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转身的时候,院中那一株梅花树枝不知在何时已经断了一大截。
就像是晏南一样,被风霜渐渐剥夺了他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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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过了的时候,大燕皇宫传来了一个消息,太子殿下要成亲了,定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婚期就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据说是这位小姐亲自向皇上求的婚,原本以为太子殿下不会答应,但这位小姐竟直接拿着长剑架在太子的脖子上逼婚。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大燕都沸腾起来了一般,王城更是千里高挂,即使是寻常家的百姓挂着红色的灯笼,寓意百年好合,喜结连理。
高台上,拓跋皓被安排在了离新人最近的地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疑,他总感觉这个太子妃看待他的眼神有那么几丝的异样,那种□□裸的仇视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而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见过她,便推了一把身边的妹妹。问道:“妹,你感觉到了有一股深深的恶意正落在你皇兄身上吗?”
拓跋燕正撑着下颚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晏南所在的方向,她双眼痴迷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娶的不是我。”话落,拓跋皓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妹妹头上,她捂着头,怒视着自己哥哥:“我说你你要是喜欢新娘就去抢婚,别找什么新娘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的借口。”
第99章 结局4
“你说什么?”
拓跋燕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到大燕寻找晏南哥哥的下落时你遇见了一个官家小姐吗?当时你还偷看人家洗澡,还真是...”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人捂住,周遭的人不乏有武功高强的人,兄妹之间的对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异样的目光从四周传过来,拓跋皓恨不得把自己妹妹揉回亲娘的肚子里。
他那是偷看姑娘家洗澡吗,他是正大光明的偷看一个男人洗澡。拓跋皓猛地一愣,转头看向高座上一身新娘装扮的人,再瞄了一下对方的胸口,明显是胸口的地方塞了两个苹果啊,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太子妃居然是男扮女装。
彻彻底底的伪娘。
拓跋皓嘴里一口酒没有任何的形象就喷了出来,他指着高座上的人,惊讶得几乎得说不出话来。仅仅是这么一瞄,他脑海里迸发出几百个想法,却最终的都是为什么晏南会娶一个男人。
按照晏南的眼力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事情,难不成他为了和暮楚一刀两断特意娶一个男人来刺激他?
但转过头来他又摸着下颚想道:既然晏南要娶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娶这个性子暴躁的男人呢,想想他性格多温柔,多体贴,漠北地大物博条件也好啊。
拓跋皓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待到晏南走到他面前时,对方只是十分含蓄的笑了笑,谦卑有礼,仿佛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阿南?”他轻声唤道,心中疑惑逐渐放大:“你怎么了?”
拓拔皓下意识的认为晏南是不怎么喜欢这门婚事所以才冷着个脸,还对他装作不认识,但从晏南的神色看来,他没有一丝伪装的样子,就像是真的不认识他一般。
“漠北皇有什么事吗?”晏南嘴角含着笑容,他手里还端着酒杯,这一声称呼却是让拓拔皓深深的愣住了。只要晏南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唤他漠北皇,即使他们不成情人,但朋友之谊还在,不可能这么生疏。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过了拓拔燕到身前,一脸急切的问道:“你记得她吗?”
晏南注视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梳着一个妇人头型,想来已经是成了婚,他摇摇头似在努力的回忆,道:“这位是?”
不止是拓拔皓,连此刻迷恋男神美颜的拓拔燕都从幻想中醒了神,她惊愣的看着一身红色喜袍的晏南,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生什么易容之类的事情,但是突然之间又不认识了,这真的是说不过去。
“这是朕的妹妹,太子殿下以前还和他一起玩儿过呢。”拓拔皓沉了声解释道,他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晏南,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的异样,但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重生一般,完全不一样。
对,重生!
