晏家的女人。
当时南陵王城破开的哪一天,若尘在护国寺找到了苏凝,暮楚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而是放进天牢里慢慢折磨,把所有的事情真相再告诉苏凝,让她在悔恨中度过。
但是最后,他还是放了苏凝,打入了奴籍,在她的脸上烙下了这个印记,却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脸跑到晏南面前来。
跪着作甚,卖惨还是求饶恕?
“东岳皇,这女子曾经真与我认识?”一道声音传入暮楚耳中,他这才缓缓松开苏凝的手,直接嫌恶的扔在一边,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恶心的东西一般。
晏南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他缓缓起身,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腰上的疼痛不减,暮楚赶紧扶住他,却被推开。
他扶住腰,一瘸一拐走到了苏凝面前,伸手扶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脸,似乎是有了些许心疼:“既然她道了歉,认了错,受到了惩罚,不应该得到原谅吗?”
“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儿。”纤长的手指落在苏凝的脸上,原本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举动,但不知为何,苏凝比先前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更加的害怕了。
是在怕晏南,还是晏南身旁的暮楚?
苏凝无法直视晏南的眼睛,那双眼睛让她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感觉,好像就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勾魂索命。
“在,在下先走了..就..就不打扰公子.公子休息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道,飞快的跑出了房间门。
晏南盯着那一抹离开的人影,目光阴沉,但在转身之际,眼中的阴沉之意尽数散尽,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一般。
“药凉了,殿下早些喝吧。”暮楚将药汤放在他手中,竟也不再多看一眼,跟着走了出去,晏南瞧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头,待到人下了楼,他才缓缓走到花盆前,将手中的药尽数倒在花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