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元宵当日,大周大部分的州县在这一天都是没有宵禁的,城里这一日也比往常都热闹许多。
早早的吃过晚饭,霍成便赶着车带着一家老小进了城。
天色已经昏暗,街上到处都是人,小摊贩们将不宽的街道占的满满当当的。或精致或简单的花灯将整个县城映照的灯火通明,夜空中偶尔还能见到几盏飞得高高的孔明灯。
俩孩子人生头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场景,激动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这瞅瞅那看看,乐的合不拢嘴。
怕被人流挤散,霍成干脆把裕哥儿架在了脖子上,桐哥儿则被卫云和霍婶子牢牢的一左一右牵住了。
俩孩子手里还各提了一个花灯,卫小弟的是个老虎样的,桐哥儿的则是个小狗样子的。花灯的样子是两个孩子自己挑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精致的花灯,但比起街上大部分的极为简单的花灯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起码俩孩子一路收到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平县每年都会有猜灯谜得花灯的比赛,但霍家一家子目前都还没有脱离半文盲状态的,因此只是驻足看了一会儿,就兴趣缺缺的走了。
用霍婶子的话形容观看的感受就是四个字,浑浑噩噩。文盲的霍婶子根本不懂那些人是怎么猜出来“一口咬掉牛尾巴”说的是个告字的,她连字都不认识,有时候连问题都不太听得懂,可不就是浑浑噩噩的嘛!
但是花灯节还是给了卫云一些惊喜的,他在闹市上见到了多日未见的韩平戟小少爷。
除了他身边那个叫鸦青的小侍,并没有见到韩家的其他人,倒是有个眼生,又长的风流俊美的男子跟着他,小少爷手上还提了个小巧精致蟠螭灯。
灯笼不仅做的精致,用料也几为考究,光泽美丽,像是丝绸般。
小少爷不知道在想什么,嘟着嘴,百般无聊的看着,一见卫云立刻笑了起来,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卫云跟霍成说了一声,一家人就往旁边挪了挪,进了茶楼里,既不挡道,也不会被汹涌的人流挤着。
路上人多,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小少爷快走了一柱香。
卫小弟此时已经被霍成放了下来,兴奋过后正捧着一碗热茶小心的喝着。
韩平戟多日未见他们,一进茶楼就见卫小弟小脸红扑扑的乖乖捧杯喝茶,顿时被萌的心花怒放,也顾不得旁边坐着的霍成,一溜烟跑过去伸手捏在了小孩儿脸上。
“裕哥儿!这几日想不想我呀?”这个手感,真的好舒服!
卫小弟眨巴着大眼睛,用力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拯救下来,不吭声了。
虽然他的确有些想这个会陪自己上山疯玩的小少爷,但小少爷捏他脸这件事让卫小弟有些不开心,决定小小的傲娇一把。
韩平戟也不在意,抬手就把手上的蟠螭灯给了桐哥儿:“这个给你,拿回去好好保存,明年还能用呢。”
这灯果然是用上好的丝绸做的,颜色鲜艳,光泽亮丽,精巧不已。
桐哥儿求救的将目光看向了卫云。
“你别看他啊!”韩平戟眼睛一瞪,嚷嚷道:“我过了元宵就得回老家了,就当是我送给孩子的临别礼物呗!”
他这样说,卫云也就没再说什么,示意桐哥儿收下了。
几句话的功夫,霍成已经带着霍婶子又找了张桌子,还把俩孩子也叫了过去。
一来霍婶子看见小少爷不自在的很,不做一块她自在一些;二来也是给卫云他们两个说说悄悄话。
韩平戟早晚是要离开的,卫云也不意外,只是有些不舍的说:“你以后还回来吗?”
小少爷摇了摇头,他要嫁的人家里生意重心都在南方,这次若不是快要成亲了,他这个正主还在北地,对方是绝不会来的。
卫云想了想又问道:“你啥时候走?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小少爷眉开眼笑的,立马吩咐鸦青道:“鸦青,你去问问那个半盏水知不知道咱们具体什么时候走。”
鸦青无奈的说道:“少爷,人家是吴伴水公子,不叫什么半盏水的。”
韩平戟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卫云见鸦青走到刚才见过的和小少爷一起进来、却另开一桌的风流公子面前问了几句,这才转过来跟小少爷道:“少爷,吴公子说十八那日走。”
韩平戟摆摆手,猜到卫云也看出了他俩的关系,生无可恋的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抱怨道:“你看看他那张脸,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风流性子,也不知道我爹娘看上了他什么,娃娃亲害死人!”