拓拔皓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他环顾了一圈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直到目光落在了角落处,他直接扔了妹妹朝着角落处跑了过去,心想道这些事情也只有一个人才能解释了。
宴席角落处,很少有宫人出没,远山道人正琢磨着眼前的这些酒到底该怎么喝完,是先喝桃花醉呢还是先喝女儿红呢,但又想着徒弟和义子大婚,他也不能喝得太多是吧。
刚伸手碰到酒坛,身前就出现了一重黑影,远山道人抬眸时就看见了漠北那个小子站在了面前,这人脸上就像是吃了某个东西一般臭。
“小子,不要挡着老夫阳光了,一边儿找小姑娘去。”
拓拔皓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了他面前,解释道:“这是漠北酒楼通行令,有了这个令牌可以在漠北随意吃喝住。”
这么好的东西远山道人自然是不能放过,他拿了令牌在手里又摸又亲,最后塞进了衣袖了,拓拔皓坐在了他身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对晏南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远山道人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今天只是作为师父和义父来参加典礼的。
“别打马虎眼,我早就听说灵山一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在梦中编造记忆,先前阿南便是求了你封存了暮楚小时候和他的记忆,你敢说阿南今儿的不对劲不是你做的吗?”
远山道人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拓拔皓,他摸着自己好不容易留起来的胡子说道:“少年,不要这么冲动,要尊老爱幼,你看看,这和谐大团圆的样子不好吗?”他指着前面一对和睦的新人,新娘还时不时给新郎暗送秋波,这样难道不好吗?
“哪里好了?阿南娶了别人哪里好了?”拓拔皓气急,他差点儿就将眼前的桌子给掀翻了,心里怒骂道:特娘的娶了一个伪娘,说说他和楚衡哪里不好了?虽说楚衡不在了,但他还可以选择啊,他漠北难不成就不香了?
他怒视着高台上你侬我侬的一对新人,头一次觉得除了暮楚之外这么想弄死一个情敌,但看多了总觉得这个新娘子和那天追的那个伪娘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远山道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道:“谁说阿南娶了别人?你是不是感觉太子妃很熟悉?”
拓拔皓点了点头。
远山道人:“因为那就是暮楚啊。”
拓拔皓:“………”
“我那时候在闭关,是暮楚带着人来求我,不止还有他,甚至连弈承那个老家伙也给我写了信,为的就是给他们两个编造一个特殊的梦。”
至于怎么特殊,全靠他们自己去制造。
年刚过,远山道人隐居的深山好有些积雪,和街市上话本写的一模一样,所有的世外高人都有着十分简陋的一间屋子,二喜跟着若尘到了这传说中的豪宅,他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破竹屋,他突然觉得自己药仙谷的配置是有多么的豪华了。
若尘看了一圈儿也没有在附近找到远山道人的踪迹,直到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若尘赶紧问道:“远山道人在吗?”
书童似乎是新来的一般并不认识若尘等人,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二喜笑了笑,推开了若尘,他挽起袖子说道:“看哥哥是怎么问人的。”他俨然一副要干架的姿势,走到小书童面前凶神恶煞的俯视着他。
“小孩儿,你可知今天要来的人是谁,要是耽误了恐怕你师父会后悔一辈子。”二喜这是威胁上了,但小书童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把二喜瞪了回去,特别硬气的说道:“我倒是没见过师父后悔过。”
二喜轻笑一声,朝着若尘招了招手,后者将一坛酒拎在了他手中,这是上好的女儿红,看着年份也有些久远,小书童不懂酒,叉着腰等着二喜下一步的动作。
“少年,你师父绝对会后悔死。”二喜伸手将酒坛举过了头顶,当着小书童的面将酒坛摔了个粉碎,随后他一脸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道:“这可是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啊,这么一摔还真的是可惜了。”接着他又拿过一坛酒,同样是女儿红,但这坛酒的年份看起来更加久远,又是往地上一砸,清冽的酒香飘散在屋子里。
二喜朝着一脸茫然的小书童挑了挑眉,拿过了若尘手上最后一坛酒,他刚举起来,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待到反应过来时手中的酒已经没了踪迹。
远山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一手抱着刚才的酒坛,一手捡着地上破碎的瓦片,仿佛是经历了什么伤心事一般,此刻远山道人的脸上除了痛苦就是绝望,他满脸心疼的抚摸着地上的美酒,那神情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最爱一般。
的确是最爱。
素来听闻远山道人是个酒痴,最大的爱好就是喝尽天下名酒,像这种有年份的女儿红自然会引起酒痴的瞩目,况且还碎了两坛。
