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方都不承认这样的血脉是自己的种,又隔着血海深仇,这样不纯的血脉,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要不是哥么心善,捡了奄奄一息的六哥回去,又给了他一个户籍,六哥如今怕是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呆着。
当初在军营里,霍成就没少听他念叨自己夫郎有多好多好的,那会儿不明白,如今有了小夫郎,他也慢慢悟到了一些。
如果有一天小夫郎出了意外,霍成觉得自己没办法一个人活下去,那样漫长的一个人的时光,太过残酷难挨。
所以在发现自家儿子有个去处时,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卫云听得眼窝发热,心里难受的不行,轻声道:“能治吗?”
“能。”霍成手指在他眼尾摩挲了几下,把氤氲出来的湿意擦掉,“就是需要很多银子。”
卫云点头,“那咱们可以出的起吗?”
“可以。”
“那就治!”卫云翻过身,面对着男人,笑意盈盈,“花的起就治呗,就当是给咱们的娃娃积福了。”
霍成喉头上下动了几下,低声道:“你不怪我吗?平白无故要花这么多钱,说好的人也没买到,起码短时间内还要自己动手,还得……”
“怪你什么?”卫云打断了他,“苟六哥救过你的命,虽然你后来也救了他,可要不是他救了你,你就不可能回来呀?我也没这么好的福气嫁一个这样好的相公。”
“虽然现在需要咱们花些银子,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银子可以再挣,但是命只有一条啊!而且咱们现在有这么大个房子住着,还有童掌柜那边隔三差五送过来的银子,还有那么多地,怎么都饿不到肚子。”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难为情:“至于自己动手,我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动手的啊,没有人也没啥影响。反而要是真有了人,那才是不适应,我自己什么都能做,偏偏要找个人伺候,我,我老是觉得不合适。”
虽然同意让霍成买人,但在卫云心里,这样的待遇都是地主老财家才能享受的,他一个庄稼户,这么干总觉得不自在。
霍成心里热乎乎的,把人搂在怀里,轻声许诺:“我以后一定会挣更多的钱,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
他的小夫郎这样好,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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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熊孩子榨干了所有的精力,可是一看到不到两岁的孩子没了妈,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认命陪着闹。明天没事儿,双更把昨天欠大家的补上,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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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苟家一家子还在医馆, 短时间内怕是恢复不了,卫云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要大起来, 童家最近送来的银子也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一个月至少能有二十两的收入。
但相应的,腊肉腌制的工作量也越发大了起来, 霍成心疼小夫郎,还是买了个人回来,一个四十几岁的老么。
老么夫家姓邢, 大家伙都喊他邢阿么。
这人据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主家心善,早几年给放了出来,可惜是个福薄的。
家里当家的生了重病, 治的全家倾家荡产的, 儿子虽然孝顺, 儿媳妇却是哥嘴利的, 他也不愿意受那气, 干脆自个把自个卖了。
他这半辈子都在大户人家干活, 见惯了勾心斗角,却也知道那些不是大户的, 也许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但把下人当畜牲使却是常态。
可他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的都见过, 是以一路上想了许多能想到的情形, 还反复的想出了许多对策, 结果到了地方,却发现没一个能用的。
霍家人口简单,做主的霍成夫妻俩都不是刻薄的主,霍婶子倒是想摆一把老太君的款,可惜一对上邢阿么就有些发怯。