卫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宽慰他道:“韩老爷韩夫人那么疼你,总归是不会害你的。况且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人家只是长的……受欢迎而已。”
韩平戟死鱼眼,嗤笑一声,这才几天,他就见过姓吴的勾搭过四五个人了,分明就是个风流浪荡子。偏偏每次跟大哥说他都不信,还不准自己接触婚约,真是气死他了!
这种事情卫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少爷也没再解释,叽叽喳喳的说了些其他的,还跟卫云约好了后日见面才走。
临走前还从未婚夫手里硬抢了个蟠螭灯给了卫小弟,还爱不释手的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这才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俩孩子捧着精致的蟠螭灯爱不释手,但老虎灯和小狗灯也没扔,一手一个,开心的不得了。
一家人又逛了一会儿,就随着人流到了河边。
平县境内这条河不宽,但是水还挺深,流速也快,每年花灯节都有在河里放花灯祈福的习俗。
霍家自然也不例外,每个人都拿了一盏粉嫩的荷花灯,学着旁边的众人一样许完愿之后让花灯沿河而下,祈祷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
虽然河边人多,但祈福一向是一件美好又郑重的事情,卫云随着人流在河边蹲下,闭着眼睛许愿:希望老天保佑家人和朋友生活顺遂,无灾无难,霍成这一趟能顺顺利利的。
想到这,他偷偷睁开一只眼,撇了一眼旁边正认真许愿的霍成,默默的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把身体养好,早日生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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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奔丧,虽然不是特别亲的长辈,但关系也很好,事情很多,就写到了现在。
三次元这周不顺,答应大家的双更有些都蝴蝶掉了,明天的双更目前我也不敢保证,但是如果没双的话,下周会补出来的,目前还欠大家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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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元宵刚过,第二日一早, 霍成就带着行礼和顾鸿志几个踏上了去清远县的路程。
卫云原想着起早送送他, 奈何两个人昨晚胡闹到半夜, 霍成精神奕奕的,他却是累的直接昏了过去。霍成心疼他,到底没舍得把人叫起来。
霍婶子本来想念叨几句,但是看见卫云疲惫的样子和脖子上衣领都遮不住的印子, 到底没说出口。她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 就霍成那体格,卫云也是辛苦。
没送成霍成, 卫云整个人都失落的不行, 一天都神不守舍的,干什么也都是提不起来精神的样子。
虽然成亲的时间不长, 但是卫云已经习惯了跟霍成在一起的感觉,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粘在一起,霍成又极宠他,乍一落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哪哪都不对劲。
但是霍成有想法有眼光,也有胆量,和村里这些守着土地安于现状的人不一样。以后这样的日子怕是不会少, 他得早日习惯才是。
为此, 卫云就又琢磨起了之前的想法。
他跟霍成商量过, 村里人不比城里人富裕,有几文钱更愿意攥在手里,花出去像是要命般艰难。
既如此,卫云就想着以物换物,钱不愿意出,但是富裕的人家还是愿意拿粮食给小孩儿换几口吃食的。
贵的东西不容易换出去,但像栗子饼和发糕这样的评价屋还是很有市场的。
一斤麦子是十二文,卫云打算略微压低一些利润,一斤麦换四块发糕或者两块栗子饼,至于赤豆糕,卫云现在暂时还不想加进去。
这玩意跟腊肉一样,北地人不爱吃米,对栗子饼和发糕这种面食接受起来很容易。但发糕粘密细软的口感就接受起来因人而异,因此,赤豆糕远没有上两种受欢迎。
而且一块赤豆糕的大小虽然和栗子饼差不多一样大,但厚度却只有后者的一半还不到,实际价格要高出许多,卫云就打算再放一放。
