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书归

作者:书归  录入:05-04

  “——晋、晋王爷怎的在这儿,草、草民叩见——”
  “别叩了,赶紧上去!”裴钧在他后头一踹他屁股,“生怕人不知道呢。”
  梅林玉被他踹得一个趔趄,脑门儿磕在车门儿上,咚地一声响,也算是磕了响头了,赶紧拽着帘子爬上车去,捡了姜越对面的车角缩着,一声不敢吭。
  裴钧跟在他后头抱了姜煊上来,坐在了姜越身边,一瞬皱眉抬眼,竟见梅林玉正捂着脑袋,提溜着眼睛,一双猴精似的目光还在他与姜越的脸上来回流窜。
  “……看什么看?”裴钧瞪他,“晋王爷你没见过?”
  这时姜越正从他手里抱过嘤呜的姜煊,原是很寻常的举动,可看在梅林玉眼里,这两大一小同车共坐还哄孩子的景状……却怎么看怎么不对,不免有些讷讷自语道:“见是见过,早见过了,可……实在没这么见过……”
  姜越没听见他嘟囔,也不觉有异,拍拂着姜煊道:“梅少爷有礼。往后咱们见面时候或许还多,我与裴大人之交又需掩人耳目,那你我之间,礼数便能少则少罢。”
  梅林玉一听这话,心里更有些小鼓乱捶,可比起裴妍被移送的事儿,这却不足让他眼下多想了。他只抱了拳向姜越道:“岂敢岂敢。草民见王爷都是沾着哥哥的脸面,往后又哪儿敢不敬重的?草民只管着嘴就是了,少礼是绝不敢的。”
  姜越听了这话,无声地看裴钧一眼,似要询他意见,却见裴钧正垂眸细想着别的事儿,不免叫了声:“裴钧,眼下是回你府上?”
  裴钧点头,回神道:“今夜……我想或然该将六部也一道请来。”
  梅林玉惯来是懂不得裴钧官中事务的,此时便只有姜越问:“你可是有什么新的打算了?”
  裴钧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地凝眉一叹,“我在想,这或然是个好时机……”
  姜越问:“什么好时机?”
  裴钧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梅林玉,低声吐出二字:“辞官。”


第65章 其罪四十七 · 聚众(上)
  “辞官?”
  这俩字儿梅林玉是怎么都听懂了,瞬时便睁圆了眼,坐直身子道:“哥哥,你可别吓我……妍姐眼下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你怎么能辞官哪?官中可就指望你了!”
  裴钧一时锁眉不言,瞥眼看向一旁姜越。而姜越换手搂着姜煊继续拍拂,也沉眉不语看向他,神色虽亦见不解,却已似开始细细思量。
  不等裴钧细说这“辞官”何为,梅林玉已慌慌再道:“哥哥,摊上这事儿——咱是急功近利都不为过了,你怎还想着急流勇退啊……你是不是疯了!”
  ——“你是不是疯了?”
  被此言激起的神思微闪间,裴钧低头一看梅林玉拽住自己袖口的手,一瞬竟忽地因之想起了前世的元光十七年来。
  那是冬月中的某一深夜。天干,有雪。虽不过是诸多冬夜中的一夜,可那夜过巷的寒风却老实大,吹得乌漆穹顶下雪沫乱转,又飞旋着直往人脸上扑打。
  他记得那时的方明珏也曾在户部大院外风摇的黄纸灯笼下,袖手顶着风雪,压低了声音,咬牙问过他这一句话。
  彼时另旁的闫玉亮摘了乌纱,一把抹下面上不知是冷汗还是冷雪化作的水,也直摇头替他答了:
  “我看是疯了……真疯了。”
  那一刻,裴钧叼着手里的玉嘴儿烟杆不说话,听闫玉亮又沉沉道:“眼下你正是如日中天,蔡家老二又才被咱们赶去西北没半年……满朝姓蔡的人里,谁不记恨你?你想没想过你忽而辞官会是个什么下场?你想没想过你一辞官,我们又会是什么下场?自古打这京城出去的人,从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更别说是你今时今日这裴太傅了!如今盐案一改,驿递一饬,圈地一查,天下何人不识裴钧?何人不骂新政?又何人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止他们说你贪权吃金,一个个对你喊打喊杀、诅爹咒娘,单说这一朝上下想要你命的人,打京门一排也能排出西京关去了……你说你辞了官能去哪儿?子羽,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扒了你这身银补褂,你走哪儿,就是死哪儿——”
  “师兄!”方明珏急得一拉他袖子,可还没待劝上一句,已听裴钧把手里烟锅咯地一声磕在一旁踏球石狮的头上,抬眉看向闫玉亮,吐了口烟:
  “可脱了官服、出了京,世上又几人知道我就是裴钧?他们看的,不还是这身衣裳?”
