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自然没意见,“这东西你看着办就行。”
他从盒子里拿了几个小物件,想了想,又把两个二十两的银锭换成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现银不好藏,银票却可以直接缝在旧衣服里,好藏一些。
怕自己去扈家送俩孩子不收,卫云就把主意打到了霍成身上。村里的小孩都怕霍成,再调皮的孩子到了霍成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的,扈家兄弟再懂事也还是两个孩子。
卫云把东西往霍成怀里一推,“你去送吧,我走了一天,有些累了。”
霍成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接了东西出去了。
卫云舒了口气,出去把小玩意分给了两个孩子。
韩平戟之前也送过一些,卫小弟就没有那么惊奇,倒是桐哥儿,尽管眼馋,却也没伸手去碰。之前卫小弟也把自己的给桐哥儿玩过,卫云也说把卫小弟的东西分给他几个,但是桐哥儿死活不要,卫云也就没坚持。
“这回是别人新给的,你们俩一人两个,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整整好。”卫云笑眯眯的说道。
一旁的霍婶子也笑眯眯的对桐哥儿道:“你叔么给你的,你就拿着。”就冲卫云对桐哥儿一视同仁这疼惜样,霍婶子就觉得养卫小弟一点也不亏。
桐哥儿这才开心的收了东西,咧着嘴道谢:“谢谢叔么!”
卫云摸摸他的脑袋,一脸慈爱,“今年过年你们俩想吃什么?”
卫小弟立马接话:“肉!”
卫云好气又好笑,捏捏他的小鼻子,“吃着肉还要肉!除了肉呢?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卫小弟和桐哥儿对视一眼,傻乎乎的笑了笑说:“想吃炸丸子、红薯油菜、果子还有煸垛!大哥你喜欢吃粘豆包,再做点这个。”
“你想吃的还挺全啊!”卫云说,转头又问:“桐哥儿和娘呢?你们想吃啥?今年挣得多,今天去韩家,韩家又给了谢礼,咱们今年手里有钱,过年就多做些好吃的。统共一年就这一次,也花不了几个钱。”
霍婶子闻言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桐哥儿看了看他,小声说:“炸点咸食吧,奶奶爱吃的。”
卫云一口应了:“好啊,咱们桐哥儿真孝顺!”
桐哥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得可爱,他这些天吃得好心情也好,身上长了不少肉,连个子都悄悄窜了一些,总算脱离了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几人没说一会儿,霍成就拎着一个纸包回来了。
“东西送过去了?”卫云问,“怎么还拎回来点啥?”
霍成点点头,“东西他们收下了,这点是干蘑菇,本来是夏天存下来冬天补口粮的。现在有了那些钱,他们也就不需要了,就拿了一些给我。”
卫云松了口气, “那就成,我还以为这俩孩子没收呢。”
霍成斜睨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你让我去不就是看准了他俩不敢拒绝吗?怎么现在又担心起来了?”
卫云只当自己没听懂,转头又去逗俩孩子。
下午几个人都加了餐,到了晚上便都不太饿,卫云干脆没做饭,烤了红薯和馒头,随便吃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下午的事儿,晚上卫云被霍成好好折腾了一番,累的他任由对方给自己清理,一动都不想动。
等到收拾完被人搂在怀里,卫云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但他心里终究还记挂着点事儿,强撑起精神说:“今天跟娘他们在商量过年都做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没?过年给你做。”
霍成摩挲着他紧实的后背,心不在焉:“什么都行,我不挑。”
卫云打了个哈欠,“那行,那你就随着大家吃点吧。”
他把自己往霍成怀里靠了靠,继续道:“我今天忽然想起来,桐哥儿要是说亲,扈家老大倒是正合适。他跟桐哥儿年纪差不多,虽然穷了点,但是踏实能干又肯吃苦,总有一天能熬出来。”
“扈家就他们两兄弟,也没个长辈,桐哥儿嫁过去不用伺候老人不说,还能自己当家做主。到时候还有咱们帮衬着,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就是现在说这个有些太早,还得再看看……”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经彻底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霍成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这并不妨碍他皱起的眉头。
今天卫云头开始跟他说起这事儿时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想法,但现在具体到某个人时,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的在抗议。
他想了想今日去扈家时的情形,当时还觉得扈家老大是个进退有度知道感恩的,如今再看,分明是圆滑世故精于人心。
桐哥儿这样实心眼的性子,遇上这么个滑头的,可怎么办!