霍婶子一辈子都没出过李家村,也没什么见识,对上邢阿么这种大户人家出来自带气场的人,总是莫名的心虚,是以他在这干的比在家中还要舒心。
霍家人实在,邢阿么心里感激,见卫云有身孕,忙拿出了看家本领。
他能被主子放回自由身,完全是因为他在生孩子这事儿上经验丰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清二楚,还有一手绝妙的接生本领。
这也算是祖传的手艺了,从他曾祖奶奶一直到现在,给主子家里赚了不少好人缘。要不是他在府里收了个家生子做徒弟,主人家也不一定会放他一家出来。
他原本是打算把这本领传给儿媳妇的,对方却不怎么得他心意,主子又偏偏看上了他这门手艺,邢阿么便也只能咬牙教了出去。
想想他这一辈子,虽然一直为奴为婢,但好歹不算太坏,有个手艺傍身,临老还能遇见这样和善的主人家。
他这样做,却是正好戳到了夫夫俩的心窝里。
俩人都是第一次做父亲,即使李郎中说的细,难免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霍婶子倒是经验丰富,可她毕竟是女人,这小哥儿怀孕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甚明白。
霍成原本只是想给卫云找个稳重的帮手,谁想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儿,跟邢阿么说话时声音都多了几分如释重负,家里人对邢阿么也比之前更尊重了些。
日子安安稳稳的到了六月,卫云的肚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腰部也不像往日那般平坦,微微有了一些弧度。
霍成每日都看,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是最后知后觉的那一个,但他也顾不得其他,因为卫云迟来的孕期反应终于发作了起来。
一开始卫云只是没胃口,吃的东西没有平常多,但最近天气热,一家子只以为他是苦夏,等到某日吐了一次后,就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一般,卫云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已经莹润起来的脸蛋也慢慢憋了下去,看的霍成焦心不已。
李郎中来看过几次,但卫云有身孕,药吃多了也不见得好。就连邢阿么也束手无策,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反应大的孕夫。
眼瞅着这天天吃天天吐的,真真是把一家子愁的人仰马翻。
好在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不太长,就出现了转机。
苟老六一家子在医馆呆了半个多月就被霍成带了回来,只是虽然不住医馆,身上的伤却是没好全的,只能细心养着。
好在一家子还算幸运,养了个把月就彻底好了,除了瘦些,却充满了精气神。
霍成原本是打算把他们的身契还给他们,治病的就当是两口子借给他们的,日后慢慢还便是,但是苟老六夫夫没同意。
人家念着旧情救了他们一家子,是人家善良讲义气,但他们却不能拿着人家的善良和义气当成理所当然不是。
霍成既然买了他们,他们一家子就是霍家的下人,就该给霍家干活不是?要是真有想法脱了奴籍,也应该是给霍家干完活再想办法攒银子。
霍成劝了几次没劝动,见这一家子拖着病体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心里难受的同时还是有些开心的,这证明他们没看错人。
丰城离平县距离颇远,吃的用的都不一样。平县吃猪肉多些,丰城却是靠草原,羊肉吃的多些。
苟老六的夫郎也姓苟,单名一个昕字,家里头就他一个孩子,苟老六是他自个儿扒拉回来的上门女婿,而且这上门女婿也是上门的彻底,就连姓也跟夫郎家的一样。
反正他没有父亲,母亲也死了,姓甚名谁也没啥区别。
苟夫郎是个麻利爽快的性子,也是个热心肠,以往邻里有个什么他能帮上都会帮,如今卫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兼主子,更是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只是都收效甚微。
这天一大早,苟老六就从外面带了几块羊肉和几根羊骨头。
昨晚上霍成得了信说村里有人杀羊,他记得丰城吃羊肉多一些,做的也好吃,便跟苟老六说让他去买点。一是照顾一下他们一家的口味,二来也想试试能不能对卫云起点效果。
羊肉是现宰的,又是放养的,肌肉紧实漂亮又新鲜,虽然比不得丰城的,却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很想念丰城的饭菜,但考虑到卫云,思索再三,苟夫郎打算做羊汤。
处理好的羊肉和羊骨加上调料,放进添满水的大锅里,水开之后中火熬一个时辰,奶白美味的羊肉汤就做好了。
吃羊汤要配烧饼或饼丝,前者是发面混着猪油烤出来的,后者则是死面分团后擀成极薄的饼之后烙出来的。
苟夫郎专门撇了些清汤出来,放了点烫熟的青菜和一点点菌菇,泡上一点饼丝之后给卫云端了过去。