  方明珏便先劝他道:“可保了你命的,也是这身衣裳啊。大仙儿……你可别犯傻。”
  他半抬起手来,哆嗦指了指身后的户部院,在半掩的门扉后一阵隐秘的搬运声里,息声凑近裴钧道:“今儿这一趟搬完,府库里除去贴官撑脸的银子,就算是真搬空了。明儿夜里梅家第三趟船一来,你可得让曹先生仔细张罗了送出京去,绝不可泄露,也绝不可有闪失……至此往后,咱送去内阁的票据,可就大多都是假账了。这事儿咱们是一条心的,做了就是做了,甭管是为着朝廷好也罢,是为着良心好也罢……眼下看都不要紧了,咱只说这‘好’……最后若是不见天日,那你辞了官也没用,咱们该死还得一块儿死,你也不用怕牵连——”
  “嗐嗐,打住打住。怎么你俩一人一嘴就咒上我死了?”裴钧好笑起来把烟给熄了,瞥眼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叹了口气,“我只是累得慌,闲来脑子发懵,随口说句辞官罢了,又不是立时就要脱衣裳、摘帽子,看把你们给急得……”
  “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这事儿开得玩笑么?”闫玉亮气急推他一把,推得他呛声一咳,更笑得哑了,愈显闫玉亮神情肃穆:“子羽,皇上近日勤政,调了九府三分之一的县税入宫,说要严查,选中的大都是你昨年巡察点算的地界儿,你当是为什么?”
  “合着你是担心这事儿呢?早说啊。”裴钧斜靠在石狮子背上,“那是我早同皇上说好的:翻年前总得这么做做样子,以免蔡家见不得我好,躁起来不让人过年了,那我下月出京检粮都去不安生,你们又怎好行事?”
  方明珏瘪嘴:“得,你能同皇上说好这事儿,却怎又不能说好别的事儿?我要是你,我就把这国库挪窝的事儿明明白白一股脑儿告诉他,这样咱心里就都保底儿了,岂还会脑袋别在裤腰上,成日心惊胆战像偷钱?”
  “你当说了就踏实了?”裴钧睨他一眼,“眼下新政换手,三家洗牌,宫里自然也掺和了一脚……南地一叛,晋王还领了重兵出京平乱,这形势就太不明朗。我怕宫里,早有人投了蔡家。”
  闫玉亮一想,忽而惊心,挑眉问:“你是说胡黎?”
  裴钧点头:“近日这厮可不大寻我要东西了,怕是找着了别的人给。若是这胡黎投了蔡,我却告诉皇上这国库今年不是真没钱,还多赚了银子挪去地方赈灾了,赈了许还有余——那他一个不察漏给了胡黎,胡黎再漏给了姓蔡的……咱不就什么都白瞎了?再者,胡黎这人精细,在皇上身边待得比我都久,如今皇上使他使惯了,又哪儿哪儿都离不开他,他在宫里的爪牙插了这么些年,也极难一时就清理。动他是暂且动不得的。而就算他不知此事关节,单看皇上平日寻个人、传个诏,也极容易看出些蛛丝马迹。如此我想,就干脆还是甭说的好。这事儿总归再两年就收线了……等晋王在南边儿平了乱,咱们的布置就能好好铺开了,到时候坐观其成便是,那天下人如何,就是咱们最好的铁证。咱们往地方上铺了这样多人,拉了这样多线,布置了这样久,也挨了这么多的骂,眼下连命都搭进去……我可万万不想它功亏一篑。不然,我就是死都阖不上眼。”
  “你可闭嘴吧。还说咱俩一嘴一死呢,你自个儿不也一样不讨吉利?”闫玉亮打断他,紧皱了眉头往身后院中一看,更压低声,“得了,他们装好车了。这下咱们是两只脚都上你这贼船了,啥也不剩。如今这船没靠岸,咱半边身子还悬在海里……子羽,你可万不能扔了船就跑啊——辞官之事,我警告你想都别想。”
  “本就是闲来一嘴,偏被你们当真了说,我还觉着没意思呢。”裴钧弯了眉同他笑,笑声弥散在冬夜大雪的簌簌里,又渐凝成他再度喃喃出口的雾气:“哎,况皇上都没罢了我,我自个儿辞什么官哪……还是有命就且耗着罢。”说完抬手搂着方明珏脖子掐了掐,另手拍拍闫玉亮后肩:
  “得,咱先运货去,运完喝酒。眼看,也是年前最后一聚了罢……”
  ……
  “哥哥……哥哥!”