这事儿不行,还得再考虑考虑。
卫云第二日一大早听见这人一脸严肃的跟自己说什么扈家老大不行,简直是哭笑不得。
“你这人,我昨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句,桐哥儿还小,还有好几年能考虑呢!”
“那扈家老大也不行,他不是良配。”霍成坚持道。
卫云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调侃道:“当初咱们成亲的时候,村里人也都说你不是良配,可你看,他们说的不也是错的?你以前不也觉得扈家兄弟品行坚硬又知恩图报,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怎么这会儿又这么看不上人家了?”
“那不一样。”霍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交朋友和嫁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看的地方也不一样……。”
卫云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瞎操心,这么以后的事也难为你现在就想这么多。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后我要是生个小哥儿,你还不得天天担忧有人把孩子抢走?你累不累啊?!”
大周朝的小哥儿只能生得出汉子和哥儿,是以卫云并没有说女儿。他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凶悍可靠的霍成居然是个这么极端的儿控。
霍成看着他出去的背影,真情实感的在心里默念道:不累。
但卫云说的问题也是事实,一想到自己千宠万宠的小哥儿要被别人娶走,霍成就觉得浑身难受。
可小哥儿总是要嫁的,流言蜚语能杀人这句话从来不是危言耸听,可怎么能保证自家小哥儿嫁一个踏实可靠的?
想了想,霍成觉得还是要从娃娃抓起,桐哥儿已经来不及了,但好歹还要五六年才能成亲,还是有时间的。
这么一想,扈家老大竟然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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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啾咪
第39章
因着昨晚那番谈话, 第二日扈家兄弟来家里拿发糕的时候,霍成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扈家老大扈见贤, 左看右看,怎么都还是有些不满意。
又瘦又矮, 长得算是不错, 但是长得好容易招桃花还花心。而且这小子眉眼太过锋利, 虽然知道隐藏自己, 但是功力不够,过刚易折,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惹出大祸。
扈见贤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总觉得自己是案板上待价而沽的猪肉一样, 忍不住出声道:“霍大哥, 是有什么事吗?”
霍成沉默的摇摇头,心想, 他要是叫自己大哥,那不是比桐哥儿生生长了一辈嘛, 这怎么能成亲,不行,不行。
卫云见扈见贤一脸迷茫的样子, 一边给他装发糕一边说:“你别理他,他这几天火气大, 心情不好。”
霍成见他乖乖听话的样子, 暗暗叹了口气, 这小子,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新年如期而至,除夕当日,霍家一大早就都起来了,剪窗花、贴对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开心的很。
前几日把小少爷送回去以后,卫云就再也没见过对方了,倒是接过一封对方写的信,还是扈家兄弟帮忙带回来的。
韩家兄弟这回是下了狠心了,把人关到屋里抄心经,每天就是几碗稀饭。没两日,韩平戟就彻底投降了,痛哭流涕的跟再一次韩大哥认了错,这才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只是还是被禁了足,没法出来,只能托人送了封信出来。
卫云回了信,又把自己做的吃食送了他一大堆,便也丢开这事儿不管了。
这总归是韩家人自己的事儿,轮不到自己一个外人来插手。
晌午一过,卫云就开始张罗着包饺子,除夕夜合家团圆,饺子是最应景的食物。
卫云调了韭菜猪肉和大葱羊肉两种馅,一个个饺子白白胖胖的像是元宝一样在滚水里上下起伏,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对新年的喜悦和期盼。
按着平县的习俗,凡是已经分家的,没跟着老人过的都要将第一锅饺子的头一碗送给老人。这样的习俗年代久远,具体是为了什么其实也不甚清楚,只是大家年年都遵守的着这样的规矩。
霍家虽然分了家,但是霍婶子跟着霍成,霍江一家又已经断了亲,也就不存在送饺子这回事儿。
一家人坐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吃饺子,卫云还洗了几个大钱包在了饺子里,还特意做了个小标记,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一个。
霍家没有这样的做法,除了卫家兄弟,其他人都是头一次。虽然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口下下去挺铬牙,但是这其中包含的美好意愿和祝福却完美化解了这点不舒服。
桐哥儿大口的吃着鲜美的饺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尽管这个新年不是他过得最好的一个新年,但在他的一生里,最记忆犹新怀念不已的,还是这个新年。
吃过饭,灶膛里的火就再一次燃烧了起来,大家伙仔仔细细的洗了澡,每个人都干干净净的准备迎接新年。
外面又下了雪,已经薄薄的覆盖了一层,一家人围在炕上边说话边守岁。
小孩子困的早,很快就睡了过去,霍婶子有心让他们独处,便也说自己累了,带着俩孩子去睡了。
霍成把桌上的瓜子一个个用手剥出瓜子仁来,自己却不吃,放进碟子里,等到攒了一小堆,就推给卫云示意他吃。
卫云眉开眼笑的受了,撑着脑袋问他:“咱们过年要走亲戚吗?”