卫云还是第一次见羊肉汤,碗里的汤奶白喷香,点缀着些许葱花,瞬间就勾起了他的食欲。
只是他最近早就习惯了明明很想吃但吃了又吐的状态,尽管心里期待,脑子却清醒的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愿,一大碗汤带饼直到吃的一干二净,一只困扰他的孕吐也没出现过,喜得一家子差点把那锅汤供起来。
要不是天气热肉放不住,霍成得把剩下的羊全都买回来。
有了卫云能吃的东西,一家子总算不愁眉苦脸的,霍成也有心思看着雇来的人收麦子——头前他吃不下,霍成连秋收都提不起劲,霍家今年大部分的地都是雇人来收的。
羊肉在这边到底不是常吃的,养羊的人家少,偏偏这会天干气热,买多了放不住,霍成就只好每日都去城里搜刮,虽然不会次次都有,但十次里有七次还是能寻到的。
眼瞅着卫云脸上的肉多了一些,霍成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这日运气好,城里的酒楼今日宰羊,霍成寻摸了几斤,便也不着急回家,在城里闲逛起来。
他就和天下所有的新手父亲一样,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都想买下来,等孩子出来以后好玩。
眼前这摊子上有几个木偶做的不错,颜色鲜亮雕工精致,霍成很是满意,刚打算买了下来,就听见一旁的包子铺传来一声爆喝。
“兔崽子!敢偷到老子头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霍成闻声望去,只见五大三粗的包子铺老板手里正扯着一个八九岁大的黑小孩,小孩儿手里还紧紧抓着几个包子。
霍成本来兴致缺缺,结果这小孩儿被老板一巴掌打的头偏了过去,被长发遮住的脸也露了出来,顿时惊到了他。
包子铺的老板打了一巴掌还不过瘾,嘴里骂骂咧咧的还要再打一巴掌,被霍成一把拦住了。
包子铺老板今日本来就有些不顺,还碰上毛贼上门,被霍成拦住后立马怼道:“干啥哦?这小子偷了老子店里四五个包子,还打不得了?”
霍成从怀里摸出十来个铜板,淡淡道:“他偷东西,你打几巴掌也不为过,只是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又跟我认识,我总不好就这么看你打他。”
看见铜板,老板脸色也和缓了一些,收下钱又说了几句便进去了。
霍成看着眼前这小孩儿,心情有些微妙。
他没想到今日在城里遇见狗蛋会是这样的情况,比起他刚回来的时候,狗蛋黑了也瘦了,那双随了他爹的眼睛倒是没变,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你爹娘呢,怎么跑出来偷人家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是要坐牢的?”
狗蛋从他手里挣开,吸溜了一下鼻子,握着包子死不撒手:“才不会,今日是失误,平日里我早就跑了,他们根本抓不到我。”
霍成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头一回,你偷了几次?”
狗蛋不屑的把小身子一扭,斜着眼的样子很他娘一模一样:“你管我!我娘都说了,两家断了亲,你都跟我们家没关系了,还要管我们家的事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霍成气的脸色铁青,见风向不对,狗蛋立马脚底踩油溜之大吉。
虽然一早就知道狗蛋有些长歪,但霍成没想到这孩子都已经歪成这样了!
这孩子到底跟他有血缘关系,又这么小,霍成虽然心里烦的不行,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城里找到了霍江住的地方,打算跟他好好说说。
没成想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不由得越发烦躁起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手里的羊肉也实在等不了了,这才记住周围的样子以后离开了。
霍成之后又去过那里几次,都没有找到人,谁想到半个多月以后,黑瘦黑瘦的狗蛋居然领着弟弟站在了霍家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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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霍家搬家的消息俩小孩并不知道, 在霍家老宅外面敲了许久之后,才被村里人领到了新宅这里。
霍婶子许久没见两个孙子, 心里还是想的, 见了人忍不住红了眼,略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卫云, 眼里的祈求意味都要浓成实质了。
卫云心里明白,她这是想让他在霍成面前给俩孩子说点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