  “裴钧,到了。”
  两声轻呼扯回裴钧所想。他抬眼回神,只见对座的梅林玉和身旁姜越都正盯着他看。就连方才嘤嘤呜呜的姜煊也已止了大哭,此时只还轻微啜泣着,扑闪着眼睛趴在姜越怀里望他。
  梅林玉见裴钧不言,恼了一声,撩开帘子率先跳下车。帘子这一掀,裴钧才见外头忠义侯府已到,而他竟是陷在往事堆里想了一路,于“辞官”何解,还只字未曾说出。
  姜越见他似乎恍惚,只当他心忧裴妍之事,便叹口气道:“先下车罢,进去再说不迟。”说完,当先抱姜煊下了车。


第66章 其罪四十七 · 聚众(中)
  忠义侯府得钱海清归家传讯,早已开始备办夜饭酒席,内中下人忙得脚不沾地。董叔四处指示着擦洗,这时百忙中见裴钧回来,便连忙迎上,先给姜越打了礼,替他抱过姜煊来,可一瞅见孩子瘸腿哭鼻子的小可怜样儿,却顿时就红了眼,直道天公作歹。
  裴钧匆匆宽慰他两句,领着姜越、梅林玉往里走,边走边吩咐下人四处去请六部诸人前来,想了想,又心烦挥手说兵部的沈老是不必请了,单把蒋侍郎叫来就是。
  这时走到正厅,他同姜越隔桌坐在了正北,先就此议了两句兵部尚书的人选,下人就很快奉上茶来。而姜越一坐,梅林玉却自然不敢同坐了,只规规矩矩地站在裴钧身边儿,神色郁郁,显是寻思着裴妍移送的事儿。
  不一会儿,外头大门一开,钱海清匆匆进来道:“师父,曹先生请来了。”而他身后一个高大人影拾袍摆跨入门槛,也果真正是曹鸾。
  裴钧连忙起身,引曹鸾到姜越跟前道:“哥哥见过晋王爷罢,往后许要多来往的。”
  曹鸾闻言,神情立时一紧,向姜越行礼:“草民曹鸾,参见晋王爷。”
  姜越不等他跪下去就出手相扶,此时也站起来道,“孤在京中边陲久闻曹先生高名,又听裴大人几度盛赞,如今终得与曹先生一见,实是幸事,曹先生无需多礼。”
  曹鸾连道过誉,暗藏惊疑的目光却已然投向裴钧,其间隐忧甚重,似在问裴钧怎会忽然同姜越搅在了一起。而裴钧刚要说话,目光不经意落在曹鸾身后,却微微抬了眉,低声问:
  “哥哥身边儿的人换了?”
  姜越听了也依言抬头去看,只见厅外前庭中,一个随曹鸾进府的黑衣护卫正远远站着四下打量着,剑眉星目,神色机警,一身气度冷硬,与周遭的绿树花色和往来下人都格格不入。
  另旁梅林玉已替曹鸾答道:“眼见是换了。我记着从前那人脸上可有道疤呢。”
  “这算什么。”曹鸾看向裴钧道,“我家里车夫、丫鬟都走了大半,又岂止换了这一个随身护卫?我见着你这府上也多了好些护院儿,如今多事之秋,如此倒算有备无患,只是,你用人实在还需明察——”
  “可不是。”裴钧苦笑一声,因了此言从门外护卫处暂移开目光,抬手引他同坐,叹:“崔宇之事你可听说?我从前不察,竟不知崔宇能犯下此等事情……如今却叫裴妍更险了,也不知是不是个报应。”
  曹鸾话被打断,眉头深锁起来,谢了他的座,却因姜越在场而并不坐下,只立去梅林玉一旁沉沉道:“我从前也没打听过你姐姐境状……便也不知她受苦,还当是过得不错。自打她出事儿,我便叫人盯着刑部大牢,就怕她再被亏待,再受委屈。岂知这下出事儿却不是牢里……”
  说着他一叹:“罢了……眼下只先说救她罢。”
  裴钧把他和梅林玉一人一个推去椅子上坐了,见曹鸾又要起来,便干脆摁住他肩,转目间忽问:
  “哥哥近来,可还顾着李偲的案子?”
  曹鸾虽不知他何故说起李偲,却也答:“自然。钱生说李存志由晋王爷、萧将军看着,应是无碍,我便先留意着他儿子这边了。”
  “案子如何?”裴钧走回座去,把桌上茶杯推了一盏给隔座的姜越,坐下来看向曹鸾,“这案子是挂在李存志身上的,如今蔡延终于出手……我恐它也会节外生枝。”
  曹鸾听言颔首:“你所思甚是。李偲曾是武生,案子是从军屯上诉到刑部核覆的,本就是唐家巧借审转之名,妄行栽赃之事,企图威胁李存志弃讼之举。眼下蔡大学士入狱,蔡太师救子心切,定然也想拿李家父子开刀,可碍于唐家已被李存志告进了宫里……蔡家若向李氏施压、回护唐家,恐就落人口实了,便大半不会亲自在京中法司里对李偲下手,反倒极可能将李偲之案先打回府道重审,把李偲再度换回府道手中拿捏住。”
  “曹先生所解,正与孤想的一样。”姜越端起茶盏看向裴钧,“蔡延若如此,是因案子驳回地方,自有其麾下的府道官员据案寻证、弥缝补漏,争相坐实李偲这冤狱。那李存志状告唐家污蔑李偲的罪名若不成,唐家便可反告李存志是诬告皇亲杀人,叫李存志必受反坐之罚。到那时摁死了李存志,再销了唐家的案子,朝中谁也没话可说,却反倒会让持言唐家有罪的人饱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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