不过在这之前,卫云打算把答应小少爷的东西送过去。
韩平戟不缺什么,卫云也拿不出什么太过新奇的东西,恰好韩少爷喜欢吃,就只能在这上面多下了些功夫。
霍婶子蒸的煸垛是一绝,卫云就特意央霍婶子又做了许多。
这东西做起来要先煮肉,肉汤是卫云放了大骨和上好的五花小火慢熬出来的,加入香料调味以后,就成了做煸垛的最好辅助。
农家自家晒的粉条劲道爽滑,煮熟后和红薯干粉用肉汤调和,充分吸收了肉汤美味的五花和剔骨肉也被剁碎后加入进去,再加入葱姜蒜和其他香料,拌成干湿适当的生煸垛,上锅拍实后蒸熟,煸垛就彻底完工了。
这玩意做起来要的东西多还都价值不菲,又费时费力的,一般大家伙除了过年时,平常基本都不做。
韩小少爷是富贵人家的少爷,霍婶子还指望韩家日后能拉拔自家,一听说是要给小少爷送的,自然是一口应下,挑了最好的材料用心做了两大锅出来。
做好的煸垛呈深褐色,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勾得俩孩子口水横流。卫云做的煸垛一般,卫小弟之前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煸垛,头一次吃顿时惊为天人,煸垛也一跃成为了他最爱的食物之一。
过年霍婶子虽然也蒸了不少,但是家里没有人不爱吃的。
特别是晚上,一家子围着架在火炉上的小铁锅,五花肉被热力作用下散发出油脂后,加入调料和酱汁,放上切成薄片的煸垛,小火慢炖,肉和煸垛的味道互相渗透,相互成就,滋味妙不可言,让人吃过还想吃。
除此之外,煸垛和其他一切肉类和蔬菜都可以混合,既不会抢走其他食物的本味,又能提升整锅菜的
因此,不到破五,煸垛就被一家子消灭的一干二净,俩孩子虽然不舍,但也清楚这东西平常不会做,想几日也就慢慢淡了。
偏偏今日霍婶子又大刀阔斧的蒸了两大锅出来,整个院子里都是煸垛的咸鲜味,俩孩子压制了许久的馋意也彻底被勾了出来。
卫云被他俩垂涎欲滴的样子逗的又心酸又好笑,托扈家兄弟把给小少爷的送去之后,就连夜又和霍婶子蒸了许多出来,晚上给俩小孩美美的吃了一顿铁锅花肉炖煸垛。
卫云做糕点不是一天两天了,村里人这么长时间也有所耳闻,就是糕点有些贵,大家都不舍得买来吃。
现如今卫云放出消息可以拿麦子换,许多人便蠢蠢欲动起来。
卫云没等多长时间,就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客人,是过年时说要买赤豆糕的大孬。
甫一听说卫云做的糕能拿麦子换,大孬就立刻回了家跟他娘商量,大孬爹是个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大厨,附近村里哪家有红白喜事儿都会找他。
除了做桌剩下来的食材,主家还都会支付一笔不菲的报酬,是以他们家虽然人丁兴旺,却不像其他人家一样日子紧巴巴的,隔三差五还能打个牙祭,舒服的不行。
卫云做的糕他家自然也是买得起的,但是家里孩子多,兄弟几个又还没分家,虽然挣得钱有五成都落在了自己手里,但一大家子过日子,你家孩子吃糕我家孩子吃面,那是怎么都不合适的。
可要让大孬娘给几个侄子一人各买一个,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她男人这手艺也是自己想办法求了师傅熬了多年学会的,家里可没出力。本来钱交给公中五成就够吃亏的了,再给几个侄子都买糕,那就是彻底的冤大头!
她才不干!
是以头前不管大孬怎么闹,她就不是不松口。
家里的老两口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说什么,大孬娘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不然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有私房钱,其他几房挣回来的钱可都是要交的。
虽然大家都会偷偷藏一点,但说句不好听的,难道大孬娘就不会吗?毕竟谁也不会跟主家求证到底给了多少钱,还不都是大孬爹的一张嘴。
老两口不舍得花那十几文钱给孩子们买糕,但是拿几斤麦子一人换一块还是愿意的。因此大孬一闹,老两口就忙不迭答应了。
这才有了俩人春风得意来卫家换糕的一幕。
这也算是第一笔生意,卫云还是很重视的,按着大孬娘的意思捡了六块发糕,还添了些切下来的边角做添头。
大孬娘一边等卫云称麦子,一边看了看周围,小声问卫云:“大成家的,你那栗子饼和什么赤豆糕有吗?咋卖?”
卫云点点头,放下恰好够的麦子,掀开了桌上另外两个篮子,油亮酥脆的栗子饼和洁白软糯的赤豆糕整整齐齐的码在篮子里,霎是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