二喜得意洋洋的朝着小书童抛了一个眼神,意思就是说你不叫你师父出来他也有办法,接着,他朝着远山道人微微拱手,说道:“求道长帮我们一个忙,日后还有更多的好酒奉上。”
远山道人抱着最后一坛女儿红站了起来,转身时一脸幽怨的瞪着二喜,当他看见二喜身后的若尘时,脸上的幽怨神情更重了一些,他指着若尘就抱怨吼道:“我说若尘,你怎么学着你家主人那一套,你知不知道这碎了的两坛酒就是我的心肝儿啊。”
他似乎知道了此次他们前来的目的,竟直接说道:“不要以为用酒就可以糊弄我,这次谁也帮不了,自作孽不可活,天意如此咱们也不能逆天而行是吧。”
若尘一愣,赶紧上前道:“长月的出现非主子本意,如此下去主子和晏公子皆有性命之忧,求道长出手相救。”
远山道人笑了笑,往自己酒壶里倒满了酒,他喝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心死之人如何去帮?你们家太子殿下早已经心死,就像是他院中种植的那颗梅花树一般,即使用上再好的肥料,种植在最好的土壤里,它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生命,如何来枯木逢春?”
“至于暮楚,也是上辈子晏南欠他的债,今世来偿还,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不得善终。”他摇摇头,抱着酒坛神色莫明。
若尘不信,自从主子醒来以后就像是一尊行尸走肉的尸体一般,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去以前公子居住过的寝宫待上一阵子,晚上却又是在水牢里和长月这重意识做着抗争,现在的主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了样子。
第100章 结局5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道长出手相救,在下一定感激不尽,您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我说了,不可能的事情,你跪着也没用,晏南已经心死....”
“那我就把我的心挖给他。”远山道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一道男音就插了进来,暮楚已经站在了小竹屋里面,多日不见,他脸上多了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身形消瘦了一大半,甚至连下巴都长上了胡子。
整个人邋里邋遢,完全不能喝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相比较。
远山道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要来一般,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不说话,暮楚走到他身边,沙哑着声音开口道:“他的心已经死了,那就把我的挖给他,以前阿南为了我引毒,现在不就是挖心吗,我又何尝不可?”他伸手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处刺了进去,刀没入血肉,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鲜血染红了衣服,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主子。”若尘大惊失色,上前去扶住暮楚,但却被一手推开,他看着越来越接近心脉的匕首,在这么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道长,求您了,救救公子和主子吧,我等愿意用性命来换。”他们这些暗卫死了不足惜,但是主子不一样,他身上背负着整个东岳,背负着先皇先皇后的期望。
远山道人看着这副场景,眉头微皱,作为义父他心里又怎么不心疼,但结局如此又怎么能够逆天改命,便指着暮楚怒骂道:“真是冥顽不灵。”他极少生气,但这次真的是被气着了,任由暮楚怎么哀求就装作听不见一般,最后竟也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拂袖离开。
若尘想上去追,但被小书童拦住了,对方只是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道:“各位先就在后山住下,师父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的。”
话落,只听见‘砰’的一声,暮楚坚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他手里还紧握着匕首,苍白的脸色让小书童脸上有了几丝动容,二喜心下大惊,连忙点住他身上的穴道避免流血过多,他看着插在胸口处的匕首,目光微暗,只差这么一点儿,暮楚就彻底没救了。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药瓶,往伤口周围撒上一些白色的粉末,二喜朝着若尘嘱咐道:“抓住他,不要让他动弹。”说完,两人准备好后二喜就捂住了匕首,猛地将匕首从血肉里拔了出来。
暮楚似乎是疼得厉害了,整个人都紧绷着,二喜现在也不敢含糊,赶紧处理伤口,这特娘的怎么说挖就挖,一个个的现在不要命了是吧,还是说他药仙谷的药真的特别便宜,用药当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