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心疼他到不行的众人今日却好似没看见一般,任由接生么又是用葱打屁屁,又是拿秤砣和银锁比来比去的,把他放进了一个茶盘里不说,还掖了好些金银馃子进去,气的小平安再一次放声大哭。
一直不理他的众人这才笑嘻嘻的把他抱了起来,一边哄一边说着诸如“是个有福的,日后一定能成才”之类的话。
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平安只觉得闹哄哄的,吵得厉害,小脾气越发的坏起来,哭的昏天黑地的,直到被塞到阿么怀里,又被喂了香香甜甜的奶果,这才止住了哭泣。
卫云在他还挂着泪珠的脸上轻轻蹭了蹭,点着他的小鼻头,亲昵的小声道:“咱们平安今日委屈了是不是?”
小平安怂着鼻头,吧嗒吧嗒的喝着奶果,深深的觉得刚刚不过是自己经历的一场噩梦,你瞧现在,有奶果还有阿么的怀抱,平安还是那个最受大家疼爱的小宝宝。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没几日,小平安就变得白白嫩嫩,再没了之前皱巴巴红彤彤的模样,也渐渐看出了眉眼间的好皮相。
顾大娘那会儿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娃娃完全就是捡了他跟霍成两个人的优点长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黑黝黝的,望着你的时候能把人心都看化了。
霍婶子越看越喜欢,甚至都敢为了他数落霍成了。
不止是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小平安喜欢的不得了,这样粉雕玉啄又乖巧可爱的宝宝谁不爱呢?就连才三岁的小石头都心心念念的要把好的留给小平安呢。
只是家里有这么多人,小平安却只有一个,大人不说,几个孩子还专门制定了个周密的计划,谁什么时候能和小平安玩,什么时候不能,记得清清楚楚的,谁让平安现在还小,每日里醒来的时候实在有限,偏大家伙都想和他玩呢。
小平安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醒来还有人陪着玩,想方设法的逗自己开心,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的。他的日子过得好,卫云就有些痛苦了。
他孕期吃得多做的少,体重涨了不少,去年的冬衣大部分都不能穿了,虽然可以把衣服再放一放,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胖子,便开始了漫漫减肥之路。
好在他过过苦日子,虽然有时候难免嘴馋,但还是能忍住,就是着实有些难熬就是。
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结果却颇为喜人,等到小平安满月的时候,卫云也终于瘦了一些,有邢阿么在一旁看着,他虽然瘦了,但是气色却比之前还好一些,看的大家伙纷纷问他有什么窍门没有。
卫云一边把邢阿么的交待说了,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今日是小平安的满月礼,办的颇为盛大,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霍家大伯和顾大娘一家也早早的就来帮忙,人一多,卫云就难免要多看着点,别出什么乱子才是。
霍成早就把帖子给冯掌柜递了,这会儿人正在堂屋里坐着说话,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坐的全是人,不管是能说上话不能说上话,露个脸总吃不了什么亏不是。
这可是回春堂的掌柜,要不是霍成,他们这些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跟这种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众人羡慕的眼神让霍家人很是受用。
他们这些外姓人,向来在村里比不过李家人,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霍成,能搭上这样的贵人,往后他们霍家在村里腰杆都要硬三分。
众人正说着,就见小石头哒哒哒的跑了进来,奶声奶气的对霍成说:“老爷,我爹说外头来了个姓童的掌柜,是,是,恩,是清眼县来的。”
“青眼县?哪里来的青眼县?”
“就是,怕不是清远县,小孩儿记错了吧?”
众人一时不明白这青眼县是个什么地方,霍成却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是清远县的童掌柜。
“你爹还说什么了?”霍成问。
小石头捏着衣角,皱着小眉头努力回想,半响才道:“没有了。不过,有马,还有好多东西!”