霍成点点头:“要走,但是家里亲戚少,要不了两天就走完了。”
卫云想了想,好奇的问道:“成亲那天,我听桐哥儿说他外么来了,桐哥儿阿么走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他外家来过,我还以为他外家没人呢。”
霍成剥瓜子的手顿了顿,说:“当年大哥刚走,哥么就改嫁了,娘生气大哥对哥么那么好,哥么却连一年的孝期都不愿意守,就跟那边几乎断了关系。桐哥儿外么来过几次,都被娘给撅回去了,渐渐的,他也就不再来了。”
“后来等我回来,成亲时他外么就主动上门来帮忙,桐哥儿虽然心里别扭,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我就说服娘让他留了下来,他临走时还留了东西给桐哥儿。桐哥儿悄悄告诉我,之前他外么也偷偷给过他许多吃的。”
“那他没有跟桐哥儿说自己的身份吗?”卫云问。
“没有。”霍成说,“大约是愧疚吧,哥么改嫁的时候桐哥儿虽然小,但也已经记事儿了,对他阿么,心里是有恨的。二哥他们对桐哥儿不好,他外家也没有上门来说过一句话,维护过这个外孙,加上娘态度那么坚决,他大约也是怕桐哥儿回家说漏嘴,娘再回头打上门去。”
卫云有些惊讶,“不会吧?要是桐哥儿的外家愿意帮他,娘为啥不乐意?”
霍成无奈的笑了笑,“桐哥儿外么家里算是挺富裕的,当年大哥重病,娘上门求过,但是也没个结果,加上哥么连两个月的孝期都没给大哥守够就改嫁了,娘心里怎么会乐意?桐哥儿是大哥留下的唯一一条根,娘怎么都不会同意他跟那边接触太多的。成亲那会儿也不过是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好了,那边又只有桐哥儿外么一个,炫耀一下罢了。”
卫云被惊呆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事儿,“那之后桐哥儿外么也没有来过吗?”
既然霍家答应了一次往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有心跟桐哥儿相处,再怎么样也是会继续上门的,但卫云并没有见过。
霍成嗤笑一声,道:“他是想来,但是整个洪家就没有一个愿意的,他成亲当日来了,回去就被儿子儿媳撅了一顿,这几日怕是还没找着机会来呢。”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落,“其实如果不是桐哥儿,我也不会同意他来婚宴的。当初大哥对哥么那么好,结果呢,大哥刚走,他就连幼子都不要改嫁了出去。洪家也好,哥么自己也好,不愿意守寡一辈子也无可厚非,但是当年洪家做事太绝,把这些年的情分几乎是踩在地上又来回碾,谁又能咽得下这口气?”
卫云安慰的在他手臂上拍拍,“这些事儿,桐哥儿自己清楚吗?”
霍成叹了口气,“他应该是知道的,这村里天天西家长东家短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不知道都难。所以这么多年,他连他阿么一句都没有提过,家里人也就当不知道。”
卫云点点头,桐哥儿阿么的做法无可厚非,可到底是凉薄了些,桐哥儿不愿意提也情有可原。
“那我就不操心给他外么家送礼了,咱们日后好好对桐哥儿,给他找一门好亲事,也不枉他叫我们一声叔叔、叔么。”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大伯家里呢,你明日去吗?”
霍成点了点头:“去,上次大伯娘还有几个堂哥过来帮了不少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他们。明天备了礼,咱们一块过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