霍成闻言放下心来,看样子只是来参加满月礼的,而不是合作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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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霍成喜得麟儿这个消息,童掌柜还是从自家伙计口中知道的, 之前因为天气热, 不适合制作腊肉, 伙计已经有几个月没来了。一直等到天气冷了, 第一批腊肉做成, 伙计来取腊肉的时候, 才知道霍家喜得麟儿。
童家酒楼跟霍家合作的很顺利, 伙计也知道自家掌柜的对霍家看重, 一回去自然是就跟掌柜说了。算算时间, 童掌柜果断决定这一趟自己亲自走。
好歹他跟霍家是合作伙伴,腊肉又给他转了不少生意,两家以后还是要合作的, 霍家又不做妖,这点面子, 他还是很乐意给的。
霍家今日办满月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怕有不相识的混进去捣乱, 一早苟六哥就守在了大门处。他跟霍成一样, 都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虽然没有霍成长得凶,但架不住那双眼睛利得很, 碰上生面孔, 眼刀子嗖嗖的扎过来, 看得人透心凉。
苟六哥没见过童掌柜,对他身边那个伙计却熟悉的很,知道这是霍成的合作伙伴,连忙让自家儿子去找霍成,这种重要的客人,主人家还是要亲自迎接以示尊重的。
村里之前见冯掌柜驾着车来就已经眼红的不行了,如今又瞅见一个,车上还同样满满当当的装了许多东西,一个个红眼病犯得更重了。
“这霍家这可真是彻底发达了,这小孩儿摆个满月宴,你瞅来了多少人?”
“就是,我看光礼钱霍家就能收不少,说不准除去这办宴席的钱还能挣点。”
“你眼红啊?”
“你不眼红?”
“眼红啊!可有啥办法,咱可不像人家,能认识这种大老板,还能让人家弯下身来村里参加宴席。”
霍成也是真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就挣了这么多钱,能耐的不行。现在村里哪个不后悔当初没下手,反而被卫云捡了漏,小日子越过越红火不说,霍成对他的态度十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不让人嫉妒。
可惜心里再眼红,也都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没看李氏族里上回想坑霍成没坑成不说,被下了面子今日不还是照样得来。没办法,李家眼见不成气候,越来越败落了,霍家却是蒸蒸日上,不与之交好,怕是哪日这李家村就得姓霍了。
童掌柜对自己引起的轰动完全不在意,这样的目光他经常遇见,已经很习惯了。比起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对霍家的房子更有兴趣一些。
两进的房子大小和三进差不多,虽然没有雕栏玉砌的精致,却也不失大气雅致。冬季寒冷,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虽然已经枯了,却放了许多迎寒怒放的梅花,给萧索的院子增添了不少颜色。
红色的窗花和红布把整个院子映照的红彤彤的,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露出被拼成各种形状的鹅卵石,颇为有趣。院子一角还立着几个没来及的完工的木头,一旁还散落着一些像是跷跷板一类给孩子玩的东西,想来是霍家用来给孩子们玩闹的地方。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虽然人来人往的,但是到处都收拾的干净整洁,略有些洁癖的童掌柜颇为心旷神怡。
他打量院子的功夫,霍成也终于跟他碰上了,俩人一边寒暄,一边往里面走。
童掌柜一眼就看见了同样衣着不凡的冯掌柜。这人他听伙计说过,是霍成在平县的主要合作对象,也是回春堂的掌柜。
回春堂背后是谁,身为地头蛇,童掌柜自然是知道一二的,当下便笑眯眯的跟人打了招呼,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今日的主角是尚还不知道事儿的小平安,他被卫云哄着早早吃了午饭,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刚好抱出来给大家伙看。既不耽误小娃娃睡觉,也不耽误宾客们抱抱寿星公。
霍大伯家跟着霍成最近也没少挣钱,家里钱多了,大家伙手指缝一宽,矛盾都少了许多,霍大伯对霍成这个侄子很是感激,送的满月礼是个足重的银锁,还有一对小银镯。
众人互相望望,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这两样东西可不便宜,霍大伯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顾家一向跟卫云好,送的礼贵重众人不意外,没想到霍大伯也舍得送这么重的礼。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霍婶子和霍伯娘不和,男人们之间却是没什么矛盾的,霍成回来以后两家就慢慢越走越近,霍大伯今日能送这么重的礼,想来是跟着霍成这个侄子没少挣钱。
只是霍大伯的礼在冯掌柜和童掌柜面前就有些不够看,这俩人可是一人送了一车的礼,吃的用的什么都有,还一人给了一个小金锁。
这样重的礼,村里人还是头一回见,一个个也顾不得惊讶了,只伸长了脖子去看,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平安露了一面,收了无数礼物之后,就被邢阿么抱回去了,众人这才该吃吃该喝喝,院子里人声鼎沸,热闹的厉害。
霍婶子好容易又得了个小孙子,又乖巧可爱让人疼到了骨子里,怎么能不大办一场。是以宴席丰盛的很,一道道硬菜成的盆满钵满,还专门请了城里的酒楼师傅来做,吃的大伙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农人贫寒,少有吃肉的时候,这席面丰盛又足量,大伙都是又吃又拿的。怕冯掌柜跟童掌柜看见这不习惯,霍成就专门在堂屋摆了一桌,搭上霍大伯、霍大勇兄弟俩还有顾家父子,又找了李家没参与上次买地的事儿的几个族老作陪,一桌子吃的克制又缓慢,跟外头俨然两个世界。
童掌柜这还是第一回 见卫云,他对霍成夫郎已经好奇很久了。谁让霍成提起他时跟平日不一样不说,还常常暗暗的秀恩爱,让人恨得只想磨牙呢。
他原来还想着得是多泼辣的小哥儿,才能把霍成降的死死的,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温和有礼的,怎么看都跟霍成不搭。
至于自己桌子上努力板着脸装大人样子的,大概就是伙计口中的卫裕卫小弟了。
说实话,童掌柜原来也没有把霍家看的太重,而之所以后来改变主意,卫小弟功不可没。
霍成再如何能耐,至多也就是有钱而已,可钱这玩意,他也不缺。但自古士农工商,商最贱,虽然大周不打压盘剥商人,商人之后也能科举,但成功者甚少不说,除非学识精彩绝艳,否则大多只能混个五品以下的小官。
读书人清高,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沾染了铜臭的商人,商籍学子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在学堂念书、朝中为官,但夫子和同窗却未必瞧得起你。
可如今这世道,民不与官斗,官府碾死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童家在他手里是不愁,但自家儿子是个只能守成的,老实的一点也不像他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生出来的。但事实如此,童掌柜总要为以后考虑一二。
这位卫小弟虽然年纪小,但聪慧好学已经是学堂里闻名的了,去学堂的日子不长,却不比那些呆了好几年的差。虽然现在还小,一切都不能做定论,但并不妨碍童掌柜广撒网,放长线钓大鱼。
于他来说,这东西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卫小弟和霍家来说,却是他们求不来却又渴望的。
卫小弟以后若是不成才,对他来说也无甚大的损失,可若是成才,日后童家有难,总会回护一二不是。
酒足饭饱,来参加满月宴的人也都渐渐散去,霍家的院子里除了自家人,就剩下童掌柜这一个宾客。
清远县离得远,他还要拉腊味回去,索性就留下来住一晚,反正霍家有空房,一点也不费事。况且他还有事儿与霍成商量,怎么都不会这么就走。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上腊味,新上这几日总是要消耗的快一些,他也不打算多耽搁,明日一大早就走,事情就只能选择晚上说。
霍成虽然不清楚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以他们双方目前的合作关系来看,仅仅是满月宴,对方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如今既然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礼,说是单纯来参加满月宴,霍成是不相信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宾客刚走没多久,童掌柜就找上了门。
“你想提前拿走配方?”霍成眉头紧锁,脸色深沉的吓人。
“不是拿,是买。”童掌柜笑眯眯的纠正他,“如今一月分你的利钱是二十两左右,但中间有几个月是没有腊肉的。我提前两年拿走方子,补偿你四百五十两银子,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
霍成皱眉,“可对你来说,你所图的,必然不止这四百两银子。况且,去年腊肉短缺,今年绝不会,而且我还要失去两年卖腊肉的银子。四百五十两,怎么算都是我吃亏不是吗?”
被他拆穿,童掌柜也不生气,和气的说道:“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霍成垂下眼,童掌柜这是想把童家酒楼的规模扩大了,但是扩大后需要的腊肉也要分出去的利润过于庞大,他舍不得,所以才会想提前拿走配方。
但这对霍成来说也不见得就是一桩坏事,虽然目前会吃点亏,但他眼下一直想做的事儿就可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